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绯寒

」
「我没有说不帮你喝啊，」眼前的蛋糕在移动，我微微抬头，看他把蛋糕整盘拿起，然后冰进冰箱里。「不过不
是现在就是了。」
「骗人！」我对他的背影大喊，「你这大骗子！」拍桌起身，却撞到了桌子，脚步不稳地晃了晃。
「呃！小心！」他赶紧冲上前来扶着我，「学长，就说你醉了你还不信。」
「谁醉了啊……嗝。」
「是是是，你没醉你没醉，醉的人是我好不好。」
他顺势抱着我，在我头上落下几个吻，痒痒的，让我很想笑。
「管你醉了没，给我喝！」挣扎着让两人稍微分开些，我伸长手从地上捞起一罐酒，塞到他眼前。「喝！」
「是是，我喝就是。」他也很乖，拉开拉环后一口气就喝得一干二净，还把开口朝下，代表他喝得多干净。
「嘿嘿！乖，乖孩子。嗝。」伸手把他的头发弄乱，「那、那我多说几次…嗝…你再多喝几罐，生日快乐生日快
乐生日、嗝、快乐。」
「学长，哪有这样，我只答应要喝一罐而已喔。」
「谁理你！再给我喝！刚刚……都我输……所以给我喝！」我抱着他，不让他逃跑。
拗不过我，他只好又开了一罐。
「嘿、这样、才对嘛……乖孩子。」
我还想从地上多拿几罐塞给他，但他却很干脆地把手上那罐放在桌上，然后把我整个人抱起来丢到床上，拉起棉
被盖上，「睡觉睡觉，都别喝了，我们睡觉。」
「骗、骗子！」我不断挣扎，想把棉被踢开。
我捶了他好几下，他也不甘示弱反过来搔我痒，我努力躲开他的攻击，他却像玩上瘾一样，两个人像疯子一样互
相呵痒，一直笑一直笑。玩到后来，我像死了一般呈现大字型躺在床上，全身无力。
嘴唇上有湿润的感觉，暖暖的。
我眨了眨眼，开口要说话，他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唇上又被印上了湿暖的触感，堵住了我想说的话。
试探般的探索，温柔、小心翼翼。
他退开，湛蓝色的眼眸直盯着我瞧，我看着他的脸，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学长，可以吗？」
我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只是觉得他脸颊上仍未完全退去的青瘀，很痛。
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他脸颊。
「学长，我好喜欢你……」
全身发热，轻飘飘的像是在云端上。
朦胧意识中，只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不断在耳边低声呢喃。
「学长，我好喜欢你……」
好几次、好几次，像是羽毛轻贴在唇上，令人迷醉的温度。
「对不起，学长，你会原谅我的……吧？」
我和他－《他》27
意识回流的那瞬间，我只觉得痛。
头很痛、腰很痛、自背脊窜上的酸疼让我不自觉呻吟了声。
额头上有人放了冰冰凉凉的东西，我挣扎了下才撑开眼皮。
「学长？对不起吵醒你了。」调整了毛巾的位置后，他的手没有马上拿开，指尖亲腻地轻轻滑过我的脸颊，「还
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想爬起身，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他阻止。「学长，你还有点发烧，再躺躺吧。」
盯着他的脸，看他如此忧心忡忡，有那么瞬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仍是一片混乱的脑袋里像是什么都有，
又像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我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伤到你了。」
没有力气问话，我默默将这句话在心中咀嚼了几次，过了好几秒，才突然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我瞪大眼，看着他
脸上的担忧跟无辜，觉得胃里面的东西开始不断翻搅。
「学长？」
我想叫他走开，却只有不成调的短促呻吟自喉咙发出。
他弯下身，想听清楚我说什么，「学长？你还好吧？哪里痛吗？」他的手自我脸上移开，向下想握住我的手。
我费尽了所有力气往后坐起身，避开他的碰触，肌肤不小心相触的那刹那，我挥动右手给了他一记。或许是因为
真的太不舒服了，软绵绵的拳头只令他偏过头。
他捂着脸，瞪大了眼，脸上的惊讶无辜与难以置信令人作恶。
「学长……我……」
头很痛，很想吐。
努力爬起身，我推开他再次伸过来的手，撑着墙壁艰困地移动身体往厕所去。
用尽气力，像是要把胃掏空般呕吐着，口腔与鼻腔里都是恶心的液体，眼泪口水什么的全都混在一起，酸苦的味
道弥漫在空气中。
跟着过来的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想让我舒服一些，递过毛巾要让我擦去嘴边的秽物。
太过假惺惺的温柔。
若是平常，我会很感谢他的贴心，可是现在，只有怒气与厌恶自下腹窜升。
甩开他的手，我努力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欲裂的头疼让我的眼眶不断分泌液体，我努力眨眼不让视线模糊。
「学长……你还好吧？」
打开水龙头漱口洗脸后，我回头狠瞪着他，喉咙发出了好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后，才终于找到正确的音。「……滚
。」
「学长，对不起。可是我……」
他想要解释些什么，我不想知道也没兴趣听。「滚！」
「学长……」
头好痛。我按住太阳穴。
「老子叫你滚你有没有听到！」
握拳用力捶了镜子一下，没有感到痛，只觉得体温又更高了些。
而他仅是沉默。
「滚！老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用仅剩的力气推他，他没有抗拒，只是轻声低喊着学长，任我推着走，有些受伤的神色。
我将他赶出家门，锁上门，然后忍住不断叫嚣的酸疼，跌跌撞撞地将他的东西全都丢进袋子里，打开门，全都丢
还给他。
他呆愣地接过他的东西，我甩上门。
再度打开门那刹那，我在他脸上看见了些许的雀跃。「学长……」
「钥匙还给我。」我摊开手掌，有些沙哑的喉咙发出平板的语调。「还给我。」
他看了我好一阵子，最后仍是从口袋里乖乖拿出钥匙，湛蓝的眸子里满是哀伤。
我抓过钥匙，不再多看他一眼，当着他的脸用力把门甩上。
头好痛、腰好痛，说不出口的私处更是热辣辣地疼。
钥匙上仍有他的体温。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我捂着胸口，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
我是那么相信他。
我和他－《他》28
那之后，我大病了一场。课没去上，班也没去上，全然地放空。
他来了几次，但都被我锁在门外。
我不想见他。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但总像是拼凑一幅缺了好几块的拼图，怎么样都拼不出完整图案。
我知道，缺少的那几片在他那，但我却一点也不想找他要，仅是徒劳地在画框里拼拼凑凑，自残缺的图上努力推
敲答案。
等眼睛没那么肿，烧也退了，我随手抓了T-shirt外套穿上，鞋子一套便准备出门。
打开门，外头门把上挂着鼓鼓的塑胶袋，我知道那是什么，不外乎就是面包水果运动饮料之类的东西，跟几天前
一样，一点创意也没有。
锁好门，我拎着那袋东西出门。
往捷运站途中，附近长凳上衣衫褴褛的游民大叔呼噜呼噜点着头打鼾，瞧都没瞧我一眼；我把那袋东西在长凳旁
，努力挺直腰杆迈步离开，不回头看。
我很清楚，我不能陷在里头走不开。
到了饭店，没有打卡没有换制服，我直接找上了组长。组长有些为难，但仍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只是不免要口头
挽留，我挤出笑容不断反覆着不好意思；组长拍了拍我的肩，说没关系，往后有事仍是可以找他帮忙。
跟组长道别后，我填了几份文件便往人事部去，或许是组长有打电话告知过了，也或许是因为已经月底了，人事
部的大姐也没多为难我，拿了包饼干给我要我在一旁等等，说有一些程序要跑，要一点时间。
我百般无聊地在坐在门边等待打发时间，恰巧经理经过，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经理对我笑了
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拿了几份文件后又匆匆离去。
等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我再次回到自己所属的那个部门，想说总是跟大家说一声比较好。
但回到那，看着忙碌的人群，不知为何有种疏离的感觉，明明是自己工作了两三年的地方，却一点留念的感觉都
没有。
挑了空档跟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打了声招呼，他们虽然不舍，却也不能动摇我的决定。
跟我最要好的小桃甚至整个人挂在我身上不放我走；我没有抗拒她的拥抱，就着拥抱的姿势低头苦笑，听她叨叨
絮絮着要我多保重。
小桃碎碎念了一堆，放开我的时候，她红着眼吸了吸鼻子，俏皮地说都几岁了还这么多愁善感。我没说什么，仅
是像个大哥般揉了揉她的头；虽然实际上我才是那个年纪比较小的。
「学长！」
抬起头，有些气急败坏的脸庞映入眼中。
我听见小桃惊呼了声少爷，但我只是看着他，让自己像平常一样，平心静气。
「学长……」他往前走近，有些气喘吁吁，脸色很难看。
小桃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问我们认识吗，我轻描淡写地回了不熟两个字，他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些。
他走到我面前，几步的距离；我冷冷地看着他，拼命压抑心底那种甩头就走的念头。
错的人不是我，为何我要逃？
「学长……」他抬起手又放下，「你瘦了。」
我哼了声，扬起嘴角给他一个讽刺的笑。「托福。」
他欲言又止，像是噎着一口气喘不过来，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学长，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居然还有脸跟我提这个！？
没发作不代表我不在意，我只是不想一哭二闹三上吊活像个女人罢了，他居然有脸跟我提这个！？
「学长……」
「我以为理由你很清楚。」咬着牙，我努力克制自己拳头不要往他脸上招去。
「学长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就是不听你说，你能拿我奈何？」不打算与他僵持下去，我转过头，跟一旁其他看好戏的朋友们说了句多保
重，跨出步伐与他擦肩而过。
才走没几步，我的手便被拉住，怎么样都挣脱不开。
「干！你他妈的给我放开！」一股怒气自下腹烧上来，我也顾不得是不是有人在看，国骂脏话全都飙了出来。
「……这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谈你他妈的屁，老子没兴趣跟你多说一句话！」我用力地想甩开他的箝制。
「学长，如果你想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我们就在这边谈，我不在乎。」他压低了声音，弯下身在我耳边
道。「但我知道你在乎。」
说完这句话，他站直身子，玻璃般的蓝色眼珠里没有一丝情绪，脸上没有看惯的嘻皮笑脸，净是冷漠。
我全身僵硬，睁大眼睛死瞪着他，有那么瞬间没办法回嘴反驳。
「跟我来。」
看没有反驳任何一句话，他毫无顾忌地拉着我走。我想甩开他的手，却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他真的会如他所
威胁的那般，把所有事情在众人面前抖出来；虽然我要离职了，可是这些人总说是朋友，如此不堪的事……
沉默地被他拉着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他曾抱怨礼拜二的课都是大刀，不管怎样都得去上课，
那他怎么会这时候在这个地方出现？还一副刚赶到的样子。
我觉得心中那块拼图真正的面貌隐隐约约，呼之欲出。
经过大厅来到电梯旁，经理微弯着腰，递给他一张磁卡。
原来如此！
说什么跟老爷闹翻了，什么没地方住，都是骗人的！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只有自己还呆得天怒人怨，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明了！MSN也好、手机也好，甚至连那些
让我愧疚得要死得自我厌恶，都是设计好的！
有种屈辱感，胸口很闷、喘不过气，要怎么排解这股四处窜溢的怒气，我不知道。
哔哔两声，电梯门打开时，我觉得一阵晕眩。一股气卡在胸口，堵住了我想憉的所有话。
我瞪着他依旧好看的侧脸，失重的感觉是那么不真实。
我想笑。
我和他－《他》29
电梯门再度打开，我扯着手要他放开，他却像是狠了心般紧扣着我的手不放。
卡片锁打开的声音清晰响起，门关上的声响在背后碰一声，有那么瞬间，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唇上湿热的触感让我反胃，我想挥手给他几拳想踹他几脚，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压在门板上，双手双脚都在他
的箝制下，使尽力气没办法挣逃。
「不要让别人碰你，学长。」
「看着我，看着我就好。」
带了些强制意味的命令，在交叠的唇与唇之间模糊呢喃。
「你是我的啊……学长。」
长长睫毛半掩着深邃眼眸，他看着我，却又不像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难解的情绪。「拜托你看着我好不好？」
我想反驳想飙脏话，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像是喉咙里哽了块鱼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不上不下地卡着。
不知道为什么心很慌，好像除了怒气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自胸口缓缓溢出。
很可怕。
他再次吻上我的唇，我涨红着脸，想尽办法想推开他。
多次挣扎仍是无用，我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口，并趁他吃痛放手的时候顺势补了他一拳。
他后退了几步，捂着肚子没办法说话。
我知道我应该要很生气地再上前补他几脚或几拳消气之类的，或者干脆甩头离去当作没认识过这个人，是他先对
我不仁，我没有必要对他有太多同情；可是我却不知道哪条神经搭错线，只是单单靠着门，相当冷静地开口：「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语调略略上扬，用了疑问句而非肯定句，或许，我还是有那么点想相信他的。
他看着我，脸上没有惊慌没有着急害怕，就只是看着我。然后，缓缓点头，没有迟疑没有解释更没有反驳，就只
是点头。
「所以……除了一开始……」我龇着牙，竭力地自喉咙挤出声音来，「后来的那些也都是装出来的？」
他没有否认，再度点头，冷若冰霜的脸庞上净是平静，像是戴了个面具，单调平板得让人想给他一巴掌。
我还以为一开始他只是想闹着玩，却没想到那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只有我这白痴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我们会是不错的朋友……
真可笑！
「干！你他妈的一直在骗我！」双手扯住他衣领，我恨不得能用眼神砍他几刀，「都是假的！他妈的你要不要干
脆告诉我哪些是真的让我死个明白！」
「学长你想要一个乖巧的学弟，我就给你一个乖巧的学弟，哪里不对了！？」
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笑得出来，我只是偏头扯着笑，无比讽刺。「所以……这才是你真
正的个性是吧。」心机重得令人发指！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认。
看着他毫无悔意的脸，我觉得脑袋一片混乱，好段时间吐不出半句话。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他肿着半边脸来找我时？还是他来帮我修电脑时？或者更早之前？我居然被骗得浑然不知！
他妈的我这白痴！干！
脑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那个很小只很可爱的学妹的身影，还有他们两个人亲腻走掉的背影；眼前像是被厚重的布
帘掩盖，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喘不过气，呼吸困难。
「……你不是已经有那个可爱的学妹了？那干他妈的你还……干！」我抓紧他的衣领，一口气快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