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穿越）下——榊原茜

他面前来，仰着脸说：“看小盛的表情，你武功好像也不错。”

“呃，还好。”

“长得也很好。”太子爷摸了摸下巴，因为实在比齐萱矮太多，挑对方的下巴不太方便，“虽然不像那边那个……蓝颜

祸水，但的确也很好。”

齐萱几乎要怀疑这死小孩也是穿越来的，忍住笑瞄了一眼那边的蓝颜，人家好像根本没听到这一句，正漫不经心地打量

着已经站在小太子身后、位置暗合阵法的侍卫们。“唔，多谢殿下夸奖。”

小男生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转身向侍卫们打了个手势。“我最喜欢漂亮的东西，所以今天一定要把你们带回去。你们

两个、还有那个戴手套的小哥哥，全都乖乖地听话，好不好？”

齐萱终于有些笑不出来，摸摸鼻子，左瞄右瞄。唐澄看来是对自己的乌龙事故体质认命了，一点也没觉得诧异，只是嘴

角疑似嘲讽的冷笑再也收不住，心情显然也很不好。荒木总算听明白了这小孩想干啥，哼了一声手指搭上刀柄。他刚才

跟一名侍卫对过一剑，对方都知道他武功极高，立刻如临大敌，纷纷拔出兵刃。所有人里面心情最好的就是蓝颜祸水剑

圣大人，笑眯眯地袖手旁观；心情次好的当然就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太子爷，上手一把抱住齐萱蹭来蹭去好像在试手

感。齐萱上一回被小孩子这么赖着还是在戴歆的未完成时态，忽然想起那人来，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软，苦笑着发现自己

没办法生气。

但他不生气不代表没人生气，几乎就是在同一秒钟，每个人都听到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真的是轻轻的一声，每个人都觉得好像发出声音的人就在自己耳边。声音很冷，很好听，虽然只是轻轻淡淡的一声，却

有好几个人立时心中一荡。

然后刀光一闪。

那一天天气晴好，风和日丽，空气里开始有了春天的温柔气息。明亮的阳光下刀光淡得几近于无，不复以往的明艳璀璨

，也没有力场扭曲时惯有的天魔幻象，只是轻轻一闪，仿佛收走了空间中的一切生息与声响，然后归于寂静。

齐萱怔在那里，一时甚至都无法相信那是戴歆。卓低低笑出声来，好像很遗憾，又好像其实很得意。

“啧啧啧，妖气冲天啊。”

那个时候齐萱还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有点困惑，环顾四周想要发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却一无所获。在剑圣之后第

二个察觉异状的是荒木，神情肃然，振衣转身，向静悄悄出现在小院门口的年轻人施了一礼。

或者毋宁说，向他的刀施了一礼。

戴歆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眼睛更黑了一点、脸色更苍白了一点之外，一切都和昨天的教主大人没什么分别。那个

人只是站在那里而已，姿态悠闲，面容沉静优雅，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是齐萱的感觉却有了微妙的不同。

他花了好几秒钟，才发现那是因为，那人虽然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却好像又并没有“站”在那里。

他好像只是在玩弄万有引力定律，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没有用力，虽然姿态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却好像是浮在空气中

一样。

然后每个人都听到了远方的声音。

最初只是很细的“嚓嚓”，然后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逐渐倾倒，发出刺耳的金铁摩擦声，接着那东西轰然倒地，哗啦啦

响成一片。随之响起的还有几声马嘶和号角，片刻之间便已消失，继之以一片死寂。

小男生的手臂忽然变得很僵硬，慢慢放开齐萱，后退了两步，沉默地扭头过去望着戴歆，动作机械。戴歆静静袖手，垂

下睫毛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没有笑意，只有璀璨星河。

他以前动用天魔搜魂还需要几秒钟跟对方同步，偶尔甚至要以心血为引，现在却在一瞬间就攫取了少年的意识，然后又

放开了他。

小太子迷茫地摇了摇头，好像还不明白自己置身何处。侍卫们硬着头皮想要抢上来保护主子，身法刚刚展开，却又硬生

生从半空直落下来。

因为每个人都正面迎上了一点剑芒。仿佛自天外飞来，全无征兆，等定睛看时，甚至会觉得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那当然不是幻觉，剑圣大人缓缓回剑入鞘，轻轻掸了掸白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方才春水般温和的笑容，忽然变得

如同春冰般凛冽。

“这一剑是替前掌门刺的……大师兄走好。”

盛青梅的表情很惊讶，他抬手捂住咽喉，好像那里受了伤，张了好几次嘴，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盛青梅一直没有放下戒心，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眼前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九师弟究竟有多可怕。从卓出现的那一瞬间

开始，他就一直刻意躲在同僚们身后，两人之间至少总有一两名侍卫。这次和盛青梅一起扈从太子微服出京的侍卫全都

是精挑细选的高手，清一色名门子弟，其中不乏高手耄宿，他原本以为这多少能让卓有所顾忌，至少也能格挡一二。方

才众人扑上来打算保护太子，阵法所迫不得不上前，却也刻意堕后了一两步。按照他之前对卓的认识，算是相对安全的

距离。

可是刚刚觉得有点放心，就看到那人拔了剑。

在盛青梅看来，那只是一剑而已。很平淡、很简单的随手挥出，既远又慢，中间还隔着三名已经拔剑的高手。看起来如

此无用的一剑，盛青梅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出自于自小被目为天才、十三岁后未尝一败的那个九师弟之手。那一瞬间他心

里甚至转过了一个念头，要不要趁对方气虚力竭的时候了结后患，也免得余生每天都要提心吊胆担心被一名剑圣追杀。

自从他知道了重伤在自己偷袭下的前代掌门其实是李青卓的生父，盛青梅就一直很明白，卓不会放过自己，所差的只是

时间。这趟跟着太子前来出差，也早就打定了躲在最后绝不露面的主意。要不是刚才看见荒木，以为卓绝不会跟决斗的

对手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他说不定早就找个借口开溜了。虽然本门心法一向讲究清净圆融，像这么戒慎戒惧武功必然大

打折扣，但盛青梅对自己的命一向是很在乎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当初谋夺掌门的位子，失败之后又立刻连夜逃离武当，

进京城砸了大笔银子买出路。

因为他很在乎自己的命，所以不肯放过任何的机会。看到这平平无奇的一剑，第一反应虽然还是转身就逃，第二反应却

是让指尖搭上了腰间的剑柄。

只是搭上而已，因为前方挡在他身前的几名同僚，忽然之间都同时落了下去。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一点剑芒慢慢飞进了自己的咽喉，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痛，只有一点点的凉意，仿佛只是一触即收

不曾留下伤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的力气突然飞速的从咽喉的那个缺口流泄出去，就算立刻抬手捂住喉咙也没有

用。这样慢这样平凡的一剑，根本不应该能够伤到谁。抬起手来，指尖也并没有沾上血迹。

他实在太惊讶了，不自觉地开口问：“为什么……”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张嘴发不出声音。视野渐渐变得狭窄，意识

飞速远离。最后看到的唯一景象，就是那个从未一败的师弟，露出冷漠高傲，令人痛恨的笑容。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侍卫们并没有对同僚的生死抱持太多的关心，只是默不作声的移动位置补上了阵法，兵刃齐出。他们武功虽高，但戴歆

刚才那一刀实在夸张了些，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齐萱瞄了瞄卓，剑圣大人面对诸多高手的敌意仍然显得漠不关心

，齐萱却知道这人随时也会倒下去，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边，肩膀轻触间悄悄送了真气过去。

卓勾勾嘴角没有说话，荒木远远地望着盛青梅若有所思。如果说方才戴歆同学玩弄的是万有引力，李青卓同学这一剑就

彻底调戏了人体解剖学。齐萱目前也是进阶版超级高手一枚，却生生没能看出盛青梅究竟是死在什么上。不过既然剑圣

大人已经发话请他一路走好，那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至于别人好不好，齐萱不太关心，好像也没有关心的必要。

他已经发现，自己目前身处的这个位面，跟他以前从小说里看到的冷兵器位面不太一样。按照某人刚才那一刀的声势，

齐萱虽然不太确定后来发出的一片声音是什么，却终于明白原来一个打一万个是可能发生的事情。这种左边神仙，右边

妖怪的情形，就算想吃亏也不容易，何况旁边还有一位同样水准的爱徒。

荒木当然也察觉了卓的不对劲，这次学精乖了，张口就是日文。对于怎么忽悠徒弟齐萱已经很有心得，只要拿出从前当

代言的心态就可以，一点负疚感都不必有，笑嘻嘻地说：“啊，你看，那边那个生化人二代，我们改造出来的哦。”完

全没有浪费当初对着镜子练习笑容的那无数个小时，说这种台词的时候也可以施施然作天际真人想。荒木瞠目结舌，过

了好久还是决定不再追问下去。那边戴歆显然直接无视了严阵以待的众位侍卫，微微低头，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要什

么。假如你答得出方才那响动是什么，我就帮你这个忙。”

那小鬼喜动颜色，眼珠转了转，大声答：“那是……那是骑兵的佩枪。三百名，半里之外。”

三百支长枪同时被削断，并没有立刻分为两截，而是沿着断面慢慢滑开，最后落到地上。这支骑兵无疑治军极为严谨，

陡然间遇到如此变故，竟然连马嘶声都没发出几声。荒木目瞪口呆，齐萱则开始觉得这已经离开物理战的疆域，迈入魔

法战的范畴。唐澄看来也有同感，“嘿”了一声，径自摘了手套，打着呵欠转身进院子，似乎是要找房间补眠。

所有人里面还没有面无人色的就只有那两只非人生物，剑圣大人的表情么比较接近百无聊赖，教主大人则含笑说：“答

对。那么，如你所愿。”

然后他反手抽刀，轻轻掠出，笔直冲入侍卫们摆好的阵法中间。

阵法这个名词一向被传说得很神秘，往往号称对布阵者的武功有至少百分之三百的加成，实乃量产型普通高手之必备利

器。齐萱原本也被武侠小说毒害得不浅，直到现在看了几招才明白，所谓阵法其实只能保证在任何时间都可能以多打少

，了不起在空间上还有点封锁配合，如此而已。所以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不怕人多的对手，就只好一翻两瞪眼。

而天魔刀摇曳多姿，天魔幻化身千万，戴歆非但不怕人多，看起来倒好像是他在以多打少。墨色身影淡淡几闪间，已经

有好几名侍卫倒了下去。天魔力场诡异地束缚住了敌手的行动，武功最高的一个也不过只接了戴歆三招而已。

这样光天化日下一边倒的压倒性屠戮，在法制社会长大的齐小萱同学多少还是有点违和感。但是暴力美学这种名词之所

以存在就是因为人类的DNA里留存着杀戮的基因，所以他一边偶尔还是会走神想一下“这样杀人不好吧真的不好吧”，一

边依然看得目不转睛，连眨眼都舍不得。

无他，只是因为——

“うつくしい……”

比起看过很多很多大片、很多很多游戏通关视频、很多很多变态特效的齐萱来说，身边那两名纯粹的武者，对眼前的景

象，无疑更加的欢喜赞叹。特别是同样用刀的荒木，已经满脸都是虔诚的神色。一直到最后一名侍卫倒下，他仍然保持

着眼睛亮闪闪的石化状态。齐萱斜眼看了看这曾经不可岂止一世的剑客，忽然觉得与有荣焉。

——那个人，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小太子看来也石化了，呆呆的一直到戴歆轻飘飘掠回去，才忽然抬起头，眨眨眼睛，说：“妖怪哥哥，你好厉害。”

“监视你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也不用扮小鬼了。”戴歆看着那小孩忽然间有点窘迫的表情，微笑了一下，“太子殿下。

”

小鬼抿了抿嘴，神色忽然间就沉静了下来。刚才那个又嚣张、又天真的死小孩，果然只是刻意装出来的幻象而已。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教主大人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挑起小孩的下巴，“我十二岁的时候，也是这样。

”

齐萱怔怔地看着自家情人对一枚正太肆无忌惮的放电，哭笑不得间觉得肩膀一沉，方才还可以完美cos《世说?容止》任

何一篇花痴的剑圣大人仪态尽失，伏在他肩头不出声的大笑。荒木看看那边，再看看这边，严肃地退开两步，向齐萱施

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走。

“弟子明日再来拜访。”

齐萱摸着鼻子，开始觉得这放羊吃草的徒弟成长迅速，至少已经懂得了如何把自己从幻灭的可怕情境中拯救出来。目送

荒木身影消失，卓好像也终于笑够了，喘着气说：“天魔搜魂读心，加上最高境界的天魔魅……这还不够，还要先用那

一刀震慑心神，再说这种甜言蜜语……他当初有没有这么对过你？”

他好像已经笑得没了力气，整个人都挂在齐萱肩膀上。齐萱只好老老实实地扶着他，叹了口气说：“你省省吧。要是真

的耗成了内伤，唐二小姐就不是一两记耳光那么简单。”

卓微笑答：“放心，唐二打谁也不会打你的。”慢慢走向那边。太子殿下扭头看了看他，好像下了决心，忽然大声说：

“妖怪哥哥，求你帮帮我。”

戴歆好像终于受不了这称呼，撇了撇嘴，说：“进去说话……再叫一声妖怪，你就自己回京去救你母后吧。”

当朝太子没事cos花花大少，带了成队名曰护卫实则监视的侍卫出来强抢民男，这种事通常都是有苦衷的，而且通常的苦

衷模式都差不太多，参见齐小萱同学那个位面常见的各种版本宫斗肥皂剧。所以齐萱毫不意外地听到那是因为父皇宠幸

西域进献的美女，正在考虑改立这妃子新近诞下的孩子为皇储，同时那小孩又莫名其妙的中了慢性毒药，父皇认为是母

后投毒，他只好亲自出来寻找传说中的神医洛大先生等等blahblah省略一千字的八点档时，甚至无聊得有点想打呵欠。

他虽然已经决定要留在这个位面，但还是缺乏归属感，看什么都像是在看电影。一边告诉自己这需要时间努力习惯就好

，一边鄙视自己说是不是只有滚床单的时候才有真实感呀，左右互搏，忙得很。一时不察那呵欠就真的打了出来，小太

子气鼓鼓地瞪着他，神色不豫。戴歆却笑了，淡淡问：“那太子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那胡妃与波斯魔教有关？”

他扬起下巴看着那死小孩，微笑着说：“我说过了，我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小太子咬着嘴唇看着他，磨蹭了好久，终于还是期期艾艾地说：“那个，妖怪，不，美人哥哥，你到底是……何方妖怪

？”

戴歆淡淡答：“是我先问你。那胡妃与波斯魔教有关，这次来的侍卫里虽然有一大半是她属下心腹高手，还有那么一两

个是倒霉陪葬的。你来找的其实不是洛大先生，是他那位学生——那边也不会容你真的找回一位神医去，唯有暗渡陈仓

。而且你三个月后要出使西域，很怕再也回不来，要带人保命。你们来这间客栈，是因为唐大公子在这里，想说如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