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那是什么出租车,没GPS都算了,竟然没有加满油!!那部烂车简直是掏枪来抢劫我皮包!!」
哈雷抄起那束玫瑰花,屁股占了位置,非常顺手地把玫瑰花丢在阿心腿上。
彷佛此时才看见阿心,瞄了一眼,道「了不起,公主,你从那里捡回这小子的!?」
阿心做完手术后他们那群兄弟好歹照顾了他一个月,已经很够义气了,谁知这小子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竟然拍拍屁股就
走,招呼也不打一个,原来是千里迢迢回香港当变态跟踪狂狙击公主了。唉,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亲娘不及养娘大吗?
「阿心,这么久没见,即使你没扑上来揽住老大哭,也不用摆这样的臭脸吧?难道说你们刚刚在车上干什么好事,给我
很不小心地破坏掉了?」
后视镜倒映中的阿心还真的暪也不暪,直接就赏哈雷一记狠瞪。欲求不满之白眼。
哈雷在后座大笑出声,边笑边用力拍打着椅垫。
陆皑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倒,只能尴尬地咳咳两声「喂喂,别拍坏我的小老婆啊!!」
哈雷掐着肩膀,非常不知死地调侃「我以为你的小老婆是可可咧。可可如何了?」
说起可可,陆皑就显得忧心忡忡「可可他刚刚打电话给我。他拜托我…借二百万给他。你知道他那个人从来…」
「从来不求救。」
哈雷接了他的话尾,打一个响指。
不用多说,车内所有人在两年前都跟可可“同居”过,非常了解那个男人。
陆皑边看GPS系统上的路线跟标志,边打着方向盘。
他朝倒后镜瞄一眼,阿心跟他四目相接「可可他之前就算被蝙蝠整到快死了、还是被狱警……他都没有向任何人求救,
他就是…说不出口。但刚刚他打给我,第一句竟然拜托我救他。」
他的心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彷佛有人在那里割了血口。
但同一时间,他却又是那么地感动、那么地不可置信……他不是希望可可受苦受害,但那男人由始至终都挤不出一句求
救,就是在监狱中、快死的时候也一样,像只刺猬,越受伤就越把自己卷得紧紧的憋在里头,不让任何人看见。但今天
…可可向他求救了,天知道他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他也知道,这次可可遇上的肯定是没办法独力解决的,非常棘手的事情。
看看车上的时钟,离可可的婚礼举行不足半小时了……究竟是谁挑在这天去让他不好过?无论是谁都好,那人渣故意挑
在这天、这时间都卑鄙至极,绝对应该千刀万剐,拿去喂狗。
「哈雷,你知道大概会是谁干的吗?」
监狱中,没谁不知道可可跟哈雷走得最近,感情最好。
哈雷应该猜得出来。但抢先一步回答的竟然是阿心。
阿心的手臂搁在车沿上,棕红的发被风吹得乱扬。
他咬咬指骨,道「我知道是谁。」
与此同时,车子的座标也跟目的地的红点交叠在一起了。
竟然是海塝,跟婚礼场地有一段距离。
可可告诉他,他跟那个人约在这里了。
陆皑边找位子泊车边看周围的环境,他是跟着可可手机的位置来到这儿的…但可可呢?
他打着方向盘,在红点附近绕来绕去,打着圈子。可可、可可…你到底在那儿?
突然,哈雷喀喀地敲着玻璃窗。
「公主,那儿!!」
陆皑不禁暗自佩服一下。
哈雷果然是罩惯了可可,一眼就看出儿子在那边了。
他驶过去,看到了可可的背影,还有一个人正在跟他对话……
「是他。」
车子驶过回旋处,两道身影一掠而过,可是也够了。
那肚满肠肥的身影看一眼就知道了,他也永远不会忘记。
「是他。」
哈雷死盯着窗外,彷佛还能看到那混蛋。
板手指的声音喀勒喀勒。
「他死定了。」
阿心打开了车门锁,淡淡地说出了预告。
三十五、He must be extra special 下
海塝,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击着石墙。
他多么喜欢海啊,他爱看海也爱听浪涛声,只要看着彷佛逐渐化为一体,心里波澜也能转归平静。
规律的拍子并没有让他忘记那难听的声音,但他已经没所谓了。
看着海平面,他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所谓了,就算世界在下一秒崩溃、就算一切催毁,他也不会后悔,更重要的是,他不
会让这邪恶凶狠的风暴伤害到他的女人半点。绝对不会。
他在几分钟前还独自躲在厕所,像个偷儿般窝成一团打给那男人求救……他很害怕,纵使窝囊,他承认当时就是被吓慌
了,突如其来的威胁电话、天文数字、所馀无几的时间跟残酷难看的结果…但驾车来这儿的时候,呼吸着咸咸的海风味
,那感觉多像逃亡、也像把缩起来的自己都吹散了。
纵使是最糟的结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留在香港不去意大利、他甘心当一个保险从业员而不是一个国际毒枭,就是
因为这块土地上、他的身边还在她,他是为了她所以在这儿的。
他想要娶的又不是她的亲戚她的父母或是毫不相干的任何人,由始至终都只要她而已。
既然阿心都可以直接拐走陆皑私奔,为什么他办不到?
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只有Jude,若情非得已时,那胖子迫他使出最后手段。他再也不要被威胁着惶惶不可终日,他曾经
选择伤害陆皑来保护Jude,这次他再也不要伤害任何人。
以暴亦暴也许早已不是监狱中的规条,经过那些年,已深深刻进他的骨肉里了。
豁出去之后,他会变得无懈可击。
你要怎么威胁一个连扼杀另一条生命都处之泰然,甚至隐隐渴望的人?
如果说他有什么隐忧,就是不希望陆皑带着二百万来到的时候,会目睹他变成杀人犯的一瞬吧。
「……哎哎,都几年了?我们也真的很久没见了对吧?」
可可拨开打火机,点起一根烟「奇怪,我倒不觉得很久没见……喔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前不久你才打电话来问我拿钱
吧。」
典狱长的脸色发绿,当咬紧嘴唇的时候,双层下巴同时在颤抖。
大概没想到自己在胜券在握时还被冷讽热刺吧「可可,我想你可能还没充份了解自己的状况吧!?以为出了狱就重新做
人了?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渣滓我见不少了!!别把宣传海报上的标语信以为真了!!蹲牢本身已够犯贱了,更贱的
是你在里头被干只为了两块饼干……」
可可呼了一口烟,把拈在整齐的西装上的烟灰掸走。
要说什么人生污点的,对他来说应该没差,反正他本来就不是白色的。
「是啊,你好像还挺满意我的服务的,那时候谢谢你的惠顾了。」
「可可,你的婚礼都要开始了,可是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咧!!我看我们就别拐圈了。现在很简单,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
西,就看你出多少钱买了,我这个人不贪心,只加价了一些……」
男人以食指跟拇指比了个短短距离「你出二百万的话,我今天就什么也不做,保证你结婚结得快快乐乐、顺顺利利的。
如果你出五百万,我就大割价连底片也卖给你了,够划算了吧!!这就是老交情的好处啊!!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你也别玩什么花样了,不然……」
马贵用胖通通的手指掐了掐蓝芽耳机「我的朋友早已在婚礼会场罗,而且也见过你那美丽的小老婆。如果你让我感到不
舒服的话,嗯哼,那就好玩了,只要我交代一句,你的朋友们,当然还包括你的新娘子就会收到一份特别又别致的小礼
物了!!那些相片拍的真的很好,你跟公主真的是…那个什么…对,如胶似漆!!他们会永世难忘今天这个婚礼的,你
说是吧!?」
可可轻轻地薄荷烟拔出来,剥离嘴唇发出细微声响。
「我倒是想到第三方案。」
「是吗?说来听听看。」
「就是,我现在在这里先把你干掉,干得干干净净。然后立即赶回婚礼会场跟她结婚……你说怎样?」
马贵从背脊涌上一阵恶寒,手指一滑差点就按了蓝芽耳机。
他赶紧在裤子上擦一擦手,恶毒如他,在面对男人处变不惊、平静无波的眼神时竟然也会手心出汗……也许,下意识他
就知道可可不是说笑,这挖走了蝙蝠眼珠子的男人并不是在唬人,而是说真的。真的可以在这里将他俐落杀掉,然后毁
尸灭迹,在赶回去婚礼现场时还可以牵起新娘的手,从容地、若无其事地说声对不起我迟到了。没错,就是用现在一脸
些微“不好意思”的笑脸。
就是被他在肚子上桶一刀,也只会换得他微笑说一句,不好意思罗,你就是碍着了我的路。
「…可可,看来你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如果你敢动我一条毫毛的话,我也立即……」
他说到一半便住了嘴,因为面前的男人突然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身后,彷佛见鬼了。
他还来不及询问你在玩什么低级把戏,只见辛可的唇瓣隐隐颤着,然后噗哧一声,两潭弯月的眼睛越来越弯,然后转为
大笑,弯了腰,越笑越乐了……
他不禁滑动一下喉头,大声叱喝「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到底在笑什么——!!」
「天啊,他们也太夸张了吧……」
然后他知道辛可在笑什么了——
轰隆隆的声音,如一波巨浪,正准备一口将他咬碎、吞噬!!
他霍地转头,竟然看见不足百米之内,有辆车子直直冲上了行人区!!
海塝走廊本就宽阔,冲上一辆车子绰绰有馀,可是也没人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车敢公然冲上行人区!!马贵赶忙扭
头四盼,发觉海边冷冷清清一片,除了他跟辛可之外根本没有别人,那辆车结结实实是向他冲来的!!
他呼息一窒,不敢相信车中人的胆大妄为,可是又不得不信!!那辆车分明是冲着他而来的,竟然大白天就来公然杀人
咧!!还有没有皇法咧!?「辛可,你这家伙!!你、你……」
他吞吞吐吐,好久都没说出个下文,只听见引擎声轰轰烈烈冲他而来!!
他脚跟一转,逃命要紧!!不然连自己怎死都不知道,两眼一合就被卷进车底了!!
一时之间脑袋也被吓呆了,不知到底要往前往后、还是往左往右,他只能含着一股气直冲!!
向前吧!!向前准没错的!!
车子冲上行人区后因红砖的不平路面而减低了车速,也因车身被有的没的刮花而缓下来,在一颠一簸的,照理说,只要
他跑得够快、而且找些车子开不上去的地方的话……
他边跑,还是荒谬地感到自己在冒汗,心跳噗噗地撞着胸膛。
过胖的身躯跑几步已经开始跑不动了,两层下巴像水床般荡啊荡的,额头跟鼻翼都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油光,膝盖叽吱叽
吱地发出难过的声音,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
他没命的跑,顾不得在辛可的眼中有多好笑愚蠢,但是路面的震动彷佛伸延到海的另一边,任他怎跑也逃不出震央的范
围,而车轮滚过路砖的声音如影随形,越贴越近了!!彷佛催命怪铃!!
「嗄…嗄…嗄嗄……」
他必须大口大口的吸气才有足够的空气,但没一会儿,跑两步就全泄了!!
彷佛他是个被扎破了一个大洞的皮球,他在颓靡、在收缩、在颓败。
黑影彷佛倒泻的油彩般爬到脚底下,他有被黑色章鱼脚卷着的强烈错觉,忽忽往下一看,不得了!!
那是什么章鱼的影子啊!?分明是车子的影子、死神的影子了,牢牢盯上他了,骑到他的肩膀上了!!所以他才会感觉
身体越来越沉重、膝盖越来越弯,再也直不起来!!他转头一看,果然!!车子越来越大,反而他越缩越小,一直漏气
都快缩成一个小人国的人了……
他跑,拖着脚步好像在拖着两条沉重的铅条。
他跑,连说话也说不清楚,夹杂着重重的喘息,只能断断续续向对方交代着什么,而对方好像有听没有懂,不停反问着
他是不是真的要做,要真做了就真的断了财路,今天岂不是白来!?
他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挤不出一丝声音却是连耳机都变成负担,恨不得可以抛下……
妈的!!车子就贴在他的脚边了,快将他的皮鞋撞花、裤脚扯进去了!!
他要…死了吗!?他竟然…会在今天这分这秒死!?他没想过啊!!他从来没想过,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得意洋洋、神采
飞扬,他还花了大钱吃了个酒店的自助午餐,因为他想,反正下午就收到大把大把的钱了,要辛可不即时给他几千元来
花花的话,可以,他顶多就去教堂外派相,看辛可怕是不怕…他的要求也不多,不过是每几个月就一二百万啊!!他的
命…他的人生怎说也不止值二百万吧!?嗄?上次也还好好的,确实地收到钱了,今次为什么……说是上次,离现在也
不过两个月的事啊,他还没活够,他…竟然要这样死了吗!?早知道他绝对不会来!!今天绝对不会来!!他……!!
突然,他明白到为什么怎跑也跑不完了,辛可约在这儿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近千米的长廊。
而且,人类无论怎跑,也快不过一辆法拉利跑车。
跑到最后,他乱了方向,慌了心绪。
竟然认定是怎样也逃不掉了,如其逃下去,不如求饶请他们高抬贵手,那至少有商量的机会,而且活命率还会大增!!
毕竟…只要让他们知道万事可以商量,让他们知道他是通情达理的人!!
发觉他缓下来了,车子猛地加速!!
驱动器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像他正身处车底一样,再过半秒就真的会把他卷进去了!!
被迫到墙壁的死角,他下意识地转身,两只宽厚的肥掌伸出,想以螳臂挡住车头,就像每个被车撞死的人会做的一样,
眼睁睁看着车子跟脸庞只差寸馀,只能被吓坏地全身僵硬,伸出两手挡脸!!
他…他要被撞死了——!!
但下一秒,像有谁施展了时间魔法。
突然,整个时空都凝住了,车头离他的膝盖几厘米,却没有继续向前撞。
他维持用手掩脸的僵硬姿势,双眼紧紧闭着,连呼吸也忘了……过了五秒之后,他才发现,车子真的停在他面前,他暂
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他惊魂甫定地打开双眼,从指缝间看到有人打开了车门,长腿跨下来……
「靠——!!」
那人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还很婉惜地拍打一下大腿侧「我本来打算撞断他的猪腿的!!」
马贵惊愕得瞪圆了一双豆子眼。
什么……!?这个声音…难不成是!?可是没可能的!!那个人应该在意大利!!
他连自卫是什么都忘了,将手放下来。果然,在他面前的人就是曾经的生意伙伴——哈雷。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的!?
这句他来不及问,因为他发现被车撞断双腿还不是最大危机。如果他以为已经没事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哈雷的从
驾驶席下来,手上,拿着一把枪。
而枪口正对着他。
当他看到阿心跟陆皑从车子出来时,他就知道——
自己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