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而是可可的心。
他跟陆皑都知道那是可可的保护色,当他在狱中受过那样深的伤害,有两次差点给杀死时,他就养成那几乎连自己也不
察觉的本能、一层保护壳,他保卫自己的本能跟呼吸一样自然,也是他赖以生存的身体一部份。他宠溺可可就要学会体
谅、陆皑要爱这个人就要一并接受他的全部。
因为他们都知道是什么迫使可可如此,他们没办法想像一个人要自杀需要多大勇气。
「你夸张到连一整盘除了蛋黄酱看不见其他材料的沙拉也可以照吞,连对自己老婆也说他妈的谎话,但却为了罪恶感而
奋不顾身地去救阿心,即使明知道自己可以躲起来不闻不问的,你就是那样的人,可可。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是那样的人
。」
「如果公主硬是剥下那层保护膜,让你面子挂不住的话,你看我还准不准他跟你交往,我还不把他给扁死啊。」他一直
在等、在哄可可自己褪下那层薄壳,若公主够胆一口气撕烂的话,他的怒气还不冲破MAX化身超级撤亚人!?「你向那
家伙求救时,他都感动都快哭了。不过,哼哼,你竟然不是打给最亲爱的爸爸……你就不怕我不准你嫁!?妈的,我真
想绑你回去帮我打理生意!!」
听着对哈雷来说有点罗嗦、有点嫌过长的话……
忽然,他又回到那个夜晚、那个被陆皑载着回有Jude等待的公寓的夜晚。
他那时候也坐在副驾驶席上,看着流动的风景,被无以名状的情绪掳获着,无法脱出。
突变狭窄的车厢中,他只能不停地抽烟,要将喉头哽着的硬块都呼出去、都打散……
他办不到。他再也办不到。
他只能像个孩子般,仓促地、别无他法地举起手臂,压在眼睛上。
即使这样更突兀,更显眼。衣袖子慢慢湿了…不行,他的西装不能弄得一塌糊涂,还要行礼的!!
于是他将快烧到手指的烟压在烟灰缸中,噗一声,将脸伏在哈雷的大腿上!!
「喂喂——!!」
哈雷结结实实给他吓到了,方向盘猛地向右拄,又因为前面有车而扭回左!!
于是车子在公路上蛇行了三秒,吓得跟在后面的车子猛按响号!!「干!!」
「喂,你这样别人会以为我梦X漏X啊!!」
哈雷将手伸出车窗,向后头够胆向他响号的混蛋比了根中指。
然后还得分神将那颗深黑头颅推开一些些,调整着位置,至少离裤裆远一点。
如果他把这一幕用手机拍下来,告诉别人可可在给他口X那就精彩了。
「……找个机会告诉陆皑…」
哈雷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插进那深黑的、柔软的发丝内,那触感太舒服,反而舍不得抽开了……他顺势摸着、摸着。
他知道可可想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公主,那时候跟蝙蝠做交易的人就是他。「……再说吧,你知道我忘性很大,搞不
好转过头就忘记了。」
「若无其事地、不经意提起地告诉他!」
趁他还没有反悔、还没有想退缩之前。
将脸蛋埋在他大腿的人彷佛变回狱中那个有点狡黠、有点任性的可可,孩子般一意孤行着,言语间横蛮撤娇的味道,而
且外表无害、骨子里其实粗鲁得很!!「好啦、好了啦!!我会告诉他,一下车我就告诉他!!你不要再咬了!!干,
你当那根是磨牙棒吗——!?」
干,什么叫若无其事、不经意提起地告诉他!?难度也太高了吧!?
「搞不好猫咪的磨牙棒比这根大吧。」
「……你是很希望我将你绑在座位上,连人带车推下海,连水泥都省起来就是了。」
然后他们都笑了。
他知道可可一定会幸福的。
他敢说,可可之后的生活会很美满,也很快会加入一个或两个可爱的小鬼头。
如果他们之中有谁能得到这种好狗运的话,他知道,那就是可可了。
只有可可从一开始就追求最平凡朴实、也最幸福的生活,那比混黑更难,但他从没有放弃过,也别无二心,连多金到像
公主那样的凯子都不要,纵使别人看他像只愚蠢的驴子追着眼前的胡萝卜,但你能拿他怎办呢?他就是吃到了,而他也
只要那样。
今天的一切,跟以后的所有,都是他应得的。
***
当车子到达婚礼会场附近时,已经比行礼的时间迟了十五分钟。
哈雷没有跟他一起下车,说迟点就来,神秘兮兮的不知往那去了。
他几乎将车门一脚踹爆(反正是公主的车,哈雷不在意),用跑百米田径的速度,穿着西装、领口别着襟花,没有看灯
号就冲过马路,朝教堂的方向直奔。进行他的婚礼大作战。
来往的路人们都盯着他看,瞪大了双眼,以为不知从那里冲出了个疯子。
穿着礼服猛奔都算了,连命都不要的横过了几条马路,有两次还快被车撞到,被他吓得不轻的司机都停下来先让他过去
,但在他的身后响号还附送几句脏话。
管他的。
他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狂奔过了,就是逃命也没那样拚。
看到教堂的尖顶才敢喘口气,宾客们都已经坐在教堂中了。精心怖置过的草坪上,用气球堆织而成的圆拱形门、高了三
级的迷你矮台、铺满白色玫瑰的怖景版、用紫白色桔梗跟鹅黄色玫瑰拚成的两人名字、延伸的圆形矮台上漆黑的钢琴、
一排又一排长桌、数十个银圆盖子……所有都混合成颜色块,流光掠影,掠过他的眼角。
他跑过空无一人的大草坪,深吸一口气,踏入教堂。
神父早就在讲台后准备就绪,来宾们齐刷刷地转头。
问他究竟那去了、为什么这样迟才回来的声音此起彼落,像连绵不断的大浪朝他扑来。他一概没理会,他不停喘着气、
左顾右盼,只想找寻Jude的身影,直到Jude的伴娘告诉他,Jude在新娘的休息室等着他来,他才冲去休息室的方向。
那一秒,强烈的愧疚感冲上来,让他的脸一阵热辣。
他知道Jude躲在休息室是因为太不好意思,谁想在行礼的前席,新郎却不知去向时站出去面对质问的来宾们?他曾有一
次想抛下Jude,但之后从没有想过了,连半秒也没有,更不会是现在。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眼尽览。
Jude坐在梳妆台前,脸无表情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直到镜中加入他的身影。
那袭婚纱是他们一起挑的,挑了很久,不是租的而是买下来的,为了让她保留美好的回忆。
简单大方,无肩的设计很适合Jude的性格,也能特显及肩的发型、跟那优美的锁骨。
他的女人今天美得足以让任何男人妒忌他的好运,但那双杏眸却浮着泪光。
「对不……!!」
啪的一声回荡在狭室内,取代了他的道歉声。
从高中认识而来,Jude从来没有赏过他巴掌,他怀疑他的女孩连发脾气也不懂。此刻,在他们婚礼的前夕,却穿着纯白
的、代表太多意义的婚纱,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到底…到底去那里了?你知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吗!?你知道我独自等了你多久吗!
?他们一直问我、但我连你在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在结婚之前也要骗我?……你根本…根本不在洗手间也不在任
何地方,你说过等下就出来的、你说你只是在整理西装、你说…我一直在胡思乱想,不知道你是不是后悔了、或出什么
意外、或是跟陆皑他……」
说到这儿,Jude根本说不下去,她哽咽一声。
一道清泪,滑下扑成粉红的鹅蛋脸。
他的女孩连骂人也不熟练,根本没这样生气过、也鲜少落泪人前。
此刻,贝壳般的柔荑紧紧握着裙摆,激动地颤抖,彷佛这是唯一能做的事。
她用这高贵又忧伤、温柔而委屈的姿态,流着泪质问他,连愤怒仍是那么柔弱、那么轻俏。
这女孩有时坚强得让他敬佩、有时候却脆弱得极需要他的保护,但由始至终,他都需要Jude。他真想让她知道他有多心
疼……他轻眯起眼,以拇指抹去她的泪珠。
「Jude,你是何时知道我跟陆皑的关系的?」
Jude浮着泪光的双眸直直看着他,彷佛就等一个解脱。
「我…看到那叠信箱中的相片。」然后她没法承受地闭上了眼,将脸侧过一边「…告诉我,可可,告诉我你不是因为我
肚里的孩子才跟我结婚、告诉我你是因为爱我所以才会在这里…告诉我,你选择的是我…拜托你……」
他以指尖承接着一颗又一颗泪珠,捧着女人的脸蛋,让她正对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想骗你,但…刚刚我出去是因为马贵,我坐牢时的典狱长,他用同一批照片威胁我要钱,所以我才要
出去见他。但我已经解决了,他不会再威胁到我们的生活。以后,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全部告诉你…别
哭了,好吗?」
「你知道我想娶你是因为爱你,想给我们一个家。小宝宝想取代你在我心底的位置,能的,但大概还要很多年呢,还要
看他长得究竟比较像你还是像我。」
女人破涕为笑,但也只有浅浅的弧度。
她深深地、深深地凝视他,彷佛想找到他眼眸深处,藏得深深的谎言碎片。
现在的他,甚至可以举手发誓自己没有说半句谎言,他只希望Jude也看得出这点。
然后Jude一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上,感觉他们孩子的心跳。另一只藕臂攀上他的颈项,慢慢地、轻轻地收紧,将自己跟宝
宝拉进他的怀中,紧紧贴着,拥抱得没一丝空隙彷佛三为一体。
「…可可,你知道吗?从好久以前开始我就想,其实你很懂说谎也不错…至少,你在跟我说甜言蜜语时,你那么会说、
又说得那样真,我永远也看不出是假的…今天只是我给你的缓刑喔,明天开始,你要告诉我你经历过的、隐暪过我的所
有事…你在狱中的生活、你认识了怎样的人,告诉我你是怎样认识陆皑的、又是怎样跟他恋爱跟分手的,告诉我关于那
批照片的事…全部都让我知道,不要再一个人去承受了,因为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为什么他的女孩身躯如此娇小,却能孕育出一个小生命、也能勇敢地比他承受更多?
也许这看似娇弱的女孩体内,藏着比大海还要更广阔深邃的容量。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吵杂,似乎是神父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退开了一些,检视彼此的容貌。额贴着额,大家都为此刻的狼狈而笑了——
他眼眶红红的,Jude也是。
唯一庆幸的是Jude用上的是防水睫毛膏,只需补上粉底跟胭脂就好了。
「你哭过吗?」
「嗯。」
「为什么?」
「只要想到今天能弥补所有我过去受的苦,眼泪就自己流出来了。」
「你是傻瓜吗?」
被他揽着腰的女孩,带着泪光,绽出花朵般的笑容。
他最爱的女人,此刻就怀着他们的孩子、穿着婚纱,被他抱在怀内。
他们戴着的戒指闪闪发光,似乎也在等待教堂的钟声响起。
***
哈雷有坐在家属席(即是第一排)看他们行礼。
那男人穿西装非常好看合身,但那笑容诡异得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笑容压根儿算不上是什么,当他看见他唯一的代表家属,头上那冲天炮上大刺刺别着鲜红玫瑰时(他总算知道哈雷刚
是跑去创造这“独特”的发饰了),他丢脸到很想挖个洞钻下去,更想将哈雷一秒埋下去,从此干干净净。
明明在心里发誓经过哈雷时绝对不要看他,他绝对没勇气接受那恐怖的玫瑰花发饰。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经过哈雷时,他还是看过去了。而且他笑了。
有股痒痒温温的暖流,窝囊地流过心窝。哈雷也很高兴地向他灿笑着挥手,跟大伙儿一起拍手。
行完礼,他一转头不见了Jude。
原来哈雷不知何时把Jude扯到一旁说着悄悄话,当他凑过去要抢回老婆时,只听到他说“…他对花生、蛋黄酱、咖啡因
、蟹壳素跟有可可成份的东西都有轻微敏感,所以如果你想嘿嘿的话,就每天在他早午晚三餐加下去就是了”,听到这
里,他拉走哈雷“喂,我才行完礼,你别那么快教她谋杀亲夫好吗”,哈雷非常欠扁地只是笑,好像现在是他嫁女儿。
在教堂的钟声响起时,陆皑跟阿心来了。
他跟Jude已经行过礼,全部人都移师到外头的大草坪,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吃小点心、拿着香槟给予他们祝福、送予漂亮
精致的新婚礼物(他们比较高兴收到宝宝用品)、在汽球跟花版前拍照留念。
Nel先在人潮中发现到他们,大概是哈雷跟他介绍过吧,那小伙子边叫着“可哥”边跑过来这边。
陆皑忙不迭掩着他的嘴,但于事无补,他已感到Jude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但那是好奇,并不含有厌恶。
他跟Jude才招呼完一双亲戚,陆皑他们就迎到面前了。
他鲜少见阿心跟哈雷的小弟穿西装,但穿起来也非常人模人样,就像上流的知识份子。
也不知是因为迟到还是教训那肥猪得太兴奋,陆皑的脸微微发红,跟Jude说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我本来很期待看你们行礼的,想不到……」他诚恳地握握Jude的手「别说那些了,我应该说声
新婚快乐,你穿婚纱很漂亮。」
Jude微笑着说不要紧,百忙之中抽空来就很高兴了,行礼的时候有录DV。
然后她非常体贴地接过花童手中的篮子,在阿心、陆皑跟Nel的西装上别上玫瑰襟花。
Nel那小伙子一张脸都红透了,不断说嫂子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啦、不用麻烦嫂子了。
他看见Jude在替阿心别上襟花时,有偷偷地瞄阿心几眼。
Jude从来没有见过阿心,他们的婚礼竟然突然杀进了个模特儿。
阿心哑巴归哑巴,还是很适度地牵了个微笑,说「Happy Wedding.」
「谢谢。」
Jude转向陆皑,问「陆皑,你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吗?」
陆皑这时候才被提醒地咳咳两声,一手搭上阿心的肩膀「他叫阿心,爱心的心。是我跟可可的朋友,六年前可可已经认
识他了……」
Jude打断了他没完没了、东拉西扯的介绍,狡黠地笑了。
也不知道该说是女人的直觉特别准,还是吃多了他的口水——
「那~阿心先生就是你在电话录音中所说的“Angel”吗?好甜蜜喔。」
陆皑完全没有料到Jude的问题,一张脸抽筋地僵在那里。
这大情圣的电话录音没遮没掩,大刺刺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表白心迹,谁听不见啊。
阿心完全没有说话,只是饶有趣味地等待他的回答。
阿心是没可能帮他的了,求救的眼神于是落在他身上,但很抱歉,他也很有兴趣知道陆皑的“安琪”是谁。他不知道阿
心跟陆皑发展到那阶段了,若果是阿心,那就顺水推舟跟阿心表白了。若果是他,那他真要看看陆皑这回要怎掰。
陆皑不愧是下任副总裁,有点脑子,他很快地回答了。
「哈哈,竟然被你发现了……阿心是混血儿,有一半巴拿马的血统,巴拿马在南美洲跟欧洲中间。说北欧英语的不都是
被叫Anglo吗?所以我在对他说情话的时候都…咳咳,就是这样。」
先不论这究竟是临急生智的答案还是事实,他跟阿心长久而来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