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在大脑清醒的时候跟韩峰产生纠葛,也不想在事后回想起和他有关的种种。
夏晔抽大麻韩峰很清楚,他也一直以为韩峰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只要在那以后,夏晔就很难去反抗他,他可以随便做什
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韩峰却突然打翻了桌上用一团纸包着的大麻叶,粗鲁的拽起夏晔的衣领,看着他怒吼。
「你就像个废物、寄生虫,永远只知道靠这些东西去逃避!你当初打我的魄力呢?你怎么不敢反抗了?韩晔,你知道你
为什么没法逃开我吗?因为你根本就是个失败者!」
废物,寄生虫,失败者!
韩峰尖锐的话戳中夏晔的内心深处,他把他最不能面对的事情硬生生地扯在光亮之处。他恼怒,和韩峰扭打起来。
韩峰把他推开的时候,夏晔失去了失衡,撞碎了旁边的玻璃。他抬起手看见上面沾满的血。他抬头看向韩峰的时候,第
一次在那男人脸上看见惊慌失措的表情。在昏迷之前,夏晔只看见对方快速走近自己的身影。
醒来的时候,夏晔已经在医院。后背被绷带缠得很厚,很困难才能移动。因为体恤母亲的辛苦,没过多久,夏晔就选择
出院回家休息。
之后过了将近一个月,那天晚上只有夏晔一个人在家,不停的敲门声让他不得不起身。打开门后,他看见了将近一个月
也没见过的人——韩峰。
韩峰那天像发了疯一样,情绪很激动。冲进门以后什么都没说,就把夏晔按在地上。因为后背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夏晔
全无抵抗只能任由韩峰钳制。
他将他背后的绷带揭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他俯下的双唇在伤口上轻轻摩挲。
疼痛让夏晔几乎失去意识,那是夏晔头一次在没有幻觉的时候,承受那种折磨人的疼痛。不仅是身体上,还有心理的。
后背的伤口裂开,韩峰的唇就沿着伤口滑动,火烧一样的疼侵蚀着夏晔的神经。这一回,他连虚假逃避都做不到。
韩峰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全都不知道。那时的感觉就只有疼痛、屈辱、不甘和愤恨……
这是夏晔第一次深刻清晰地体会到——活着,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被折腾成了什么模样,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屋里被收拾过,后背的绷带换了新的。甚至,
床头柜上还有清水和止疼药。
所有的东西都跟之前没两样,让夏晔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一样。但是身上的疼却证明着所有的事情都实际发生过。
韩峰的行径总是让人无法理解。
你觉得他残忍,但他却会做出温柔的事;你觉得他乐于看你堕落,他却会用那种方式制止你的错误;你觉得他终于放手
,他却又追了上来;当你以为已经很了解他的时候,他却又做出令人费解的行径。你根本无从揣度他的心思。
那天晚上的事除了他跟韩峰,再没人知道。那天,也是夏晔最后一次见到韩峰。
不久之后,母亲告诉夏晔,他父亲一家移民去了美国。也是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才算完全结束。
再然后,夏晔开始调整破败的自己,他刻意地远离原来的兄弟们,进入了那个有着很多眼镜生的重点班。然后考上大学
,学广告。
再后来,他母亲找到了能让她真正托付终生的男人,再婚,夏晔为她高兴。而之后,就是夏晔现在的生活。
可让夏晔想不到的是,当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人,过去回来了又将他紧紧抓住。接到那通电话的刹那,他心里是无法承
受的震惊,整个头脑都混乱了。
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当年还得还不够彻底吗?
「爸去世了……」
当那个男人低沉地说出这句话,夏晔却在瞬间愣住。
那天上网,夏晔跟沉草聊天。他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反应,看着他左躲右闪的态度,他变得烦躁,变得越来越无法忍耐。
夏晔并不是那么敏感和暴躁的人,如果没有那天深夜的那通电话,他根本不会对沉草发火的,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那个男人死了。那个欺骗了他和母亲十多年,最后还抛弃他们的男人死了!他不是应该高兴、不是应该感到轻松吗?为
什么反而如此悲哀,为什么心里仍然这么痛苦……
当这样的情绪侵占他的头脑,他无法控制地变相发泄起来,他开始逼沉草,逼他出来见自己。
结果,夏晔终于成功了,沉草出来了。带着一个让他更加震惊的事实来见他。
「我是哑巴……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要骗你……」
夏晔一直清楚这世上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像他和于彬最后会分开,是因为他对他的欺骗和背叛。而夏晔对欺骗与背叛的敏感,是源于他家庭给他烙印的心理阴
影。
认识沉草以后,夏晔想见他,因为他觉得对方是他想找的那个人。而沉草一直不愿见他,却是因为……他是个哑巴。这
也算有因有果了。
他说了那么多的谎言,只是想掩饰这个真相。这能算是欺骗吗?夏晔想。
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有,沉草当然也会有。
如今沉草用了多少决心才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出这些话?他不生气,他也不怨他。他怎么可能怨沉草?看着沉草低着头
,紧张到微微颤抖的双手,夏晔只有心疼而已。
「你答应我的事算不算数?」夏晔看着段黎的手这么问。
段黎疑惑地抬头,眼里充满了不解。夏晔从他手上把计算机拿开,把他压在了床上。
「我想和你做爱。」夏晔看着段黎的眼睛,直白地说出口。
段黎无措的看着他,眼睛里闪动的是惊讶、是疑问、是……夏晔猜不透。但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是吻上他的唇。
段黎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他眼神里的迷茫,让夏晔突然觉得自己卑鄙。
我在做什么呢?用他做我的挡箭牌吗?用他来遮掩我心里那片不想触及的黑暗吗?我不是应该好好宝贝他,不是应该好
好珍惜他吗?
夏晔不知道段黎是否察觉了什么,他闭上眼睛,伸出手去抱他。
沉草,沉草。你到底要让我陷得多深呢?
脱去衣服,房间的灯熄灭了,在微弱的月光下,夏晔看见了段黎细腻的肌肤,也看见了他身上狰狞的伤疤。他抬眼看了
段黎一眼,他偏头躲开,似乎有些不想面对。
夏晔倾身轻吻他的伤疤,段黎抬起手臂挡他,表情有点不敢相信。夏晔笑着把他的手抓下去,顺便将他按好,阻止他乱
动。
段黎有点僵硬的板着身子,夏晔沿着他的疤痕向下亲吻。停在他的小腹,伸出舌头,绕着圈舔他的肚脐。段黎轻颤了一
下,呼吸有些急促。
看着他的反应,夏晔笑起来。他喜欢看他这样的反应,单纯、实在,而且直接。
段黎的欲望在夏晔眼前直挺挺地立着。夏晔看着他抬起双手,把头掩在手臂中。他单手扶住他的腰部,另一只手缠上他
的欲望。迟疑了一下,低下头舔弄,舌尖从根部一直向上滑过,在尖端停下来,然后他听到段黎轻哼出声。
夏晔将那欲望整根含入口中,小心避免牙齿碰着它。他并不擅长口交,也很少帮人做这个,也许是洁癖,也许是心理问
题,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但现在他倒是很想看看自己这么做,沉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希望他能享受到,而不仅仅是
在配合他。
段黎开始慢慢在夏晔嘴里抽动,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夏晔并不觉得恶心,只是时不时触及他喉咙的感觉确实不太好。段
黎没有坚持太长时间,动作了一会,他就射了出来。
把精液吐出,夏晔看着段黎有点歉意的表情,无所谓地笑了笑,爬到他身上,摸上他的腿。
「Your turn!」
段黎抿了一下唇。夏晔把他的腿抬起来,架在肩上。拿过旁边的润滑液,帮他松弛着后面。段黎扶上他的肩,皱眉。这
让夏晔放轻手上的力道,慢慢增加着手指的数量。
「OK?」
看着段黎轻轻点头,夏晔才扶住早已勃发的欲望,抵在入口。
段黎紧张地看着他,他冲他笑了笑,尽量温柔的进入他,不想让他太疼。可段黎无意识地收缩夹得夏晔生痛。他安抚着
他,让他放松。段黎微张着嘴,直直地看夏晔,然后探过头,吻住他的唇。
夏晔有点惊讶他的主动,但他没给他太多分神的时间,灵巧的舌头钻进来,与他的纠缠。
夏晔略微抬高段黎的腿,往里一举顶进。就听见段黎低低地闷哼,声音在亲吻的双唇间显得不是那么清楚。
夏晔往后退出,又顶进去。速度很慢,但插得很深。段黎抓在他肩头的手收紧,男人的力道,让夏晔觉得吃痛。反复缓
慢的动作,直到段黎完全适应他体内的东西,夏晔才扶住他的腿,开始渐渐加快速度。
紧窒,甚至有一丝压迫,是段黎给他的感觉。丝膜一般的内壁,细滑,有弹性。包裹着夏晔的欲望,只让他有一种感觉
——舒服。
他握住了身下人的坚挺,上下抽动。段黎眯着眼,性感的样子,刺激着夏晔的感官,他忍不住冲动地提速,一次一次深
埋其中的撞击。段黎跟着夏晔的动作摇晃着身子,紧皱着眉头,微张着嘴,他抓着他手臂的手,紧的像要留下指痕。
持续的撞击,段黎感觉到在他体内的欲望不断胀大。重复的摩擦,让他里面越来越兴奋。夏晔扶着他的腿,俯身去亲吻
他胸前的小颗粒。他一下泄了,顺势带动后面瞬间的收缩,突然的挤压刺激夏晔前面的兴奋,让他也忍不住射了出来。
把段黎的腿放下,夏晔没立刻退出他的身子,而是倒在他身上,侧头看着他。段黎轻喘着气,眼睛眯眯的,很累的样子
。夏晔缓缓退出来,段黎倒吸口气,没有出声。
「睡吧。」他伸手摸着他卷卷的头发。
段黎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
等他熟睡以后,夏晔从床上起来。扔了保险套,套上旁边的裤子。蹲下,看着段黎蜷缩着卧在床边,卷卷的头发垂在眼
前。
他突然想起家里那两只猫懒懒睡着的样子。夏晔轻笑了一下,把段黎的头发往后拨开,看着他安稳睡着的脸。
沉草沉草,沉默的小草的意思吗?
夏晔顺着段黎的脖颈,摸到他身上那一片疤痕。
是怎样的灾难让他失去了声音?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一直不愿见我?因为自卑,还是害怕我不接受这样的他?
夏晔想得到答案。
有时候人确实喜欢自寻烦恼。
你又何苦想那么多?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被你吃得死死的,怎么都放不开手?你难道不知道,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
即使你是个哑巴,我也已经不可能松手了?
夏晔不是傻子,也没冲动。即便段黎是哑巴,他也知道自己为什么选他,也知道他对他的感觉早就不是网络上不真实的
存在,而是期盼着未来的感情。
夏晔把段黎的手机拿过来,从电话簿里找到小欲,在旁边备注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手机放回桌上。
他俯下身吻了他的唇,他微微一动。那可爱的样子,诱惑他又摸了摸他的脸颊。
夏晔看着那张脸,轻声对他说——
「这么久以来,一直是我在追寻着你。
「但是沉草,这回该轮到你拿出勇气追过来了。
「只要你走过来,我就会在那儿等你。
「我的过往早已告诉我,什么值得去珍惜。」
第八章
段黎是被太阳给晃醒的,这让他觉得很难得——冬日的阳光竟会这么刺眼。身体很疲倦,没有睡饱的感觉,嗓子很干,
不太舒服。他想起来喝水,无奈睡魔缠身,一瞬间的工夫,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段黎还是对着窗口,只是阳光早已不再。视线所及之处是扇很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帘是白色的。这让段黎纳
闷,他记得他家窗帘是蓝色。
还没睡醒?他整个人晕晕糊糊的,这是在哪儿?段黎努力回忆着,突然惊醒了——对了,是Hotel,昨天……小欲……
意识到的时候,段黎慌忙起身,宽大的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
随心所欲不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凌乱的放着段黎的衣服,床头柜上是他的手机,桌子上是他的计算机,这个房间里所有
的所有,除了属于饭店的,就是属于段黎的。没有,没有任何随心所欲留下的痕迹。
段黎的嗓子依旧干渴的厉害,他下床,想要倒杯水,却发现自己周身赤裸,慌忙抓过浴袍披上,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无聊
——这个房间,只有他自己而已。
冰冷的水顺着喉管抵达胃部,引起了段黎一些不适,与此同时,他似乎听到窗口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音,这让他很费解
。
是有人带了孩子吗?居然是钢片琴呢,现在已经很少能听到了。
段黎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握着他的小手去敲那些钢片,一声一声,清脆悦耳,父亲在一旁笑,看一会儿,就又继续看
报了。那时候周末,姑妈和姑丈就带着秋子过来。
秋子比段黎大五岁,总是讨厌带着他这鼻涕小鬼,奈何姑妈一声大喝,她还是得陪他。
段黎想想那段日子他可能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什么事都要言语两句,还总追着秋子问这个问那个。姑妈从小疼爱他
,总说,这孩子聪明!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好的不能再好了,直到那场事故发生。
到现在段黎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早秋的周末,中午吃过饭,姑妈一家就起身告辞,父亲还是坐在餐厅看报纸,母亲
在客厅收拾桌子,让他送姑妈一家出门。
段黎家在一楼,他开门就出来了,跟姑妈说着什么,然后,就是那声突如其来的巨响……
火舌从窗口窜了出来,像狰狞的怪兽,一直蔓延到外面的那棵老槐树。段黎想也没想就往屋里冲,姑妈的嗓子都喊哑了
:「段黎,别进去!」
屋里充斥着浓烟和大火,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呛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一步步寻路往前,视线里除了橘色还是橘色。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腿,他低头往下看,只能分辨出母亲的结婚戒指。
他拉住了她,想要把她拖出去,她却来掰他的手,死命的推他,喉咙里是断断续续的声音,段黎听不清,只依稀能听到
:出去,出去……
他当时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他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但他知道他必须救母亲,既然他找到她,就得带她出去……
吊灯落到段黎肩上,他都不知道是什么落了下来,只是一团火球,然后是意想不到的重量,再然后,世界失去了光亮。
醒过来时,段黎睁眼就是一片白色。疼,浑身都疼,尤其是肩膀和嗓子。姑妈的脸映入他的眼帘,满目的哀伤。他很想
问她,爸呢?妈呢?可是嗓子疼的说不出话,他用尽力气,却只能听到空白或者刺耳的声音。
姑妈是慌忙捂住段黎的嘴的。
那一天,段黎收到了人生中两个最大的浩劫:他父母过世了,以及,他将毕生失去说话的权利。当时明明什么都是满目
的白色,可看在段黎眼里,什么都笼罩上了一层灰。
在医院住了半年多之后,姑妈接段黎出院,他却坚持要回家。
段黎家里出事之后,姑妈只在需要她过去办理手续处理什么的时候才回去,回去也不打扫,她已打定主意,无论是侄子
还是她,再也不踏进这里。
段黎一再坚持,姑妈才带他回去。房子外观看得出来物业公司已经精心修补过,可内里仍旧是那一片黑色,唯有新装的
玻璃窗闪闪发亮。一切都是颓败的,什么都看不出原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