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闷,敲著玩玩。”
玩个鬼,深更半夜的。许志明没好气的夺下脸盆:“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冲著我来,不要影响隔壁邻居啊。”
“你上来。”季授礼挪出半个床。许志明愣了愣,庆幸之极又怕他後悔似的,立刻跳了上去。季授礼主动抱起他的胳膊枕在头颈下。他的体温很高,胳肢窝处最舒服。许志明犹豫了一下,看著他安详的睡脸,不禁大著胆子往他额头亲了亲。
“你要是再敢乱来,信不信我在这就废了你。”
许志明赶紧放好手脚,乖乖躺平了,季授礼贴著他的脖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一次,再没有听见窗外的雨声,车!辘也没有追过来。
鱼刺 10(下).
这天一大早,许志明偷偷摸摸起床,从菜市场里买了两尾鲜活的河鲫鱼放到卫生间里养著,跟护士长学厨一个星期了,终於有点成果。
说起来,季授礼住到这个家里两个多月,顿顿都吃他做的东西,自己那三脚猫的工夫,炸炒炖煮一样都不会,所有鱼肉都放进微波炉里蒸熟了就好,也不知道摆调料,唯一用到油水的两个菜,不是蛋炒饭就是饭炒蛋,季大医生那麽高超的厨艺勉强来吃这些东西,连自己都替他委屈。
刚学会的葱油河鲫鱼已经通过护士长认可,今天要大展身手好好弥补他一下。
下午,老天也很配合,医院里出奇的太平,既没有听说出车祸,也没有重病号来投医,缝合了几个小伤口,收了两个病人进来,就喝茶聊天到下班。
许志明兴冲冲跑到急诊部接达令,季授礼却不回家,汪老师家电脑坏了,说好要去他家帮忙。
“汪主任家电脑坏了跟你有什麽关系?”许志明奇道。
“做徒弟的帮老师干点活,不应该吗?”季授礼反问,堵的他哑口无言:“你去不去?”
许志明别无选择,只能开车送这师徒两回去。汪主任家的电脑年久失灵,拖不动了。不过平时老师只是处理一下病历稿件,上网看看新闻,电脑破归破,还是能用上一段时间。
一开机,许志明就自觉坐到电脑桌前,系统盘读的很慢,他抽空回头,季授礼和老师在客厅大摆黑白谱,你来我往斗得正酣。只见季授礼在左上盘落了一颗黑子,汪主任顿时凝神细想,神情都变了。
“好啊好啊!这颗子下的妙。”
季授礼浅浅的微笑著,笑容如春风拂面般清爽,从未见他笑的这麽真诚自在过。许志明心里很不是味道。
搞定电脑时,这盘棋才下一半,盘面上密密麻麻都是棋子,许志明不会围棋,坐在边上看的气闷,下棋者却很投入,季授礼聚精会神的思考,和老师亲近谈笑著,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师母摆菜上桌了,大声喊他们吃饭。季授礼放下棋子站起来,汪老师却不舍得,看看棋盘又看看他,轻声说:“能不能下完这盘。”
季授礼笑了:“师母要生气的。”
汪老师一边嘀咕著她生气又如何的话,一边又惧内的乖乖到饭桌前报到。许志明凑近正收拾棋子的季授礼,问:“我们要在这里吃吗?”
“师母说留就留了,她把菜都准备好了。”
许志明暗暗叫苦,家里那两条鱼该怎麽办呢?
饭桌上,汪老师大谈方才的棋局,说季授礼刚进医院,连五子棋都下得很臭,围棋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几年工夫,就已经成了医院里数一数二的好手,说明他这个师傅教的好啊。师母却泼他冷水,说是小季自己聪明,老两口一来一往的斗嘴,别有一番情趣。季授礼在二老面前格外贤良孝顺,师傅问一句,他才答一句,恭恭敬敬又妙语连珠,逗的他们很开心。
为了不影响两位老人休息,吃了饭帮忙做好家务,季授礼早早告辞了,师母很客气,非要他们带上一些热菜走。
一路上,许志明默默开著车,季授礼坐在副驾驶上,拉下窗户,吹著晚风,表情很轻松,难得的高兴。
许志明瞄了他好几眼,忽然说:“喂,你是不是对汪老师……他那麽大年纪了,又和师母感情那麽好,你……”
季授礼一愣,眼珠子转了三圈才明白过来,不禁笑著骂道:“白痴啊,你以为我暗恋汪老师?”
许志明满脸通红狡辩说:“你们关系那麽好,而且你又喜欢年纪大的……”
季授礼喜欢老男人倒是不假,许志明也比他大上两岁。
“原来在你心目中,我是这麽不良的人啊!”语气很伤心。
“不是,不是的,我没这麽想。”许志明狠不得长出八条舌头解释清楚。
“你放心,我再胡来,也不会脚踏两只船,你逗的我高兴点,咱们就能交往的长一点,是不是,小明明!”笑著拎拎他的耳朵,最近他迷上了这个动作,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只搔的许志明热血澎湃。正好车到小区口,他猛的在楼道口来个急刹车,捧起身边这个冤家的脸,亲了够本才罢休。
老式房子的楼梯比较窄,两个大男人只能挤在一起并排走,黑暗里手拉著手,肩膀贴著肩膀,就像普天下每一对热恋的情人一样亲密无间的走著,每跨出一步,每听到一声彼此的呼吸,都觉得甜蜜。
许志明打心眼里觉得幸福。
虽然没有听他亲口说过,但季授礼也是觉得幸福的吧。
刚掏到钥匙,房门自动开了。
许志明吃惊的叫了起来:“妈,你怎麽在了?”
本应该远在山东的母亲此刻系著围裙,穿著拖鞋,笑盈盈的来给儿子开门:“我怎麽不能来,不是早打过电话说我们今天来的,你呀,忙起来没日没夜的,我们火车到站没看见你来接,就知道你没听到电话留言,幸亏房东心好,开门让我们进来了,否则你爸还得去医院找你呢。”
手心里那抹柔软温暖悄悄滑了出去,许志明扭头介绍:“这是我妈。”
“你朋友?”许爸爸带著老花镜也走到门口。
季授礼恭敬的点头说:“你们好。”
许志明看看他,又看看笑容可掬的父母,在心里猛下必死的决心:“其实……”
“我叫季授礼,是许医生的同事,在急诊外科做事。”
这家夥说什麽呢,还一副风淡云清的表情。
“小季同志快进来坐啊。”许妈妈热情的说。
“不是,妈……”
“我只是问许医生借一本医药书,拿了书就走。”
越发胡说八道了,许志明还不死心正要继续开口,季授礼一手饶到他背後,狠狠拧了把屁股,又若无其事的笑著说:“书明天借也可以,伯父伯母刚到,我就不打扰了。”说著,把菜盒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走了。
许志明愣愣的,马上冲到房间里拿了一本书:“妈,我把书给他拿去。”
季授礼脚程真快,他拼命追,直到楼底才赶上,死命拉著他的手,气喘吁吁道:“你跑那麽快干嘛,说什麽只是同事,还笑笑的自己一个人走了,你晚上住哪啊?”
“以前怎麽住就怎麽住啊,这有什麽好担心的,我住的地方多了。”季授礼笑眯眯的说。
许志明呆了呆,每次听他说这种话,心里就有把火,不禁愤恨的说:“刚才为什麽撒谎,我爸妈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让我跟他们说清楚好了。我不想和你偷偷摸摸的。”
“说的好听,我们许医生真是一个正人君子啊!”季授礼啧啧赞叹:“你怎麽知道我喜欢光明正大,我们两个交往,为什麽要告诉你父母,知道的人多了,麻烦就多了。没有必要让年纪一大把的老人担心受气,何况你又是个孝子,刚才你不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麽介绍我,顺其自然不是很好?”
他说的头头是道,许志明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只能沈默。
季授礼掏出一支烟点上,说:“我可没抱怨什麽,男同志交往就是那麽回事,明白了?”
许志明一言不发,只是拉著他的手不放。
“明白了就放手,你爸妈还在上面,赶紧上去陪陪他们。”
眼睁睁看著他扒开自己的手,漫漫走了,许志明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走上去,这段楼梯刚才走来还是那麽甜蜜。
“志明啊,你怎麽把鱼养在浴缸里,多脏啊。”
他飞跑到阳台上,对母亲的抱怨充耳不闻,向楼下看去,茫茫夜色中,再也找不到季授礼的影子。
汗 我还是没写到小旭上场 这半章都让老年人占去了 敬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溜 。o 0
鱼刺 11(上).
抬腕看表,才不过9点,季授礼在路口抽了大半根烟,小区门口有个超市,一户户家人拎著大包小包说说笑笑从他身边经过。这种宁静安详的气氛让他发毛,便抬手招来出租车。
A8遥遥在望,远隔两个街口,都能听见那里的喧嚣。星期三晚上是劲爆之夜,大厅里的猛男特别多,佟海已经在台上开唱了,阿满在吧台里忙得不亦乐乎,笑眯眯的给季授礼来了一杯龙舌兰。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从良的小鱼儿居然来鬼混。”
“去你的。”季漫不经心授礼扫视四周,对上眼的人不少,长相引不起兴趣,鼻环肌肉唇钉刺青,看多了有点审美疲劳。
“许医生怎麽没来?”
“老爸老妈回来了,我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男朋友只好撤了出来。”
阿满恍然,轻轻叹了口气:“遇上这种事,谁都没有办法的,今天一大早,图丁就打电话给我,体育老师的爸妈知道他们的事情,从乡下追过来住,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打算怎麽办?”
“怎麽办,凉拌呗,哥几个叫他咬住,现在这局面是他用命拼回来的,怎麽能乖乖撤退?”
季授礼笑了笑,那种日子还怎麽过呢,僵持的空气只会让人窒息。
阿满忽然倒抽一口气,顺著他的眼神看去,大厅口走进来一个黑人帅哥,黝黑光亮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厚实的肩膀,简直就是千年难遇的极品。周围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向他投去勾引的眼神,帅哥浑然不觉,黑亮的目光往四周扫视一遍,立刻瞄中吧台边的季授礼,兴味十足的频频朝这边看,季授礼当然不客气的回礼,除了热辣的眼神交汇外,他还有意无意地调整著站姿,充分展示自己颇有资本的矫好身材。黑人帅哥心领神会,颇有信心向季授礼靠近,为他叫了杯酒。四周人失望极了,只好无奈的调转目标。
季授礼笑著说声谢谢,两人自然而然的眉来眼去,开始动手动脚。
这一切不过是过夜者寻找同伴的本能。找个完全不用负责的对象,快乐的享受,然後忘记对方,这样的生活才适合他。
“我们找个地方。”帅哥用英语说:“我在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很大,很舒服。”他不经意顶顶他的腿,暧昧的说:“我家的音响不错,我们可以躺在地毯上看电影。
季授礼突然联想到许志明家的地毯,和他一起过的晚上出奇无聊,无非是借碟片看,或者在他家翻几本书,要麽上网打游戏。
但是渐渐的,发现这样的生活也不无趣。
窝在他家那张软软的沙发上面,吹著空调,嚼著某人削的苹果看电视,一抬眼就能望见他戴著眼镜就著灯光翻看厚的像砖的医学用书,情不自禁挠挠他手掌心。许志明认真看书没抬头,只是反抓他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後,放在胸口上用食指有节奏的抚摩著。
这种家的温暖,人的体温让他觉得安心。
黑人帅哥感觉到他分心,不禁焦躁捏他的肩膀,季授礼猛的回神,环视四周浮躁的雷射灯光,明暗闪烁里扭曲的人形,感觉很迷茫。
内心深处有某些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季授礼跟阿满结帐,耍了莫名其妙的黑人帅哥,匆匆离开这个躁动的场所。
打车回到阔别的家,这个时候,小侄子应该早就睡了吧,最近那个叫夏杰的小夥子天天赖在家里,不良得居心连瞎子都看的出来。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干什麽,季授礼开门的时候,故意拧动钥匙一慢再慢。
屋子里满是酒气,难道这小子想灌醉大哥,想图谋不轨。夏杰和大哥正收拾客厅,脸虽然红了,却没有醉意,有客人来过吗?
“你怎麽回来了,今天不是做夜班吗?”大哥奇怪的问,他还是那麽轻易相信自己值夜班的谎话。
“没,下午来个车祸的,腹腔整理了足足5个小时,困死了!” 季授礼胡乱编了个借口,边说边进房间。突然回来做电灯泡,他也很无奈,只能赶快撤回房间。
黑漆漆的屋子什麽都看不见,季授礼脱了大衣,一个猛扎子潜进被窝,床的另一个头忽然有了动静,一个不明生物翻个身把他压在身下。
季授礼赶紧拧开床头灯。浓眉,厚唇,国字脸,这张记忆中回忆无数遍的脸,现在近在眼前,一抬头就能触碰到他。
梦到鬼了?
他猛推开酒鬼逃出房间。
“哥,怎麽回事?”
“宛旭回来和我聚聚,晚上就让他睡你那张床吧。”
“那我睡哪啊?”季授礼异常惊慌失措。
“你睡我那间,我……”季授诚看了看四周,却被夏杰抢先:“去我家,我家还有空房间,又近,明天早上再回来。”
季授诚还没同意,他不由分说拉著他走。季授礼目送他们两出门,脑海依然空灵一片,只是默默回到房间里再次确认,他果然躺在那里,睡得很沈,不时发出粗重的酣声。
十三年十个月零五天的日子不见了,你好吗?旭哥。
他的身形更伟岸了,眉宇之间愈显成熟,轮廓分明的鬓角看起来那麽性感。
晕黄的灯光映照著记忆里的旧印象,和眼前的人交替……
季授礼紧张的动了动嘴,小心低下头去,亲吻著他,对方粗鲁的回应让他惊喜,立刻辗转过去,更加深这个吻,宛旭一翻身,把他按倒在床上,猛的撕开他的衣服狂吻,心灵的满足远远高於感官体验,常年的心愿终於在这一刻得以实践的狂喜让季授礼很快就进入状态,尽管被他粗暴的抓著顶著,一点也不舒服,但他尽量调整姿势配和他,当他进入自己身体的那一刻,理智就像惊滔怒海中的一叶小舟,霎时便被快感淹没了……
清晨的一屡阳光投进屋子里,季授礼揉揉眼睛,慢慢醒了过来,头顶不是熟悉的吊灯,右侧是一排到顶的书柜,这是大哥的房间,低头看看自己,睡衣好好得穿著,身边也没有人。
什麽都没有发生,他摸摸嘴唇,连那个热烈的吻都不能确定是否真实。
……可是心情却异常的好。
屋子里静悄悄的,全家人都还在睡觉。扫视了厨房,东西一应俱全,不禁动手做起吃的来。宛旭是在饭香味里饿起来的,定睛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惊喜的叫道:“乖乖啊,小礼,长这麽大了,让哥哥我抱抱。”
“旭哥!”季授礼尴尬的笑著让他抱离地面,清醒时候的近距离接触反而让他不适应。
“听说你当医生了,不错啊,救死扶伤有前途的。”宛旭放下他,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叹了口气说:“那时候走的太匆忙,伯父的事情我没帮上忙。”
在书房睡觉的小朋友听见动静,齐刷刷跑出来,两人只好暂停叙旧,照顾起小孩子。当大哥和夏杰进门时,发现两个小朋友穿戴整整齐齐的坐在餐桌上吃泡饭,宛旭像个非洲难民似的狂喝大碗粥,吃得急了烫嘴,一边喊疼一边哧溜哧溜的掐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