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然!”夏尔米用最轻的声音止住他的冲动,沈和天不是他们曾面对过的那些人!
“斐先生,你别冲动。”沈天和游刃有余的声音似在善劝一个孩子。
“我没冲动啊!”费林一脸迷茫的眨眨眼。
沈天和的表情活似被什么哽住了喉咙,他怎么忘了费林跟斐决然的姓读音是一样的……
“费林,闭嘴!”奥维尔低吼他,转对沈天和道歉,“费林一向缺人管教,还望沈老大别放心上。”
“卡斯特先生!”沈天和的口气虽然冷硬,却比刚才多了点无奈,“我敬重你和夏尔米先生的为人,才开出这样
的要求,加农虽然有错在先,但怎么说也是跟随我多年的手下,为我做过不少事,不喝这杯茶,我没办法跟手下
的人交待!”
“这杯茶,我敬给你!”奥维尔一字一句,清楚告诉沈天和。
“老大!”夏尔米几乎跳起来,猛得从位子上站起来。
敬完这杯茶,奥维尔怎么跟手下的兄弟们交待?
“卡斯特先生,如果有人杀了夏尔米,你会收杯茶了事吗?”沈天和冷冷的望向奥维尔。
“那也要加农有夏尔米这样的能力!”奥维尔不客气的回敬,“狂妄到签下这样的合同,我想给沈老大面子都给
不了,你的要求太苛刻,我没办法接受!”
“那么依卡斯特先生的意思呢?”沈天和低沉平静的望向奥维尔,八风吹不倒的气势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那张合同我给你二十万,你马上把公司关了回去,加农是他自作自受,是他先找杀手想杀夏尔米,就怪不了我
们了,我最多安排人手送他的尸首回去!”奥维尔冷硬的声音开出的条件显然离沈天和的要求差了十万八千里。
“卡斯特先生想得未免也太美了,你觉得我会接受?”沈天和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当然,这是一个赌局,我在赌你愿意为加农损失多少!”奥维尔别有深意的露出微笑。
这确实是个赌局,就算沈天和在亚洲的势力再大,美国到底是他的地盘,怎么说也是他占了先手,沈天和要拼,
最后两败俱伤,为了一个手下,沈天和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卡斯特先生果然也不是善类!”沈天和笑了笑,语调转低又问,“那卡斯特先生又了解我们这个民族的脾性多
少?我们有句话,叫‘树活一层皮,人争一口气’,需要我解释给你听吗?”
“我相信沈老大不是这么不分轻重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就算你必须给手下的人一个交待,加农
必竟是理亏的那个,沈老大也不想被人说意气用事,不分是非黑白吧!”
“那卡斯特先生是执意要赌这一局了?”沈天和沉下了声音,两人间的气氛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沈老大,我们都是坐在同一个位置上的人,都是身不由已,你不得不为自己的人讨公道,我也不能让我的人受
委屈,换个位置,你也会赌定这一局的!”奥维尔的语气中满是无奈,其实他早已厌了纷争,只是在这个位置上
他身不由已。
沈天和端起茶杯静静的喝着茶,不再说什么了。
奥维尔也静了静,然后起身准备离开,谈到这,已经没有转机了。
正打算走,奥维尔却发现夏尔米依然坐在原位。
夏尔米知道奥维尔的眼神在催促他离开,但是夏尔米没有动,只低声说,“老大,你先走吧!”
“夏尔米!”奥维尔不认同的叫他的名字。
“老大!”夏尔米针锋相对的同样叫着奥维尔。
奥维尔顿了顿,转身带人离开。
等奥维尔带人都走远了,四周静的只有风声,夏尔米站起身,高挺的身材跟竹林显得这么相融,那直挺挺的身形
,尤如青竹化成肉身,清幽高雅而出尘脱俗。
夏尔米倒空自己的茶杯,沏上杯茶,缓步走到沈天和面前,“沈老大,我希望这件事能到此结束!”
静静落下的身躯直直的跪在了沈天和面前,夏尔米双手送上手中的茶,沉默的等着沈天和的回答。
四周静默了约十几秒的时间,漫长的让人觉得煎熬,手中的茶杯终于被接了过去,夏尔米等着沈天和喝了那杯茶
。
“唉!”沈天和喝了口茶,入下茶杯,却传出声带着惋惜的叹气,继而低语,“夏尔米,你果然识大体顾大局,
杀了你真的是太可惜了!”
半小时后夏尔米走出沈天和的别墅,对着四周的枫树林,夏尔米深深叹口气,却不知道自己叹的是什么。
他发过誓再也不对人下跪,但是今天他跪了,他不得不跪。
以前跟人勾心斗角,算计这算计那,拼拼杀杀的,从没觉得累过,他享受这种高高在上,血气方刚的日子,但是
现在,他真的累了,心中空空荡荡的只想找到个归属的地方,总是时不时的会觉得孤单,却不知道有谁能一直陪
伴。
身边的人如风般吹过,日子让他觉得越来越迷茫。
也许这样的自己真的不该再过这样的日子,只是对奥维尔一片忠心让他同样身不由已。
现在的他可说一无所有,只剩下奥维尔这如血亲之人般的老大了。
可是现在他面对奥维尔时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就像跟自己对话般,毫无秘密,什么都能放心诉说的感觉了,奥
维尔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再亲近了。
夏尔米努力着让自己别相信那些流言,他相信奥维尔,相信他是真的把他当亲兄弟看,相信他不可能杀他,可是
心里的某个地方就像碎了的玻璃,只是勉强保持着表面的完整,事实上却早已经碎成千万片……
这种时候,他不想再有什么事,他一心一意的面对自己面对奥维尔,早已无暇分心,公司和斐决然已经弄的他再
也分不出一丝心力,沈天和的事,能免就免了吧!
走了几步,夏尔米突然发现奥维尔他们并没走,看见奥维尔站在车边等他的情景,夏尔米没来由得感到心里一股
充实。
果然,那还是没人能够取代的。
斐决然在车边游走不定,焦钯的神色就像等在产房门口的丈夫,见到夏尔米出来,竟然脑中一片空白的直往他跑
去。
“夏尔米,怎么这么久?”斐决然不安的上下张望着夏尔米。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夏尔米扬起嘴角,好笑的问出如孩子般的话。
斐决然大窘,脸涨得通红,硬装出一张石板脸,站在一边不说话。
“上车!”奥维尔不急着多问,简短两个字,命令所有人准备回去。
夏尔米收到奥维尔的暗示,跟他上了同一辆车。
“你照沈天和的话做了?”奥维尔冷硬的问,语气明显得不愉快。
“嗯!”夏尔米点头轻应,眼见着奥维尔要发怒,夏尔米抢先一步说,“老大,就让这件事过去了好吗?”
“怎么过去?”奥维尔听了更加怒火中烧,对着夏尔米大吼起来,“我为了谁才出面的?你叫我怎么想?你跟当
着所有人的面,当着沈天和的面狠狠打我一巴掌有什么区别?你叫我怎么让他过去?”
夏尔米只是静静等着奥维尔骂个够,只是隐隐记得,上一次被奥维尔这样吼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真想不到你夏尔米也会做这么没分寸的事,你叫我说什么好?回去后你给我去洗个冷水澡,好好冷静冷静,
你简直是疯了!”奥维尔余怒未消,暴怒的样子像头发狂的狮子。
“我知道了!”夏尔米低应。
奥维尔愣了下,对夏尔米完全没脾气的反应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沉默望向窗外。
“老大!”看奥维尔终于骂完了,夏尔米才轻声的低诉,“不管你怎么处罚我,我都接受,但我不是有意违抗你
,我只是怕再失去谁,现在的我再也输不起什么了!”
奥维尔回头看他,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又闭上,转过头望向窗外。
一直到回到大宅里奥维尔都没再开口,只是神情带着淡淡的情愁。
进了房间,夏尔米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打开花洒,冰冷的水滴扑天盖地的迎面而来,夏尔米静静站在下面闭着
眼,转眼湿透了的衣服急速的冰冷着他的身体。
八岁时,奥维尔一个人打跑了六、七个流浪的小孩把他救出来,那时的他又瘦又小,只会缩在角落发抖,他永远
忘不了那时奥维尔带给他的温暖感觉,从那时起,奥维尔就是他的天他的主人。
九岁时,他抛下自己被围攻的同伴,独自跑回来,被奥维尔狠狠揍了顿,他一声不啃,直到奥维尔问他,“如果
我也扔下你不管你会怎么样?”,夏尔米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之前的委屈不服转眼都没了影子。
从那以后,只要奥维尔要罚他,夏尔米从不用别人动手,他告诉自己,奥维尔的命令是绝对的!
身体渐渐开始打颤,夏尔米来来去去,脑中总是不断的出现过去的画面,全身只有眼睛是热的。
“老大……老大……”喃喃的低语就像对自己的咒语不断重复,“老大不会杀我……老大不会杀我……”
分不清自己站了多久,夏尔米想伸手挥走脸上的水,却发现手脚冰冷的已经麻木,于是甩甩头挥走水珠,关上花
洒,脱下湿淋淋的衣服,用毛巾擦干身体,换上壁橱里的裕袍,走出浴室。
他并没跟琐珥同睡一间卧室,虽然十之八九还是在琐珥的房间过夜,不过现在他回的是自己的房间,原本应该空
无一人的房间此时却站着一个犹豫的人影。
“决然……”夏尔米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或者是冷水冲多了产生的幻觉。
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在梦中见过斐决然多少次,着了魔般的想着他,而斐决然现在犹犹豫豫的样子就跟他在梦里
见过的一样,似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口。
斐决然侧着脸好像不敢看他,手指爬上外套的扣子,停了停,一粒一粒的解开,解开了外套,又拉开领带,斐决
然窘迫的烧红了脸,还是继续解着衬衫的扣子。
为什么?夏尔米这么想着,如在梦中的感觉让他觉得不真实,但是来不急想更多,当他看见斐决然因羞涩而染上
红晕的锁骨时,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等他再回过神,他已经整个人扑了上去紧紧抱着斐决然了。
斐决然似乎暗暗松了口气,任夏尔米抱着,仿佛在等他下一步的行动。
是真的!抱在手中的人是真实的存在,有体温,又厚实的身体,不是梦。
夏尔米呵呵的笑了起来,“决然,你该不会是想献身吧?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你以身相许的事啊?”
就是因为是真的,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能做。
斐决然放松了的身体闻言又僵住,抱住他的夏尔米完全能感到四周凝结的空气。
“就算我真做了什么让你感动的事,买瓶好酒就成了!”夏尔米呵呵笑着放开他,“谁叫我们是好兄弟!”
斐决然染红的脸变成了苍白色,咬着唇,夏尔米不知道他是因为羞耻而颤抖还是因为气愤。
夏尔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轻柔的低语,“决然,好好对莫亚,知道吗?”
他这叫自做自受!
夏尔米望着斐决然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能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止不住狂跳的心,夏尔米只能困住自己,现在的他
比任何时候都要冲动,他不能让自己在冲动的时候做任何事。
可是,好想抱斐决然,想一把拉住他不让他离开,亲吻他,抚摸他,紧紧的抱住他……
如果斐决然是爱上他,而不是为了感激他,那多好。
夏尔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安抚下自己骚动的情绪,却忍不住扬起自嘲的笑。
这叫自做自受!放走了斐决然,换来现在的满心空虚,即使不是真心,他也想抱斐决然。
斐决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更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狼狈的逃出那个房间。
从那天在夏尔米的房间看见他跟琐珥亲昵的画面后,他就逼着自己忘了夏尔米,不要看他,不要想他,不要爱他
,可是头脑就像换了主人一样,不停的想,不停的想……
他只能用冷漠的脸去面对,静静守在夏尔米身边。
然后看着夏尔米在公司埋首处理公事,看他四处游走寻找线索,看他日复一日的憔悴,他只能站在一边,什么都
做不了。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一天天的成形,带夏尔米回家,带夏尔米走!
直到今天,明知道夏尔米在被人欺辱,他却一点也无能为力,想带夏尔米离开的念头强烈到让他想不到别的,不
顾一切的到了夏尔米的房间,只要夏尔米接受他了,他就可以带夏尔米走了!
他竟然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夏尔米的,他一直都是忘记的,直到夏尔米提醒才想起来,因为夏尔米从没忘记过
,夏尔米不会原谅他的,他做了这么多不可愿谅的事,夏尔米不会愿谅他也不会跟他走!
斐决然只想杀了自己,如果这样能让夏尔米忘记一切的伤害……
无意识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莫亚尤如守候主人早归的弃狗般坐在门内,只要门一开,他就能在第一时间看见。
可是今天莫亚没有上来抱住他,从他去大宅保护夏尔米,他已经好久没回来了,所以他不知道莫亚已经在那坐了
多久,不知道莫亚又独自一人哭过多少次了。
“莫亚……”斐决然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莫亚泪湿的眼就像在对他控拆,那种无声的哀求责备让他说不
出话,他伤了夏尔米,又这样伤了莫亚。
“决然,抱我好不好?”莫亚忍着眼泪这样问斐决然时,斐决然觉得莫亚的心已经碎成了一片片……
斐决然忍着心里的酸涩,过去抱起莫亚,温柔的抱进怀里,走进卧室,轻轻的把莫亚放在床上。
莫亚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大大的,即使被无数人践踏过尊严和身体,那双眼睛依然纯净,那张完美到不真实的脸
常常让看着他的人忍不住想伸出手触摸一下,确定那是真的人,人的体温,人的触感,人的气息……
斐决然摸摸他的脸,当初他无异议的收下莫亚时,有没有想过今天?今天他第一次想抛开莫亚,莫亚会哭吗?莫
亚会有多痛苦?直到现在他才感到,收下莫亚的代价有多大,那是他一辈子的愧责和内疚!
“莫亚……”开口,却不知如何说下去,莫亚紧紧抱着他的感觉依然存在,那双带着颤抖的手让他害怕,只要自
己一放开,这双手的主人就会疯掉,他说不出口。
“决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不对?”莫亚努力对着斐决然微笑,闪亮的眼睛里是强忍着的眼泪。
莫亚从不问他爱不爱他,他们都清楚斐决然谁也不爱,莫亚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这个表情斐决然太熟悉,每次他总是因为不忍所以点头应和,心中虽然迷茫却也没有更多的别的念头,可是今天
,这么明显的欺骗他做不到,他想永远在一起的人,是夏尔米!
莫亚突然抱紧斐决然强硬的吻上他的唇,一遍再一遍的舔着斐决然的唇,吸吮轻咬着,眼泪却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