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
只是这道理小师爷不明白,难得沉了一张脸,抓了太守大人的手腕,凝重地道:「山月,你也听到了,如今身为
县令不抓他们吗?」
「擒贼先擒王,何况他们现在并没做什么坏事,我要如何抓他们?」
「我就知道!」小师爷生气了,恨恨地瞪了太守大人一眼,用力咬着鸡腿,彷佛口中咬的就是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不以为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得小师爷又更气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他。
一旁的祈临也只是失笑地摸摸小师爷的头,再帮他挟菜添汤。祈临知晓太守大人心里想的与他心里想的正是一样
,只是太守大人从不多言,又冷然,也难怪小师爷总是不体谅了。
在小师爷啃完鸡腿后,那群汉子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地填饱肚子了,店小二忙赶过来要收钱,岂料那汉子们竟恶
言相向,怒吼:「不过一顿饭,先赊帐不行吗!」
店小二有些害怕地缩了缩,但为了生意仍是大着胆子地道:「客官对不住,小店不赊帐的。」
「不赊帐?俺说不付就不付!难道你想帮俺磨刀子?」
「客官……」
「别跟他废话,一刀毙了他了事!」另一名汉子说罢,抽刀就要往店小二砍。
小师爷一见,丢下鸡骨头,盛怒,忙击案站起,大吼:「给我住手!」然后在太守大人与祈临还未来得及抓住他
时,人便已一个箭步赶至店小二的身前,龇牙咧嘴:「混帐!天国底下杀人,犯的可是死罪!」
汉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弄得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凶神恶煞,「死小子!关你什么事儿,滚一边去!」
「不行!你们不可杀人!」小师爷挺了挺胸,全然不怕恶势力。
「小子,你还挺有胆的!那不如这样吧,你从大爷这裤裆下钻过去,咱们就饶了你的命,如何?」一名汉子在旁
搭腔,尖嘴猴腮,看了就惹人厌。
「不干!」胯下之辱?以为他小师爷是笨蛋吗?
「不干?不干就喂咱的刀─」汉子话说一半突然噤了声。
「嗯?你想对我的人做什么?」
一把冰冷的声音轻轻地传了过来,一柄亮晃晃的剑就不轻不重地搁在汉子的颈上,一只素手看似随意却十分有力
地握住这剑、运足了力。
一个美如神仙的俊美男人冷了一张脸瞪视着汉子,那双目中的肃杀之意让汉子们不禁打个了寒颤,纷纷敛了动作
、住了嘴。
「山月!」小师爷大喜:山月果然不可能视若无睹的!抓坏人正是冷面青天的使命啊!
可太守大人显然不这么想,只见他向小师爷凶狠一瞪,吓得小师爷忙缩着身子、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这……这位……大侠饶……饶命……」汉子打着颤地求饶,双眼睁得如铜铃大,那惊恐如见到厉鬼的模样,就
差没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磕头认罪了。
速战速决吧!太守大人这么想着,因此脱口:「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在这一带作恶,别怪我宰了你们!滚!」
太守大人阴厉地将话说完,剑一收,汉子们忙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客栈。
店小二见危机解除,忙向太守大人道谢,太守大人只淡淡应了一声,跟店小二要了一间房后,一把揪起了小师爷
上楼。
小师爷心知太守大人真的动怒了,在劫难逃,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将视线投向方才跟着太守大人一起移动的祈临,
求救。
只见祈临苦笑了下,抛给小师爷一句令他觉得天崩地裂的回答:「你……好自为之,保重。」
小师爷哭丧着一张脸。
啊啊!我要被鬼抓去啦─
碰的一声,简朴的木门隔绝了小师爷的生路。
楼下,祈临坐回位子上继续吃着饭。
「你不救他?」阿罗斯支着头,自始至终没有移动过,正一派悠闲喂食他的黑鹰。因为他知道太守大人与祈临会
去救小师上爷,也用不着他出手了。
祈临微微一笑,神情充满了对小师爷的宠溺:「那是朋朋自作自受,没什么大事的。」
「只是……『那个人』从天国跟到这儿,要放走他?」阿罗斯瞄了门口一眼,一黑衣人遁走。
「不要紧,这正是我们所想要的结果不是吗?」祈临轻松笑着。
「说的也是。」
「碰!」轰然巨响,伴随而来的是屁股一阵疼痛,小师爷哇哇大叫,想起身却又被太守大人强压在床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就似有若无地喷在对方的面颊上、近到两人的唇瓣只剩下一条细线的距离就可
以相触、近到……小师爷的心跳不由自主的猛窜,就怕一个不小心太守大人就能听见的距离。
小师爷并不是没有这样看过太守大人……
在很多年前,他救了太守大人、同床而眠照顾他后,夜夜都能看见;也在很多年前,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感情后
,趁太守大人在凉亭中熟睡时仔仔细细的看过─本是想吻他,可却又胆怯了。 那时的距离跟现在一样的近
,可是小师爷却觉得比之前羞怯与紧张,因为这次是太守大人主动,而不是自己小心翼翼、四下无人时的羞人举
动。
虽然明白太守大人这样的凝视,大概是为了方才自己不经大脑思考的愚蠢行为,但小师爷竟觉得此时也很幸福了
。
─可能是无药可救了!小师爷不禁自嘲。
太守大人双眼如电、冷若寒光,抿紧的、曲线完美的唇瓣轻轻一启,吐出令小师爷瞬间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恐吓:
「你胆子不小嘛……无视于我平日对你的叮咛给我当英雄去了!」
小师爷暗自惊喊一声「糟」,害怕地缩了缩身子,脸上马上堆起有些僵硬的笑容,「山、山月啊……见死不救不
是君子所为……」
「嗯哼?你又知道我们见死不救了?」太守大人的头上隐隐冒着白烟,气得七窍都生烟了。
方才汉子们那一刀未下之前,他与祈临早一人一手暗器准备好了,就在他们已经运了十分的内力同时,小师爷竟
先他们奔上了过去,并不知死活地就挡在人家的刀前。
要不是他与祈临发现得快,忙收回功力并飞赶至救他,不然他不是早死在自己与祈临的误伤之下,就是被人一刀
劈成两半了。
「可、可是……」小师爷还想反驳,却被太守大人恶狠狠一瞪,全身不寒而栗,鸡皮疙瘩全都起了上来,忙闭了
嘴。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瞪了一会儿,太守大人语调转为温柔、动作轻柔,握了一把小师爷凌散的长发把玩,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轻轻道着
:「是打断你的腿让你不能再乱跑的好,还是毒哑了你让你不能冲动乱说话,也不能违逆我的好?」
小师爷全身寒毛竖起,脸色刷白,结巴:「山山山山月,你你你……可不要乱来!」
「乱来?你在说的是谁,嗯?」
小师爷见太守大人表情严厉肃穆,一股委屈猛然浮上心头,恐惧也占据了心脏,双眼一朦胧,嘴一瘪,「我下次
不敢了啦……」
见小师爷状似要哭,太守大人柔了表情,但仍是冷冷地睨着小师爷。
「还有下次?」
小师爷一见太守大人似乎气消了,忙道:「不不不,没有下次了!」
「如此甚好。听着,从现在开始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之外,知道了吗?」太守大人下达指令,只准说是,不准说不
。
小师爷当然也明白,乖乖点头称是。
「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如此,太守大人才放了心,将小师爷从床上拉了起来,帮他整了整衣裳,「今日我们暂且在这儿住下,一路上颠
簸,你累了吧?沐浴完,早点休息。」
小师爷歪着头看了太守大人许久。
「怎么了?」
「你今天怪怪的……」
太守大人一僵,「有吗?」
「有。」小师爷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对我比以前温柔多了……」
太守大人恍若雷击,不得动弹。良久,才又冰着一张脸,冷言冷语:「难道你喜欢一年到头都被人欺负?如果你
不满意,那么我每天照三餐来个冷嘲热讽可好?」
「不不不!这倒不用了!」小师爷忙道,冷汗直冒。
果然─太守大人对他还是很凶的嘛!哪来的温柔?一定是自己刚刚看错了!
「没其它的事我先出去了,等会儿让小二送水上来。」平淡地丢下话,太守大人拂袖离开。
小师爷目送太守大人离去,那挺拔的背影像是一去不回,小师爷突然有了一股冲动,不禁脱口一问:「山月想回
去吗?」
─你,想回去你的故乡吗?
太守大人的身影停滞了,僵立着,没有回过身来,小师爷看不见他的表情。
「什么回去?」声调一如平日,冷冷淡淡,没有异样。
「……没什么……」挣扎了一会儿,小师爷最终还是放弃了追根究柢,也许是他不想拆穿太守大人的心事,也许
是他害怕从太守大人的口中听见他不愿听见的答案。
就算太守大人选择了「回归」,他要怎么阻止?有何资格阻止?
不可能阻止的,他们只是……
一想至此,小师爷不禁有些难过,但也有些好笑─干嘛自己伤自己呢?
「那我先出去了,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稳稳地踏着坚定的步伐离开,小师爷不知道的是太守大人内心的惊疑
与动摇。
收起了愁绪,小师爷是不适合这种忧愁的,叹了口气,随后低低嘀咕起:「还疼我呢!不打我已经算恩典了……
临哥哥骗我!」
门内的小师爷唠叨着,门外的太守大人则像是一颗忽然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瘫倒门上,垂着头、长长的发丝盖
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除了心中对于小师爷知晓某些实情的惊讶外,他自己却明白了某些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大过某些秘密被发觉的
震撼。
当他看见朋朋差点命丧刀下时,心脏彷佛也跟着停了,周围的一切变成空白,只有凄凄的风声呼啸而过,然后隐
约听见了丧歌!
他彷佛看见了朋朋一身白躺在棺材里,然后被泥土一吋一吋地掩埋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像针般刺着他身上每一处毛孔,又疼又慌,甩之不去,随着历历往事越渐加深
,心中彷佛有块角落崩塌了,彷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般,死寂!
如果朋朋死了,那么他也只能共赴黄泉!
这种念头让他一瞬间似乎清醒了、恍然大悟了─心脏的跳动总是为了谁,努力进取是为了谁,心疼与不舍是为了
谁……
从前不屑的,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当成了珍宝。
到头来,无法再逞强。
「原来……自己竟是不愿承认……早爱上……」太守大人扬起自嘲的笑,喃喃低语。
虽隔了一道门,但也许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两颗心如此靠近过吧……
翌日。
小师爷呆住了,傻傻地吞下太守大人喂他的白粥,目不转睛地盯着两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婢女。
那呼之欲出的两排浑圆酥胸颤抖着,不盈一握的柳腰缓缓款摆,一个欠身,摇曳生姿,诱惑着在场每个男人,小
师爷还能听见场内其它人倒吸口气的声音,依稀还有某人口水滴在地上的声响。
虽然这样的女色是天下男人的致命诱惑,连小师爷都看呆了─其实是吓呆了。
但太守大人与祈临、阿罗斯却不像是正常的男人,面对十来个花容月貌,又带着塞外女人特有的几分豪爽的婢女
竟一个斜眼也没给,只顾着吃着特意吩咐厨子准备的丰富早膳。
女人之中有个男人,面容粗犷,身着华丽、披了一件褐色皮衣,皮衣上绣了一只鹰头,正是忽汗族的象征。
男人昂首阔步,利落地一躬身、抱拳,声音洪亮,向阿罗斯道:「恭迎三皇子回国!」
啊?眨眨眼,小师爷双眼睁得更大了,错愕地看向阿罗斯,嘴巴里还没咽下的一块咸猪肉掉了下来。
三皇子?!这偷吻狂是忽汗族的三皇子?!
先前见他穿着忽汗皇族才有的鹰绣服饰,以为他只是个皇室中人,且临哥哥也只告诉他阿罗斯是个使者,因此他
才认为阿罗斯在忽汗宫中也许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地位,不甚重要。
他怎么也没想到,阿罗斯竟然是忽汗皇室中手握半天下的三皇子!天,这真是太令人惊恐了!这样的人竟然是一
个皇子!
「临哥哥,这重要的事你怎么没说?!」
祈临长叹,言难以尽。
「逼不得已,望朋朋见谅。」
「反正那是他的事,别管了,再吃块鸡肉。」太守大人平淡的敷衍了事,挟了大厨精心炊烤的鸡肉到小师爷的碗
里。
小师爷见太守大人挟了他最爱的菜,哪还有心思在阿罗斯身分上打转,立马咬住了美食,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嗯,这鱼也挺鲜的,朋朋尝尝。」祈临也殷勤地挟菜,他是最疼这个有点呆有点笨、关键之时却又异常聪明的
朋朋了。
「好,山月和临哥哥也吃啊。」小师爷忙点头。
这一边兄友弟恭,那一边火药味甚浓。
「尔汉,我没让你带人来接我,何况是这样的大场面。」显然的,阿罗斯对于这样的热烈欢迎并不心领,反而露
出厌恶的表情。不过,这倒是间接的承认了他就是忽汗三皇子。
「三殿下请息怒,这是大殿下的命令,尔汉不能违抗。」见阿罗斯不高兴,尔汉也只是简单解释而已,并不因阿
罗斯的不领情而有任何慌张与恼怒。反正就如同他所说的,只是遵照命令而已。
现在朝中已有一半以上的人投靠了大皇子,三皇子的势力早不如之前那样庞大了,连他也投向大皇子那方,有了
稳当的靠山就不用顾虑太多,因此面对这样一个尴尬的场面尔汉也不用太在意。
阿罗斯只淡淡一眼,满含嘲讽:「是啊,大皇子是忽汗的天。只是这天怎么来的,大家心里有数,若不怕报应,
尽管撑起你们的天吧!」
被阿罗斯这么一说,尔汉有些动怒了,只见他冲动地跨出一步,似想反击,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又带着点被说中
的羞耻,可随后又马上忍了下来,将步伐收了回去,依旧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
「大殿下急召三殿子与三殿下的客人回国,请三殿下不要再拖延了。」
「凭什么他要我回去我就得回去?只派了你这个叛徒来,未免太没诚意!」阿罗斯呷了一口茶,睥睨不屑。
「你!欺人太甚!」一而再被语言嘲讽刺激,尔汉连「三殿下」也不喊了,直接一个「你」字出口,愤怒不已。
「尔汉!好歹我也是忽汗三皇子,就算你是皇兄的人,论身分地位你还要让我三分,竟敢以下犯上直呼我!?」
阿罗斯皇上子之威发作,字字铿锵有力,给尔汉来了下马威。
就在尔汉与阿罗斯互相对峙之时,太守大人、小师爷与祈临这三人已从吃饭、喝汤到饭后的甜点了,小师爷的碗
里更是被太守大人与祈临塞满了糕点,杯里的茶水也被倒满,简直幸福享受极了。
这一厢是宛如春日的温暖,那一厢是秋日的肃杀之意,一张桌子,截然不同的风景。
小师爷吞下一个糕点,拍拍肚子,饱了。左看看尔汉,右看看阿罗斯,两人都处于十分激动的状态,小师爷将太
守大人拉下身,在耳边问道:「这怎么办?」
太守大人瞧了正火爆的两人一眼,给了祈临一个小师爷看不懂的眼神。
小师爷最痛恨这样了,太守大人与祈临仗着他比他们年小,每每有什么事都是这样以眼神示意、心灵相通,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