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的竹林中喝西北风休息?
「办案。」
「不是该问的都问完了?忽汗宝珠也买回来了呀!还有什么案好办?」小师爷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怀里
,买来的碎宝珠就放在他身上。
那赵彬也好说话,让他们先将宝珠带回,再让他们明天将钱送去,不愧是经商多年的商人,知道怎么拢络人心。
「你忘了那男仆了吗?」
如此经太守大人一提,小师爷才一击掌,恍悟:「对啊!你不说我真的忘了!」
太守大人无语,无奈。
「那男仆不是先我们一步到赵彬家,怎么没见他有所动作?」一阵风吹来,小师爷抖了抖,向太守大人靠了过去
。
「忽汗宝珠已碎,你想他要一个破宝珠做什么?如果换做是你,如何?」
「要是我当然不会要,碎都碎了,又没人要买!」
「一般人的确是如此,不过,那男仆不是一般人,所为的目的也不是一般,所以他并不是无所动作,而是暗地里
伺机而动。你说的对不对呢,赵老爷?还是说……忽汗族的勇士?」
太守大人说罢,双眼大睁,优雅的站起,一手将小师爷推至身后,一旁的几个侍卫也早已警戒地挡在他们面前了
。
「既然来了,不用再戴那面具。你还想假扮成谁?你将赵彬怎么了?」从赵家方向而来,太守大人隐约感到不妙
。
小师爷从太守大人身后探出头来看,正如太守大人所言,方才与他们道别的赵彬正缓缓地向他们走来,不过眼神
、表情却已换了一个人似的,充满冷锐与杀意,不似方才的爽朗大方。
「你的人不好对付,但他们的命总算在我手中了。」「赵彬」扫视他们一眼,绽出阴冷的笑意。
「果然……」太守大人低啐一声。
凶手武功既高又诡异,寻常武人果真无法阻挡他。
「你与我是一样的。」
「一样?你在我天国境内杀人,哪来的一样?」
「赵彬」脸色一敛,没有再答话,直盯着太守大人看,浑身杀意剧增,空气中似乎也开始冒起了火花。
太守大人毫不在意,将小师爷推了退后几步,接着说:「王大为与徐生都是你杀的吧,为的就是你们族内的珍宝
,忽汗宝珠是吧。」肯定的,无庸置疑的,太守大人已经确认了来者的身分和目的。
小师爷大惊,双眼圆睁,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颗鸭蛋,指着对方,颤语:「他……他是……忽汗族人?也、也就
是……杀……杀人……凶手?!」
「赵彬」闻言,对小师爷冷厉一瞪,想将小师爷瞪回太守大人身后躲着,岂料小师爷这人吃软不吃硬,除了太守
大人外,没有人可以用这招威胁他。
于是他大眼一瞇,学着平日太守大人的神情,「赵彬」的眼神竟被小师爷给瞪了回去。
想威胁我?!也不打听打听这地盘是谁的!哼!
小师爷可神气。
太守大人见状,心中暗自好笑,小师爷可不是谁的帐都吃的,这点只有他自己最明白。
小师爷神采飞扬地站出一步,抬头挺胸,以表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之气概,却惹来太守大人警告的一个眼神,阴沉
地像台风天,本来洋洋之气充斥于胸的他被这么一睨,气短地又缩了回去,认命地被太守大人保护着。
「说,赵彬人在何处?」
太守大人昂首一问,却在那瞬间面色全变,「你!」
「赵彬」的身后,浓烟四起,那富丽堂皇的宅第已被火舌覆盖,窜出点点星火,啪滋声不断。
祝融肆虐!
「赵彬」诡谲一笑,道:「也许……在黄泉路上。」
「可恶!」太守大人低吼一声,反手抽出近旁侍卫递上的佩剑,一股作气地扑上「赵彬」,一边下令:「愣什么
!快救火!」
小师爷一听,忙绕过太守大人与「赵彬」向火源处奔去,几个侍卫也忙跟了去。
「赵彬」没有追去,只瞄了一眼,缓缓吐着:「去也慢了。他们……早死了。」
「束手就擒!」太守大人银剑一挥,欲先发制人。
可「赵彬」却只是看准时机偏头一躲,抬手轻巧地挡住了太守大人凌厉的剑气,然身旁的竹子应声而裂,积雪纷
纷落下。
「赵彬」睨着太守大人,傲然一笑:「宝珠送你,好自为之。」收手甩袖,飞身离开。
太守大人欲追击,可挂念赵家之火案,只好冷冷地看着他离去,口中缓缓吐出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言语:「你在
打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
重城首富的家一夕之间毁了,于祝融中纷纷成为灰烬。自那之后过了三天,人人开始传说着赵老爷是惹上凶煞,
好心没好报,给那贪婪的鬼给收了去,霸占了那庞大的家产。
人人也开始传着重城被鬼魅附了身,才接二连三地发生命案,如今连那好心的赵老爷都不能幸免,人人开始惶恐
不知何时会轮到自己。
一时之间,重城没了以往的热闹,家家户户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只有那靠着交易维持生活的小贩大着胆子、身
上挂了好几间庙里求来的许多护身符,勉强自己打起笑容应付稀稀疏疏的客人。
衙门中,太守大人看着手中的消息,不禁紧紧蹙起了眉头。
这重城的改变他不是没看见,只是在抓到凶手前,大概都是这样了。偏偏凶手这几日销声匿迹,又非天国之人,
行踪难以掌握,就连他就算知道凶手的目的了,也还无法猜测凶手往何方去了。
暗叹一口气,修长的身子疲惫的向后一躺,视线一转,转到了小师爷的身上。
他不是不知道忽汗宝珠的来历与秘密,但这个秘密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要说出口的事实。一旦说了,许多事就会改
变了。因上此,他只是看着小师爷困惑的侧脸,随他翻弄着已碎的忽汗宝珠,没有提醒、没有推敲、没有言语,
只是旁观。
─其实这宝珠根本不是什么皇室秘宝!
闭上眼,十二年前那个白雪飘飞的日子历历在目,从前不记得的一些事实,他在多年后也一一记起,明白自己的
来历,也明白自己了的去向,为的是什么,他也终于了解。
没有悔恨与不甘,他庆幸自己遇见了朋朋与祈临,从此之后,他有的只是快乐,与快乐中的一些痛苦。如果要他
选择,他想,仍是与多年前的选择一样吧……
忆起在王府的日子,他微微笑了。
是的,他从不后悔自己这样选择。
「山月心情很好?」不知何时,小师爷已经靠了过来,歪着头看太守大人一个人闭目不知在想着什么,然后莫名
的笑了。
他疑惑着,明明情势是坏到不能再坏了,他家大人还有什么事可高兴的?
张眼,敛笑,太守大人睨了小师爷一眼,淡淡道:「研究完忽汗宝珠了?」不想实说,只好移开了话题。
「嗯,除了珠心的一个图案,没有看出其它花样。」小师爷两指捏着忽汗宝珠,迎向光源一指,「你看,有个鹰
纹呢!」
只一眼,太守大人便移开目光,回到案上的公文。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珠心里藏着什么,不能说的真相最好就这样永远埋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因此,他无语,
只能任着小师爷胡乱瞎猜一通。
「看完就将它好好收起来。徐老板与王大为的后事需要由我们来办,那些事你与义庄的人确认过了吗?」
徐老板与王大为一样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戚,是很多年前从外地来到重城定居的,因此,他们自然是没有亲人来
办他们的后事了,只能由官府与义庄的人了事。
「嗯,提过了。他们说王大为与徐老板因为中毒,所以尸身腐烂的很快,最好尽快下葬。地点也选好了,只等一
个吉日即可下葬。」
太守大人点点头,又道:「祈临今日要来,你早点回去吩咐厨子。另外,这封信交给阿友。」将方才写好的信封
泥,递出。
小师爷接了过去,「上呈京师的?」
「是。」
「凶手还没抓到,重城近日来又变得如此,皇上一旦知情会不会……」小师爷担忧。
太守大人低眉敛眼,云淡风轻地道:「总是得做的。」
「我明白了。」看着太守大人不以为意的轻松模样,一反前几日慎事凝重,小师爷心头猛然窜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惊愕之间已然脱口而出:「山月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被小师爷的猜测一惊,太守大人的手一震,泄漏了情绪。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抬头,小师爷被那冷冽的目光一凝,慌乱起来,忙陪笑着道:「山月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一声冷淡肯定的声音被打断了小师爷。
「我是知道。」
「什……」张口,瞠目,极度错愕。
「知道又如何?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就算要抓,也要证据。」
「可是……」只要知道名字,就能向忽汗族发出通告,缉捕凶手啊!
「这事你不要多管,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回去。」
太守大人凌厉的眼神一瞪,小师爷闭了嘴,眸中情绪百转,心神难以平复,深深看着太守大人片刻后,才勉为其
难地应道:「知道了。」
掩上门,小师爷愣愣地盯着手上的信许久,直到房里轻轻传出一声似叹息的声音:「朋朋,回去吧。」他这才清
醒过来。
「山月……」
欲言又止,挣扎片刻,小师爷终是听从了太守大人的话,将信交达后,举步离开。
「为什么要隐瞒?」喃喃自语着,回首望了那紧闭的门一眼,小师爷有些难过地走了。
门内的太守大人扶着额头,双眸转深,手中揉烂了一张写着「阿克斯」的纸,难言的情绪奔腾……
难道所谓的冷面青天到此为止?他们所看见的只是一个表象?难道青天从来不曾有过,在陵县的日子都只是假象
、一个理想的梦?
小师爷很难过。
为什么宁愿自己误会也不说?自己被排除在他的心房外不是头一次了,可……却还是感到难过……
「小美人怎么泫然欲泣的一个人独行呢?谁欺负你了?」
在此之际,一个轻浮的声音在耳边忽地冒了出来,一股烧热的气息还无礼地喷在了他的颊边。小师爷一吓,差点
放声尖叫。
「谁……是你!」
张口结舌,小师爷怎么也没想到,在徐老板家中轻薄自己的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与太守大人有相似面貌的
人!
只是与那日不同的,今日美丽的人儿穿的不是白衣,而是一袭华贵的锦袍,边滚金缎、上绣飞鹰,整个人看来高
不可攀、昂气凛然,俨然换了一个人。
但与那日一样的,肩上仍是立着一只睥睨天下的黑鹰,黑鹰的主人也一样轻佻地靠近他,暧昧地以修长的手指刮
着他的脸蛋。
小师爷向后一躲,拉开了与那人的距离。
他可没忘记那日被偷吻的事!
「你是谁?想做什么?」
警戒地盯着那人,小师爷虽从太守大人那里得知眼前的男人不是凶手,但从他平白无故出现在徐老板家中,便可
知对方也不是简单的平凡人,肯定有所企图,不能大意。
那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而抚摸着自己的黑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想知道忽汗宝珠里藏的
是什么秘密吗?」
「你知道?」
「呵!这秘密你是见过的。」
我见过?小师爷呆了呆,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什么啊……自然是我能得利才会告诉你啊!」
得利?难道他也与此次事件有关?只是他又能从中得什么利呢?难道忽汗宝珠藏的果然是一大笔宝藏,只要他们
破了案、寻得了宝藏后便要分他一杯羹?可是,他没见过什么宝藏啊!忽汗宝珠的秘密真的是宝藏吗?
小师爷皱了眉心想。
「当然,如果你想知道的更多,我不介意你用其它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不可否认,小师爷的确是很好奇。
那人暧昧地笑了声,双眼不怀好意地打量小师爷全身上下,轻启红唇吐出饱含淫欲的话语:「例如……拿你的身
子来换……」
小师爷先是一愣,会意了那人说的话后,又羞又气地涨红了脸,咬牙切齿:「休想!」
那人耸耸肩,「随你,我也不能强迫你,只是……面对这城里的改变与某人的刻意隐瞒,难道你不想知道事实以
便提早破案?」那人丢出了诱饵。
小师爷看似呆呆笨笨,事实上却是相当聪明的,否则又怎么当上师爷一职。
「嘴里说着不强迫,可却暗地里威胁利诱,这算是大丈夫吗?」小师爷哼道。
「哦……你也不笨嘛!」那人挑眉,没想到遇上一个难缠的对手。
「真是让您失望了。阁下若没事请让开,我要走了。」
那人说也干脆,不再阻拦,让了一步,浮笑道:「急着避开我吗?不打紧,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保证,让你
措手不及!」
语毕,那人不再啰唆,纵身离开。
黑鹰昂首嘶鸣,似乎也在附和着那人的话。
小师爷冷哼一声,甩头就走,脑中却忽然浮上一个念头,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猛然转头望向那人离去的方
向,表情大惊、慌张失措。
「怎么可能……!」
温滑的感觉像是处女身上的滑腻肌肤一样;绽白的颜色像是那寒冬中孤傲的白梅一样。
他想起了十二年前带着它来此的人,也同这颜色一样清傲。那个高傲清丽的人,就算是咫尺的距离也让他感到天
涯相隔。
雪白中飞着一只黑鹰,鹰眼有睥睨天下的傲气,它是以最精细的手工绣制出来的极品,非贵即富才能拥有的最高
荣尚。
为什么他会忘了呢……忘了那个如神仙般绝凡的人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守着它?为什么他会没注意到那个人在面对
这一片上白中的难言之隐?明明……明明都已经穿不下了,为何非得小心地保存它?!
他早该要猜到的,这片白对那个人有特别的意义啊!
所以,才不能甘心放手、也不能放手!一旦放开了……那个人还能是那个人吗?还是会随着这片白消逝?
他不敢想、不敢猜,也终于明白那人的苦心维护。
只是,那人最终的选择是「回归」,还是「停留」?
「朋朋,在想什么呢?」
祈临在小师爷眼前挥了挥手,不明白他瞬间的失神。
小师爷回过神来,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由于太过震惊,以至于忘了礼仪,大胆地指着对方的鼻子道:「有
没有搞错!他是忽汗人?!」
祈临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老神在在、悠然自得的太守大人和似笑非笑、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男人,接着
道:「朋朋,有必要如此吃惊吗?」
「怎么不吃惊!素闻忽汗族人豪放爽朗,女为巾帼、男为须眉,道地道地的铁血汉子!他这个卑鄙下流无耻好色
的人怎么可能是忽汗人!」
小师爷喘吁吁地吼完,想起男人所说的「很快就会再见面,保证措手不及」一话,让他不禁咬牙切齿。
这个男人不仅好色无耻,还是个卑鄙小人!
「朋朋,不能口出妄语!忽汗族与我天国关系良好,不可坏了他族对我们的印象!何况他是来国的使节。」祈临
皱眉,严厉指正。
小师爷不服气,又再开口嚷嚷:「临哥哥!你对一个会轻薄男人的人说什么良好关系!是他先坏了关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