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儒笑 上——小斋

作者:小斋  录入:07-04

“好险!”润玉吐了口气,看着我气道:“哥,你为何都不见紧张?”

我失笑,“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

润玉看了看我身后,脸上带着些隐怒,“小孩子的话如果当起真来,大人全都吃不消。”

他的话果然很对,不一会儿我便发现了一个震惊的事实,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背着包袱的小尾巴……红衣麒麟啃哧啃哧追上来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找美人。”

神卷在一旁酸牙,“切,又一个骗吃骗喝的。主人养我一个就够了,绝对不会再接受你!”

麒麟闷闷不乐的绕到我跟前道:“我不是骗子,我从来不撒谎,美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休要再打我哥的主意”,润玉有意将我和他隔开,看了我一眼懊恼道,“怎么连孩子都会招惹。”

被弟弟揭这样的短儿,我还能辩驳什么?索性装作未听到和那麒麟逗着玩,“你叫什么名字?”

他长睫毛忽闪忽闪道:“母亲叫我阿其,她和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走时说让我留在妙音泉看家。”

我这才突然忆起古书中所记载,麒麟将幼麒麟养至十岁,便舍弃让其自行生长,从此离穴另居再无往来。

可怜这小兽尚不知已被父母抛弃,竟还傻傻的守在家里。我见他生的可爱乖巧,竟不自觉从他眉眼里瞧出几分幼时润玉的影子来,怜意顿时又增了几分,不由放慢了脚步又接过他手中的包袱。

“美人你真好,人长的漂亮心也好。”他开心的捉住我食指夸道。

我将他小手握住笑,“什么美人,你以后管我叫哥哥吧!”

润玉立刻拒绝道:“不行!”

阿其小脸上露出失望,看到神卷后眼睛突然一亮,“我也像他一样管你叫主人,好不好?”

“不好。”我和神卷同时道。

神卷晃脑袋:“主人有我一个侍神就够了,多的话就不疼我了。”

我苦笑着摇头道:“须知叫我一声主人,你便要一生追随我,无论生死都不再享有自由。”

阿其小声道:“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呀。”

那空荡而曲折的洞穴,寂寞又孤单的小兽……我偏头看他,耳边突然响起琼宝的声音来。

“梦生,你给本宫变只白虎吧!润玉就有一只,可漂亮威风了!要不……给我变条龙也行,金色的!……那就变条狼吧,我实在是很不喜欢猫。”

……把麒麟托付给琼宝的话,他应该会很高兴吧?两人可以相互有个照应。不怕他将来会捅篓子,还有润玉呢!

“哥,你在想什么?”润玉似对我的笑意感到莫名其妙。

我有些窘迫的搪塞,“没,没什么。”

他目光在我脸上扫了扫,最终停在我拉着阿其的手上,“哥喜欢小孩子啊?”

“嗯,”我点头,“跟你小时候很像啊。”

他诧异的打量阿其,“跟我像?”

我笑道:“是啊,一样生的漂亮人见人爱,个性乖巧懂事又招人疼。琼宝长大了虽然全变了,可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

“乖巧懂事……我这样……你喜欢么?”他犹豫着向我确认。

“自然喜欢啊!”

他将我手中包袱接过,唇边浮出一抹淡然于菊的浅笑,眼中却掠过雨后彩虹的刹那惊艳,声音如水波一样慢慢在夕阳下荡漾开来,“哥喜欢就好。”

17.恶劣行迹

三人行变成四人行,神卷总是对阿其存在一种莫名的敌对感。不过好在他是孩子心性,小脸绷了半天便忍不住和阿其聊天,两人一问一答倒也相处融洽。

白邵县地域甚广,马车行了三日方还未出界线。见日天色已晚,便和润玉商议在一家名为顺来小店的客栈住了。

用过饭后,神卷和阿其都早早睡了,我便和润玉沿着走廊聊天。

刚走几步,便见一黑衣男子翻墙而入,急匆匆走来向润玉施礼,“回宫主,人已经抓到,属下特来请示接下来该如何做?”

润玉略带不快道:“杀……不得,带回白乐宫密室中囚禁起来,不可走露任何风声。”

那人领命,悄然无声的离去。

润玉平静的解释道:“宫中一个叛徒而已。”

“哦。”我心不在焉的应声。

出了白邵,再行两日便到丽川,也就是白乐宫的处所,想到与琼宝见面,我心便愈发忐忑。

润玉道:“哥是在想琼宝么?”

我强笑,“他……好像已经忘了我。”

润玉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润玉……”我犹豫着唤他名字。

“嗯?”

“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好不好?”我无法想象依琼宝如今的个性,要如何来接受一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倘若他不肯接受抑或随意一句负气的话,怕都将我留在他身边的勇气打消掉。

润玉望着脚边怒放的迎春,随意笑道:“好啊。”

晚上,我不停胡思乱想难以入眠,转脸看到润玉乌亮的眼睛也睁着,便奇道:“怎么还没睡?”

他声音有些慵懒,“你不也没睡么。”

“是不是两个人睡有些不习惯?本来我应该去和阿其睡的,可是神卷说什么也不肯变回原形……”

“不是。”他一口否认了我的猜测。

“哦,”我靠近些,在夜里观察他的脸,“润玉真的长大了啊。”

他有些排斥的和我保持距离,“哥你做什么?”

“怎么,害羞了啊?”我伸手摸他脸颊,夸张道:“好烫。”

“哥!”

他有些羞怒了的叫一声,将身子转过去不再理我。

我玩心大起,用手指戳他后背,“喂,喂,转过来说话么。”

他一声不吭的僵着身体,我窃笑道:“不转是么?好。两岁时,你和琼打架,被他咬伤了一根手指头,哭了整整两天,最后连话都说不出了……三岁时你爬树,从上面掉下来跌断了胳膊……你最后一次尿床呢,是在……”

他猛然坐起身来,对我的恶劣忍无可忍道:“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小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子过啊……”

我忍不住笑出声,将他按回床上哄道:“好好,睡觉,我不说了可好?不过讲些实话么,你可听见我有一字撒谎?”

他气急,再不肯和我说一句话。

次日早上用餐,润玉脸色仍是不太好看,吃了一点东西便坐回马车。神卷和阿其都面面相觑不敢吵闹。

我见他闹别扭的样子着实新鲜,便又忍不住道:“本来,我以为你什么都比琼宝强,今天才知道,你有一点是和他不相上下的。”

他这才抬眼看我。

我笑道:“你们心眼是一样的小啊!”

他将眼睛闭上,任我使尽手段都不肯再睁开了。

我索性去拨他眼皮,“真的生气不理我了啊?不就是被我讲了几句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外人计较那么多……润玉,润玉,好好,我错了,以后保证不说了好吧。”

他哼一声,将信将疑的蹦出四个字儿,“说话算话。”

自作自受,我靠在软垫上叹气,雅言啊雅言,你又失策了一回。

歧坡的山白邵的水,全都不及丽州的佳人美。

丽州地处中原地带,四季气候温暖宜人,以盛产美人闻名于青龙国。然而,丽州的山水却也绝对不逊色于歧坡和白邵。

恨天山连绵重叠八百余里,碧波河犹如玉带横穿南北,村落人家稀落点缀其间增添几柱清淡炊烟,这样美妙开阔与别处清秀雅致的风景绝不相同。白乐宫,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便隐藏在这重峦叠嶂之中。

谴走了马车,我们四人徒步许行,一路欣赏山花野鸟,倒还颇有几分游春的雅致模样。

近乡情怯,我却反而慢慢平静下来了,趁歇息的功夫,再次摸出人皮面具戴上。当初离开无忧谷时,姑姑一共送我十张一样的面具,让我在紧急关头使用,我怀里还有七张。

润玉用溪水洗了脸,看清倒影后后不解道:“哥,你怎么又……”

我淡定的将手上残药洗去,“没什么,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告诉他罢。”

他不再问,眼睛里却多了种我看不懂的情绪静静流淌。

翻山越邻的第三日,终于来到一棵参天古木之下。润玉围着转了一圈,用掌轻击树干,山根树丛青藤嘎吱嘎吱移开,一处山洞呈现出来。

润玉拉住我手道,“咱们进去吧。”

他手上用力握的我生疼,仿佛怕我会逃离一般紧攥着,近乎是强制性的将我拥我走。

他一定知道我害怕迈出脚步,虽然他未必能懂我在怕什么。

我的脚步已然不听使唤,漫无目的的被动行走,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只听闻一个凄厉的声音在嘶叫,“杀了他们,你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不,我不能!我捂住耳朵,拼命将那声音隔离出脑海。

“哥!”是谁在我耳朵呼唤?

“就凭你们,也想要和我争,通通去死吧!”

“哥!”肩膀一疼,我突然清醒过来。

十年前,十年前萧雅言便已经死了……如今没有人能再逼迫你,也没有人再伤害你了。

一切故事,都已经在十年前划上了句号。

可如果一切都结束的话,我又回来做什么?仅仅是……为最后的依恋做告别么?我原本已决定的心思又开始迷茫。

“哥,哥,你怎么了?”

我微微定神,压着太阳穴道:“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润玉仍是不放心,急道:“你方才……”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好了。”我眼前突然一亮,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进了白乐宫,“神卷和阿其呢?”

“带下去用饭了,真的没事么?”

我站起来,走几步给他看,“喏,没事,这里跟以前……还是一样啊。”

这是我以前居住过的房间,桌椅布局甚至墙上挂饰,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身边的润玉长大了。

一切都显的那么不真实,我伸手摸他脸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啊。”

他垂眸不语,门外突然有女声道:“禀大宫主,二宫主他,他……”

我心中顿时一惊,却听润玉不紧不慢道:“他如何?”

女子道:“二宫主要填了华清池。”

润玉眉头不皱道:“随他去。”

华清池是祖父生前为讨祖母欢心所建,里面放养着各类稀奇游鱼,据说花了数万两黄金耗时三载才竣工,故平常虽然鲜少有人赏玩却有两三个丫头固定打理。

润玉怎么能连原因都不问清楚就允了琼宝胡闹呢?!

我着急道:“你怎么能这样放纵他?”

润玉笑,右尾稍稍挑高了些,“哥你不是一直这般宠他么?”

我急道:“我那时少不更时,如今才明白,宠溺是会毁了一个人的。你以后要对他严历些……莫再让他胡乱耍性子了。”

他只是静静的望着我,说出的话却带着些许讽刺,“对琼宝严历?大哥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我对他好也错了?”

我低头道:“你没错,错的人是我。”

“哥……”,他表情突然放松下来,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呢喃道,“莫讲这种话让我难过,你知道……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会错。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心口一窒说不出话来,他又提声对外面问道:“琼宝可知我回来了?”

女子回:“不知。”

“那便告诉他,今天晚上,我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看着我,又悠悠道:“哥也一起去吧。”

约好是晚上,谁知刚到下午,琼宝便兴冲冲的主动找来了,将门一脚踢开后围着我转了整三圈。

“我就知道,润玉肯定会替我报仇的,果然把你给捉来了。”他脸颊兴奋的有些泛红,嘴角噙着恶毒又邪气的笑。

18.真假性情

报仇?原来他还在惦记着暮云山庄的事情啊,我刚松了口气便感到耳光夹着劲风横扫过来,啪的甩在我的脸上,“先给你一点教训尝尝。”

他出手又快又狠,我防备不及被他将身体倒撞向桌子,脸颊灼热又仿佛着了火般疼痛,只得又气又无奈道:“你想怎样?”

“还没想好,不过……一定不会让你轻易死掉,哈哈。”他撩开下摆潇洒坐下,高高翘起二郎腿,得意吩咐道:“上茶。”

我本以为这话是对我说的,却听外面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男声道:“是,宫主。”

一清瘦的红衣少年走进来,乌黑的头发松松绑在脑后,低俯的一段长颈细白优雅,脚步迈的极小却分外从容,下摆浮飘摇坠生姿,单走起路就带着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倘若不是他方才说话,我定以为这是个美貌的女子了。

少年行至桌边,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里面包着一只精巧透明的雕兰琉璃杯。

之后筛茶选茶温杯烫罐,一双葱白细嫩的纤手在桌面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动作却仿佛行云流水般柔和顺畅。

他站在那里,我只能看到侧面甚是白净清秀,一身明艳赤衣立在袅袅茶香里,犹如一枝五月初开的石榴花,美艳脱俗。

我已隐约猜出他和琼宝的关系,却对他生不出半点排斥异样感,或许是因他看起来甚为安静恬淡,也或许是因为他气姿清秀温和。

琼宝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品茗的雅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丢了杯子便埋怨:“说多少次,要放枣放糖,这东西又苦又涩的只有润玉才喜欢喝!”

少年沉默点头,将杯子收了偎到琼宝怀里去,修长的颈部低垂着,如水的乌发将脸颊挡住了大半,将娇小的身体缩到愈发玲珑,仿佛一只乖巧听话的宠物,任由琼宝五指轻轻拂弄着他的脊背。

我刚要将头低下,却见琼宝似笑非笑的对怀中少年道:“小六,我平时最宠你了是不是?”

少年微微点头,伸出细长的食指点到琼宝嘴角,仿佛是只挑逗玩耍的小猫一样可爱。

琼宝捏着他手指咬上一口道:“这人,不但打我骂我还当人面污辱我,你说该怎么办?”

少年这才懒懒看我一眼,朱红色的嘴唇缓缓开启,道出了进门后的第一个字,“杀。”

他咬字并不重,就连语气也平淡的没有半点怒气,可是那杀字的余音却仿佛带了阴气般,鬼气森森的令人骨缝生寒。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不要……”琼宝咬着他的手指撒娇。

那少年杏眼一转,“那好办。”

我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却感觉眼前一花,腰上已经被一条细金锁链缠住。再接着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被他扯拽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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