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曦神色沉静,淡淡说道。众臣子听得如此,心中却是略略有几分安宁下来,只转眼看向殿门。
话音落地,外头的太监忙忙扬声道:“宣信使觐见!”
不多时,在那细碎的金铁交击声中,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猛然响起,来人一身青甲,满脸尘土之色,等不得看凤曦一眼,
便是急急跪下行 礼,道:“陛下,燕军突袭琼英城,将军大人令小人送来急报。”
说罢,这兵将便是双手呈上自胸口取出的信笺,凤曦身边的侍从见是如此,忙忙下去接过这信笺,转而呈与凤曦。
凤曦神色甚是自然妥帖,先将那送来信笺的将士挥推歇息,又将信笺拆开一观之后,略一思虑,便是与众臣子道:“燕
军倾二十万兵将,叩关琼英城。宣牧宣将军虽是暂时击退敌军,然琼英城不过八万兵将,其已是召集其余城池内的部众
,又恳请援军。朕有意令其得临机专断之权,暂居大将军统帅一职。专事破袭燕军,诸位以为如何?”
这话落地,自是有臣子面色大变。那临机专断之权,大将军统帅一职,俱是极位高权重的,若是那宣牧得了这权势之后
,其意做那国中之国地念头,怕也是不得不防。何况,此等权柄虽是暂时一说,但若是宣牧这次做得极佳。这暂居一字
,怕也是会落得实实在在的多。
这般想来,这以一干臣子哪里还会容得下,朝上竟是有大半的臣子俱是且请陛下斟酌,军国大事,却不能如此草率等语
。
这等行状,落入那军部的数人眼中,怎生会不明白。所谓武将,最怕的最为痛恨的便是文臣轻轻一句话,便是将血海火
山里打熬出的军功一笔抹杀去。眼见着这一干文臣先前还是多有几分顾忌。只道权柄不可落入一人之手,到了后头,却
是平白生出些污水来,竟是多有质疑那宣牧平素擅自发兵等一并的事来。
这话落入数人耳中,且不论那武将之中的几位。便是宗徽这等大 臣,也不禁皱眉相对。口中原来的话也是咽了下去。
若是此时还是一般想削去这宣牧地权柄,落入他人眼中,平白地消去了将士的雄心血 气,空令这一干将士出身的军部
大员寒心。
这般想着,这一些多有几个心思的重要文臣竟是一言不发。闭眼低首相对了。看到这等模样。这几位军中的大员怎不明
白其中意味,相对看了看,便是有几人将要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只等着为首的大司空韦殊现行说句话来。
那韦殊听得这半日的言语,虽是未曾动了心气,但也有几分恼怒之感,当下里也不多做些别的,只迈出脚来,躬身道:
“陛下,老臣有本启奏。”
看到这韦殊都是出来了,那一干说话的文臣品议不高,自是退下,心中却是一番筹算起来,不过半晌,已是有小半地人
白了面色。
方才说得过了,这会儿大司空大人都是出来了,陛下本就有此心,加上这一堆话,自个能得个好处来么?
这般想着,这一小半的文臣俱是露出一分退却之心,只低首垂眉,不再多言了。
那韦殊也不管这些,只躬身道:“陛下,阵前将士半生死,何况兵力相对如此悬殊,宣将军若是多有些垂求兵马之心,
自是不奇怪的。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陛下信得过宣将军,将那统帅与临机专断之权授予宣将军。这等知遇之
恩,宣将军必是会感激涕零且不计己身的生死成败,破袭燕军,得筹大胜。有此,必也能成就一番佳话。”
这一段话下来,凤曦也不得不微微颔首,心道这韦殊倒也是轻巧机敏之人,如此轻轻推去,不动声色便是将那文臣的话
推得七零八落。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凤曦面上却是微微含笑,与其余地臣子道: “大司空说得有理有节,深得朕心。诸位卿家以为如
何?”
这话说定,另外几位军部的忙忙是迈出来,齐声道:“臣等附 议。”
凤曦也不奇怪,只转眼看向宗徽等文臣一块。宗徽当下也不多言,只淡淡道:“军政一事,老臣不甚了了,然军部数位
老大人俱是如此,陛下裁定便可。”
这话说毕,宗徽退下,而另外地几员文臣也俱是如此说了一通,却多是推脱或附和之言。
这几位老臣子威望极盛,其余的臣子闻言,细细思虑一番,也是应下此事,俱是道:此举甚善等语。
看得如此,凤曦微微一笑,便是道:“诸卿家既然俱是如此以为,那朕自然是无可不从。来人,起旨。”
不多时,凤曦便是下了诏令,又亲手将其密封一番,令快马八百里加急,送与宣牧宣将军手中。
这事一旦做定,见着朝中无事,凤曦便是退了早朝,直接往裴煦的广宁殿而去了。
掀开帘帐,凤曦便是见着裴煦独自正端坐着,又去了笔墨,不知在写着些什么东西。微微一笑,凤曦便是慢慢跺到裴煦
的边上,笑着道:“煦,你这又是怎么着了?”
听到凤曦的话,裴煦稍稍抬头,看了凤曦一眼,便是笑着道:“不怎么着,只是宣牧又送来了新地信笺,说是此番大胜
,破燕军五万余,虽是未曾解了围城地事,但也算是极好的打击了燕军士气,使得城中人心大振。”
“有这等事?”凤曦闻言微微一笑,接过裴煦递送来的信笺,道:“若是如此,想来今日早朝授予地权柄,更是能助他
一臂之力了。也 罢,我且写信笺,交托信鸽送去,让其现行掌权,自然更是让其多了一分胜算。”
说罢,凤曦也不顾其余,笔走龙蛇,很快便是将一干的决议写下,交托于数个信鸽送去了罢。
第十八章 数路大胜
天光淡淡如水,日出如火,灼灼然地落了一地的烽烟火气。战鼓擂擂,旌旗于猎猎风里飒然作响,展开漫天血色。
五色的锦旗挥洒成势,无数旗语顺势而下,方才出闸的夏兵的兵势如水银泼地,滴水不露,恍若软韧的水牛子皮,绕是
刀枪剑戟,也是戳不出个口子来。
然而,那燕军也不是那等吃素的料子,披甲持刀,骁勇善战,竟是如猛虎出闸,矫然若游龙扫地,况又人多势大,真个
是烈火焚城,只一发得嗷嗷呼唤冲弛上来。
宣牧神色淡然,从容不迫,只站于城上,指挥间洒脱之极,竟是靠着这手上的八万余兵将,将两倍与之的燕军应付得如
耍球的猫儿,虽是在利爪之下,但滴溜溜得抵挡得极是巧妙。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宣牧身经百战,自是晓得其中的道理,眼见着燕军气势越发得衰 落,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口中虽是又极快的安
排下一些战场变 动,但接下来便是与身边的华容道:“华容,你且准备一番,以我昨日所言一般,出城攻伐。”
“是。”那华容低首应了一句,但思虑一番,却是迟迟不去,转而与宣牧道:“将军,今日燕军,不像是素日看得那般
,会不会其中有 诈?”
“这却不会。”宣牧微微一笑,指着远方,道:“此事你尚是不晓得,前些时日主持燕军的燕国贾将军久战无功。已是
被替换了。这时站在那里指挥地,乃是另外的一人。”
“原是如此。”华容低首应了一句,心中虽是奇异燕国怎会做出阵前换将这等忌讳之事,但军务大事在前,却也不敢多
言,只行了一礼,便是下了城墙,直接准备去了。
看着华容慢慢行去,宣牧却也有些闪神。那燕军其实不晓得阵前换将是为大忌的道理,只是争权夺利的心思重了。又满
以为这二十万大军能轻易得到些军功,方是冒此忌讳,执意动手的。事后,也不过是说 句,那贾将军为乱箭所杀之类
的话罢了。
想到这里,宣牧也不禁微微露出一丝哀怜之感,那贾将军听闻也是身经百战的,只是在朝政上站错了队,不免多有贬斥
,落到现在。越发得朝不保夕。可怜这原是骁勇一世,为燕国打下不少军功的大将,在此之时,竟是落不到任何一个好
些的下场。听闻,那燕帝也是有些能耐的人。又安排下这等老将,原是百无一失地。但临头来的几个有背景势力的人却
是架空了这老将,却是将此事一发得难以处置,想来,燕帝若是晓得手底下的人如此,必也是黯然罢。
这一番思绪在脑中周转一番。宣牧便是放了下去。只一心一意地处置起战场之上的事务来。
此时,战场之势越发得明朗起来。燕军虽堪称是兵多将广,然士气已为夏军所夺。指挥上又是略显杂乱,不少部众听令
行事,竟是将边上友军的脚步拖累阻碍了一番。这虽不甚大,但战场之上,小局可影响大局,何况宣牧引导下的夏军早
是蓄势待发,只欲一举攻伐,将燕军拿 下。
宣牧看着那越发凌乱的燕军,眼眸之中光芒大盛,口中便是如流水一般将各色的布置报出,传旗令官将之做定。
战鼓声在宣牧的示意下,一改沉重稳拙地厚重感,如剧烈的心跳之声,咚咚间激烈地如入肠的烈酒,爽利炙烈之极。
“杀!”
夏军如多日未食的猛虎出闸,眼瞳通红,举刀喊杀,脚下生风,趁着这机会,竟也是将燕军杀出了个大口子,往那深处
直冲而去。
宣牧看得夏军如此,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沉思半晌,才是与边上的一众旗令官道:“集中部,侧翼护住,不可散了战
阵!”
旗令官闻言立时挥洒旗帜,夏军猛冲地形势又过了一段,却慢慢停顿下来,中锋固然依旧,然两翼侧锋却是注意燕军,
慢慢地拖延着燕 军,使之不再退去。
此时,燕军也无可奈何,战鼓声陡然一变,竟是略微缓了下去,不多时,那燕军便是抱缩成团,渐渐退去。
“看来却也只能如此了。”宣牧略微有些可惜,但语速一变,却是伸手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摩挲一下,便是将其引线
扯破,不多时一朵极耀眼地殷红色礼花便是炸开,散开漫天的华彩。
燕军大将虽是看得清楚明白,但究竟还是不晓得其中的变故,正是心中思虑未休,一阵马蹄声便是陡然在耳边响起。
突然间,燕军身后窜出数队骑兵,未曾等着那燕军反应过来,便是枪林如雨下,登时便是闯出一个缺口,生生将一小半
的燕军截留下来。
“杀!”
骑兵纵横左右,凭借着那冲击之力,竟是与外头的夏兵一般征战杀伐,不多时,竟是只欲袭击燕军城门。
看得这等状况,那燕军将领虽是心疼外头地那兵马,但思虑着若是被攻破城门,必是成大患,当下便是手起令落,生生
下令,将那城门关闭,滞留在外头地燕军就此成了弃子。
“城门已落,降者不杀!”华容眼看着城门在眼前闭合,心里叹息了一声,便是转过身来,望着小半被这城门关闭声而
震惊的燕军,骤然喊道。
“城门已落,降者不杀!”
“城门已落,降者不杀!”
......
燕军听闻如此,也随即喝喊起来。这如同擂鼓般的山呼海喝间,那早是疲惫不堪地燕军,心神被夺,相互窥探下,便是
纷纷将手上的兵器放下,瘫倒或坐在沙场之上,不再多言什么。
眼见着眼前事态稳定,大半也无翻盘之机,宣牧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当下便也下令安置俘虏,撤回夏兵,只将那城
门闭合,才是吩咐边上的偏将数语,便是下城欲回府再行斟酌局势。
不想才下了城门,便是见那褚无羁迎了上来,满脸含笑着将一纸信笺递与他,道:“宣大人,恭喜啊!”
宣牧眼皮子一跳,略一迟疑,便是展开信笺,只见上书:宸州郡霞关已破,现已围攻宸远城。
看着下面韩言英、言云、黎澹的名字,宣牧大笑一声,便是与褚无羁道:“这等喜事,可谓是锦上添花,褚老弟,且与
为兄一般喝上一 杯!”
第十九章 破袭燕京
旌旗残,擂鼓稀,寒山一带夕日薄。
罢却了满身的血色杀戮,燕京的城门大开,满天漫地却依旧俱是一片略带血腥味儿的色调。策马入城门,踏上官道,直
通那燕宫。宣牧冷眼观望四方,见格局森严,鳞次栉比,别有一番煌煌气象,只是家家户户门户紧闭,或一二家却微微
掀开了窗牖,偷眼看上一二,他当下便是晒然一笑,转而直视前方,道:“燕宫里面如何了?”
“大人,燕宫那边还是僵持着。”边上的那个偏将窥得宣牧的神 色,想了想,才是皱眉道:“那燕帝令宫人持火,自
己持剑,一意要大人前去,否则便是要自刎放火。小人听闻大人说须得生擒燕国皇家人,只得先行围着燕宫,又监听那
地道,再行请大人来。”
“恩。”宣牧低低地应了一声,淡淡地看了那偏将一眼,便是转过头看着眼前渐渐展现的恢宏宫殿,半晌,才是道:“
褚大人可是来 了?”
“自燕京全城控制住了,褚大人便是进城了,这会儿,应是往那户册的地方去了。”一个小兵略略策马上前,禀报了一
声,便是退了下 去。
宣牧闻言微微颔首,思虑了一番,便是策马直入燕宫城门之外,抬眼往上看去,只见上头有一身着明黄祥龙纹冠冕的人
,横剑直立,身边却是有数十侍卫等持着火把而立,神色间俱是一片决绝。
看得如此,宣牧淡淡道:“外臣闻燕帝陛下执意遣人使臣前来。却不晓得外臣有甚可让陛下惦记着,执意如此?”
燕帝凝视着城门下的宣牧,见他身着青甲,虽被些微血污沾染,但神色淡漠沉静,一人说话间,其余地兵将竟是半句咳
嗽都无,当下不由心生怅然,若是自己麾下有这等猛将,时局怎会如此?
但燕帝也是心志坚定之人。只微微晃神半会,便是抬眼看着那宣牧道:“事已至此,天不佑我大燕,朕也无话可说。但
闻宣牧宣将军,未曾有一放纵兵将,杀戮奸 淫之事更是从无,朕便以一命,燕宫完好,求取燕宫之人俱是不受侵扰,安
全无恙。”
宣牧听闻这般。当下便是淡淡道:“此事燕帝陛下不必担心,外臣以身家性命担保,若是燕宫之人不起事端,外臣自可
保其安然无虑。”
“好!朕便信将军一言!”燕帝掷下手中的剑,与边上人道:“开启宫门!”
说罢。燕帝再不言其余,下了宫门。只看着越发与自己相近的宣牧,神色漠然沉静,只那嘴角却是微微噙着一丝冷嘲般
的弧度。
宣牧看着燕帝半晌,便是淡淡颔首道:“且请陛下将后宫有品议的妃嫔以及皇子公主等纳入一座宫殿内,其余的宫女侍
卫交予我等处 置。”
燕帝神色冷淡地看了宣牧一眼。才是道:“这是自然。只是我那大皇儿凌云前段时间为歹人所擒,竟是沦落民间,下落
不知。且请将军能援助一二。”
“哦?”宣牧心中微微吃惊,思虑半晌,面上淡然道:“这是自 然,否则若是有甚心怀不测的人借机起事,却是不得
了的。此事,外臣必是会好生处置的。”
听得宣牧如此说来,燕帝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脸面上的神色也是略略好些,当下便是道:“如此,朕便是下令将妃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