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十全十美————小晴

      他哽咽地说：“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的鼻子一酸，“嗯”了一声，抱起他紧紧地把他嵌在我胸前。
      过了一会，我又去看他的脸：“看你哭得多丑，咱们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好啊。”他站起来，像八爪鱼一样两手两脚都粘在我身上，孩子气地要我抱他去洗脸。
      给他洗脸的时候我用力拧他白嫩嫩的脸蛋：“得了便宜就卖乖，不要以为我真的离不开你。”
      他也不喊痛，一个劲傻笑着，结果我也跟着傻笑起来，爱情果然会让人弱智。
      我很少来游乐场，小的时候父母不会带我来这种地方，长大了更不可能和别的男孩来这里，所以我曾经决定一定要携自己喜欢的人去一次。这里像个非现实的世界，有童话里城堡一样的建筑，尖尖的红屋顶映得天空也格外蔚蓝。摩天轮缓慢地旋转着，在它旁边有个大转盘，里面坐着的人被剧烈震动着，好象一堆被热炒的豆子。远处有个很高的直柱，柱子上装了一排座位，座位慢慢升高后忽然之间往地上坠下来，看起来非常刺激。
      天天没有直奔那些惊险刺激的游戏，却先找起秋千来：“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秋千了，可是孤儿院只有一架秋千，别的孩子都抢着玩总也轮不到我，只有一次田雷好不容易帮我占到位置，我荡得很高很开心。谁知旁边的孩子不服气，把我从秋千上推下来，摔得满头都是血，你看，现在还有个疤。”
      他撩开头发给我看，我摸了摸：“很小的疤，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而且男孩子身上肯定会有几个疤，那是勇敢的证据。”
      “是呀，你身上真的有好几个小伤疤，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
      “我现在也很调皮。”我也忍不住笑。
      秋千那围着的都是小孩，天天失望地说说：“我现在年纪太大了，被别人看到我玩秋千会笑话的。”
      “这样吧，等以后我有了钱，就给你买一幢别墅，别墅后面要有个小花园，花园里装一架秋千好不好？”
      他高兴地点点头：“花园里还要种着蔷薇，让它们爬满围墙。”
      “你喜欢蔷薇？”
      “蔷薇是种很坚韧的植物，自生自灭，用白话说就是命很贱的那种，和我很像。”
      “乱说，就算你是蔷薇，我也会把你种在温室里。”
      我看到有个小丑在分发汽球，走过去问他多少钱一个。没想到他说这是赠送给小孩子和情侣的，我揉揉鼻子：“我们是情侣，真的。”
      虽然小丑化着妆，但我还是看得出他表情诡异，不过还是送给了我们一个。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笔给天天：“听说把心愿写在汽球上然后放飞，心愿就会实现的。”
      他想也不想地提笔就在汽球上写：“我要一辈子和希梦在一起。”
      松开手里的汽球，看着它越飞越高，渐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天天说：“如果刚好有天使飞过就会看到。”
      我翘起嘴角：“我看到你的头上就有光环在闪耀。”
      “是吗？”他淘气地歪着头对我笑：“所有的人本来都是天使，可惜被关在凡间太久，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我用手肘掐住他的脖子：“如果你真有翅膀，我宁愿把你关在笼里不让你飞。”
      “你真自私。”他微微笑：“不过我还是喜欢你。”
      在扔飞镖换玩具的地方，我把奖到的一个超大咖啡猫送给他，他甜蜜地抱住咖啡猫，问：“咖啡猫是怎么样的故事？我没看过。”
      “是吗？”我不管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们，拉着他的手奔跑起来：“现在就去书店买咖啡猫的漫画！”
      在很多年后，我想起这一天，总会羡慕自己，那时是多么年轻多么无所顾忌多么地接近幸福。
      因为经济不景气，很多公司都破产了，包括廖瑾继承的遗产，听说她远嫁到了一个南美国家。田雷失了靠山，不知怎么转投到了一飞手下。
      这天天气很好，但不知怎么我就是觉得心烦意乱，连阳光看着都刺眼。下了课我往家里打了很长时间电话都没人接，厚着脸皮打给凌翔，也没在他那。我感到了不安，决定回家看看，出了校门竟然看到田雷：“袁大少爷让我来接你，他说你想见的人在他手里。”
      我对袁一飞真是太缺少警惕了，我总是低估了他的疯狂。
      车上田雷问我：“什么人那么重要呀？是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个男孩？他可真是比女人还美，听袁大少爷说他是龙家的长孙？看来我是没这个艳福了。”
      “闭嘴！”
      田雷带我到了郊外一处废屋的屋顶，我看到天天躺在地上，他可能被下了什么迷药，明明睁着眼，见到我来还是一动不动。
      袁一飞悠闲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看到我还招呼我也坐。
      “袁一飞，我们别废话了，你倒底想怎么样？”
      他啧啧地摇头：“你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冲动，怪不得爱上你的人都会受苦。”
      我想去扶起天天，却被他的两个手下拽住两只胳膊，我试着用腿去踢他们，可他们都是经过严酷训练的打手，我根本对付不了。这时我注意到旁边的田雷盯着天天呼吸都紊乱了，袁一飞显然也发现了，问田雷：“龙天驰是不是很迷人？”
      田雷讪笑，袁一飞阴阳怪气地说：“赏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做不动了其余的人再一个个地上，做到他没气为止。”
      田雷有点吓着了，没敢动手。
      袁一飞厉声喝斥：“怕什么？什么后果都由我承担。”
      我拼了命还是动弹不得，看到田雷真的向天天走过去，我慌张起来，知道硬来是不行了，我恳求袁一飞：“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一切都是我不好，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袁一飞过来顺着我的下巴抚摸着我的脸：“你没什么不好，你只是没法喜欢上我而已，因为这个世界上狐狸精太多了，只要他们都消失了，有一天你会回心转意的。”
      我怀疑他已经精神错乱了，眼见田雷开始动手撕天天的衣服，一急之下我对他吼起来：“田雷，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赵天天！当初你一再地伤害背叛他，他都原谅了你，难道你还要一错再错？”
      田雷呆滞了一会，忽然像见鬼似的大叫起来，连退了好几步。袁一飞也有点不敢相信：“他是赵天天？你不要唬人。”
      “我这辈子爱的人只有赵天天一个，如果他不是赵天天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我歇斯底里地狂喊起来，“不管是谁，如果伤害了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们看着我的表情，终于确定了事实，袁一飞仰天长啸了一声：“我居然亲手又把赵天天送回你身边，真是太可笑了！”
      “袁一飞，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我早说过了，你们的交易只是个偶然，天天会回来的不是因为你。”
      袁一飞很快冷静下来，他的眼神更加阴冷：“不错，阻碍在我们之间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赵天天，我早该解决掉他的……”
      我挣扎着跪了下来：“哥哥，求你放过他，只要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袁一飞全身颤抖着：“你真是爱他呀，什么都愿意？可惜他一天不消失，我得到什么都不会安心。来人，把他丢到楼下去！”
      一个魁梧的男人轻易地抱起他往平台的边上走去，只时的我只恨不能断了两只胳膊奔到天天身边去护住他。
      千钧一发之际，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枪声，楼顶的门被打开，冲进一帮人来，当先的正是凌翔。趁身边的打手分神，我猛力撞开他们，扑到那个男人身上，我们三个一同摔在了地上。
      “天天。”我急切地想去察看他有没有受伤，不料那个男人掏出一支手枪一下对准了我的太阳穴。
      金属的质感冰冷而无情，巨大的恐惧感淹没了我，那一刻我头脑几成空白，我想的只是父母和天天以后要由谁去好好照顾。以前看到一位名人说，一个人在生命的尽头，不会去想这一生得到多少荣誉赚到多少金钱，只会想到与自己相爱过的人。原来无论是名人或普通人，念头都是一样的。
      “啪”，枪响了。
      我闭上眼睛，有人惨叫，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我奇怪自己还如此清醒。
      睁开眼睛，只见凌翔手握的枪还在冒烟，而挟持我的男人满手鲜血地倒在地上。
      袁一飞鼓了一下掌：“果然是我舅舅手下的第一杀手，宝刀未老呀。”
      凌翔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不是常健的手下，我是他义子，而且我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失败了，从来没杀过人，第一杀手的称号从何而来？”
      “如果你没有背叛我舅舅，今天你不但是第一杀手，还会是继承他事业的人，他就不会想来认我这个外甥了。”听袁一飞这样说，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和舅舅相认了，难怪有胆量与龙家做对，但更没想到凌翔竟与常健有如此莫大的关系。
      凌翔对他的话感到滑稽：“做第一杀手很光荣吗？而且我认为义父现在也还是很宠爱我，他不是像你这样顽固不化的人。”
      “说得好！”袁一飞的手下中有一人喝彩，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袁一飞脸色铁青：“小黑，你乱嚷什么？不想活了？”
      小黑走出列外，在脸上一抹，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在他手移开以后，竟然变成了另一张脸。人妖！我简直想这样喊出来。他一看就知道是个男的，可是五官美丽异常，眼波转动间千娇百媚，好象随时都准备着勾引着什么人。
      凌翔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义父！你又在玩什么？”
      他就是常健？就算这会儿天上下金币，水里流美钞，我也不会这样的震惊。这个人妖竟然是我舅舅，真是不幸。
      袁一飞也结巴起来：“舅、舅舅，你……你怎么在这？”
      常健有点嫌他们大惊小怪：“不欢迎我吗？真可惜呀，本来听说要轮奸那么漂亮的小孩，我还跃跃欲试要排在第一个，没想到小翔这么早就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只能奸尸了。”凌翔的脸开始抽搐，真是很少见他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常健步履优美地走过去，在凌翔腰上掐了把：“死小孩，越来越没规矩，敢和义父顶嘴。你既然知道义父疼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
      “你不是派了金牌杀手追杀我？我哪敢去看你？还没见到你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呜呜呜，那个杀手和人私奔不知所踪了。义父多可怜，总是被人抛弃，没人疼少人爱。”常健索性就靠在凌翔胸前，当众开始在他身上大吃豆腐。
      “你怎么样？”我扶起天天，药性好象已经减弱了，他把头转向我，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常健马上又把兴趣转移到我们身上来：“小外甥，过来让舅舅好好看看。”
      我瞪着他没动，他兴致勃勃地亲自过来：“你的小情人真是个尤物呀，我也好想找个这样的来共度春宵，难怪常家的人都会对龙家的人神魂颠倒。唉，可惜小翔不够孝顺不肯把情人借我享用一晚，看你刚才那么痴情的表现一定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我终于了解凌翔是谁教出来的了。
      “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常健双手捧脸作天真状，“我在整幢楼里装了定时炸弹，今天我们来玩个游戏，看谁的命最大。”
      与此同时，凌翔的手枪已经瞄准了他：“义父，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悲？你一出生就被人为地负担上这种残酷的使命，你从来没想过要自己做出选择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样的生活很好玩。”常健直直地对着乌黑的枪口：“就像我对你，又爱又恨，我喜欢所有复杂的感觉，太简单了有什么意思？”
      情势变化得如此快速，我简直无法思考：“舅舅，你究竟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朋友？”
      常健对我飞了个媚眼：“你和一飞与我花全部心血培养起来的凌翔比起来实在太嫩了，看来我后继无人了。我不是任何人的朋友或敌人，我生存的意义就是杀了龙家的人，就像猛兽猎取猎物，是一种本能。”
      8
      “伤害天天就是伤害我，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如果你真的强到可以阻止我，我倒是很欣慰。”常健伸出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打枪的动作，口中喊了声：“嘣！”
      他的声音就好象有了无数声回声，炸弹声四起。
      “希梦，小心！”一飞扑上来抱住我，我还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行走着，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我身边还有什么人。天天，天天去了哪里？我们不是一直如影相随不离不弃的吗？为什么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