幻神 Ⅳ——如若是非

作者:如若是非  录入:07-29

挑起他下巴,他一把将我推开,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捂着肚子冲出去。

我也没顾上他奇怪的反应,直接朝御光的落脚点走去。

 

御光是我与小海的联系方式,小海办事速度惊人让我讶异。

我对着闪耀的光芒念咒,结果试了好几次光芒才成功变成一张纸条。

我深吸一口气,归结于自己太紧张。

展开纸条:"无机与善悟暂无消息,任获取途径都声言二人已亡。而快意楼原属一门富户人家。此户人家因迁入辉

城购得此宅。在其之前,此宅曾属东霆暗卫所有,但一夕之间人烟消踪。而初建者注名为善悟。"

 

***

幻境咋这么长捏?

 

 

 

归旋(一)

我拿着纸条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冬日的太阳暖暖的仰起,照射于缠绵的河流中,散发出七彩流连的光芒。远处的紫竹林裹着白雪,弥着淡淡的雾气

,仿若罩着一层青纱。

第一次在快意楼被困就觉得不可思议,好歹翩光护体,却被无形阵法害得几乎丧命;第二次被平安领去败落的藏书

阁,里面的书齐全的好似皇家书库;而藏书阁里的密室最为不可思议,密室尽头的十二指针轮盘分明就是迷障。

远远的上空传来翅膀扑扇的声音。我立于原处,思绪飞离。

 

世上最通障眼迷术之人,莫过于无机与他唯一弟子善悟。

可惜二人在百多年前双双失踪。那十二指针轮盘分明就是无机的杰作。

只是那样一个东西怎么会在藏书阁内?

对于以往经历我思索了许久。

被困于密室全力不得出,练成翩光第四层功力尽失时却一头撞开了秘门。

这绝非偶然。

推算来推算去,密室应是只能困住身获异能之人,或是......根本为了困住幻境人。

手指紧紧地攥住。

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无机为什么会设计这种东西?

若那东西是专门用来对付幻境人之用,那必是三百年前所设机关。闭了闭眼,三百年前,那地方,是属于东霆暗卫

东霆...东霆。想到就觉得心口疼。为什么非要是东霆。

 

我突然猛地睁开眼,快步走回水云间。

迅速回到里屋拿起泡着猫眼石的茶杯,一手拎出,白色猫眼石缀着水珠在指尖上轻晃。

如此相似的手法,如此娴熟的技巧。

我慢慢坐回椅子上。

无机还是善悟?几百年前沂憬屡战屡胜,是否也是得此高人指点?

是什么?可以让两位淡泊名利、闲游野趣师徒可以世俗入眼,不惜一切帮助他。

我咳了两声,张张嘴,觉得喉咙闷闷的。

努力晃晃头,一切都还是猜测。那个密室到底有什么用还不得而知。何况无机、善悟也都还没有消息。

也许让潸丛从沂憬那边查更有线索一些。

 

正想着,窗棂边就传来翅膀的扑打声。

一只白色的鸽子用爪扒着棂,左探探右啄啄,一副浑然活泼样。

老远倒也闻到它的到来。

缓缓走过去,信鸽飞在我腕间停下,身子抖了抖,落了几片羽毛。我轻轻解开它腿上的丝线,再一张纸条入手。

潸丛的字,字迹潦草,看似很着急。

 

"神军再失两将,神主率军亲自出马,凤神留守。与南军定于十日后归旋坡一战。"

 

再失两将?

短短数日之内,神军七神只剩下二神。莫不是多年和平诸神劳逸过度,遇仗即废?

一场战争,从开始到现在。经历了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

如此短的时间内,神军折将,南军损兵。

各有所失。

但任凭沂憬再怎么搬弄心计,将死如山倒,对士气始终是一重大的打击。以沂憬的心计不该如此也不会如此。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没有想到。

我在水云间里来回快步转圈,信鸽在旁发出咕咕的叫声。

问题在哪里?问题在哪里?

扯下一张布条,草草写上几个字,绑在鸽子腿上。轻轻摸了模鸽子的头:"乖,速把这个送去给潸丛。"信鸽一副不

满模样,伸伸腿,冲着我怪嚷两声,磨蹭半天,终于张开翅膀飞走。

看着远去的翅膀,心稍稍放定。

 

转过身,远远循来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手头拎着酒瓶。慢慢悠悠步到我面前,嘴巴咧着,食指中指间

夹着酒瓶向上一提,拉着我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陪我喝酒。"

我斜了他一眼,没作声。要平常肯定把他臭骂一顿。

天天喝,这酒都是我多年珍藏,好贵的。

但现在有些抑郁,叹了一口气,夺过酒瓶,昂头灌了一大口下去,呛了两声,抹了抹嘴,顺势坐在一棵树边。

清潋眼睛瞪的老圆。在我前面蹲下,两手趴在膝盖上。

"我们的幻神大人受什么刺激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就恶心我吧。"说完又倒了一口进去。清潋一把将酒瓶抢过去,酒水一晃一洒,泼的我们两手都

是。

清潋心疼了。

"你两口就喝掉了我半瓶,快赔!"

我手一甩,指头上酒滴横溅。"少来,这酒是我以前买的,你跑去酒窖里偷的。"

清潋捡起根干杈在地上划了划:"姑娘就该有个姑娘样,你看你,抱着酒瓶就喝,是个男人都嫌弃你。"我不作声,

看着被他划松的泥土。他划了半天,补上一句:"还好你地位高,一般人巴结你都来不及。"

我点点头:"是啊,若我不是神,估计都没人肯理我。"

清潋手顿住。

我继续:"我以前一直觉得若是喜欢一个人,无论他是男是女性格怎样都还是喜欢的。"深呼一口气,鼻孔里冒白烟

。抬头看看四周,原来是紫竹林边缘。"现在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清潋一用劲,干杈断了。我看着他,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有点激动。

猛地在我背上一拍,口气如释重负:"知道错了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我真的没指望他能安慰我,但顺藤子爬竿的话让人听着更光火。

 

清潋手在袂里摸呀摸,摸呀摸,终于眼睛一亮,眼角一勾:"找着了。"

我古怪地盯着他的袖口。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动画片,里面那人一张开袖子,袖子冒黑雾,大的能吞人。

清潋小心从中托出一个精致的瓷碗,沿着碗口转了一圈,用指甲将上面的灰拭干净。然后捧着送到我面前:"别说

我不够义气,看你不开心,送你的。"

我接过碗看了看:"哪偷的?"

清潋闻言气得把手往旁边一拍,发现没桌子,掀起一手风。只好扯开喉咙嚷:"什么偷的,这是我好久以前买的,

是宝贝!"

说着就将酒倒进去。酒水本应透明,但入碗的酒却是绿清清的。

清潋眨了眨眼睛:"不错吧。"

"是个宝贝。"我喝了一口下去,酒香盈唇。清潋咂咂嘴,"礼尚往来,快点帮我找到凌寒。"

我"噗"一下喷出来半口,有酒呛进气管里。我掩着嘴,脸呛得热。

清潋作势拍了我两下,兴高采烈站起:"再给你一个月,一个月找不到就是你对不起我。嘿嘿,说定了。"从"你"字

开始声音就越来越小,到结束人都已经闪不见了。

我拿着小瓷碗,感慨万千。清潋果真是疯一般的傻子!

 

再回水云间,床边赖着一小孩。韩澈很沉静地坐在那看书。见我回来望了我一眼,继续看。

我将瓷碗搁在桌上,两手抱腿蹲在韩澈旁边看着他。

韩澈这孩子比他姐姐长得俊,年纪不大,却是有模有样的,细眉明眼,薄唇耸鼻,怕长大了会迷死许多人。

韩澈又翻了一页,不耐烦地将书倒扣在旁边。眉毛绞着:"你看我做什么?"

我微微笑,翻身坐在他身旁,两条腿荡啊荡,后来见他眉头越皱越紧就停了。

侧颜对他道:"小澈,以后你来当幻领好不好?"

韩澈抬起眼:"我?一个凡人?那清潋怎么办?"

我以为这孩子只是对我没大没小,原来他对谁都一样。

"你看清潋哪里有个首领的样子?新的金莲还未植上,长成也起码要等上千年。"摸摸他的脸,嫩乎乎的。"凡人没

关系,我可以赐给你幻力。"

韩澈沉默了半天。"那你呢?"

我靠在床边的雕花栏上:"我这个人定性不下来。以后还是想到处走走。"

韩澈低着头,因为个子小,连一点脸都缝隙都看不见。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为难韩澈,幻领地位是高,但责任

也大,本来有个祭司帮衬着,现在银莲开不了。他定是不愿意做的。

结果他冒出一句完全无关的话来:"胆小鬼。"

我错愕的看他,见他一张小脸仰得高高的,牙齿紧咬,眼内泛着血丝:"你是个胆小鬼!"吼完就从床上跳下去,风

一般的冲出去,隔一会便听见猛烈的哐门声。

 

房里又变成静悄悄空落落的。

我愣得许久,终于站起身,用食指在空中划了几个字,字符如浮游一般闪着金色的光辉晃动着,渐渐凝成一体。

手指扩张,对着凝成的金球一抹一推,御光形成。

 

半黑的夜初天,泯灭的愿烛光;消声的半山呓,层叠的云雨香。

远处有光芒,光芒流入远处。

我看着御光渐渐远行,心中猛地快跳半拍,人一阵晕眩。

我有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即将地动山摇,天震风怒的预感。

 

 

又一场瑞雪倾泄,纷纷落落扰入人间。

盖谷的雪掩没整座整座的高山,翘起的琉璃角经过雪的擦拭,愈发晶亮。幻境内除去紫竹林,其余之处都温暖如春

每天议完事,陪清潋喝完酒,我都去紫竹林等待。

仅着单衣,外面披一条明纱。长裾染雪,袂角轻移。没有幻术环身,冷风会一点一点渗进皮肤,渗进骨髓。抬眼,

会看见雪擦过的天空,格外明亮,格外宽广。

等了八天,毫无音讯。

低头看自己的手,一片紫红,朦胧能看见自己细细的毛细管。

我吸了吸鼻子,食指横在人中处搓了搓,果然冰冷刺骨。两肩头都是雪,再站下去估计要变成活雪人。看看旁边若

隐若现的紫光罩,抬脚往里面走。

一卷风裹着拍打的声音一路朝我滚来。

我回过头,一只肥嫩嫩的白鸽撞进我怀里。我右脚向后撑住,手触到她冰冷的羽翼,信鸽在抖,不停地抖。

我手指凝光,好一会,终于冒出丝丝热气,传到它身上。白鸽拍了拍翅膀,赖在我怀里不肯走。我疾步走入紫光罩

顿时温光绕身,暖似回春。

小鸽子趴在我怀里,闭着眼睛,这趟恐怕真是累坏了。

 

我一路轻捧着它回到水云间,将它放在松软的枕头上。扯了扯它的细腿,它不安地晃晃身子,眼睛没有睁开,任我

解开腿上的碎布,再沉沉睡去。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展开碎布。手有些颤抖,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颤抖。

这次给潸丛的任务,是调查出五神将的真正死因。

紫轩被南军断头,蓝闪战亡,电青病却。雷绿与迎击的南军将领同归于尽,云黄悲愤,继而自刎。

死因冠冕堂皇,死时却接连不断。

若神将都如此不堪一击,怎会独当大任。

潸丛来信:五神将却死无疑,疑五人尸首左胸均带莲花小印,身体生时已开始腐烂,心力俱已衰竭。身有抓痕,指

缝藏血,料定生时痛苦非然。除此再无其他异常。

 

我将碎布攥入手心,展开,布已成灰。

床榻两端绑着帷帐,帷帐青凉,朵朵芙蕖印染,纷飞琴畅。

左胸带莲花小印?!

我盯着缎子上的莲花刺绣发怔。

曾几何时,我颁布神令。立于颠岭,俯视众生,笑取粲然,驾世姿态,对世人宣布:若欺于幻境神子、非自愿夺取

其幻力者必将遭受天谴。受谴者将衰竭循身,命途短缩。胸染红莲为标记,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五神死的不光彩,他们的强大来自吸取众多神子的幻力。他们的命是受了神咒的命,沂憬只是赐给他们一个光彩的

方式令他们归去。

难怪五神勇猛,难怪几百年前夺取他国城池时风发意气,他们手上曾经染了多少神子的鲜血,多少人本着救赎之心

自幻境降世,却是有去无归。被欺被骗,被吸干了力量凄凉死去,或是不堪忍辱自杀。

我的指尖扎进肉里,沁出血迹顺着指缝向下流。

沂憬,你为了夺取天下是何等的不择手段!竟然令你的下属去干这等龌龊短命之事。

我死死咬住嘴唇,血是热的心是凉的。酸涨的鼻子让我感觉特别难受。

站直了身,手里开始聚光,光辉越来越明亮,亮过白昼,亮的几乎膨胀。小鸽子在床上开始惊惶的怪叫。我不再需

要信鸽传信,不必再遮遮掩掩,用力将光团掷向上空。光团在空中爆炸,细细密密腾出几个大字倾摄苍穹:

潸丛水洛,见令速归。

 

我蜷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晃过一些影像,很模糊,其实以往天天都会想起,然后会喜会疼会惆怅,今天什么

感觉都没有,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我看着天染红,看着红变淡,蓝渐渐焚成灰。

烟凝紫翠,盘曲波回肠,浪浪少音,孤留白鸟,展翅远行。

我迷着双眼,越思越微茫。

 

起身去了神冕宫。抬眼就见蓝色根、红色焰。

幻浊一直明亮,平静且稳定的燃烧。

我走上前,稍稍将幻浊转了个面,北面墙上顿时显现凸影。

辽阔的土地,连绵的高山,无边的大海,层层的梯田。

整个神域的景貌全权浮现。

 

归旋坡,位于南洄商国交界,南洄最端--碧落城旁。

当年曾有无数戎马归来,南洄王大悦,举觞共饮,拜谢天地之余,为这个陡峭的山坡赐名。

凯旋而归,顾为归旋。

归旋周遭陡峭,巨石连连,中间一道天堑横流。越往南洄地势越高,四周皆无藏身之所,若引水冲击,来军必死无

疑。很明显,神军处于劣势,况且还是沂憬亲自率兵。若灭了沂憬,就是花朝有天大的能力也保不住神军。

孰胜孰败,其实就在此役。

别人会以为沂憬输疯了,但我知道他不会,不但不会疯,反而更加清醒。

这场仗,沂憬一定不会输,昊郴求胜心太切,必定不会赢。

可惜我只能猜中结果,抠破了脑皮也猜不出过程。

 

潸丛水洛匆匆赶回时,夜入二更。我等候多时,揉了揉麻痹的腿,坐正身子。二人跪地上抬头瞄了我一眼,有些恐

慌。我这才意会自己脸色估计很难看。

努力想调整,可惜心像被电劈了。

手指弹了几下,起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抽出一个盒子,揭开盖,两粒黄闪闪的金丹。

两人对视一眼,望了我半天。异口同声道:"神上,不知属下做错了什么?"

我把玩着手中的金丹,装进盒子里。"没有,都起来。"

两人站起身,我将盒子递到潸丛面前:"潸丛,这是续命丹。你继续跟从南军,归旋坡一战,无论结果如何,自己

一颗,给昊郴一颗。然后敲昏他带回来。"

水洛在一旁焦急:"那我呢?神上让我做什么?"

推书 20234-07-27 :交叉点之四原点(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