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心情沉重,此刻更加雪上加霜,一时都沉默不语。默默向若离所住房间而去,候在门外。
慕容霁云满腹疑问,急切想知道若离、若叶的情况,眼见一门之隔,却是两方天地,恨不能破门而入。见了白潋生等人
的情形,又难以出口询问。急切之下只得满眼渴求地看向白滟霜。
白滟霜自己也是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他,向兄长问道:离儿他见到叶儿时,有何反应?
白潋生一回神,淡淡笑道:还好,只是略显惊讶伤心,想是叶儿伤势不重,只要浩然正气入体就能无碍。
慕容霁云登时大大松了口气,白滟霜却问道:既然伤势不重,何以进去了这么久还不出来?这话刚一说完,便听屋内一
阵大呼小叫:莫爷爷、莫爷爷,你快来啊!快点正是若离的声音,惊惶之极。
众人心中一跳,再也按捺不住,雷亦森、白潋生急忙推门,慌乱之下竟将那房门打的粉碎,举步就冲了进去!
26祸福相依
四人一拥而入,见了房中景象又齐齐顿住,怔在当场。只见若离满是惊喜的表情凝结在脸上,愣愣看着这冒冒失失闯进
来的一行人,而床头所坐的,赫然便是若叶!面色如常,一扫不久之前的苍白,正看着若离一脸苦笑,摇头道:说了叫
你不要大惊小怪的,这下可好了
这变故来的太快,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轰然下坠,一时竟有几分接受不了。慕容霁云骤见若离,更觉得胸口发痛,直想
冲上去拥他入怀,却偏偏挪不开脚步。却见若离也看向了自己,同样是如坠梦中,痴痴傻傻。
白潋生等人毕竟先反应过来,都长吁了口气。白滟霜双眼发红,上前在若离额上一拍,笑道:你这小鬼咋咋呼呼的,是
不是要吓死我们才好?声音一哽,举起手帕拭泪。
若离哎哟叫了一声,颤声叫道:会痛欸不是、不是做梦!灿然一笑,欢呼道:霁云,你真的来了!飞身就扑了过去。
慕容霁云怀中一沉,本能般紧紧抱住,连身子都止不住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二人旁若无人,雷亦森性子保守,心中自然不悦,却也不敢搅了若离的好事;白潋生却只淡然一笑,向雷亦森示意,
二人便上前询问若叶的情况。
若叶笑道:离儿他适才太过高兴,一时忘形了,倒累得各位担心,真是对不住。
白滟霜在他身边坐下,嗔笑道:你受了伤他还开心,大呼小叫的吓我们一跳,真是讨打!
若叶道:这也怪不得他,他突然找到了医治阴绝脉的法子,难免欣喜若狂
白滟霜等人又惊又喜,齐问道:是什么法子?
说起来这次是误打误撞了,若叶一笑,道:我这些年被离儿护的太过周全,莫说是流血,便是出汗也少之又少。哪知正
因如此,寒气才难以排出。这次失血颇多,体内的寒毒竟也随之流走不少。离儿他灌输了一次真气,想来此后一年半载
都不必再费周章了。
雷亦森三人对视一眼,都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白潋生点头道:以往我们只道你体质过寒,正需血气旺盛方能抵御,
没想到这阴绝脉侵入血液,竟是需要吐故纳新方能根除。
若叶却摇头道:若要根除只怕还有所不能,这寒毒既是天生带来的,自然是根深蒂固。放血解毒的法子,终究是治标不
治本而已。
三人心中一沉,转念却又想到,即便如此他也只不过是武学难以大成而已,从此即可得保身体无碍,已是不幸之中的万
幸,便又释然。雷亦森笑道:虽然无法根治,但弟妹想抱孙子的心愿看来是可以达成了,哈哈
他性子粗豪,向来狂言无忌,又不与若叶母子见外,便直接说了出来。若叶大是羞窘,面红耳赤地埋头不语。白滟霜也
是一笑,向若离一指,打趣道:是啊,那个是指望不上了,也只能落在叶儿身上了。
若叶心中一跳,抬头迟疑道:娘,我
白滟霜知他心中所想,拦住话头道:好了,你这些日子流离在外,吃了不少苦头,才回来又发生这么多事情,一定也累
了,咱们先回家再说。
若叶点点头,转头又看见若离和慕容霁云,不由得好笑。白滟霜兄妹对视一眼,心中都想道:这孩子只怕现在还不知道
自己被好友怀疑,笑得这般欣慰。唉,眼前这一关虽然过去,接下来这一关却暗中摇头叹气,只能见机行事了。
雷亦森咳了一声,道:离儿,雷伯伯适才来探望你,你就给我吃闭门羹,现下倒是热情的很啊!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慕容霁云毕竟是在生人面前,难免拘谨,闻言便松开了若离。若离也是羞红了脸,嗫嚅道:哪有,
我我是我了半天也找不出理由来,只得低头不语。
若叶尚未弄清个中详情,担心慕容霁云处境,忙又向母亲道:娘,我可以保证霁云他不是奸险小人,更不是见色起意的
登徒子,他既然和离儿两情相悦,你就成全他们吧!
白滟霜一叹,道:这事是我没有处理好,闹出这许多误会来。你放心养伤就是,娘从来就没有要反对他们。
若叶大喜过望,惊问道:那之前
之前的事,我日后再向你解释,总之你放心就是!
谢谢娘!若叶热泪盈眶,此刻才放下全部疑虑。他天性偏于悲观,深自明白世道之艰难,对于这等不伦之恋便如过街老
鼠一般。是以自得知自己喜欢男子之后就一直诚惶诚恐,更加不敢告诉他人。当日大胆向殷夜阑告白,一则是因为担心
二皇子纠缠,二则也是抱着豁出一切的心思。遭拒后冷静下来,难过一时便随即放下,想着就此绝了这非分之想也好,
至少不必再担惊受怕。熟料若离却与自己一般宿命,他自己受这求不得之苦也还罢了,若离身负五蕴藏的魔功,却是万
万经受不起。惊骇之余,只能瞒着母亲和长辈,带若离北上入宫寻找慕容霁云。其间白滟霜所为种种,全属对慕容霁云
不利之极,他心急如焚,却苦于连母亲的面也见不着,求情无门。此刻听闻白滟霜竟能成全这对有情人,自然欣喜至极
,实则也有寄望若离能达成自己心愿的意思。当下对他二人道:离儿、霁云,你们快来谢谢娘成全!
若离却不甚明白这其中关键,在他看来,自己喜欢任何人都是无可非议,虽然需要向尊长交代,却还不至于要求成全这
么严重。听了哥哥这话便有几分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
慕容霁云心中却翻江倒海一般。他对若叶本来已经万分愧疚,此刻见他对自己所为非但毫无责怪的意思,更加真心真意
为了自己和若离着想,更是百感交集。蓦地走上前去跪倒在地,俯身便拜。
众人都是一惊,若叶更加吓了一跳,忙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如何担当的起?伸手就去拉他。
恩深义重,莫说是区区一拜,便是将我这条命奉上,你也绝对受得起!
若叶一怔,急道:你先起来。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身为离儿兄长,为他筹谋也是应该,你何必如此
慕容霁云却坚决不肯起身,若叶刚刚苏醒,又失血颇多,竟拗不过他。正要运力将他扶起,慕容霁云却道:我之所以如
此,不仅仅是因为伤了你,更加更加因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处处怀疑你
什么?若叶尚未明白过来,便听到若离一声惊呼,道:是你伤了哥哥?语音中满是不敢置信。慕容霁云急忙回头,却见
若离胸口抽搐几次,似乎喘不过气来,登时大急。正要起身过去,雷亦森出手如电,已将若离几处大穴封住。若离身子
一软,倒在雷亦森怀里。
慕容霁云惊道:雷前辈
雷亦森道:情形不妙,我只能先将他制住,要是发作就来不及了。
白潋生道:看来他还是难以接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还是要有面对的一天。
白滟霜垂头寻思片刻,正色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事到如今,也只能看你们两个了。在此之前,也需先除去你们自己之
间的误会。叶儿,如若你最终还是信得过他,便将五蕴藏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他吧。然后你们一起想个法子安抚离儿!
若叶还在疑惑,白滟霜已站起身来,对雷亦森二人道:我们先回山庄去,这儿有铁三哥在,应该不会有事儿。
白潋生点头道:谨慎起见,是否要立即请无尽大师来一趟。
白滟霜一笑,道:若是连这一关也过不了,日后还如何是好?无尽大师也不能看着离儿一辈子,何苦打扰出家人清修。
大哥也该对这几个孩子多点信心才是!
雷、白二人一叹,点头不语。当下雷亦森抱起若离,三人重又出门,回秋水山庄而去。
若叶见三人背影消失,而慕容霁云仍跪在地上,忙道:你你先起来再说。倘若你当真觉得有愧于我,但教抱歉之心诚挚
即可,又何须拘于形式?
慕容霁云一怔,点头道:我所行不义,的确不是区区一跪就能赎却。站起身来,突然抓起床边矮几上一只药瓶,举手敲
碎了,就着碎片猛然扎在自己腿上。
若叶不妨他有此一举,眼见鲜血淋漓,慕容霁云面色扭曲,显然痛苦之极。当下也顾不得腿上伤痛,起身过去为他点穴
止血,一面道:你何苦如此?我习武之人受点皮肉之苦算得什么,你金枝玉叶之体,却如何经受得起?
慕容霁云强笑道:离儿他辛辛苦苦爱护你的身体,我却贸然破坏他的心血,这一下才是应该受的!
若叶一叹,也不再多说。二人腿上有伤,只能在床边坐下。若叶仔细替他将碎片清除干净,见他腿上一片血肉模糊,大
是不忍。好在身边药粉之类齐全,便待为他敷药,慕容霁云却道:我自己来吧。伸手拿了过来。若叶自知二人之间难免
有所隔阂,心中黯然,也不便多说。
见慕容霁云裹好了伤,若叶便问道:你刚刚说怀疑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霁云叹道:我发现离儿体内有异,以为是你下的隐毒。而且以为你一直在利用离儿为你习武练功,锻炼他成为幕后
杀手!他既诚心道歉,要将误会解开,便把心中所想全盘托了出来。
若叶大震,愣愣地看着他,满是不可置信。慕容霁云愈发愧疚,道:对不起
可是为什么?我我对离儿从来都
是,我知道。你对离儿一直很疼爱,慕容霁云面现苦痛,道:可是那时候我担心离儿,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觉得是你对
不起
若叶心中一涩,满嘴酸苦。他全心将慕容霁云当作知己,不想对方却无缘无故将他想做是残害手足的人。一片诚心换得
如此对待,自然万般接受不了。颤声道:你你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
慕容霁云听他这话,分明就是给自己机会解释,好让他原谅,更是百味陈杂。他自知此刻不宜多做儿女之态,当快做解
释为是。回道:那一日我和离儿去追殷夜阑,到了汉水边上,离儿忽然使不出轻功,掉进了河里。虽然他很快就说没事
了,但我却忽然很害怕,似乎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却又说不出来
若叶点头道:离儿和我说过这事,那是五蕴藏第一次发作。你仅从这一点就能猜到离儿不妥,看来你真的很在意他可是
你怎么会怀疑到我?
慕容霁云道:原本我还没有想通自己心中疑虑,直到那一晚我们回到分舵,我才突然明白。我们回去的时候,离儿他并
未易容,而是你戴着面具。可是等他换完衣服出来,却成了他戴上面具。我这才想到,自己对离儿不能在世人面前显露
真容一直心存怀疑。再加上他常说你身带痼疾,而你又需要离儿为你输送真气,所以
若叶凝神想了片刻,仍是不甚了了,问道:就因为这些?可是、可是这也不足以证明
慕容霁云苦笑道:你永远无法明白,见微知着、落叶知秋,是在皇宫中安生立命的根本原则。一旦涉及权位,更加不能
以常理度之只可惜我疑心过重,竟不肯相信这天下还有好人一般
他说到此处,终究无法继续,转过头去强忍泪水。若叶呆呆愣了片刻,忽然笑道:子非鱼,你的想法我无法领会,但我
也没有立场就此责怪你。想来你出身皇宫,又曾被二皇子所伤,有这些顾虑也是应该。
若叶慕容霁云回过头来,一时也不知该喜该悲。
说起来我不过是挨了一刀,还因祸得福解了寒毒;而你不但受了切肤之痛,更加饱受愧疚折磨,你心里的苦胜我百倍,
既然已经弄清了是误会,我又怎么还能怪你?
慕容霁云眼中一酸,道:我是自作自受,你却纯是无辜受累
说到无辜,你又何尝不是?若非对离儿真心爱护,你又怎么会关心则乱?你我同是为离儿着想,怎么能为了小小误会就
断了昔日交情?
慕容霁云胸中一热,站起身来一躬到地,道:得君一言,此生此世必不敢再有丝毫相疑,珍之重之,奉为知己!
若叶也站起身来,扶起他笑道:正该如此!二人相视一笑,前嫌尽释。
如今你我同为离儿至重之人,我很应该将他的事全数告知于你。这是秋水山庄守了十几年的秘密,稍有不慎就可能危及
天下,所以你必须守口如瓶,更加不能让离儿知道!
慕容霁云一惊,问道:你说的是五蕴藏之事?
若叶正色道:正是五蕴藏!
27五蕴藏身
慕容霁云早就想知道这祸根孽源究竟是为何物,听得它竟能影响天下,更是惊诧。问道:顾名思义,这五蕴藏应是佛家
术语,意为人生万苦根源。佛云众生皆苦,五蕴不空则烦恼不断。这本是玄虚之言,为何对离儿却有这么大的影响?
若叶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门武功之所以如此命名,的确取义于此
慕容霁云惊道:这是一门武功?为什么为什么离儿会练这种武功?
离儿体内的五蕴藏不是自己修炼的,而是被人种下的!若叶一叹,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
蕴藏,这人生八苦,五蕴藏是为总和,一旦怨毒发作,便如身堕炼狱,不但自己永世受苦,更加会化身波旬,为害至深
。五蕴藏魔功的要旨,则正是靠人本身的苦恨引动潜力,达至魔化!
慕容霁云心惊肉跳,脸色惨白地问道:生、老、病、死?连这些都
若叶点头道:不错,据无尽大师所说,身负五蕴藏之人往往神智极弱,轻易就能被魔性左右,所以至为轻微的变故都能
吞噬最后一点人性。好在当年发现及时,无尽大师费劲心力施展色空诀将五蕴藏镇住,才将生、老、病、死四苦免除了
,不致发作。
两种外来真气就是五蕴藏和色空诀?既然如此,何以色空诀不能将五蕴藏彻底清除?
若叶长叹一声,道:生、老、病、死源于自然、流于自然,色空诀足以将之堪破。可是这爱别离、怨憎会和求不得三苦
却是源于人心,所谓魔由心生,却不是外力所能祛除的了。
这话便如当头一盆凉水浇下,慕容霁云心中一寒,呆愣不语。秋水山庄身为当今武林盟主,引领天下武学宗派,座下奇
人高士无数,更有莫千桑这等绝世神医效力,这天下如有破解五蕴藏的方法,秋水山庄决不可能不知,而只要是人力所
能企及的方法,秋水山庄也决不可能做不到。既然十几年来都束手无策,那就是已经没有了希望!
唉!你现在知道,为何离儿不能涉世了吧?若叶又叹道: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这红尘俗世
,对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如此艰险,离儿他更加万万经受不起。所以爹娘明知他天性散漫不羁,仍是想尽办法将他约束在
秋水山庄这世外之地
到底是谁是谁下此毒手?慕容霁云再也难以忍耐,抓着若叶臂膀急切询问,恨不能将那罪大恶极的凶手碎尸万段。
若叶一惊,道:三苦虽然没有轻重之分,却以怨憎会为害最深。你这般情绪,万万不要在离儿面前显露。须知耳濡目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