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失手没回来。......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环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知道露在裙子外的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地开始颤抖了。
"失手?没回来?"
"你们让他去杀人了?"
"是的。是松宫子爵的儿子亨少爷。"
相川的话刚说完,环的手已经落在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卑鄙!"
环收回了掌掴相川的右手。
(这个家伙应该知道亨和弥的感情,竟然还......还玩弄弥,让他去杀自己所爱的人!)
挨了一巴掌的相川,皮笑肉不笑的直视着环。
"他是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潜入房间的,可是......还是失败了。"
"你是说......弥是在动手的前一秒才知道对方是谁?"
"是的,如果他们把他交给警察,弥还有可能回到我的身边。可是......"
回话的相川,最后成了自言自语。
他虽然满脸悔恨,可是环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光芒。
(他们没有把弥交给警察──也就是说弥还在松宫家。)
环以为当弥看清所杀的对象是亨时,一定会就此打住。
(如此一来,弥十之八九是藏在松宫家了。亨一定会守护他的。)
环并不知道弥举刀自残的事,所以显得相当放心。
相川也没有告诉环,相模半夜三更到松宫家出诊的事。
"......你是刻意来告诉我这些的?辛苦了。"
恢复从容的环,双手环臂瞪着相川。
"不,我是来告诉环小姐,订婚和结婚的日子已经选好了。订婚是在八月的最后一个吉日,地点是在帝国饭店,婚礼则订
在九月......"
"我知道了。告诉那个人,我不会再逃走了,请他撤掉门上的锁。"
环瞪着相川一口气把话说完后,眼睛流露出好久不见的开朗笑意。
(弥逃走了,他终于逃出了这个家。)
"我会替小姐传话的。"
相川皱了皱眉头,不解环笑的原因。
"对了,相川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走进这个房间。"
环把圆桌上的托盘推给相川,高高兴兴地送他到门边。关起门后,环将耳朵贴在门上,直到确定相川的脚步已经远离。
"太好了。"
环激动的掉下了眼泪。
(弥......你终于可以永远永远......和亨在一起了......不要再想来救我......我不会有事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纵使我结婚了,对方也得不到我的心。我的心这辈子只属于真行一个人,其它的人都休想得到我的心。)
环泪中带笑。
"......只要你和亨能够幸福,我也会感到幸福的......弥。"
喜极而泣之后,环抹去了泪,走向钢琴。
琴音悠扬动听,和刚才截然不同,因为环现在所弹奏的是结婚进行曲。
(到了九月......到了九月,我就是最可怜、最孤独的新娘了。)
不忍浪费一分一秒,蝉在灿烂的阳光下,仍然忙着讴歌它们短暂的生命。
"......伤口愈合得非常漂亮。年轻人恢复的速度就是快!"
相模在弥的下腹部抹上药,覆上纱布,再缠上绷带。
"第三个星期,他就下床了。虽然每次都在叫痛,可就是不肯乖乖躺着。"
亨在阳台上抽着烟,轻轻地笑着。
"一直睡,身体都睡僵了。虽然有点痛......我还是想动。"
弥对着亨猛吐舌头。
"算了,只要不躺在地板上就可以了。弥,以后只要换药就行了。"
"相模医生,那洗澡呢?"
"洗洗身体没有关系。但是还不能泡澡。"
"要洗澡,我替你洗。"
亨突然从旁插嘴。弥听了一把拿起用过的绷带扔了过去。
"你是要证明自己精力充沛吗?"
亨用脚踩熄烟蒂,拾起绷带。
"我不但精力充沛,还能读书写字。"
弥穿回睡衣,在床上伸了一个极为夸张的懒腰。
"是吗?那你读读这个。"
亨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折成四角的纸条抛给弥,再将拾起的绷带还给相模。
"这是什么?"
上头的日文字,弥看得懂。但是一大片英文可就一头雾水了。
"这是公司的名字吗?都是英文......打勾的是什么?"
"全部都是公司名。......打勾的就是从城崎家夺过来的公司。"
听到亨的说明,弥吓了一跳。
"......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蛮有收获的嘛!"
知情的相模看着纸条呵呵地笑着。
"为什么要击溃城崎?亨。"
"这样大家才可以得到幸福。"
亨从弥手中拿回纸条,放进裤子口袋里。
"我......我是无所谓,可是......如果城崎被击倒了......姐姐......"
"相模医生会找机会行动的,你放心。"
"......嗯?"
"我准备去‘掳人'。"
相模笑着拿起诊疗包离开了房间。
"你们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别问了,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嘛!"
亨伸开双手,将弥的脸蛋捧在掌心中。
弥闭上眼睛。亨的唇为弥递上一股暖流。
(我......我已经好了。虽然亨的父亲表示我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可是我......我必须回去一躺。我不放心姐
姐......我必须去了结一些事。)
弥看着从窗帘透过来的月光叹了口气。
(我必须回城崎家一趟......为了探视姐姐......也为了了结一切......)
纵使城崎家中有位将自己当作畜牲虐待的父亲,也有个对自己百般凌辱的家伙,弥还是想回去一趟。
(虽然松宫家的人什么也没问......每个人都对我那么好,可是......)
女管家吉野嘱咐所有的佣人:"弥少爷是亨少爷的朋友,绝对不可以怠慢。"所以每一位佣人都尽最大的努力让弥有宾至
如归的感觉。
松宫子爵也视弥如亲生儿子般疼爱。连过着隐居生活的沙耶子夫人,每天都送弥摘自温室的新鲜蔷薇。小弥七岁的小淑
女叶子,也都天天教弥读书,成了弥在松宫家最好的朋友。
(亨......我只是回家一趟,可以吗?我想了结一些事情......我想去陪陪姐姐......至少在相模先生把姐姐‘掳走'之
前,让我......)
弥低着头咬着唇。
亨一定会反对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答应过要永远陪着我的。你说过让我们两个一块儿沉沦的。"
(对了,住在小石川的奶奶曾经说过,亨是个率性的人,凡事只知往前冲。)
弥缓缓站起来拉开窗帘,打开面向阳台的窗子。
(亨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现在应该正在向松宫子爵报告从城崎家夺取客户的状况。
(那天晚上......我就是从这儿潜进来的。当时我并不知道要狙杀的对象是亨。)_弥走到阳台,抬头看着朦胧的月光。
不知从哪儿传来幽雅的钢琴旋律。
(......是叶子在练琴吗?不......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这是......姐姐常常弹的那首曲子。)
弹得真好!优美的旋律让夜更添几许浪漫。
弥虽然不会弹琴,但是多年来听姐姐弹奏,练就了不凡的鉴赏力。
(是沙耶子阿姨吗?还是子爵?......该不会是亨吧?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弥回房穿上了拖鞋。
(我只是去散散步。)
弥离开房间,走在微暗的走廊上。
在家中听不到琴声。弥步下阶梯,往一楼的日光浴室走去。因为从那儿可以很轻易地走到屋外。
现在是午夜时分,大家早已沉入梦乡。弥尽可能放轻脚步,不发出任何声音。微暗的日光浴室那一头隐隐约约传来了琴
声。
打开日光浴室的便门,来到庭院。
更深露重,走不到几步,弥睡衣的裤管已经弄湿了,但是他仍然像着了魔一般追寻着钢琴的旋律。他似乎觉得环就在琴
音的来源。
(再走下去就到温室了,把钢琴放在温室好吗?)
琴声越来越清晰。
弥歪着脑袋推开了温室的门,蔷薇花香扑鼻而来。
各色各样的蔷薇映着月光,更见夜的万种风情。
踏进了温室,琴声更加悦耳清晰。弥小心翼翼地走着,惟恐碰伤了沙耶子精心培育的蔷薇。
"......嗯......?"
正在弹琴的真的是亨。
"亨!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弥的大声惊叫,亨笑了笑。
"叶子明天早上要练琴,爸爸嘱咐我过来调音。"
"叶子......?是啊......姐姐怎么可能在这里......"
弥带着孤寂的笑容走向亨。
"叶子要在学校里演奏钢琴,所以明天早上要开始展开特训。"
"......怎么把钢琴放在这种地方?"
"嗯?这是沙耶子阿姨的个人品位,所以我才没事就得过来调音。"
亨边说边继续刚才的乐章。
"你什么都会。"
"不,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不会的。"
亨报以苦笑。
"......姐姐......经常弹奏这首曲子。"
"这是歌剧里有名的伴奏曲。"
"曲名是鱼的名字......好像是川鱼。"
"......是鳟鱼。这首曲子很适合练习指法。"
"还有......"
"还有什么?"
亨停止弹奏,带着好奇的表情看着弥。
弥依在琴旁,以单指敲着琴键。
"我是听姐姐说的......作这首曲子的人......"
"舒伯特。"
"对,对,就是这位叫舒什么的人,他做了一首没有结束的曲子。"
"是的,是‘未完成曲'。"
弥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那个作曲的人说‘如果这首曲子结束了,我的恋爱也会跟着结束。'所以就让这首曲子‘未完
成'。"
"哦......"
"这是姐姐说的。姐姐说实际状况如何,她并不知道,但是听起来满浪漫的。"
弥想起姐姐曾经如此说过,而自己也好想谈一场永远没有休止符的恋爱。
想必那个时候环和相模已经坠入情网了吧?
"我们......绝不会结束的。"
亨轻轻的抚着弥的脸颊微笑着。
如果真能如此,我不知道会有多么喜悦。弥也报以微笑。
接着,弥又开口了。
"我......我想回城崎家。"
"你再说一遍!"
亨将原本抚摸的手向上移,抓住了弥一头柔软的头发。
"我想回城崎......"
"我不答应。"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亨打断。
"但是......亨......"
"我绝不答应!你哪儿都不许去!"
亨揪着弥的头发,一把将他揽进怀里,粗暴的吻着。每个吻都代表了亨对爱的固执和束缚。
"唔......"
弥企图推开亨,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但是头发被亨揪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一定会回来的......亨,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他受挫于亨的气势,眼角泛着泪光,
但是──
"我要回......城崎家......"
口里说的仍是相同的话。
亨眯着眼睛,手仍揪着弥的头发。
"......你要我在这里杀了你吗?这么一来,你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
(即使是尸体,亨也要把我留在他身边。)
亨的话让弥十分感动。
"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请让我去看看姐姐......"
"那里有个变态狂!我不让你回去!"
"但是......"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坐在椅子上的亨提高了嗓音,用力的搂着弥。
(......亨......?)
"把一切都交给我。你以为我没有考虑环小姐的事吗?"
这是弥第一次看到一向放荡不羁的亨说起话来的口吻竟然像极了责备小孩的父亲。
"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任何人碰你......"
弥也紧紧抱着亨的头,心中悲喜参半。
"我要你永远永远留在这里。我要用我的一生来爱你。"
两人缓缓放开彼此,交汇的眼神流露无尽的爱意。
"弥,你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属于我的。"
亨说完之后,再次亲吻着弥的脸颊。
"让我把事情处理完毕。"弥在亨的耳边低语。"我回去......是为了见姐姐......是为了做一个彻底的解决。"
弥放开亨,露出属于"罗刹"的微笑。
"你什么都不必做。"
"不!"
弥摇着头,透过睡衣抚摸着自己所受的伤。
"那屋里有两个男人......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我再也忍不住了。无论如何......我都要亲手了断他们。"
一个是让自己活得比畜牲还不如的亲生父亲,一个是视自己为玩偶的相川。
"去杀他们不是你的事,是我的事。"亨站起来抓住弥微颤的双臂。
"不行......亨,我不能让你去做这种事......"
"胡说!......我比你更龌龊、更污秽......"
弥一面啜泣,一面为亨感人的话闭上了双眼。
(啊......我爱亨......就因为太喜欢了......才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弥撒娇的在亨的肩头摩擦着。
"回屋里去吧!我爱你!"
亨平静地说。
虽然问题并没有解决,但是弥还是羞怯地点了点头。
但愿这份爱能化为永恒。
但愿这份爱会是首"未完成"的乐章。
让我们一起沉沦吧!
第八章
经过一番争执,亨终于成功的把弥留了下来。
(不管黑夜白昼......我的爱永远属于你。即使从此沉沦......也永不分离。)
"你想要我刺激哪儿?"
"......!"
被推倒在床上的弥,抬头看着挑弄着自己的爱人,不禁羞得面红耳赤。
"我想听你亲自说。"
刚才还深情款款吻着弥的亨,转瞬间就戴上了狼的面具。让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你的身上有蔷薇的香味。好香喔!"
亨将头埋在弥的发丛中,嗅着弥的味道。除此之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嗯......亨......"
"什么?"
"嗯......"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亨终于行动了。他用自己的膝盖顶开弥的双腿,让自己滑向那浓密的秘所。
"继续......动......"
弥双手绕到亨的后背紧搂着亨,要求亨。
"如果你肯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可以考虑考虑。"
"你比我还孩子气耶!"
弥取笑始终将自己当成小孩照顾的亨。
"想把自己所爱的人留在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亨抚摸着弥的颈子,静静的解释。
弥的心好痛。彷佛被利刃刺中。他闭起眼睛,让这股痛楚像浪一般在体内扩散。_"......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