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上——秋墨枫

二皇子笑道：“好啊，如今我这个做哥哥的可比不上一个外人了，兰儿是因为见不着人家了，才过来看看哥哥。唉！”

语带嗔怪，真如吃醋一般。

若叶倒是首次听到二皇子用这等语气说话，不自禁一笑。这一笑只看得那兄妹二人都呆了。若叶脸上一红，咳了一声正

色道：“离儿进来可好？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兰馨一惊回神，脸上也自红了，不由有几分尴尬，笑道：“他很好。也亏得他来了，父皇才开心不少。”

若叶点头笑道：“离儿确实是个开心果，我一想到他，便似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兰馨又道：“庄主何不去看看他，我好几次听到若离说想念哥哥呢。”

二皇子忙道：“秋庄主与我还有事情，若离也在为父皇的病着忙，不急于这一时。等事情缓了，大家自然可以好好聚聚

。”

若叶也道：“是啊。还请公主不要告知离儿我在这儿，免得那小鬼头又惹出事来。”

兰馨数次听到若离对二皇子颇有嫌隙，便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他们既然都这么说，自己又不便多问，便答应了。一低头

看见案上棋局，惊呼道：“这……这是《烂柯谱》的残局？”

若叶点头道：“只是消磨时间而已，公主见笑了。”

兰馨看了片刻，只觉得头昏脑胀，不明所以。二皇子却道：“今日又多走了十九步？看来用不了几天就可以解了这个局

了。”

若叶摇头道：“似这等棋局往往只是一步之差，一步想通则全局可解，否则走的再多也只是在死局中纠缠。今日这十九

步，全属无谓。”言毕一叹，颇有几分落寞。

兰馨笑道：“庄主既然说只是一步之差，又何苦困于这无功的十九步？或许就此放开，就能在无意中想通那一步呢？”

若叶一惊，笑道：“公主说的是。上次解开《呕血谱》也是因为离儿无意间一语，想来这些事情终有缘法，强求不来的

。”

兰馨听得他解开了《呕血谱》，更加佩服。当下若叶弃了棋局，三人便随意聊着。若叶谈吐自是不凡，一举一动间又自

然流露出超尘脱俗的气质，兰馨又正是青春情动的年纪，自然心仪不已，好几次都呆呆看着他发愣，又是脸红又是心跳

。若叶容貌与若离很是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她自第一眼看到便怦然心动，此时相处下来自然更加折服。二皇子将她

这少女怀春的样子看在眼里，心中不由苦笑。想不到兄妹二人竟是同一心思，只怕注定都要受苦了。若叶却是浑然不觉

，旁人对他容貌出神他早已习惯，也不甚在意。心中还对兰馨公主的大方得体很是欣赏。

直到用了晚膳，兰馨公主才告辞回宫。二皇子苦笑道：“小叶儿，你还真是招人爱啊。兰儿向来眼高于顶，多少王孙公

子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也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了。你说本宫该不该把你锁在身边，永远不要叫人看见才好？”

若叶一怔，不由得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二皇子一句话说完，已有悔意，刚要抱歉劝慰，若叶道：“我……我并

没有蓄意……勾引……我若要走，自有办法通知离儿前来，以他的武功要救我并不为难。我不必用这种……不堪的手段

。”

二皇子不料他误会如此之深，慌忙抱着他道：“叶儿你误会了，我怎么会那样看你？我……我只是真的害怕，这世上喜

欢你的人这么多，我真害怕你被他们抢走了。”

若叶听他语音凄切，心中也自不忍，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次日一早，兰馨公主便过来了。二皇子早朝未归，若叶便伴着她四处走走。他自昨日听了二皇子的话，便留了个心眼，

言辞举动间很是拘谨。兰馨公主也是聪明之人，见他如此便明白了。心中虽然伤感，但她毕竟是堂堂公主，矜持有度，

绝不会步步紧逼。若叶退了一步，她自然也就退了一步。两人一番客气，竟比初见时还要生分的多，场面不觉尴尬。正

无话可说时，二皇子却回来了，兰馨便趁势告了辞。

二皇子见他二人情状，心里也明白了，不由得有几分歉然。叹道：“对不起，叶儿。我并非有意要阻止你与人结交，只

是兰儿是女孩子，要事真陷进来，只怕会苦了她。”

若叶脸上一红，点头道：“我知道。应该谢谢你及早提醒才是，我也不想误了她。”又见他脸色郑重，不似往日般轻松

，便问道：“你今日有什么事么？”

二皇子笑道：“小叶儿，你是在关心我吗？我好开心！”

若叶一惊，更加面红过耳，别过脸不说话。二皇子道：“我做了个决定！”

他这话再明显不过，若叶心中一震，心知他必然是决定了图谋大位的大事，如此一来若离、霁云等人就会有危险。慌忙

道：“凌云，你听我说……”他这是首次称呼二皇子名字，二皇子一听，只喜的魂飞天外，满脸惊喜地看着他。若叶也

是一惊，不知道怎么就叫出来了，也顾不得许多，急道：“你不要再争太子之位好不好？五皇子已经因此入狱，流云兄

也被禁足，连皇上也病了。如今你已经掌控大权，尽可以等到皇上亲自册封，何必多伤人命？”

二皇子心中一沉，道：“小叶儿，原来你还是为了别人吗？”

若叶一滞，道：“凌云，我如今已经不想再与你为敌，只要你不要为了争夺皇位而发动政变，不要伤害离儿、霁云他们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就像和流云兄那样。而且我可以保证，秋水山庄永远不会有造反的一天！”

“做朋友吗？”二皇子苦笑：“我做不到的，小叶儿。你知道的，我已经无路可退了。这皇位我坐不上，那我只有死路

一条，更加永远不可能得到你！”

“你未必的……”

“不，”二皇子摇头道：“我现在才明白，父皇根本不想传位于我。他所以生病，便是为了拖延时间，阻碍洛华公布选

婿结果。很明显，青云既然倒了，那这样做的目的便只可能是针对我！”

若叶惊道：“皇上，是……装病的？”

二皇子一声冷笑：“装病焉能瞒得了大昭公主？他以天子重病不宜婚嫁为由阻止人选公布，又命钦天监的人编出一大堆

理由，拒绝大臣们提出的冲喜建议，显然是铁了心不让我做大昭驸马。如若被洛华发现他生病是假，自然会心生怨怼，

到时候洛华就不会依着他的心意来选驸马了。而且连你弟弟都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为他治病，相信父皇是自己服毒，而且

毒性异常厉害！”

若叶大惊，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他虽然知道皇宫中尔虞我诈、争斗竞逐不择手段，但这等自戕身体、不顾性命的事

都做的出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二皇子知他心思，笑道：“父皇既然服毒，自然会留有解药，他不过是为了对付我，犯

不着连命都搭上。”

“你是说，他会诬告是你下毒，然后除掉你？可是如今你掌控大权，皇上要通过流云兄来联络洛华公主，只怕希望渺茫

。他这样做不是太冒险了吗？”

二皇子摇头道：“父皇是要联手洛华，不过他现在的人选，却不是流云！”

若叶一愕，迟疑道：“你说的是……霁云？”见二皇子点头，心中一宽，道：“霁云兄虽然不会武功，但也是才智过人

，加之宅心仁厚，皇上立他为嗣也在情理之中。”

二皇子一声嗤笑，道：“你真以为父皇是发现了十三的好处，才放弃自己最疼爱的嫡子而选一个从来都被忽略的宫女之

子吗？”若叶不知他语中所指，疑惑地看着他。二皇子笑道：“十三之所以得蒙青眼，全是托了你宝贝弟弟的福啊！”

若叶大惊失色，嗫嚅道：“你是说皇上对离儿……有非分之想？而霁云……”猛然间打了个冷战，脸色惨白，摇头道：

“不会的，霁云他对离儿是真心的，绝对不会出卖他！”

二皇子见他吓成这样，忙道：“你不必担心，十三想来没有野心，断不会用如此不堪的手段。不过父皇却可以利用他的

‘宅心仁厚’，用其他的事来加以威胁，让他劝若离委身圣驾！”

“你……你不会是说，离儿被皇上软禁了？”

二皇子不料他对弟弟担忧至此，专向坏的方面去想，心中涌起一股酸涩，道：“父皇老谋深算，不屑用强。况且最近宫

中都在私下盛传，有个小仙童终日陪着皇上游玩，哄得皇上极是开心。可见若离并不知道父皇的心思。”

若叶如释重负，又问道：“你说皇上会威胁霁云，但除去离儿的安危，他还能用什么作为威胁？”

二皇子一笑：“父皇看来对若离是志在必得了，所以威逼利诱一并用上。利诱自然是用大昭驸马和太子之位了，想来效

果不大。而威逼，一则是以十三母子和秋水山庄的安危，二则是以自己的性命来考验十三的孝心；而第三，则是以整个

大兴天下的治乱！”

若叶惊的无以复加：“皇上，莫不是……疯了？”

二皇子蓦然一笑，伸臂将他揽在怀中，道：“若是为了你，我会更疯！”

若叶见他双眼热切，心中没来由一慌，脸上照例犹如火烧。忙扭头避了开去，却也发觉自己不再如往日般抗拒。二皇子

知他性子羞涩，自己说的虽是实话，只怕也被他当作了孟浪言语，便松开了他，正色道：“你如今知道，父皇有多不想

我继承皇位了吧？”眼中精芒一闪，恨道：“他不肯给，我便自己拿。本宫就不相信，如今他还有这个本事拦得住我！

”

若叶心惊肉跳，道：“你……你要弑父？”

二皇子摇头道：“若是以前，我很可能这么做。可现在我不愿你对我失望，所以我只会劝他退位，让他安享晚年。如今

他正极力拉拢洛华，所以我必须要抓紧时间。”

若叶慌道：“你可知道，一旦事败，会……就算成功了，到时候为了镇压异己、堵住流言飞语，又要牺牲多少人？”

二皇子苦笑道：“我等不下去了，我要让你看到我能给你幸福，所以必须动手！”

“你……”

“叶儿，”二皇子截住他话头，“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放心吧，我会尽量少伤人命。这已经是我能为你所做

的极限了。如果你还是不满意的话，对不起，我只好企盼日后能补偿你了。”重又将他搂在怀里，摸着他秀发，沉沉叹

了口气。

若叶虽极不愿看见这种场面，但事已至此，自己是绝对劝服不了他的了。而这个向来桀骜自专的人能为自己退步至此，

已是相当难得。他心中也不禁感动。一时又担心若离出事，心烦意乱之下，竟也觉得靠在二皇子怀中也颇为安心。这感

觉无疑来的矛盾，一念及此，心中一颤：“莫非我真喜欢上了他？”

08变生肘腋

一时之间，皇宫里风云色变，先是天和帝病情日益严重，然后便是二皇子紧急调动宫中兵马，加强了各方守卫。而太子

之位悬而未定，大昭公主冷眼旁观，朝中大臣也莫衷一是。二皇子、九皇子两派互立不下，五皇子余党也伺机再起，而

十三皇子新近得宠的消息传出，朝中又有人欲借此机会另立新党。政局变幻，波谲云诡！

紫宸宫御书房内，十三皇子觐见天和帝。昔日丰神俊朗、不怒自威的天子，如今已是形容憔悴、萎靡不振。虽然若离极

力施救，但情形却每况愈下，只得抓紧时间研制解药。慕容霁云看着书桌后的父亲，也忍不住感叹：“离儿，为了你，

我真的要做千古罪人了！”

“你今日来，可是做了决定？”天和帝气喘吁吁，语气中却极是兴奋。虽然等的久了点，但在凌云的压力下，霁云也不

得不狠下决心。而自己的毒，也确实不能再拖了。

“是！”

“好！”天和帝大喜，“朕这就在圣旨上写下你的名字，然后派人通知洛华，上书弹劾凌云！”

“父皇，”慕容霁云摇头道：“儿臣不愿欺瞒父皇，这圣旨上还是空着的好。儿臣的决定，是绝不放弃离儿！”

“你！”天和帝一口气喘不过来，拼命咳嗽。“你……你怎么还不明白？朕不是要你放弃离儿！你……三天前凌云来劝

朕退位，朕当场回绝，如今他即将动手，你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不肯！你以为朕真的不敢大动干戈？朕毕竟还是天子，手

上的兵马不比洛华和凌云少，你执意不允，朕就下旨出兵！”

慕容霁云道：“父皇不必如此，儿臣会解决二皇兄之事。父皇不想他继位，儿臣就让他坐不上这个皇位！”

他这话突兀至极，天和帝一时反应不过来，愕然道：“你……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儿臣也不再隐瞒。其实洛华公主当日选中的就是儿臣，而二皇兄、五皇兄互斗，也是我们一手策划。五皇

兄被迅速击垮虽然出乎我们意料，但对大局影响不大，毕竟二皇兄也因此被父皇彻底放弃。以洛华公主的势力，再加上

父皇的意向，要对付他也不为难。”

“你……你……”天和帝极度惊骇，指着这个从来默默无闻的儿子说不出话来。

“所以请父皇放心，一切都会如父皇所愿，除了——离儿！”

“这么说来，”天和帝缓了口气，“你是故意、故意做出难以抉择的样子，来麻痹朕，以拖延时间？一方面诱使凌云动

手，另一方面，也拖到朕、朕……”

“是，”慕容霁云一叹，“儿臣不孝！

“父皇，你我父子中离儿的毒太深，为了他都会不择手段、六亲不认。父皇为了逼迫儿臣，不惜多次加重药性，甚至迫

使二皇兄动手；而儿臣为了离儿，也只能放弃父皇这颗棋子。儿臣不敢推说无可奈何，只要父皇如今服下解药，一切就

为时不晚。儿臣可以保证，父皇还可以稳坐龙庭。只是离儿，请父皇放弃——弃一子而保全局，是父皇自己说过的。”

“哈，哈哈，哈哈……”天和帝仰天长笑，一片苍凉。“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最厉害的人居然是你！如今你还要朕服

下解药！服了解药又如何？让你和洛华勤王有功，除了凌云，然后朕就做你们的傀儡？哈哈，服了解药，离儿就能是朕

的？哈……”

“父皇……”

“朕一直以为解药在手，便能掌控一切，没想到我眼中的所谓威逼，对你根本没有影响；而所谓利诱，也原本就是你囊

中之物。呵呵，可笑朕自以为是执子的人，原来朕才是被你们弃如敝屡的棋子！现在更轮到你用皇位和性命来威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