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上——秋墨枫

，终究可致潜移默化！

慕容霁云此刻真可谓风声鹤唳，半点与若离有关的事也不敢掉以轻心。闻言赶忙将他放开，嗫嚅道：对不起，我我一时

失控

若叶知他关心若离，回道：你不必如此，那人多行不义，已经于十年前作古。

慕容霁云心中一动，讶道：是李光遥？

若叶点头道：正是当年天一教主！

这个名字一出，慕容霁云顿时悚然动容。天一教主李光遥当年可谓轰动天下，是为百年来唯一危及江山的大魔头。其人

位列风影阁《兰台谱》前五，倾绝天下，却也同时在《高手榜》上名列天下第二，一身武功可畏可怖。当年就只有秋水

庄主秋如海能与之比拟，风头之劲，连名震天下的凌王昊天都要瞠乎其后。而李光遥的一生也极富传奇色彩，世人提及

这个名字时，敬畏之余，也同时带着几分同情怜悯。

李光遥出身于盛朝皇室遗裔，当年群胡乱华，赫赫宗盛一夕倾覆。李家子孙或遭屠戮，或沦为娼奴，很多便如同其先祖

圣元太子一般成为了外族禁脔，下场凄凉。极少数流落民间，颠沛流离，侥幸被世人所救的也成为了各地势力用于造反

起兵的名目，充当傀儡。直至百年前慕容氏驱除鞑虏，收复汉人河山，李家子孙才得以安宁，受封为王，世袭罔替。但

大兴为防其复辟，仅准其留有一支，不得繁衍生息。也不许参与政事，李家虽享有荣华富贵，却仍旧过着软禁一般的生

活。李光遥出生之后因姿容绝世，隐然有霓裳太子遗风，十五岁时就被选入东宫侍读，成为当今天子的男宠。因为不事

取悦，很快便失爱，随即遭到后宫妃嫔的嫉妒排挤，被赶出皇宫。原本以为至此得以正常生活，熟料风影阁一纸排名、

一副画像，致使其艳名远播，引来朝中权贵和江湖大豪的觊觎，一度沦为玩物，比之亡国之奴犹有不如。

世间传闻李光遥虽贵为天家之后、王侯之尊，只因自小经历苦难，性子极为自卑懦弱，遭受凌辱多年亦不敢有丝毫反抗

。幸而其后为秋水山庄少主所救，更得其相助，才慢慢找回自信。其时秋如海初出茅庐，威名未着，二人又都是芝兰玉

树一般的人物，江湖上便流言飞语不断，将二人关系传的极为不堪。更有人色胆包天，欲将二人一并收归帐内。秋如海

一柄秋水剑不知道击退了多少淫邪之徒，这才换来二人清净。

其后不知为何，李光遥突然习得一身武功，更加性情大变，一夜之间将以往施虐之人尽数杀死，死前更施以宫刑，手段

残忍之极。因其中十余人都是极富盛名的大高手，李光遥就此一跃而跻身《高手榜》之列。风影阁揭露其武功正是李家

已经失传了数百年的家传神功天一生水，世人更是震骇莫名。

李光遥虽杀戮极重，但天下人念其身世堪怜，觉得情有可原，倒也无人责难于他。熟料其威名日甚，性子也愈趋乖戾，

动辄大开杀戒，不论无辜与否。最后终至堕入魔道，集结了一群亡命之徒在苗区建立天一教，声势如日中天。短短一年

时间，便联军三万，挥军北上。若非秋水庄主出山，只怕战火延绵，天下又将重现纷乱。

慕容霁云只觉得掌心发痛，这才知道自己激动之下太过用力，指甲已陷入肉中。咬牙道：果然是他。当年先庄主有恩于

他，这贼子竟然恩将仇报！难怪当年他突然变得残忍好杀，原来是五蕴藏在作怪。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得一寒，极不愿

想象若离魔化的情景。忙转移思路，问道：当年李光遥起兵造反意图复辟，原本与武林并无直接关系，令尊所以出手，

便是因为此事么？

若叶摇头叹息，道：先父当年出山，并不是为了私人恩怨。唉，爱恨交织，到底孰是孰非已经难以计较，若不是念及天

下安危，只怕爹便是宁愿自己一死，也不想与李教主敌对厮杀。

慕容霁云一惊，问道：难道令尊和李光遥，竟然真如传言所说

若叶淡淡一笑，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先父只是将李教主当作朋友。虽然无法接受他的情意，却一直觉得有愧于他

，所以当年一直处处忍让，直至酿成大祸才悔不当初，毅然出山。只可惜念及亡父，心中不免伤感，一时无话。

慕容霁云道：原来李光遥当年竟是因为情场失意，所以才性情大变。这么说来，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心中不由得庆幸，

好在自己与离儿是两情相悦，否则五蕴藏作用之下，当年之事势必重演。一面也打定主意，全心全意爱护若离，绝不让

他魔化。

长乐未央，盛世永昌。李氏王朝当年何等显赫，四百年太平江山，虽有狄戎为乱，一度亡国，但圣元太子中兴盛世，又

为李家延续了三百年的气数。前后七百余年龙廷，堪称史无前例。月盈而亏，李教主一代高人，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再说盛朝灭亡已是三百余年的事，他又从来没有野心，断不会痴心妄想，意图复辟。归根究底，只不过是堪不破一个

情字。

当年先父也是如离儿这般年纪，初次涉世，誓要扫尽天下不平。他第一个遇见的便是李教主。就像世人所知，李教主性

子柔弱，自认不配与家父相交。家父为了帮他建立自信，便拜了他为兄长，并亲自教他武功，凭着过人见识将残缺不全

的天一生水修正补足。那时二人携手江湖、亲密无间，李教主渐渐便对家父倾心。只可惜秋水山庄僻处世外，家父年纪

尚小，根本不懂人情世爱，自言对李教主只有朋友之谊、兄弟之情。李教主天性自卑，以为家父嫌弃他身子不洁故而一

夜之间将以往那些人全部杀死。只是他没有想到，如此一来二人之间的隔阂却更大了。

慕容霁云一叹，道：情之为物实在叫人费煞思量，倘若所遇之人不对，当真是无可奈何，却又弃之不舍。李光遥陷于情

障固然叫人同情，只可惜过于偏激，看不见症结所在。

若叶也叹道：是啊，如果他肯以平和之心相待，假以时日，爹爹未必便不会对他动心唉，自古多情空余恨，李教主一片

痴心丝毫不假，只可惜犯下杀戒，秋水山庄虽然不予追究，但爹爹也被祖父勒令不得再与其交往。李教主数次独闯秋水

庄，却连一叶居也接近不了就重伤不支。爹爹实在不忍见他如此，便允诺只要有朝一日李教主能打败他，二人就结为连

理。李教主果然不再莽撞行事，从此闭门苦练武功。他也是一代奇才，短短两年之间，武功便臻绝顶之境，却毕竟不及

家父自幼修习，三次挑战都无功而返。其后几年销声匿迹，爹爹只道他已经放弃，便在家长安排之下迎娶了娘亲入门。

秋水山庄大婚自然会传遍天下，但李教主并未上门搅扰，爹爹查知他平安之后更确定他已经想通，不再纠缠，所以放下

心来。

哪里知道他会在一年多以后才突然出现。其时爹刚刚接任庄主不久，娘又恰好怀有身孕，庄子里可谓忙碌一片，各大门

派的掌门也都齐集在此。李教主便是突破了雷伯伯和舅舅的防护，直杀入一叶居内，向爹爹质问，更加出手伤了我娘，

引致小产。天一生水至阴至寒，我虽被莫神医救了一命，却也从此留下痼疾，差一点便夭折

慕容霁云问道：这就是阴绝脉的来历？

若叶点点头，续道：那一次情状凶险，庄内死伤累累。爹爹原本一直心中有愧，见他状如疯魔、见人便杀，也动了真怒

，便不再忍让，全力出手要将他制住。二人一场恶斗，爹爹侥幸胜了一招。但据他所说，若不是李教主之前有所损耗，

胜负便要逆转。这一战之后，李教主远赴苗疆，建立天一教，座下全是显赫一时的大魔头，武林安宁不再。家父便是在

这等压力之下，才修成了万剑归宗境。而李教主自知单凭天一生水绝难超越万剑归宗，竟铤而走险，以至邪至恶的五蕴

藏魔功来提升功力

这段孽缘发展至此，真不知是该同情李光遥的无果苦恋、为情误导，还是应该怨怪他的无理痴缠、迁怒旁人。二人都是

心情沉重，一时无语。沉默片刻，慕容霁云问道：秋水山庄历代都是单传，离儿所以能够出世，便是因为你先天不足，

有夭折之虞么？

若叶点头笑道：是啊，有时候我甚至会感谢上天让我有了这个病。若非如此，离儿又怎么会来到我身边？

秋水山庄因为身处高位，先祖未免家族做大后称霸武林、挑起干戈，故此留有遗训，必须一脉单传，有违训者各大门派

共击之。此事天下皆知，故而秋如海生有二子，更从未向天下江湖有半句交待，却依旧能被被六大门派所尊崇，这便成

了江湖上的一大谜团。好在秋如海德高望重，倒也无人就此事发起责难。其后秋水庄少子形同虚有，连风影阁也查不出

丝毫有关线索，天下人便将这违训之事放下了，只当他是意外所得之子。

我出生之后体质虚弱之极，每日都需要真气续命，服药不断。两岁以后情形也未好转，所以爹娘才决定再次怀孕，各派

掌门知道原委，也一致赞同。这一次却好像得到了上天的补偿，不但李教主没有前来滋扰，离儿出生时更加得天独厚，

自带了半甲子的先天真气，而且任督二脉天生相通，常人耗费终生也未必能打通的天人玄关，他生来就已经跳过。

慕容霁云听的心情激荡，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宝贝竟被上天宠爱至斯。喃喃念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离儿他小小年纪，

竟能有这等修为！我原说除非是打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没想到竟是真的！不由得莞尔而笑。

若叶却是一叹，道：只可惜世事却未能尽如人意。满月之时，李教主终究闻讯赶来。时隔近四年，他却已经憔悴枯损，

不复当年的风采，便是雷伯伯等人见了，也心中不忍。这一次他没有出手伤人，只说是前来道歉，请求爹爹原谅。他以

堂堂一教之尊当众下跪，爹爹又念在往日的交情，便答应前嫌不计，二人仍可以兄弟相称。李教主趁机要求抱一抱离儿

，爹爹虽然心有疑虑，但素知他性子敏感多疑，未免他伤心难过，便也答应了，只暗中全神戒备。李教主却真的只是抱

了一抱就将离儿送还，然后看了爹爹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就是这样，种下了五蕴藏？

是。若叶闭目一叹，伤感无限。

逝者已矣，慕容霁云无从恨起，只能默然不语。半晌才找回神智一般，问道：离儿他武学精深，为何没有发现体内存有

异种真气？

五蕴藏和色空诀与寻常武功不同。常人炼精化气，以念力驱动真气，无形而有质，这类武功练的再强，浩然正气也能将

之祛除。唯有这两门武功却与之不同，其本身就与念力相似，却又独立于寄主，能自行驱动真气，无形无质。若非发作

，绝对发现不了。

慕容霁云毕竟不肯死心，又问道：真的没有办法驱除吗？

若叶仍是摇头，又道：虽然无法驱除，但只要我们不让离儿受三苦所累，他便能与常人无异。或许也正因为我们小心翼

翼，离儿他更能免受凡人的苦恼，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慕容霁云满心自责，苦涩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上次离儿也不致发作这一次、这一次却要怎么办才好？

苦恼之下，抓着自己头发猛拽，仿佛这样就能找到办法一样。

若叶慌忙阻止，道：你不要这样。依我看，情况未必就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慕容霁云心中一喜，满带期望地看着他。若叶笑道：离儿已经发作了两次，一次因怨，一次因爱，但都没有造成大祸，

足见他心境澄明，还未被世情感染太深，色空诀应该可以镇住五蕴藏的。

可是、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离儿他对你感情深厚，偏偏又是我伤了你

那也无妨，若叶淡淡一笑，他在意的是我的感受，只要你我和好如初，他最多就是发点脾气，和你闹一阵就罢了。

慕容霁云原本洞察世事，想来通透之极，往日便总是他点醒若叶，如今为情蒙蔽，情势却倒转过来。听了若叶这话，心

中稍稍安定，却依然愁眉不展。若叶看在眼里，又劝道：上次离儿发作之后我忧心忡忡，好像觉得天塌了一般，结果也

并没有出什么大事。这一次我却全无忧虑，相信更加可保无虞。你与其担心离儿是否发作，倒不如想想他醒了以后要怎

么哄他，这才是正经！

只要离儿没事，我做什么都可以！蓦然一笑，慕容霁云回复自信，道：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三卷：落花

01自投罗网

东风力作繁华主，一点飞红现皇都。

春回大地，京都的百姓们照例结伴出郊踏青，似乎数月以来阴霾的气氛真的随着第一朵迎春花的绽开而烟消云散。的确

，老百姓们担心的只是动荡，只要局势稳定，到头来是谁坐上龙椅，根本没有多大区别。而如今看来，似乎真的大局已

定了。

景阳宫，当朝二皇子慕容凌云寝宫。自五皇子获罪、九皇子禁足以来，此地无疑成为后宫贵人、皇亲国戚以及朝中大臣

们趋之若鹜的地方。各地的奇珍异宝、乃至美人娈童，也源源送入，以讨好这位即将登上太子宝座的天之骄子。一时之

间，景阳宫门庭若市，每日征歌逐色、热闹非凡——虽然绝大多数的时候，来客们是见不到这位高不可攀的未来储君的

。

但今日的景阳宫却阴沉冷清的可怕。二皇子手下总管财政的罗清忽然很后悔选了这个时间前来汇报。原本二殿下今日心

情甚好，在宫中摆下了酒宴宴请几位皇弟和大臣，可惜被自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坏了兴致，喜庆的酒宴不欢而散。此刻

，密谈要事的内殿中，二皇子斜靠在贵妃榻上，怀中坐着新近得宠的小倌叶儿。自从得知二皇子似乎更为喜好男色后，

景阳宫中的娈童便多了起来。而这个容貌并不特别出众的叶儿公子，却在被二皇子看中后便专宠至今。虽然这个叶儿已

经恃宠生骄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二皇子却似乎甘之如饴，有求必应。但即便现在这个心爱的叶儿就在怀中极力邀欢

侍候，二皇子的脸色依然显示着极度的焦躁不快。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罗清心里打了个突，几番权衡后还是决定如实禀告。“回殿下，是……是和齐豫的那笔生意……丢了！”

“嗯？”原本皱着的眉头反而展开，二皇子颇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问道：“怎么回事？”

罗清冷汗涔涔，答道：“其实早该向殿下禀告，这几个月来，我们的生意接连出岔子，只是前几次数目不大，小的才没

有上报，这一次……”

二皇子一声冷哼：“查出来是谁做的没有？”

“前几次对方没有露面，只是几个小商贩出面主持，小的查过，却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这一次生意太大，对方必须亲

自出马，否则齐豫绝不会答应。”

“是谁？”

“中州侯府的三公子，周琦！”

“哦？”二皇子冷笑道：“那个纨绔子弟，也有本事从你手上抢走生意？”他自己隐居幕后，手下的生意全部交由罗清

打理。而罗清的对外身份，则是京城富商，其人纵横商场，长袖善舞，为商界翘楚。

罗清被戳中痛脚，不觉有几分难堪，回道：“并非小的无能，而是周国舅背后有高人相助。据闻此人和齐豫见了一面，

摆出了失传多年的《呕血谱》破解方法。那齐豫是个棋痴，一见之下大为兴奋，当场便答应了和中州侯府交易。”

二皇子面带惊疑，喃喃道：“高人相助……《呕血谱》……中州侯府？”想了想不得要领，又自语道：“洛华犯不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