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然,为什麽又让我遇见你?无泷,你也是有一点爱我的,对吗?这喜欢二字,早已当不得你我今日之情,我又怎麽可以用他来敷衍你,可是我又不能对你说爱,因为那就是逼迫你走向你所还未知的情感深渊,我愿意为你等待,直到你能明白其中种种不可言传的情愫,那时我就会告诉你,我爱你,在好久好久以前,我就一直一直都爱你。
过了一会,无泷毕竟精神不支,困意袭来,不顾得许多,就这样徐徐睡去,魏天炽心里虽然舍不得,但也只好扶他躺下,再痴看一回,也出了暖阁,到前厅去了。
前厅里无霁、无霄、无霜都在等他一同用晚膳。沈闷的晚膳,连最活泼的无霜也只是低著头吃自己面前羊肉──羊肉?他知道自己在吃什麽吗?平日无霜最讨厌的就是羊肉了。此情此景,魏天炽不由好笑起来,这些孩子啊!
虽然只是些微的笑意,最机灵的无霄却发现了,他立刻踢了一下旁边的无霜,想告诉他机会来了,可惜被踢得无霜一愣,竟发现自己在吃羊肉,“哇!”无霜大叫,猛推面前的碗筷,一时饭桌上乱做一团……
“成何体统!”魏天炽大声呵斥。
“呜……呜……”无霜满腹委屈,不由大哭,“娘……娘……”接著,也不顾魏天炽的禁令,径直往後院奔去。奇怪的是,无霜这一走,魏天炽既不阻止,也不再生气了,只是让下人来收拾了餐桌,沏上一杯好茶,呵呵!
“明日起我去东郊祭祀三日,你们可要跟去?”魏天炽像一个好父亲似地询问无霁、无霄。
“祭祀啊,不用了,您那麽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无霁和无霄约好了似的,异口同声地回答。开玩笑,傻瓜才要去听那些老头子念那些阴阳怪气的祭文,吃难吃的斋菜呢!
“那就算了,也不是正月里的祖宗大祭,你们三个就留在家里罢。”说完,魏天炽一边离开,一边几乎忍不住要大笑,哈哈,两个傻孩子!
回到房间,无霜果然已经不知用什麽法子把娘吵醒了,正伏在那里寻找安慰,看到魏天炽进来,无霜更是委屈得几乎又要放声大哭起来,但是娘在後面轻拉了他一下。“哦!”无霜用极小的声音回应了娘,低头走到爹面前,不甘心地道歉:“无霜无礼,请父亲大人见谅。”
第一次听到这个自小就被宠坏的孩子称自己为“父亲大人”和向自己认错,魏天炽惊得不知如何回应,两个人再次僵在那里,直到无泷实在看不下去,道:“霜儿,你爹已经原谅你了,回房去罢。”
“是。”虽然不舍得,无霜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好象已经很晚了。”无泷意有所指地感叹道。
“知道了。”魏天炽聪明盖世,怎麽会不明白,“我去送霜儿。”说完,也追了出去。
“哎,这对父子,真是的!”无泷摇头轻叹,再次睡去。
可惜无泷费心让这父子二人在路上联络感情,却不知他们一共只说了四句话──
“爹!”沈默了许久,无霜终於开口。
“唔!”魏天炽心不在焉。
“我想我比较喜欢娘!”鼓足了勇气的孩子坚定地说。
又沈默了许久,两人就要到无霜住的云霜楼了,魏天炽突然停了下来,以更大的勇气,更坚定地说:“我想我比较爱他!”
……
无泷18
京城 东郊
按照几天前的承诺,第二天,魏天炽带无泷出发了。
东郊祭祀火神,每年腊月二十日至二十三日举行。先有禁军三千到东郊打扫祭坛、行宫并布防等候皇上御驾,到二十日一早皇上率领众皇子及文武百官进驻行宫。而整个祭祀有三大步骤:第一日,问天取火,即由最小的皇子把象征王朝繁荣、繁衍的火种由太庙迎到东郊(这个火种相传是先祖在两百多年前建立王朝的第一次祭祀中,神话般地在柴堆上自行燃烧起来的,多年来一直保存在太庙),并在午时把由皇室子弟在祭坛中央堆好的柴堆引燃。第二日,柴燔告天,即由皇上带领献祭,宣读祭文。第三日,狂欢,举行各种娱乐性质的比赛,由皇上担任评判,君臣同乐。
东郊虽然不甚远,也提前预备了宽敞舒适的马车,可无泷究竟气血太弱,到了东郊行宫魏天炽的房间时,受寒气侵袭,已经是手足冰凉,冷汗津津了。无奈在最小的、也是唯一的皇弟魏天赐(上官霓之子)没有把圣火迎来之前,所有房间都不能生火。虽然无泷一再表示自己不要紧,魏天炽却见不得心上人受苦,坚持将无泷拥在胸前,用体温和内力替他取暖,一个多时辰後,倒也渐渐好转。
近晌午,皇弟和卫队才把火种迎来,魏天炽吩咐平叔照顾无泷後就出去参加搭柴堆的活动。就在柴堆完成的一刻,魏天炽突然发现一道劲力向祭坛中间悄然袭去,正要运功阻挡,却发现发力之人武功竟在自己之上,加上又是先出手,魏天炽发现之时已是来不及挽救,劲力打到了祭坛,将神圣的火种打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全都大惊失色,尤其兵部尚书上官野更是表现得似乎格外痛心疾首,竟跪在冰地上捶胸痛哭:“天不佑我皇朝啊!天不佑啊!”周围众人听到,虽觉得老将军不知避讳,口出凶言,但看他神色伤心欲绝,也不好苛责其失仪。事情传到皇上那儿,皇上也觉得滋事体大,异日难逃悠悠众口,连忙招太子魏天炽、大学士杨培云及老将军上官野到行宫大殿商议。谁知上官野到了皇上面前,绝口不提今日之事如何化解,只是长跪殿下,口称:“愿替皇上分忧,代受天伐。”皇上难堪至极,只得逼魏天炽、杨培云午时之前拿出主意,否则就只能按上官野的说法,下诏罪己。两人闻言,心知如果真到那一步,魏天炽的监国太子之位定是不保!
此刻魏天炽也明白如果真的细查,找出打灭火种的真凶并不困难,毕竟江湖上比自己武功高又可以在此场合出现的人少之又少,但此事如不能立刻堂而皇之地解决,就难保日後不落人口实。事情虽然来得突然,但最奇怪的是那道劲力为何却好似示威般地要从自己身边冲过?毕竟朝中上下知道自己武艺高强的也只是少数。百般无奈、千般不解的情况下,魏天炽在坐立不安的皇上面前更是难以思考,只得禀报一声,走出行宫,留下杨培云和上官野,一个发呆,另一个发疯。
出了行宫,外面众宗室和众大臣早是议论纷纷,听得魏天炽更加千头万绪,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艰难地向魏天炽靠近,“无泷,你怎麽出来了?平叔和赵天呢?”魏天炽见佳人身形飘忽,几乎站立不稳,连忙上前扶持。
“天炽兄,无泷为你解目下之忧。”无泷靠在魏天炽身上轻声说道,“午时一到,兄和皇上只管到柴堆前去拜祭,小弟助你一把天火。”
“哦?此话怎讲?”魏天炽自是相信无泷,只是事情关系太过重大,一不小心就是杀身之祸,还是问个明白的好。
“此时耳目众多,小弟还不能透露,”无泷严肃地说道,“小弟已经让赵大哥去准备了,一定不会误了皇上和兄长的大事。”
“好!那我这就去请父皇!”定下了决心後,顿了顿,魏天炽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无泷,凡事小心为上,一会拜祭之时是允许百官观礼的,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事情完成之後我过来接你。”
……
无泷19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儿臣出去仰观天象,发现火种之是不是天罚,而是上天有意赐我朝新生之圣火,预示吐故纳新,更加繁荣昌盛!”魏天炽一进大殿,就跪在仍在痛哭流涕的老将军旁边禀报,“请父皇率儿臣等恭迎天火!”
天火?谅你魏天炽凭空能找得出来!有人闻言心中如此。
皇上却是大喜,虽然对天火这样神秘的说法不能无疑,此刻也只能辜妄信之,辜妄从之,吩咐众人齐聚祭坛,迎接圣火。
到了柴堆之前,皇上和太子三礼刚过,“喳!”的一声,柴堆上果然凭空燃起大火,皇上此刻这一喜可是不小,只道天火重降,皇朝自当如天炽所说更加繁荣昌盛,完全不疑有他。倒是身後的魏天炽、杨培云、上官野看著柴堆大惑不解。
迎了圣火,这第一日功夫已是完成,众人也就可以散去各自回房休息或三三两两的闲聊了。魏天炽在人群中找到无泷,小心地抱回行宫,然而,此时房中不但已经升起温暖的炉火,更有两位不速之客到访。
来者正是杨培云和杨煜。他们看到魏天炽抱了个绝色佳人回来,以为是太子殿下的家眷,正要回避,却被魏平留住。接著,魏天炽、白无泷、杨培云和杨煜四人简单认识之後又重新围炉坐下。
“无泷,难道真的是圣火?”给杨培云父子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後,魏天炽就开始进入正题。
“当然不是!”无泷笑道,“不过是个小机关,倒也蒙混过去了,呵呵!”
“机关?”这可是文人出生的年轻的杨煜所很少了解的,耐不住好奇,他立刻凑了上来。
“我让赵大哥去河里敲了一块冰,做成一面冰镜,从没有人注意的角落将阳光聚到柴堆上,现下虽是冬日,午时阳光还是很充足的,温度升高,柴堆就好象凭空地自燃起来,看上去就是天降圣火了!呵呵,很好玩的!可惜……”谈到机关,无泷本是拿手,说话间本是眉飞色舞,格外生动迷人,但是最後想到自己此刻竟连一个小小的冰镜聚光都要假手他人,也忍不住难过起来,兴致去了,一时也续不上来,只是低头拨弄炉中炭火,不再说话了。哪知道这一起一落,两种丽色、两段风情,更是美不胜收,不但魏天炽看了爱不释手,连带原先不动声色的杨老大人也被无泷的情绪感染,只觉得心里忽上忽下、骤喜骤忧起来。
明白了个中原委,接下来,魏天炽也不理无泷反对,将他抱到後面的卧室里休息,并让魏平进来替他用艾条针灸驱寒,总之不让外人再有机会多看一眼就是!开玩笑,那麽聪明的无泷,可爱又可怜,轻而易举地吸引众人的目光。这样一个宝贝,怎麽能让这些个不相干的人占便宜,我的无泷!这种低级的自私心理,怎麽看都不是当朝监国太子的风范,可就正是魏天炽当时真实的想法。
无泷20
回到火炉旁,魏天炽替无泷对两位贵客道歉:“无泷前日偶感风寒,现下突然不适,只得先行告退,请大人见谅。”
“无妨。”杨培云宽容的回答,他又怎麽会责怪那个看起来虚弱无比但却为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的美丽孩子?“太子殿下有话请讲,老夫洗耳恭听。”
“天炽刚才无意中发现旧的火种实是外力所打灭,不知两位大人对此有何意见?”魏天炽既已将杨培云父子视为亲信,也就不加隐瞒,坦言相告.
“啊?!” 杨煜低声叫了出来,“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杨培云却是默不作声,捋著花白的胡须,微微笑地看著魏天炽。毕竟姜是老的辣,久经风浪的老手果然沈著稳重。
“太子殿下是否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 杨煜也很快转过神来,虽是询问,但那说话的神情轻松多了。想来对於其中周折,也已猜得几分了。
“不错。”魏天炽缓缓点头,肯定了杨煜的猜测,“只是现下此事以得完满解决,我们如果再动干戈,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老夫愿闻其详。”杨培云诚恳地请教,心中却暗自高兴:看来这孩子已经想通了。
“无论是何人所为,此事一定早是周密部署,如今贸然调查,主谋一定能够轻易得脱,即使侥幸发现线索,相信也不过是进一步证明你我今日之推论,却决不可能因此而将罪犯一网打尽!”魏天炽此刻得众人襄助,自信非常,运筹帷幄,挥洒自如,“反倒是圣火之事一旦败露,落人口实,伤及父皇颜面,动摇我皇朝万代之基业。且如果大张旗鼓地调查,不但冷了一干忠臣之心,也会打草惊蛇;不若假装不察,使对方自行放松警惕,而多行不义必自毙,凡事总有真相大白之日!”
杨培云闻言不语,却早已明白魏天炽话中含义──有谋有断,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可是姑息会养奸啊!何不顺藤摸瓜、彻底整查?”杨煜却毕竟还是热血青年,不若其父几十载宦海沈浮,凡事看得透彻。
“所谓穷寇莫追,但防有诈!”魏天炽看了看似在闭目养神的杨培云,继续解释道,“况且此刻我明敌暗,防不胜防!”
“但也不能不防!”杨煜却也不愧为吏部侍郎,亦是绝顶聪明之人,听了太子殿下一番话,此刻也就心下大悟,“今日开始必须将朝中所有官吏一一梳理,对可疑之人暗中监视,今日之事看来不过是拉开序幕,我们又岂能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对方失败次数越多,就越焦躁,破绽也会越多,此对我们有利;但也要随时预防对方孤注一掷!殿下异日定为太平天子,请为天下苍生好自珍重。老夫言尽於此,以後就煜儿就请多多关照了,他,虽然有些冲动,但也是一个好人,不会误了殿下的大事的。”杨培云一番话说完,就立刻起身告辞,只怕迟了自己就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