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饶了我吧,那公主不是我要得起的……”
“哎?”红装做惊讶的声音,“我一直以为你这小子在暗恋露易丝呢~!”
“……难不成你明知道还故意勾引她~~= =|||||”
“不过说起来,现在露易丝刚刚好对我伤透了心,想趁虚而入的话,就应该赶快!”
“果然是因为这样,金才会突然对你翻脸吧?”
“大概吧!我之前也一直以为在他眼里我比露易丝要重要得多。不过人到底还是会变的,原来连那变态也不例外啊!时
间过得还真快……”
“哈,人是会变。不过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么执着的人!就这一点上来看,高尔德•金能拥有这一切,倒并不仅
仅因为他从你父亲那里继承了爵位而已。再说,他的情妇最近刚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所以我并不以为他对你翻脸 ,只
是因为你伤了他女儿的心……所以就算说他这次是真的气疯了。依我看,原因倒应该归咎于你突然莫名其妙开始注意那
小鬼了……”
“啊,真伤脑筋,这么多年我才开始怀疑,难不成那老变态暗恋我?”
“- -|||”
“或是说,他的审美果然有问题,暗恋上小猴子了?……一见钟情么?”
和青同- -|||,忍不住努力装睡。
“红,他说过,你是他创造出来的艺术品……”
“= =|||”这次换了红开始黑线。
“所以当你离开后,大概是因为花了十几年心血造就的东西就这么容易地毁掉了,帝王消沉了整整一年。”
“所以我回来后,他便疯得更厉害了……当时我就在他面前干掉他的部下,他却感动得哭出来,抓着我的手跪在我面前
跟我道歉,要我尽情地去做真正的自己。对了,好像还说了什么‘你天生是属于自由的!早知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束缚
你,是我太愚笨了!真正艺术品是应该任性飞翔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还真是疯子的美学。艺术多少我也懂一点,
但他那样变态的美感我可理解不了!”
“这里的重点是——……帝王,真的有跟你下跪吗?”
“……跪了= =”
“啊!就你这样的人。——真没有天理呃!”
“咦?原来你也相信有天理吗?”
“当然,现在我还相信命运咯!”
“咦~~~~~”
“连紫那样的冷血小子都能爱上人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紫?爱上……哪位可怜人运气那么不好被他爱上了?”
“应该说,是爱上对方的紫,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金曾经让紫去杀一个人。
”
“是谁?”红轻笑。
“唉!是布莱克。”
“……”
在青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红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然后,是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的静谧。
27
离开时,我才发现青在来的时候便已经将守卫支走。
红对于青的帮助,并没有任何一句感谢的言语,他只是旁若无人地将我拥在怀里,头也不回地一直走出了这座巨大的庄
园。
被迎面扑来的深夜刺骨的寒风冻醒,刚开始醉酒的那点醺然已经消失无踪,我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红,忍不住又朝
后去张望。那座我们呆了大半个月的城堡已经离得越来越远了,在深沉的夜色中,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恶魔般,依旧张
牙舞爪地耸立在原处,青就站在那恶魔的爪牙底下,渐渐沉入那旋涡般的阴影中去了。
红突然硬是扳过了我犹疑着的肩膀,将他的围巾解下来,将我连同大半张脸都遮掩起来。
走上了宽阔的马路上后,我们在不远处的橡树下找到了一辆早已等在原地的马车。
“……那是青给我们准备的么?”
我似乎突然发现青并不如表面上是那样讨厌的人,于是脱口低低问出。
红轻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将我半抱上车,在我耳边回答道,“卡洛,很多事你不能问。但你应该记得的是,青岚,他毕
竟是曾经背叛过我们的人……”
* * *
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颠簸的旅程,红连目的地也不跟我提及只字片语,充斥着耳鼓的,便只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和蹄铁踩
在湿泥地里的嗒哒声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响起了清脆的鸟鸣。从车窗外透露进来的朦胧光线看来,已经是天明十分。
我从车篷里探出头去,发现我们正翻越在一条布满荆棘的羊肠小道间,前方是灰白的天空,伴随着马匹不耐嘶鸣,车辙
的缝隙间不断传来枯枝被压折后的喀嚓声。
前路渐渐变宽了,慢慢地显现了林荫道漆黑的轮廓,两旁茂密的大树仍旧阻挡着视线,如同鬼魅一样张牙舞爪地一直伸
到车上,充当着车夫的红时而坐直身子,时而矮下,乌黑的长发被细细地编成了辫子用又长又细的丝带扎成了一束,在
加快速度的行驶间在空中上下翻飞。
我因为看得出神,结果不小心被路旁的擦身而过的枝桠在脸上迅速地拉了一道。
虽然一开始完全没有在意,但是马上就有温热的液体一直流到了颈项上。我下意识地用手去碰,脸上闪过一阵热辣辣的
疼痛。整个手掌便已经沾染上了大片血迹。
我心下一跳,再抬头去看时,红的背影却没有任何动摇。
突然间感到了害怕。
红说的没错,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话,就根本不能谈保护别人。
我们两个人,是彼此独立的个体,他虽然在身边,却并不是能时时刻刻地注视着我。
所以,如果仅仅是因为确定了可以依赖之后便掉以轻心,是不值得被原谅的。
因为疯狂地爱着红,所以我的确是红的所有物,但红并不属于我。
我的确可以在呆在他身边时,全身心地信任他。但事实上他并没有义务非得一直眷顾我的感受。
* * *
马车在一个静寂的所在停了下来,红掀开隔绝了外在的暗沉车蓬朝我伸出手的时候,凉爽的风从外头吹了进来。天已经
大亮。
红当然很快就看到了我脸侧的伤痕,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将我拉了下来,朝我笑道,“我的小猴子,旅途还愉快吗?
”
我红了一张脸,对他的状似调侃讷讷无言。
红拍了拍我的头,将我拉下了车。
极目望去,现在我们的身前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广阔的农庄。
远处有隐约的房舍和引水的大风车,几只野鹿悠闲地在平原上跑跑停停,成片的黑色大鸟落在田间的稻草人肩膀上,中
间是交错纵横的小道,一架蒸汽列车车道横亘其间,朝天的尽头绵延而去。清晨的麦田还带着露珠清甜的香味呢!
我大大地咧开了嘴巴,感动地转头看向红,“真是漂亮啊!”即使现在它们在我的眼睛里只是灰白的色彩,但是一样美
丽得令人停止了呼吸。
“是吗?”红没有回头,只直直地看向前方,在回答我的时候,嘴边露出了冷冷的笑意。
“红,我们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在小时婆婆给我讲述的故事里,那流着蜜糖的乐园,对我来说,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如同童话里的情景一般,在一望无垠的田间搭建连有庭院的小屋,在房屋的前后种上几棵树,跟红,还有阿呆,三个一
起,春天摘草莓,夏天爬树,秋天割麦子,冬天就窝在暖炉旁边。那会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想到阿呆,我微微消沉了一下。
虽然才相处短短的一个月不到,但是阿呆却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红之外我最喜欢的“家人”。
曾经因为生气而在婆婆面前责怪她的那些将她锁在房间的亲戚,但是婆婆却露出让我并不理解的宽容的表情说,“不管
他们怎么对我,可是总归是我的‘家人’啊!”
虽然当时我无法了解婆婆的话,却还是觉得羡慕。
还小的时候,我也曾经被凯关在地下室里好几天,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的性格才慢慢变得孤僻乖张,后来更是镇日与
那些流浪汉厮混在一起,常常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凯也不愿意管我,在外面碰见我的时候也从来都是装成不认识般视
而不见,如果一旦被他的同行者认出来的话,那么在我回到家时面临的便是一顿毒打。凯责打我的时候并不需要理由,
他不像附近其他小孩的家长,他们责罚孩子时的理由常常是因为孩子做了如同逃学或是不愿意做教师布置的作业之类的
原因。所以在我眼里,也从来不觉得凯是家人。
直到遇见了红为止。
在红冷淡和沉静的目光里,我却有了一种可以安定下来的感觉。
然后又遇见了阿呆,只有它愿意依赖我,在认定了之后,无时无刻不安慰我,忠诚地守护着我。
就算我为了红而忽略它。
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现在它又蜷缩在哪个角落?有没有被哪些可恶的人欺负?
当我悲哀地想个不停的时候,红却大步地朝前走了开去。
等我因为听到风吹过麦田的沙沙声而抬头去看时,红已经离我有一段距离了。
那些田间的大鸟倒也怪异,虽然明知有人靠近,却并不避开,反倒朝红示威般“呱呱”大叫了几声后冲向前来。
我渐渐感觉出凶气,不解地询问红,红这时已经走进那些凶禽的领地,并且被它们尖啸着全全包围,而红则在迅雷不及
掩耳的刹那,伸出手将其中一只抓在了手中,拔下一边的翅膀。
大量的鲜血从断口喷射而出。红的脚尖处立刻汇聚了一大滩黑色的液体。
那鸟在红的手上挣扎地发出恐怖的尖叫,不一会儿便在飘落的羽毛下气息渐弱。而它的同类们则因为这突来的变故,再
不敢靠近,我耳里一时间只听见扑棱棱飞起的声音,连同原来还栖息在田间的禽鸟,黑色的羽翅霎那间仿佛遮住了苍穹
一般连成一片。
我吓得说不出话,只直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睛地盯着红的手,鲜红的血从红的指缝间滑落,眼前这幅妖异的景象,让我
只一昧呆怔在原地。
“小猴子,你没见过这种鸟吗?”红将手里的鸟还垂死挣扎着的尸体朝一旁远远挥开,嘴角扬起了不屑的弧度,嗤鼻道
,“这可是在这一带被称为‘清道夫’的食人乌鸦啊!”
我没有回答红,只抬头看向那只被红扔出几公尺之外的残鸟。不管怎么说,虽然一直都知道红是杀手,但是再次看到,
即使只是他残杀动物的一面,我便感到身体发冷。
那巨大鸟笼里的腐烂尸体看似已经在我脑海中消失,但是我知道那种死亡之前癫狂的刹那却绝对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噩梦
。
只是比起要跟红在一起保护他纵容他的决心,却让我能够忍受这一切。
这时,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的血味,之前才刚刚散去的那片黑雾又围拢回来,蔓延到旁边,迅速包围住了那只残破的躯体
。
还没来得及去扑腾几下,那鸟儿便被同类撕扯开了另一边的翅膀。
原本还壮硕肥大的身体很快便成了其他同类口中挣抢的美食,一片片羽翅在空中带着点苍凉感地优雅盘旋,坚硬而厚重
的嘴喙经由死去同伴鲜美的内脏而互相牵扯着直冲上天。
有红色的雨从空中啪嗒啪嗒地掉下,但在还没有落到地上的时候便已经被守侯在一旁的黑鸟吃进了嘴里。
刹那间那被红扯碎的残鸟就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不过虽然半滴痕迹不留,但那奇臭无比的血腥味却清清楚楚地弥漫在空中,经由这原野上吹起的凉风,作呕地涌进鼻端
。
于是我皱起了眉头,捂住嘴巴,不禁感到胃里开始翻腾。
“仿佛永远都解决不了的饥饿感呢!”红似乎对我的反应视若无睹,转头朝我露出笑容,“不是故意杀戮,而是只凭本
能。……跟人,很像不是吗?”
那张脸,明明是那么美丽得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但嘴里说说来的话,却为什么那么冰冷呢?
* * *
在天大亮的时候,红带着我,准备在这个地处盆地间的怪异村镇里歇下脚来。
刚开始我还有些迷惑,傻傻地问红“我们是要逃到这里隐居下来么?”
“如果是逃亡的话,反而不能从山路走。”红打着哈欠,头也不回地说,“是为了避开耳目,等他来。”
“他是谁?”我好奇道。
“……”但是听到我的提问,红却仿佛走神一般,疲惫地转开了脸看向前方。
那是一条连接着农田和村庄的集市的热闹街道,兜售着各种各样新奇玩意的摊贩林立在道旁。也有几只大乌鸦偶尔停留
,小心地趁着行人不注意的时候啄食道旁垃圾里的活物内脏。
不过所有的景象里,最让人觉得古怪的却是那些打扮华丽的游客了。
与悠闲而清净的农庄留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手上戴着缀满柔软蕾丝的精美手套,提着小巧而没有什么实用性的手提袋
,打扮得珠光宝气地出游的贵妇人,在表情一本正经的绅士的搀扶下,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塔夫绸的裙子在初春早晨并
不太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不搭调得就如同我第一印象里农庄的宁静和“清道夫”抢食时引起的喧闹。
“因为当地曾经是审判庭,在1768年间曾处死过当年引起动乱的盗贼首领,于是现如今便成了知名的旅游胜地。”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红开口解释道,望着远处的某一点,他的脸色非常灰白,带着某种虚渺的神情,“这也是我带你
来的原因。”
28
在街市快要到达尽头的的地方,横亘着三座铁索架起的吊桥,直通往一座靠山而立的城堡。从壁石打磨得细致的弧形,
还微微能看出巴洛克风格的古旧建筑,又似关卡,又似某买下公房的贵族之私人宅邸。
红差了人与城堡的主人通报,没有过多久便有人出来迎接我们。
那是一个高挑的中国人,穿着很有东方味道的对襟长袍。跟红一样是黑发,只是要更长一些,用红色的发带同样束起在
脑后,一直几乎拖到了膝盖处。眉毛修剪过,非常细致,说话的时候眼睑略有些低垂,让人感觉恭敬而严谨。脸长得也
极为端正,肤色白皙,是个让人会不由得多看几眼的男人。
言谈之间我才发现红跟这个人似乎早已经相熟。不过因为那是个寡言的人,所以红并没有机会跟对方深入交谈。
“只要能出高价便可以得到观看行刑的资格,只是同时也必须得签下契约。”那俊美的男人语气有着公式化的冷静,玉
器撞击一样听着耳里有种华美的冰凉感,“我个人并不以为让那么小的孩子变成同谋有任何值得赞同的地方。”
虽然已经有16岁,但是相对于其他同龄人来说,我是显得更加瘦小,这也许就是我被这个男人这么说的原因。
我不经意地看向红,只见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沉吟道,“可是他是我带来的人。我有资格教导他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