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
在赵小明家里,李依然礼貌周到,斯文乖巧,虽然大部分时间在赵小明房间里看书,吃饭时还抢着洗碗,坚持自己洗
衣服被赵小明妈妈骂了几次后才作罢。赵小明呢,看看书,一会儿到客厅看看电视,一会儿吃吃冷饮,那个暑假仿佛
活在天堂中,而天堂之所以幸福,是因为李依然的存在。每晚李依然总要很晚才睡觉,赵小明就懒一些,反正他只打
算考一门。常常是赵小明一觉醒来,李依然还在台灯下做题。赵小明很想两人躺在一起,好好说说话,或者干脆什么
不说,让彼此静静地在黑夜里受青春的欲望的煎熬,让有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但是这样的机会终究没有来。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转眼十月份到了。在进考场的时候李依然胸有成竹,赵小明是有些心虚,他担心自己会辜负自
己,辜负李依然。考场出来,赵小明满面笑容,李依然却是一头汗水,脸色苍白。成绩出来了,赵小明考进2200,李
依然刚过2000,专业85%。
赵小明安慰李依然,“是策略的错误,两个一起考太花时间和精力,搭不够的。”事实就摆在面前。李依然变得更沉
默了。两个人一起申请大学,赵小明不敢顺着李依然的学校报了,怕冲了他,最后李依然只报了5所二三流的大学,赵
小明报了15所,并早早地拿到了3个学校的全额录取。他却没有同学们想象得那么开心。不只是因为李依然的录取杳杳
无音,而且赵小明感觉到李依然正在渐渐疏远他。最后有一天,赵小明发现李依然和同样来自北京的隔壁班的女生郑
敏走在了一起,而他的录取到毕业那一天也没有收到。
临近毕业,大家都心思浮动,为分配,为恋爱,为将来。赵小明是一切都是最好的一个,因为他已经选定了去一所专
业突出的美国大学,所以大家都公认他是最幸福的人。在羡慕的眼光里,赵小明懒懒地办理着各项出国手续,东奔西
跑,日子又回到以前一个人的模样,只有晚上熄灯以后,李依然会拖着缓慢的步子走进宿舍,在他下铺沉闷地躺下。
李依然在谈恋爱,大家都在传。郑敏是个好女孩,大家也都知道。为什么李依然没有幸福的样子,大家都归于他的出
国受挫。赵小明也不敢再和他多说话。他怕伤李依然的心,赵小明看着李依然和郑敏在一起,他也是伤心。分配结果
下来了,李依然和郑敏被一起分到北京的一个材料研究所。在毕业前聚餐会上,大伙都乱套了,群情激昂,有人笑有
人骂,有人摔酒瓶子,有各分东西抱头痛哭的好友和恋人们,赵小明也喝醉了,他摇摇晃晃去和郑敏拼酒。郑敏小心
地陪了一杯,赵小明还要和她胡缠,李依然把郑敏拉过一旁,抢过赵小明的满满一杯酒喝下去,然后低声说,“小明
,你饶了阿敏。”
“你和她什么关系?”赵小明手上又抓了一瓶啤酒,咬牙切齿地问。
“你不要管我和她什么关系,你只要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李依然也喝了很多,眼里充满了血丝,那张英俊的脸上
写满了痛苦。
“我和你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和她是一对鸳鸯两夫妻,我再敬新娘子一杯,来!你不要护着她!”赵小明声嘶力
竭。郑敏知道赵小明和李依然是好朋友,她推推李依然,“依然,我就陪小明再喝一杯,难得的。”
“你先回去,阿敏。孙小红,你陪郑敏先回宿舍好吗?”李依然等郑敏犹豫地走后,拉了张椅子在赵小明身边坐下,
开过一瓶啤酒,“小明,我来陪你喝。”
“你滚蛋!李依然,你给我滚!”
李依然一口气灌了半瓶啤酒,把酒瓶重重地顿在桌上,轻轻地说,“小明,你不要伤我的心。”
赵小明听得此句,一屁股坐将下来,攥着酒瓶子,一大滴眼泪掉了下来。
“小明,原谅我没有考好,不能和你一起去美国。”李依然望着赵小明,“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弟弟,以后也是,永远
都是。”
赵小明终于忍不住,扑在李依然肩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七
“每天想的都是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也不管家里米缸有没有米,也不管海峡两岸统一问题……”黄舒骏的《恋爱症候
群》,说明了还是需要年纪偏大一点的同志做国家领导,领导同志没有恋爱问题,休息的时候打打桥牌就行了。
李依然的一句话,让赵小明心里既感到无比温暖,又明确地给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了性。想着李依然要是当国家领导,
也许要比那位和他同姓的首长强些。赵小明喝下这杯温吞水,也象是从一场梦中渐渐醒来,以前他是真的得了恋爱症
候,对李依然的迷恋让他变得不大象以前的那个赵小明。第二天醒来,赵小明又回复了往日的自信,幽默,开朗,甚
至耍赖。在毕业前最后的几天里,他和李依然之间又回到了那种亲密无间的最佳状态。也是,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
候,你在他面前就总是不自在,总是觉得心里有鬼,总是莫名其妙地怕。赵小明现在反而不怕了,他当着大伙儿的面
涎着脸叫李依然“哥”,管郑敏叫“嫂子”,李依然和郑敏也不再避着大家,从地下转为公开,而且也由两人行变为
三人行,看电影,逛街他们都叫上赵小明,因为李依然知道,大家在一起的日子不长了,赵小明也不再顾忌发光发热
,最后几天大家都在放纵什么样的新鲜事每天都层出不穷,这也不为过。终于到了这一天,走廊里被垃圾占满,宿舍
里一个个包裹打了起来,人走了一个又一个,这一晚,宿舍里只剩下赵小明和李依然,还有即将远赴青海的老宁没走
,最后的铺盖没拆,已经两晚上没回来了,估计是和青海老乡们鬼混,此刻也不知道在灯红酒绿的哪一块宝地。李依
然的铺盖已经收拾了起来,暂时就睡在老宁的铺上。明天,李依然和郑敏就要离开上海回北京了。他们三人好好地吃
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喝了不多的酒,气氛是祥和中带些别离,大家却依旧带着笑,好象是刻意缓冲别离的凄凉,李依
然讲了个笑话,郑敏笑个不停,赵小明附和着笑,心里飘过一首歌的旋律,黄韵玲的《三个人的晚餐》。三个人的晚
餐,怎么吃也吃不完……。
晚饭还是吃完了,在凌乱的宿舍里三人聊到深夜,郑敏说,“依然,我该回了,明天一早的火车,你醒着点,我在女
生楼等你。”
“没事,我把赵小明的闹钟调一调,我送你走。”
“你和赵小明接着聊吧,要走了你们哥俩肯定有好多话要说,”郑敏淡淡一笑,“我自己走回去就好。小明,我这就
和你告别了。以后到北京一定要找你哥和我,啊?”
“一定。嫂子,喝喜酒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一声,我虽然在美国,也不要忘记我。”
赵小明对郑敏一直是敬而远之,直到最近才亲近一些,他明知道等着李依然的永远都将会是个女孩子,不管是谁,也
绝对轮不到他赵小明。他也说不出郑敏哪里不好,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却总是隐隐有些恨意。所以他早就宣布
明天他不去送他们。
郑敏走了,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夜晚,李依然第一次真的也就没有送她回宿舍。两人在宿舍里对坐着,竟默默无语。灯
熄了。上海的夏夜还是那么地闷热,赵小明脱掉汗衫,光着膀子坐到窗槛上,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李依
然,两人点上吸了起来。
烟雾在黑夜里升腾,一个热水瓶摔到楼底的水泥地上,窗外传来清脆的“扑棗叉”一声,两人仍是沉默。
半晌,李依然忽然开口,说:“小明,哥给你唱个歌吧。”
李依然轻轻唱了起来:
“好久没有陪伴你,同坐在黑夜里。
离开人们的眼睛,只剩下我和你。
好久没有问过你,是不是还哭泣?
却没想到你的心,已受伤这么深。
情人的伤心,不一定是为了分离,
沉默无语地相对,好多话在心里。”
赵小明轻轻和上去:
“想哭就哭,如果你也孤独,
把你的心交给我,我好好珍惜,
想哭就哭,如果你也孤独,
你至少拥有我的爱。”
两颗水滴热热地决堤,流淌在赵小明的脸颊,他抬头看李依然,在黑夜里,他也是满眼泪光,闪闪地亮。
那一晚,赵小明坚决要求李依然陪他一起睡,李依然答应了。空空荡荡的宿舍,两个人挤在赵小明小小的床上,赵小
明觉得自己象是明天就要赴斩的犯人,在最后一夜里最后要一些放纵,他的身上烫得厉害,拉过李依然的胳膊,却是
冰凉凉儿地,枕在自己的头下。李依然依顺着他。
“依然,明天我还是送你吧。”
“不用了,我和小敏一起走,很早的火车。再说,你送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
“你八月份去美国,我八成是不能送你了。所以这样咱们两讫了,谁也不能怪谁了。”
“好吧。”
床铺太窄,赵小明在外侧,只好侧起身,朝着外边睡,睡了一会儿,本来平躺的李依然也侧过来,一个右手枕着赵小
明,左手也拢过来,轻轻地放在赵小明的胳膊上。赵小明全身一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里又麻又痒,渐渐扩散
到全身,他一动也不敢动,怕一动这种感觉就会消失,就在这种没有记号的幸福中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大亮,人
已无踪。至此,赵小明从他的第一场春梦真正醒来。
在家里,百无聊赖的赵小明每天给李依然打个电话。去年春节李依然结了婚,给在美国的赵小明寄了一张结婚照,信
里还夹了两块巧克力,美国邮政真是万能,什么都给递,包括邮包炸弹。今年年初李依然跳到了北京一家外企大公司
做事,日子应该过的很好,在电话里和赵小明聊天依旧是往日哥们的口吻,调侃,牢骚,讽刺时局,国事乃至天下事
,谈到家事,他就平淡地带过,只说郑敏在单位很好,只是闲得发慌,也准备要考试出国什么,至于两人感情,李依
然哈哈一笑带过,“我们是老夫老妻了!”
如今从美国回来的赵小明,已经明白地不能再明白了,李依然虽然说有一点gay的倾向,但绝对是个straight,连成为
bi的可能都没有。可是他依旧喜欢着他,听着他的声音,想着他的样子,仍不啻为一大享受,就象gay们都知道Brad
Pitt是个直小伙,还是为他痴迷,那是一个道理。
渡完假回来,赵小明发现教授给他留了一个妹儿,说他全家回英国渡假,这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他只要每
天去实验室象征性地逛一圈,其他的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无聊中。到后来就接到了周天。
见到周天的时候,赵小明以为自己又要开始做梦了。可是梦没有开始就醒了,可能是第一场梦做得太辛苦了,他有点
怕,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是“一朝被情伤,十年怕帅哥。”所以时刻提醒着自己,一旦有风吹草动
,他就抽身出来。来美国两年,他总结出一个真理:那就是,除非他说他是gay,你才能确认。去年系里来了一个上海
男孩,人长得还可以,很会打扮,天天拿摩丝整头发,只知道赶时髦,却不知道摩丝伤头发,赵小明用的是不含酒精
的发胶。言语举止更是C得要死要死。那么C倒罢了,主要是人没有半点灵气,赵小明不喜欢他,认定他是gay,远远地
避着他。结果,两个月后人家老婆就来了,他和老婆恩爱地路不避人。可是还是一样地C,一样地俗。打那以后,赵小
明知道了C的男人不一定都是GAY,反过来演绎,不C的人,倒不一定不是GAY。这可以叫做“赵氏定理及推论1和2”。
可是,周天这个小帅哥,他到底是还是不是?他在赵小明理论的交集之外,他有个女朋友在加州,他不C,他……?赵
小明不是那种“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人,但是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先给周天定下性,
然后再把自己放到台上去,你不跳火坑之前,我绝对不跳,只要你一跳,我赵小明立马就跟着往下跳!
八
这个礼拜,赵小明一直在耐着性子等待。等着周天来找他,或者打电话也好。自从星期一把周天送到学校的宿舍,赵
小明就没再见到他,直到星期四中午,赵小明从实验室出来买中午饭的路上看到周天穿着西短和汗衫,从材料系的楼
里出来。赵小明装作没看到他,周天眼挺快,看见他就一路就奔了过来。
“小明,小明!”
“哦,是你啊,周天,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忙死了,又是注册又是到系里选课。”
“我也忙,我导师渡假回来了,我得好好干活了。你怎么样,吃啊住啊都好?”
“好,就是吃学校的食堂,老外的东西不好吃,尽是肉,做得也不好。”
赵小明心想,总比方便面好吃吧,忍不住又调侃了周天一句,“可不是嘛,小粉脸上都长了两颗豆子了。火气大得很
嘛。”
周天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脸,笑了笑,“火气大?我都快冻死了,以为这么热的天穿了条短裤,没想到每幢大楼里
面都冷得什么似的。”
“好吧,有事你就打电话找我,我给过你家里和实验室的电话,对吧?”赵小明截住话头,遵循着欲擒故纵的方针。
“对,我宿舍的电话也开通了,”说着周天就掏了一支笔,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个碎纸片,赵小明摊开手掌,周天又不
好意思地一笑,轻轻扳着赵小明的手掌,一笔一划地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号码。
“行,我去吃饭,回头见,bye。”掏出一副墨镜带上,赵小明大踏步走了。
“再见。”
昨天晚上赵小明想着周天该打个电话过来吧,等啊等啊等到十二点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懊丧,去洗澡的时候路过
Ah-may的房间,房门隙了一条缝,听见她正在嘻嘻哈哈地打电话,Ah-may打电话有个习惯,要么不打,一打就是两三
个小时。怪不得,有电话也打不进来。暗骂了Ah-may一句,心里有些释然。
周五的夜,又是开学前最后的一个周末,无聊得象战争前瞬息的和平。赵小明使劲不让自己去想那个周天,周天的影
子却不时萦绕在脑海里。在Burgking把自己塞饱后,赵小明决定去游泳,看了看手表,7:10,周五体育馆八点半关门
,还来得及。
开车到了体育馆,进了门,赵小明去更衣室更衣。人很少,一排排柜子空空荡荡。他走过几排,到中间那几排停下来
,看到一个人露着半个臀部,弯着腰背对着,正在套内裤。赵小明色心大动,“屁股还不错嘛,好象是个中国人。”
那个人穿好内裤,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赵小明!”
“周天!”赵小明不禁为自己刚才龌龊的念头脸红,看到周天换在一边的泳裤,“你游泳啊?”
“对啊,听同学说这里游泳馆很好,我来试试。确实比国内的强多了。”
“还不错啦。我常来这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