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精神一震,眸亮神回。
“怎么回事?”表面是被打扰的不悦,顺势推开怀内女子。
女子可不愿放过展昭,蛇腰一扭缠了上来:“公子,别管外面,需知良宵苦短……”
话未说完,就听“哐当!!”巨响,有人突然撞了进来。展昭一看,竟是那白玉堂!!
“你还愣了干什么?!娘来了!!”白玉堂两个箭步窜到桌边,伸臂一探,抓住那蛇般粘在展昭身上的女子,顺势一拉,女子始料不及,被整个扒了下来,跌回自己座上。
“快走!”
女子惊魂未定,已见白玉堂如离弦箭般飙出窗外。
“嗖!——”
一条金丝绳索裂空乍响,从红帐外突入,急追其后。所幸白玉堂身形似电,后脚跟刚一离地,险险避过绳索。
“白兄,等等!”展昭乘势腾身,越窗追了出去。
“你们——”
“臭小子!给我站住!!”
外面传来一声老妇吆喝,中气十足,看来是瞧到二人跳窗逃走,便绕道追了去。
徒留女子一人,气闷当场。
13
一前一后,脚不粘地朝城外飞奔而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后面捆龙索的呼啸声终于消失,白玉堂才在一小树丛内停下脚步。
两人一停步,白玉堂转身回头便是喝骂:“臭猫,你倒是风流快活!!”
展昭似乎跑得累了,背靠树干缓缓滑坐地上,任他白玉堂恶言相向,也不去争辩半句。
白玉堂见他也不辩解,自是默认了,更是暴跳如雷:“白爷看来,南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哼!!猫改不了吃腥的性!”
树影罩住了展昭,月光不透,夜林阴暗,更难看清他脸上神色。
只听得他声音有些沙哑:“白玉堂,你……恼什么啊?”
被他这么一问,白玉堂也是一愕。
对啊,他到底在恼什么?!
若说为了相争花魁玉牡丹,想想倒也不是。
玉牡丹确是个容颜绝美的女子,但也就第一眼的惊艳。
美得太过,反倒胃口。
只是躲在梁上偷听二人嬉笑戏语的,不知为何便生了肝火,待撞入门时看见那缠搂一起的两人,展昭还真是醉玉温香,更让他火窜脑门。
那刻肝火旺盛,又要躲避捆龙索,哪里还顾得怜香惜玉,一出便是重手,现在想来,那女子的手腕必已瘀青一圈。
其实,展昭便是抱了那女子,也属人之常情。
他在一旁凑什么热闹……
思来想去,总寻不出个理由,白玉堂心情更差,爆吼一声:“我要恼便恼,你管什么理由!!”
展昭沉默许久,方才哼出一句。
“你是小娃儿么……”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白玉堂二话不说,袍摆一扬,立朝展昭踢去。他本料展昭会躲,脚下足用了八成功力。
怎想展昭坐在树下像个木头人般不躲不闪,等他察觉不妥,已不及撤招,雷霆一脚眼见要踹中展昭心窝。
“喝!!”仓惶间,白玉堂侧出一掌,打在地上,勉强在半空错开去势。
但终究太迟,碎石劲力轰在展昭左肩。
“咔——”骨裂声脆。
白玉堂脚一着地,便反身飞扑过去,扶起展昭。
“展昭!!你没事吧?!”
“咳咳!——”展昭吐出一口血痰,“你让……我踹一脚看看……”
“你怎不躲啊?!”
适才一脚来势虽猛却慢,以展昭身手根本不可能被踢中才是,怎会……白玉堂猛悟,连忙伸手探他脉门。
“你封了穴道?——”上身命门穴道被封,莫说躲他一脚,便是移动半分亦属勉强,“展昭!你中毒了?!”必是为了延止毒液流走而封了穴道。
但一路奔逃,毒性恐怕已突走全身,现下脉象窒乱异常,毒上加伤,只怕命若悬丝。
白玉堂急了:“猫儿,中了毒怎不早讲?!”
展昭浑身炽热难耐,替他摸脉的手指却无比冰凉,乃至舒适。
若能以此抚平他身上燥热……展昭狠一咬唇,让痛清醒头脑,用力甩掉那种奇怪的念头。
“不是毒……”
几乎是从喉咙哼出来的声音。
“管不了!!”白玉堂运劲右指解开展昭身上穴道,左掌抵其背心缓缓送进内劲助他御毒。
怎料那毒息非但不受打压,反借他功力猛增其势,展昭心叫不好,本来只能勉强控制的炽热此刻如遭燃爆!
“怎会如此?!”白玉堂连忙撒手,经他这么一搞,展昭内息更乱,简直要到走火入魔的境地。眼下荒郊野岭,根本没有救治之法。白玉堂也着了慌,急急将他扶起身:“我背你回去!”
“慢着……”
展昭伸手推拒,却不及白玉堂力气,一下被他翻至背上。
白玉堂背起人,刚一立身,步未迈出已愣在当场。
晚风,飕飕吹过。
“猫儿……”
展昭困窘:“……闭嘴。”
“……”白玉堂侧头看去,月光之下见他牙关紧咬,已满头大汗,“猫儿,你是……中了淫药?”
不过是坐了一阵,便连平日谨慎的猫儿都着了道,那女人,实在厉害。
“放、我、下、来——”
从后顶在腰背的硬物叫白玉堂好生尴尬,可又不能就这么丢下展昭。同是男人,他又岂会不知这种恶药发作时的难忍,他心下一横……
“要不……猫儿,我帮你……”
“——?!”
“找个女人。”
“白玉堂!!”
展昭当下内息翻乱几乎吐血。
“不然怎么着?这药发作起来会死人啊!”
白玉堂清楚这古板猫儿的个性,只怕是憋死了也不愿借人发泄。当下顾不得他同不同意,足下使力,背了展昭往城内方向奔去。
他这番激烈动作,可叫后面的展昭吃足苦头……
柔软清爽的乌发随风而起丝丝撩拨脸上,伏在后背那暧昧姿势已近诱惑,急奔颠簸的上下摩擦,似以刀磨砺他紧绷几断的神经,该死的教他更难抑制体内蠢动的情欲。
“——呃——”
身下完全贴靠的绵韧躯体,带动头皮发麻的痛楚,便是死死咬住下唇,亦难咽下呻吟。
迷蒙眼前,是因为负重急奔而蔓上一层薄汗的雪白颈项。
忽而想起……
猫……吃老鼠的时候……
是不是都喜欢先咬脖子……
“猫儿?很难受?忍着!马上就到了!!”
白玉堂感觉背上蠢动,以及后颈浓重的热息,料想展昭必是药效发作更厉害了,当即脚下使力,提气而起,施展轻功急奔飞腾。
几句关怀让展昭稍稍清醒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盯着老鼠的脖子看个什么劲?!
偏移开的目光忽然注意到隐约林间的闪亮。
“站住——”
“怎么?”白玉堂止了步,朝展昭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丛林中有一小潭映月有亮。
“过去……”
他知道展昭欲以冷水压制药性:“不行,也不知是什么药!强压下去,难保会有恶果!猫儿,你听我说,还是先回去……”
话未及完,肩膀突叫展昭手掌抓住,力度之重似要捏碎骨头一般。
白玉堂连忙侧首,见他脸色铁青,双眼沉黑如沼,不禁大吃一惊。
“——带我过去!!”
白玉堂一咬牙,转身腾起,几个跳跃将展昭带至潭边。
未及动作,展昭掌推其肩,借力跃起往潭水摔去。
“展昭!!”白玉堂惊喝一声,抢上潭边,仅见水花四溅,化开层层涟漪,哪里还有展昭的身影。
此潭深不见底,过了些时候仍不见展昭浮上水来。白玉堂不识水性,又不知水下情况如何,急得在岸边跳脚。
“展昭,你没淹死吧?喂!喂!!臭猫!啧——”
任他大吼大叫,依旧无人应答,白玉堂更是着急,也不顾得自己是不是会泳,耸身一跃,“乒乓!!”一声跳入潭内。
溅起无数飞花碎玉,映了华月,烁烁耀目。
日上三杆,江宁知府衙内。
韩拓看了那日头,甚觉奇怪,按照道理,展昭与白玉堂二人应已回府,怎现在还迟迟未见?
正要差人去寻,忽有衙役匆匆奔进,身后带了一风尘仆仆之人。韩拓认得是那负责将证物送去开封府查验的急脚递,心下大喜。
急脚递下跪复命,并将背上包裹解下承交韩拓,:“大人,属下已将证物送至开封府!今来复命!”
“那包大人怎么说?”
“开封府包大人亲自过问此案,并将证物交与主簿师爷,命其连夜查验证物。”急脚递从贴身衣物内取出一封信函,“此乃包大人命属下亲手交给大人的!”
“好!你且下去休息!”
韩拓转身入房,细细拆开蜡封。
内有一纸函件,上书几行清简墨字:
“衣上红印,乃散沫花汁。此花极香,叶可作蔻丹之用。”
“香气已稀散多时,无法分辨为何种香料。”
韩拓抖开包袱,取出那件衣物,细瞧那点檀红痕迹。
“散沫花?”
14
“哈啾——”
一个大大的喷嚏,响彻江宁酒坊,险些吓得小五打破正煮着姜汤的锅。
也不知昨夜那位官差老爷过来送了个什么口信,老板娘怒气冲冲地拿着那条金丝绳索出了酒坊。
去的时候一人,回来却顺道捎两个。
他记得其中一位曾经来酒坊喝过酒,还跟白五爷动了手。这回也不知遭了什么罪,白五爷竟然是叫人搀着回来,两人又浑身湿淋淋。
“臭小子!半夜三更跳水里去,看不把你给冻死!”
江宁婆婆对白玉堂虽又责又骂,却是言关意切。
她看了看屋外,喃喃道:“手脚怎这么慢!不过是煮个姜汤。”回头从衣柜里找出两套衣服丢给展昭,吩咐道:“你二人快些换上干衣,莫要受凉了!”说罢便往外走了去。
“是。”
展昭接下衣物,回头看向那喝饱一肚子潭水,半死不活赖在床上的大白老鼠。瞧他浑身精湿,水发耷拉,可算刷尽风流潇洒,徒剩狼狈。
不禁挑唇一笑,这只老鼠,每次下水前总不想想自己到底会不会水。
所龙捆龙索来的及时,否则两人都得沉潭至底……
“南侠”、“锦毛鼠”溺死于山郊野外一小水潭中,莫说白玉堂不甘心,他展昭也觉丢脸。
“白兄,起来了。”
展昭过去推了推床上的湿老鼠。
白玉堂睁开眼睛,恨恨说道:“臭猫你别得意!”鼻子冷哼一声,“还好你没事,否则别人以为我白玉堂淹死了你这只臭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