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男子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易楚夕笑笑,想要坐起,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张口吐出了一口血,气息不但没
有平复,反而愈加混乱。男子迅速地把他扶了起来,一只手顶在他的后心,浑厚的内力透入,强行的束缚了他体内
狂乱奔走的内息。内息终于归于平稳,他也吐尽了胸中的淤血,头脑稍稍的感觉清明。男子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他的
腰,把他拉入怀里,易楚夕顺从的靠在他的肩上。“好点了?”
易楚夕点点头,伸手摘下了蒙着眼睛的丝巾,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哦?不用了?”男子有些意外。
“啊,是啊。”易楚夕淡然一笑,“已经不需要了。”
男子皱眉,换了个姿势,将易楚夕的脸转向自己。易楚夕长得很漂亮,没有男人的阳刚,却也绝不流于柔媚,而现
在,这张精致面孔上的一双星眸含笑,却没有焦距。
“你……”
“我长得很像他吗?”易楚夕打断了男子的话。
“什么?”
“那个人。”易楚夕笑着,将眼神移向了车顶。良久,男子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易楚夕知道他正在看着他,呼吸,
心跳都不曾变化,只是这样的看着他,让他无从揣测他心中的想法。
“你可以叫我夜。”男子终于开口。
“夜么?”淡淡的语气,嘴角却挑出一弯新月,“你的爱人,就是这么叫你的么?”
夜眯起眼眸,深沉的眼瞳中隐隐闪动着冰冷的光,忽然出手,掐住易楚夕的咽喉。易楚夕只感觉到下颚一阵麻木,
还未作出反应,冰冷的唇欺上他的,无法使力的下颚被他蛮横地扳开,湿滑的舌叹入口中,带着他特有的气息,勾
起他的舌与之共缠。霸道的吻几欲让他昏厥,肺里的空气仿佛被一抽而尽,大脑空白一片,许久,只感觉口中一松
,还未缓过一口气,压迫感复又袭来。唇舌相交,唾液相缠,银丝自两人双唇交合的缝隙处流下,带着暧昧的色彩
。终于,夜起身,松开了压迫穴道的手指,易楚夕感觉喉间一松,近乎贪婪的喘着气。“他从没叫过我。”夜的声
音变得如水般冷,“而且他也不是我的爱人,是对头。”
“对头?”终于顺过气来的易楚夕笑了,“能被你这样的人当作对头也是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了。”
夜不置可否,只是松开他,坐到了马车的另一边。
“多久了?”
“很久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夜终于开口,而且明显,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是问我昏迷了多久了?”易楚夕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语气。
“你就只在意这个?”夜凝神看着他,仿佛在探寻他的想法,刚刚被吻得几乎窒息,居然回过头来首先关心的是自
己昏迷了多久?他实在是不知道他的思维是怎么跳跃到这个问题上来的,或者说,他不明白他为何对这件事念念不
忘。
易楚夕一笑,“你回答我,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在意。”
“呵呵。”夜轻笑,“不如这样吧,我告诉你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个负责听墨轩情报网的,至少
据说是与世无争的易楚夕公子会惹上这么强的杀手,你看怎么样?”“你怎么知道的?”易楚夕声音一沉。这已经
不是行踪被发现这么简单的问题了。即使在听墨轩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掌管着整个情报网的是他易楚夕。
“我怎么知道的?”夜的声音里透着笑意,“那个胡风怎么知道你会在那天下手的?我就是怎么知道的。”
易楚夕闭上了眼睛,半晌,幽幽的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庞,“你确实很像他。不但是长相,如他一样的聪明,也如他一样的狡猾。”手指温柔
的顺着他的脸颊游走,最终停在他的唇间,“所以,我不想跟你为敌。”“所以,你索性把这些告诉我,如果我能
为你所用,那再好不过,如果我对你不利,至少你可以有不犹豫的理由。”易楚夕了然一笑。
“呵呵,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就是他了。”夜笑着说,“如果到时候我舍不得你,该怎么办呢?”
“你会吗?”易楚夕睁开了双眼,看着夜的方向,“即使是他本人,你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吧?”
“今天七月三十。”夜说着,又把他拉回到自己的怀里。捉摸不定,易楚夕对他的评价又加了一条。
七月三十,快要半个月了么?易楚夕心里盘算着,“当时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一只墨玉凤凰的?”
“怎么说,那胡峰也不会把一对的墨玉凤凰分开放吧?那些人去追你的时候,我从窗外远远的看到,架子上只有一
只。”
“哦?你没进去确认一下?”易楚夕笑着,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能追上你,就说明我别说是进去了,根本连靠都没靠近那间屋子。”夜笑了,“胡峰还带着追风犬都栽了,我
可不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现在江湖上有什么消息么?”
“暗地里已经传出飞云庄一只墨玉凤凰被盗的消息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世人皆知。”“这么久才传出来?”易
楚夕摸着下巴,似在自言自语。
“毕竟在那么多所谓的武林高手面前,不但贼跑了,连墨玉凤凰也丢了一只。”夜不以为意的笑笑,突然好像意识
到了什么,转向怀中的人,“喂,不是说好等价交换的吗?怎么都是我在回答?”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招惹了哪路神仙。”易楚夕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
“好啊,你居然耍我。”含笑的语气不带半点不悦。
易楚夕沉默了一阵,淡淡地说道,“这次听墨轩只有我一个人来,或者说,至少我不知道还有别人。”虽然看不见
夜的表情,易楚夕仍然感觉到了那怀疑的目光。他一叹,接着说道,“聿潇黎,落花坞主,一手天舞剑法杀人无数
。然而,不为世人所知的,是他像一个刺客更甚于杀手。善于利用各种环境一击必杀,对战局有超强的把握力,无
法得手即走,决不恋战,而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你现在把我扔出去还来得及。”易楚夕一边说,一边闭上
了眼睛,说到最后一句,脸上又露出那种淡然的笑容。
“不是吧?你连落花坞的情报都这么详细啊?”夜的语气里夸张的惊讶,“雪落无音其他的三派呢?嗨!”
“再说了。”自己严肃的问题换来了迷迷糊糊的回答,夜实在是有些无言了,看着怀中平静的睡脸,他不禁失笑,
这哪里有一点担心会被扔出去的样子。
夜的目光转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眼神也变得深邃,“他的话应该是实话,那么,是谁混水摸鱼地拿走了那一
只墨玉凤凰呢?是听墨轩的人?为什么他会不知道呢?在场的武林人士?还是飞云庄里的人?只是,为什么只拿走
了一只凤凰呢?”
正文 第四章
两人一路游山玩水,而聿潇黎也没有再出现,半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马车停了下来,夜扶着易楚夕下了
车,没有城镇的喧嚣,四周是一片鸟语花香。
“这里是……?”易楚夕疑惑的看向夜。
“落雨山庄的别馆。”夜笑笑,拉着易楚夕就往前走。
“神医世家的落雨山庄?你是慕容……”易楚夕说不下去了,落雨山庄这一辈共有三个人,老大慕容清晖是个没有
书什么也干不了的书呆子,夜要是书呆子,估计那些酸秀才已经可以改行开醋坊了;老二慕容清鸯是个女的,他易
楚夕已经属于高挑的身材,还比夜矮了半个头,这要是女的也忒魁梧了点吧?老三慕容清韵自幼体弱多病,抱着他
还能施展轻功的人要是都先天不足了,那他现在这副身子骨,是不是可以考虑直接买副棺材把自己埋了?这哪个也
对不上啊。
“慕容清韵是我朋友。我的医术就是跟他学的。”夜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不过,我跟他家里人有点过节,需要
偷偷的进去。”说着,把他拦腰抱起,轻轻一笑,“嘘,不要出声哦,被发现了会被打出来的。”说完,一纵身,
跃过院墙。易楚夕心里哀叹,“天,真的只是有点过节而已吗?”
“到了,那家伙一会儿就会过来了。”夜并未将他放下,抱着他走进一间凉亭,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会儿是多久?”易楚夕不以为意的问道,“我饿了。”
夜有些气结的看着怀中的人,“你们听墨轩的人在流花苑基本属于挂名,不用接客的吧?你真的是个男人?”
易楚夕一点头,“童叟无欺。”
夜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在通常的情况下,被抱的那个男人都会强烈要求被放下来吧?”
“啊,我是个很享受生活的人。”易楚夕笑得懒散。
易楚夕的话音未落,夜已经一扬手,把他抛了出去,仿佛知道夜会这么做一般,易楚夕在身体悬空的霎那在夜的手
臂上一按,凌空一翻,不带一点声息的落到了地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漂亮。”夜心中暗赞一声,拉过易楚夕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易楚夕暗暗的留心,不会武功,脚步虚浮,可能身体很弱,应该就是慕容清韵了。
“大哥,好久不见。”干净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气色不错嘛。”夜起身迎了上去。
两人打着招呼,“大哥?他是慕容清晖吗?”慕容清韵的话让易楚夕有些不安,他在头脑里回忆着两人的的信息:
慕容清晖,男,二十六岁,落雨山庄上代庄主慕容兴的长子,与其妹慕容清鸯均为正室所出,医术精湛,但刻苦有
余而灵动不足,自视甚高却又墨守成规。十年前慕容兴身亡后接掌落雨山庄。慕容清韵,男,十八岁,落雨山庄庄
主慕容兴的末子,为侧室所生。天生体弱,但在医学上极有天赋,堪称天才。为人随和,极受慕容兴宠爱,自小被
其按接班人培养,慕容兴死后遭兄姐排挤,两年前离开落雨山庄,与其他三大山庄及各武林门派关系融洽。脑海里
浮现出慕容清韵的画像,清水脸孔,细眉,水目,虽然是偏阴柔的感觉,但绝对是个美人。不对,夜绝对不会是慕
容清晖,那么,他会是谁呢?呵呵,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呢?易楚夕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完全没有制止自己大脑
里种种脱缰的想法,当然,他也确定自己的脸上正挂着与世无争的微笑,那于他,早已不是一种习惯,而是——自
然。夜走来拉起了他,把他领到了慕容清韵面前。“越曦。”夜说着轻搂了一下易楚夕的肩,“慕容清韵。”
“哼,我还以为大哥是想我了呢,不过,曦哥哥好漂亮。”
“慕容公子过奖了,越曦哪里敢在慕容公子面前称漂亮。”易楚夕淡淡地笑着。
屋内,易楚夕的手腕静静的搁在腕枕上,慕容清韵的手指轻搭上他的脉门的时候,手臂上突然感觉没来由的一道寒
气流过,整条手臂不自然的一僵。
许久,慕容清韵诊脉结束。“曦哥哥心脉很小的时候曾经受过伤,虽精心调养过,但是依然很脆弱,最近又接连受
创,波及到了眼睛,造成失明。”
“好啦,不要这么文绉绉的了,直接说,能不能治好?”夜笑着打断了他。
“哦?大哥很着急啊?”慕容清韵促狭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却在看到夜露出了邪笑时干净利落的说了声“能。”虚
虚的笑了两声,慕容清韵接着说,“他的眼睛没什么大碍,靠针石加上汤药调理就行,虽然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说着,他站了起来,“我去拿金针,顺便抓药,大哥过来帮个忙。”
来到药室,慕容清韵挥退下人,倚在药架上,沉思不语。夜没有说话,只是找了长椅子坐下,静静的看着他。
“大哥,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慕容清韵终于开口。
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的挑了挑长长眉。
“好吧,我换个问法,你究竟有多在乎他?”慕容清韵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好,怎么了?”夜微眯的眼睛看着慕容清韵,仿佛要看穿他的心底的欲言又止。
“如果你在乎他,就最好看好他。”
“哦?怎么说?”夜的手指轻扣着椅子的扶手。
“他的心脉……我最多也就能让他恢复到受伤之前。”慕容清韵摇头,“而且你最好不要再让他受内伤。”慕容清
韵不再说话,转身打开药架,熟练的抓取着药材。将抓好的药材包好,交给了门外的一个小童。
屋子里,易楚夕仍是一脸微笑的坐在桌边。“我要给他下针,你在外面等我。”慕容清韵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玉盒。
夜退出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倚在门廊的柱子上,出神的看着院子里并没有怎么花心思修建的草木。他忽然一笑
,飞身翻出了院墙。
夜回来的时候,房门依然紧闭。他笑笑,带着一贯的悠闲,走进凉亭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只是,当双目阖上
的那一瞬间,眼瞳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不久,门打开,慕容清韵走了出来。
“好了?”夜睁开了眼睛,笑眯眯得看着他。
“嗯,好了。”慕容清韵点头,本就没有红润的脸色现在更加苍白,手里拿着一方丝帕擦着额头的汗水,“你可以
进去了,一会儿药煎好了就会送过来,让他喝了以后好好休息……”一道白雾掠过了他的眼睛,当眼前再次恢复清
明的时候,已被旁边的人扶住。
“我送你去休息。”
慕容清韵抬头,身边一向冰冷的男子笑得温柔。
当夜回到易楚夕的房间时,一个青衣小童正垂手立在门外。
“你是?”夜微微皱眉,这里,是专门为他划出的房间,只要他在,这里是从来没有下人,为的就是防止人多口杂
。
“主人说越公子身体虚弱,让小的来照顾他。”小童低着头说道。
“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
“书岚。”
“书岚吗?”夜点点头,心说慕容清韵连下人的名字都起得这么风雅,“你先下去吧,有事会叫你。”
书岚一躬身,离开了。夜打开门,易楚夕正闭目躺在床上,桌上放着一只空碗。他轻轻的关上门,坐到床边。
“慕容公子没事了吗?”易楚夕没有睁眼。
“呵呵,你没睡啊。”夜笑着说,“他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是啊,针灸是很耗心力的,慕容公子身子本就很弱,真是难为他了。”易楚夕笑,“不过,还好,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