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断弦(出书版) BY 桔桔小A仔

作者:  录入:07-09

,八风吹不动。

午后的阳光带来几分萧瑟的暖意,宝珠为他披了件大氅,看看放在一边已经冷掉、却完全没动过的参汤,她眼圈

一红,扶着夜弦的手臂,道:「公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此去伊州,山高水远,还是趁着在京城这几日……」

「宝珠,我没那么虚弱。」夜弦打断她,拈起一粒黑子,略一沉吟,落下,没有多看她一眼,似是彻底将她摒弃

于思绪之外,不再理会。

宝珠碰了个钉子,黯然退下,留下一室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淡淡的幽香传来,唤醒他的冥思,夜弦摩挲着一粒棋子,道:「瑞雪,进来吧。」

门外的人犹豫了片刻,终于推门而入,清艳的容貌带着几分倔强之色,朗声问:「你为什么救我?」

夜弦淡淡一笑,道:「怜香惜玉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你还是『我的』未婚妻。」

瑞雪啐了一口,道:「厚颜无耻!我只恨当时手软,未能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颜色!」

「哦?」夜弦面不改色地又落下一子,目光始终没从棋盘上移开,「有妻如此,也未尝不是幸事。」

瑞雪咬了咬唇,斩钉截铁地回道:「有婿如此,不如为娼!」

夜弦抬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绪起伏,幽暗如深夜里阴晦的天空,瑞雪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俊美容

颜,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哽咽道:「我好恨你,为何你竟会忘了我们,为何要与他在一起,为何……要如

此折辱我的殿下?他是那么骄傲坚强的人,他宁可死去,也不会这般忍辱偷生……像个男宠一般活着……」

她泪流满面,句句痛彻心肺,压抑不住的哭泣声悲凄哀苦,声声催人断肠,夜弦却置若罔闻,任那如花似玉的美

人泪水涟涟,直到日头西斜,他落下最后一子,开口道:「破了。」

瑞雪哭湿了两袖,迷茫地看着他,问:「什么破了?」

「镇北将军的癸酉龙行阵,破了。」夜弦站起身来,给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负着手伫立在夕阳晚照中,耀眼的

金色光芒映着他静若沉潭的眸子,那其中,有着曾经护她心折不已的冷静、睿智、坚定、与生俱来的高贵,以及

,不动声色的威严。

瑞雪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比起将军府里的凝重沉闷,朱锦恒的心情要愉悦得多,虽然脖子上还带着几道细长的抓痕,着实为一国之君吸引

了不少惊疑交加的目光。

在他软硬兼施的种种手段下,炽月渐渐变得乖顺起来,昨夜本来应该相安无事的,结果他一时把持不住,亲吻过

后忍不住开始剥那小鬼的衣服,结果惹得原本已收起爪牙的野猫又炸起全身的毛,当下给九五之尊添了几道爪印

恼归恼,炽月通红的小脸以及下面被挑动得抬头的欲望让朱锦恒龙心大悦,暗喜自己这么多天的引诱哄骗没有付

诸东流,于是他不怀好意地用手给不谙人事的小家伙开了个小荤,而对方稚嫩的反应以及意乱情迷的脸庞,勾得

朱锦恒心猿意马,更是下定决心要把人从头到脚吃干抹净。

天晓得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硬是按捺住越燃越旺的欲火,这些天来竟只是同榻而眠、搂搂抱抱而已,既舍不得把

人按倒霸王硬上弓,又没兴趣召后宫嫔妃来消火。宫中早传开了皇帝陛下专宠一名绝色少年的闲话,若是教人知

道他这么多天还没得手,一国之君颜面何存?

朱锦恒也奇怪自己哪来这么充裕的耐心,二十多年来,还没有人敢忤逆他,炽月的反应虽然让他倍感新奇,然而

却不仅仅是新奇,还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柔和感触,像是怜惜,又像是宠溺,竟然不忍心勉强他,又贪恋抱拥他、

逗弄他的意趣,结果把自己弄得不上不下——吊足了胃口却不能大啖美食,任谁都会想些鬼主意另辟蹊径,朱锦

恒批完一本奏折,忍不住自怀中摸出个小瓷瓶在指间把玩,唇角勾起一弯邪气的笑容。

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不过他才不会笨到让那小鬼觉察到被下药。

一想到沉浸在他的疼爱中时,那张精致无瑕的面孔该是何等风情万种,朱锦恒不禁满心雀跃,热切地盼着这一度

春宵。

可恶,今天的奏折怎么这么多!?

好不容易处理完政务,又陪太后用过晚膳,听她絮絮叨叨地念了半天,耳朵都快出油,直到月上梢头,朱锦恒才

脱身出来,自然是片刻不停、兴冲冲地朝寝宫行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炽月不见了。

宫女太监忙着找人的时候,将军府也是人仰马翻,沈英持傍晚回府后,发现本应该在房中休息的夜弦不见踪影,

开始以为他到后园散步去了,结果找遍了整座将军府,也没见着他一根头发。沈英持的脸色十分吓人,突然想起

什么,掠过噤若寒蝉的下人,一脚踢开瑞雪的房门。

果然,人去屋空。

镇北将军大怒,火速入宫禀明圣上,朱锦恒听他简短讲了原委,也是一脸被乌鸦屎砸到的表情,让沈英持调了八

百禁军,兵分几路全面搜找,务必把那几个逃跑的人捉回来!

麻烦的是夜弦与炽月身分非同一般,不能光明正大地贴榜缉拿——就算能贴,两个甚少抛头露面的人,一时半刻

也画不出他们的肖像。

何况他们像是早有预谋,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接应,犹如几粒细砂,投入茫茫大海中,无迹可寻。

不只是朱锦恒与沈英持暴跳如雷,连向来与人无争的三王爷朱锦纹也气得满头青筋,自告奋勇地领了一队人马从

北城门搜捕。

晚秋时分,阴冷的夜风刮过脸庞,冷却不了他几近沸腾的愤怒,沈英持狠狠抽打着胯下坐骑,将禁军远远地甩在

身后,像一道闪电疾驰在城郊的官道上。

那方向是通往黎国最快最直接的路线,他们耽搁不起时间,沈英持在盛怒之下,决定放手赌一赌。

被心爱的人毫无预警地叛离,那种惊愕与心痛全化了怒火,烧得他体无完肤,残暴嗜血的本性隐隐欲现,连双目

都充满了血丝。

没有人,没有人能带走属于他的东西!他要杀了那些带走夜弦的人,然后把他逃走的情人抓回来,牢牢锁在身边

,然后狠狠地疼爱他,直到粉碎他每一分每一毫挣脱的念头,与他纠缠到到老到死!

进了山道之后,平整的路渐渐变得狭窄崎岖,沈英持跃下马,借着月光观察了片刻地上的马蹄印,又翻身上马,

挥鞭追了上去。

身后远远传来马儿的长嘶声,宛如催命阎罗,震颤着人的神志,夜弦猛地勒住马儿,道:「他追来了!承凛,护

着他们先走,我断后。」

「殿下!」岳承凛看看他的脸色,心知他们的太子此时是半句也劝不得的,听声音似是只有一人一骑,昔日的枕

边人,翻脸之后再见面总是难堪,殿下要求他们回避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思及此,岳承凛一咬牙,对夜弦一

拱手,带着炽月与瑞雪,飞骑驰远。

沈英持气急败坏地追上来时,夜弦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五味杂陈的神色,他勒转马头朝着来人的方向,抽出青霜剑

横亘于前,沉声道:「沈将军,至此止步。」

「夜弦!」沈英持伸手欲抓他的手臂,被夜弦闪开,一剑刺中他的坐骑,马儿悲鸣一声,猛地栽倒,沈英持猝不

及防,从马背上滚落在地,他惊怒交加地跃起,正对上那犹在滴血的剑锋,分毫不差地指着他的咽喉,持剑的人

背对着月光,声音森寒如冰:「沈将军,他日战场重逢,我不会手下留情。」

即使看不清神情,仍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穿肌透骨的杀气,沈英持并无惧色,相反地,他甚至开始激动起来,贪

婪地凝视着对方的身形面容。

山风吹过,刮起夜弦的斗篷,绣在里面的猛虎好似要撕破布料朝他扑过来,年轻的黎国太子像月下的神只,凛然

如刃、高贵威严,与昔日那个百依百顺的情人有天壤之别,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这才是完整的夜弦,这样骄傲强悍的男人,更加激起他的征服欲,像沉入狂热爱欲的漩涡,不能自拔!

「夜弦。」对着稍进三分即可取他性命的利剑,他一字一句地道:「即使穷尽一生,我也要再度得到你!」

夜弦冷笑一声,持剑的手稳如磐石,道:「今日我不杀你,就此别过。」

说罢,他收剑回鞘,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第五章:连城

本以为已化为一坏黄土的太子殿下平安归来,黎国上下一片欢腾,缠绵病榻许久的老皇帝更是欣喜,病情立时缓

了三分。

「我的皇儿啊……」

一回宫,皇后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抱着夜弦泣不成声,连一向庄重威严的皇帝陛下也禁不住老泪纵横,分列两旁

的文武百官无不动容。大殿中回荡着声声压抑不住的抽泣声,跟在后面的炽月早哭花了脸。

「父皇、母后。」夜弦跪倒在双亲面前,「儿臣不孝,有负家国,请父皇恕罪,儿臣在此斗胆请缨,夺回我黎国

沦陷的河山,以抵罪责。」

语声朗然,满室皆惊,抽气声不绝于耳,夜弦抬起头,幽深的眸子映出双亲满头银丝,风尘仆仆的面容掩不住神

情中的坚毅与决绝,皇帝震惊,道:「皇儿,上一次你险些丧命,朕不能再让你去送死。」

「父皇。」夜弦给了亲人一个安抚的笑容,道:「若是儿臣这条命,能换得我家国齐聚,山河归并,儿臣万死不

辞!」

时隔三年,又到初雪飘起的时候,黎国皇太子再度挂帅,出兵收复被侵吞的国上。

时隔三年,他们再次于战场上兵戈相向。

昔时的浓情蜜意荡然无存,只剩你死我活的厮杀,偷得三年相伴相依的光阴,宛如一场短暂绮丽的梦,醒来后,

空留余恨。

泯河的水再次被鲜血染红,几度寒雪,也不能掩盖那狼烟尽处、无定无根的累累枯骨。

在夜弦的率领下,经过大小几十场战役,黎国军队寸寸推进,终于又打到雪岭关下。

明日就是决战了,对着天边的朗月,夜弦抚摸着手中狰狞的面具,久久不语,眼神中,竟有了淡淡的伤感。

镇北军的帅营中,晦气重重。

沈英持中了一箭,军医们神色凝重,为他取出箭头,上药包扎,三王爷朱锦纹在帐中走来走去,待军医全部退下

后,他踱到沈英持面前,正色道:「明天,让我替你领兵吧。」

「这点小伤,不碍事。」沈英持神情淡定,笑道:「你也是,不在京城过清闲日子,非要跟到战场上做什么?」

朱锦纹俊逸的面容扭曲抽搐,咬牙切齿道:「本王要活捉岳承凛!」

他要亲手拧下那个混蛋的头!在京城时温柔恭顺的样子原来全是骗他的,亏得他还被哄得心花怒放,被骗得晕头

转向,结果引狼入室不说,还险些被扣上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幸好皇兄圣明,才没把他堂堂玳王捉拿下狱。

沈英持看他怨气冲天的样子,没费心提醒他:皇帝陛下之所以不追究,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自己都和黎国

二皇子纠缠不清了,管起别人来自然底气不足。

「那你呢?」朱锦纹斜着眼睛看他,道:「明日一战,至关重要,你真舍得对他痛下杀手?」

「不舍,何以得之?」沈英持四两拨千斤地带了过去,朱锦纹冷哼一声,道:「大将军,不要故弄玄虚了,多想

想怎么活捉他们才是正经!」

「遵命。」沈英持作了个揖,把三王爷堵得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半晌才叹了出来,一甩袍袖,回去休息。

沈英持目送着他离去,但笑不语。

……飞雪夹着冰渣,倏倏掠过,一望无垠的旷野中杳无人迹,冷风中似乎带着喃喃絮语,像是情人温柔的低吟。

天地混沌成一色,他在风雪中踯躅前行,辨不清方向,却本能地朝前迈去,双脚越来越沉重,仿佛冰雪之下,有

无数纠葛缠绊,梗阻着他的脚步,伸手接了几团雪絮,触手即融,涓滴不剩地从指缝间滑落,再伸开手时,却发

现满掌的猩红,血腥味扑鼻而来,他愕然张望,前方的积雪上残留着触目的鲜红,星星点点,越靠近越多,直到

最后如泼染一般,映红了眼瞳。

地上,躺着黎国太子那冰冷狰狞的虎头面具,上面还冻结着几点残血,他伸手去拾那个面具,碰到它的刹那,周

围的冰天雪地蓦地变成京中的庭园,细柳拂地,月色撩人,木樨花细小的白色花瓣纷纷落下,在水中浮浮荡荡,

身边尚能感触到情人温暖的肌肤,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盛满了款款深情,正笑盈盈地凝视着他。

紧紧将那人搂入怀中,镇北将军唇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容,犹自在梦中细品脉脉柔情,帐外,风卷起地上薄薄的

雪粒,混着黄沙飞远。

箫声空咽,关山月明。

次日,僵持数日的战局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逆转,黎国军队大破龙行阵,重挫镇北军,俘虏万余兵士,并生擒镇北

将军与玳王朱锦纹,押往都城虎堰。

沈英持数年来未尝败果,这一次竟然一败涂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然而已身受重伤、命在旦夕的镇北将军也

没有心力去质疑什么,自昏迷中醒转时,已经和三王爷面对面关在地牢里。

一身的伤,深处可见白骨,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受伤比吃饭还多,沈英持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

定力,才不会像对面那个那样惊得大呼小叫。

「英持!你不要乱动,好不容易止了血!」朱锦纹抓着栅栏,抛过来个小瓷瓶,「呐!定神丹。」

沈英持靠着墙坐起来,发现伤口都做了简单的处理,把他整个人包得像枚粽子,他扯了扯胸前的布条,苦笑一声

,喃喃道:「真狠心,下这么重的手。」

朱锦纹的情况还好,只受了几处皮肉伤,虽然狼狈,看他还有气力嚷嚷,就知道这人没吃什么苦头。

竟然……败了,喉咙灼痛得快发不出声音,如鹰鸷般锐利的眼眸蒙上一层晦暗阴沉,不知该喜该悲。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的夜弦早已不是那个在他怀中温柔乖顺的情人,或者说,又成了曾经与他对峙沙场、

旗鼓相当的少年将领。

恍然如一梦,醒来徒增悲凄,在那人心中,自己早成了欲除之后快的对象了吧?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对心高气傲

的年轻太子来说,岂非莫大的侮辱?

遑论如今败在他手上,生死,早该置之度外。

「英持?」朱锦纹见他死气沉沉的样子,哗啦哗啦地扯动着手上的镣铐,忧心忡忡地问:「你不会气疯了吧?」

这人的反应还真是让他捉摸不透。

沈英持揉揉额角,突然没头没脑地笑了起来,低沉沙哑的笑声在监牢中回荡,显得莫名的诡异阴冷,朱锦恒后背

的寒毛都立了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开门声打断了他的笑意,随之是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直到停在他们的牢房面前。

「岳、承、凛!」朱锦纹脸色青白交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黎国丞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沈英持

,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道:「沈将军,怠慢了。」

「好说。」沈英持漫不经心地回他一笑,问:「敢问岳丞相如何发落我等?」

「这要等太子殿下定夺。」岳承凛使了个眼色,随同的小厮在牢门前放下两个食盒,摆好碗筷,又轻手轻脚地退

了出去,岳承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拉长着脸不搭理人的三王爷,道:「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恕罪。」

说罢,他转身要走,沈英持叫住了他:「等等!」

「还有何事?」

沈英持把脚边的小瓷瓶丢给他,道:「拿去给他用,每日一颗。」

「英持!」朱锦纹狠踢了一脚牢栏,低吼道:「你脑袋坏掉了?」

推书 20234-07-11 :深海之星——小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