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于海洋的生日要到了,范洪章让石磊有空张罗份礼物。
“预算多少?”石磊的车正堵在人潮人海中:“我看看买什么好。”
“按两万花吧!”范洪章说,语气里有些躁,“我回头让人转你帐户里。”
“没听于海洋说庆祝的事儿,你回来吗?”
“他肯定和游畅一起过,我没空回去。”范洪章似乎急着要挂电话。
石磊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没什么麻烦吧?”
“没有,”范洪章立刻说,却快得有点象狡辩:“干嘛?开始关心我了啊?”
“屁呀,谁管你!就臭美吧,你。”一辆奥迪从车旁边钻出来,想插个空,石磊使劲按喇叭,“操,赶着投胎啊!”
那车也就差一点儿就能并进来,可石磊卡着位,就是半步不肯让。电话那头,范洪章问他怎么了,石磊说,妈的,遇上
个找死的。
“唉,你就爱为这种事儿较真儿,别惹麻烦!”
“知道,你怎么这么啰嗦?挂了啊。”
石磊刚挂了电话,那辆车的司机就下车,到他车跟前,说:“麻烦您让一让呗!就差一点儿。”
“有你这么开车的么?”石磊降下车窗,语气不悦,“都堵成这样儿了,你就算钻进来,还能开出去?我往哪儿给你让
呐?”
司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加上堵在路上,都闹心,都有些冲:“你那方向盘往右打,撤出个轮子大的地儿,我就进
来了。”
“为啥呀?我又没让你钻进来!你等前面车动吧。”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石磊一听这话,火立刻上来:“你说谁不讲理?自己不会开车,怪谁呀你?”
司机也不让人,两人争起来。这里前面奥迪上走下一个人,那司机立刻没声,石磊一看,竟然是秦骄。今天真他妈的倒
霉,他心里对这人没好感,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是他的车,才不要跟那司机计较。秦骄明显是发现后面陆虎上的是石
磊,才走下车,故意跟他搭讪的。
“小磊!真是巧,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这么回事。”秦骄让司机回到车上,站在石磊车窗外说,“他刚才有点赶
,我们本来着急去开会的。”
要是一般人,肯定下车和秦骄套近乎,可是这石磊愣是没动窝,依旧坐在车上,不冷不热地说:“是泰总啊!我看您今
天肯定是赶不上了。”
搭在车窗外的手指上,戴了只白金的戒指。秦骄识得上面雕刻的花纹,那是“卡地亚”今年冬天的全球限量款。秦骄本
人也是喜欢名牌的人,对这些颇有研究。他早听说石磊在范洪章心里地位不一样,果然不假,看他全身上下这行头,哪
件儿不得十万八万?他暗暗记下了“卡地亚”的牌子。
“怕是够呛,不知道怎么堵成这样?平时挺好的呀。”秦骄在冰冷的空气里,耐心地找着话题和石磊聊。
“月初开始修立交桥,赶上下班,见天儿都这样。”
“那我以后得躲着这一带,不然耽误事儿啊!”秦骄说着四周看了看,“我听说你爱打牌,我一帮牌友经常有局,有空
一起玩儿吧!”
“最近不怎么玩了,忙店里装修的事。”石磊见秦骄没有回车上的意思,心想,你有病吧?大冷天儿的,你不走,我关
不了车窗,冻死了。
“泰总,您上车吧!我往后撤撤。”石磊说着,不忘强调,“我可是给您面子,以后让您那司机注意点儿,他乱插空,
还吹胡子瞪眼,弄得挺有理似的。”
秦骄也不好多逗留,只好说:“是,我回头批评他。那,改天见吧!”
谁跟你见啊?想得美吧!跟你打牌?等我带上海洋,赢死丫的。石磊摇上车窗,往后撤了点儿,让那横跨两道的奥迪并
到他前面。可是石磊没想到,几天后,他竟然真的再见到秦骄。他这才有点缓过劲儿,这秦骄好像盯上他了。
60
那天石磊从“宁夏”走出来,已经过了午夜。他喝了点酒,有点晕乎乎的,在门口正寻思着自己把车停在哪儿,身后有
人一拍他的肩膀,扭头一看,又是秦骄。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石磊心里琢磨。
酒精让他冲动,这话脱口而出:“哪儿都缺不了您啊?”
秦骄脸色冷了一下,但很快他意识到石磊有些醉,于是,自己找台阶下:“有人约我过来谈点儿事。”
到酒吧这么吵的地方还能谈什么好事?不过石磊这次总算没再犯傻说出来。他揣着手,想起今晚来得不是时候,附近停
车的地方都满了,他只好停在两条街以外。
“秦总,我先走了啊!车停得远。”
“这么冷的天,我送你过去吧!”秦骄说,“我的车就在这儿。”
“不用,先过去可以抄小道,比您开过去还快呢。”
“太冷了啊,你看你,连件外套都没穿。”石磊只穿了件驼绒衫,他的外套忘在车里了,秦骄掏出车钥匙,“不麻烦,
上车吧!别冻感冒了。”
秦骄说着话,拉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石磊再不乐意,也不能这么驳他的面子,没办法,只好坐进去。他想,反正不
远,转两个弯就到了。可是,秦骄故意开得很慢,又转进死胡同,倒出来故意绕远,还他妈的装蒜,说对这一带不熟之
类的,石磊心里已经气得火烧火燎。
毕竟就是那么点儿距离,就算他再多绕个三两分钟也还是会到。秦骄的车,停在石磊陆虎的后面,说:“你能自己开车
吗?要小心安全。”
“这点儿酒算什么?”石磊不以为然在,“什么事儿都不耽误。谢谢秦总了啊!”
“别客气,下次遇见,一起玩儿。”秦骄这话说得很有余地。
谁他妈的有空陪你玩?石磊没理会他的邀请,转身开车门打算下去,可是,车门不知什么时候,锁了。他回头,示意秦
骄车门锁着呢,秦骄装傻,不动弹。石磊没功夫和他耍暧昧,硬邦邦地提醒他:“哎,车门锁着呢!”
“是吗?”秦骄笑了,却没伸手去开,反倒语重心长地对石磊说:“有空多出来玩,男孩子成天窝在家里不好。我认识
一个洋酒行,里面都是收藏版的洋酒,好货的。明天一起去试试?”
秦骄一说这话,石磊立马儿明白了。这两年,像秦骄这种摆明勾引他的,十个八个也是有的。石磊特不待见这种玩家,
有钱了不起啊?他妈的一个比一个不要脸,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那怂样儿,谁有空伺候你们?
“明天没空儿,”石磊斩钉截铁地,“麻烦您给开个门儿,我还得回家呢!”
石磊傲气任性的名声在外,圈里人都知道范洪章当宠的小狼狗特别有性格有脾气,那是又漂亮又有味儿。秦骄就没碰过
这样的,石磊越是飞扬跋扈,他越是喜欢得紧,越想吃到嘴里。
“忙店里装修是吧?”秦骄不露痕迹地说,“那间‘旗舰店’,高南升也有投钱吧?范洪章和你报备没有?”
石磊一愣,他总是年轻,什么都写在脸上。秦骄顺藤摸瓜:“洪章果然是狠角色啊!老情人出钱,小情人出力,他是无
本也照赚银子。石磊,我就说你不要总窝在家里,就是要多出来透风,才能消息灵通,不至于傻忙乎么!”
秦骄的右手,随意地搭在石磊座椅的靠背顶上,离他的皮肤咫尺的距离。他痴迷地看着石磊俊美的侧脸,他下巴的线条
长的那么好,忍不住想握在手里。皮肤健康而有光泽,左边眉骨上方长了颗小小的痣,那是整张脸上唯一的“瑕疵”,
却让石磊每一次皱眉,都显得生动而……诱人。秦骄身上荡漾着异样的冲动,忍不住在石磊后颈处,温柔地摸了一把。
石磊再也不能掩饰内心的厌恶,他突然一屈身,长胳膊伸到秦骄身后,按开了自动锁。反身开了门下车,站在车外,关
门前对秦骄说:“谢谢秦总啊!这种消息,以后还是少跟我说,我这人没心没肺没脸皮的,就爱傻忙乎。”
回到自己车上,石磊气得简直要吐血了,他刚刚是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才没用拳头招呼秦骄,这人也太损了,平时人
模狗样的,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比谁都龌龊!你还拿你那脏手摸我?妈的!嘲笑我给老贼那个死人头利用……石磊
怒火中烧,不能自已。他本来就不是柔顺豁达的人,秦骄的作为,加上高南升在店里投钱的内幕,他也说不出到底是气
哪个更多,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晚绝不能便宜了秦骄!
石磊朝后望镜里瞅了瞅,秦骄的车还停在他的后面。你他妈还不走?找踹啊?你以为我回车上脱光了,再回去找你?石
磊推上倒车档,一踩油门,陆虎突然朝后快速倒去,“砰”地一声巨响,正撞在秦骄的车上。
“哎哟,喝多挂错档了。”石磊也没下车,降下车窗,冲后面喊说:“修车钱我赔,秦总,对不住了啊!”
说完,一打方向盘,潇洒地开走了。他车后面也有磨损,但是花钱出恶气,值了。秦骄看着石磊的车,在转角处消失不
见,不禁笑了。他不在乎修车这点儿钱,可是石磊越能找别扭,秦骄想压倒他的兴趣就越大。咱们走着瞧,石磊,我倒
想看看,将你绑在床上的时候,你还怎么跟我硬?!
石磊回到家,洗了个澡,他头疼得厉害,吃了两片止疼药,却怎么也睡不着。秦骄那句话,像魔咒一样骚扰着他,那肯
定是真的,秦骄没必要编瞎话气自己。他本来还在想,范洪章怎么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做旗舰店,那不是他本行,突然
来的兴趣?原来是高南升的主意!那自己这不是给高南升打工吗?这结论让他彻夜难眠。石磊可怜的自尊心,被永远假
惺惺,装客套的高南升,反复践踏,疼痛的挫败感,将他无情地淹没。
61
晚上八点,游畅从学校回到于海洋的公寓。进了屋,钥匙攥在手里,直到温热……他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窗外万家灯
火,对面的公寓楼里,密密麻麻地点满灯,象是个镶满钻石的水晶柱。石磊发来封短信,取消了下周的钢琴课,他要去
北京。游畅看过后删除,屏幕上又是一片蓝汪汪,他本来还害怕于海洋发现自己没去,而打电话来骂,结果是多心。
九点钟,他开始收拾明天出门的行李。他们计划在岛上住三天,虽然不远,换洗的衣服还是要带。他细细地列了个清单
,一件件仔细地准备,工整地放进小皮箱。十点钟,他洗个澡,又到厨房,检查前几天买的长寿面是否还在,明早要煮
给于海洋吃。他打开电视,彬亚的节目正在重播,她和嘉宾正聊得欢,她笑起来那么爽朗,象浪花扑上海岸……时针过
了十一点,十二点。游畅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他只要稍微睁开眼,就能看见对面墙上的钟。
快到一点钟的时候,响起开门声,游畅一下就坐了起来。于海洋走了进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就径直走进卧室换衣服
,接着卫生间花洒“刷刷”地流着水。游畅跟过去,坐在床边儿,他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跟于海洋解释。也许这事儿越描
越黑的,再说,他要是不想,也不至于和彬亚一玩就是五六个小时吧?
正寻思着,于海洋走了出来。他一边用大毛巾擦头发,一边拉长着脸问道:“你晚上跑哪里去了?”语气严厉,带着不
遮掩的怒气。
游畅没说话。他料定于海洋看穿了自己和彬亚的计划。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认识这么久,于海洋没象今晚这么生气过:“你他妈有种说话,装聋作哑给谁看?晚上去哪
儿了?”
游畅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扬头硬梆梆地回答:“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还用和你汇报?”
“呀,你还横?”于海洋把手里毛巾一扔,“你他妈的故意的,当我不知道?谁用你撮合?彬亚拿什么收买你的?你胳
膊肘往外拐,帮她设计我啊?”
“别说得那么被迫,你要是不乐意,怎么不早回来?”
“我干嘛早回来?你不是想我出去和她浪漫,过二人世界吗?我怎么好辜负你的好意,告诉你,传宗接代的事儿都办完
了,明儿个就娶她进门,想当伴郎,你还得排着队呢!偷着乐去吧,你终于得逞了。妈的,没见过你这样儿的,真混蛋
。”
于海洋发泄完,靠衣橱站着,觉得心里的愤怒散了不少,不象刚才洗澡的时候,气得简直都要顺水漂走啦!他知道这事
儿肯定是彬亚的主意,游畅遇上这事儿,就算是自己会吃亏,从来都不跟人争执。可我是谁啊?于海洋忿忿地想,我是
你老公!他妈的爱你爱得跟个孙子似的,怎么你说不要就不要,说推就推出去了?
游畅半天不动弹,低头坐在床边儿,耸拉着肩膀,没动静……气急败坏的某人开始有点儿没底了。他有意无意地借故朝
游畅走近两步,发现这家伙脸上有什么啪嗒啪嗒地掉在裤子上……顿时毛了。他连忙凑近,仔细一看,糟糕,真给自己
骂哭了。
“哎,今儿个这事儿是你的不对呐!我,我,我还不能批评你啊?”于海洋坐在游畅身边,低头探过去,哎哟,全是眼
泪,哭得这叫伤心,他立刻心软了,把毛巾递过去:“你怎么说两句就哭?脸皮薄成这样。”
游畅因为这事儿闹心好几天了,他本来就不太擅长处理这样的纠结,结果于海洋回来不由分说先骂他一通,他也说不清
楚是委屈,还是失望,反正突然就觉得自己和于海洋成不了了,心里疼得他忍都忍不住。
“你当我是皮茄克?你冷你披着,她冷就借给她穿?”于海洋话语里已经全没了气势,一副做小伏低谄媚状,“我就爱
让你穿着我,彬亚号码不合适。”
游畅哭得无声无息,于海洋更没主意,顺手拿毛巾给他擦擦,这下只要能止住爱人的眼泪,就是当孙子,他也认了:“
成,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大声骂人,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啊?你别哭了,我真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于海洋“诚恳”的态度有了效果,游畅抽了两下,泪水被大眼睛渐渐吸收了:“咱俩还有以后吗?以后在哪儿呢?我怎
么看不到?”
一听这话,于海洋立刻认识到这事儿自己没处理明白。游畅这人本来就跟含羞草一样,就知道回避。这下彬亚这傻丫头
一掺和,可真是把自己的好事搅了。
“怎么没以后啊?看不见是你眼神不好。”于海洋抱着游畅,“我看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咱明儿个还去旅行呢!那不是
以后啊?以后就是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咱能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若是以前,游畅都能给于海洋这话哄得服服帖帖的,可如今,他会想将来的日子,想两人一起的生活,想他们的家庭,
想自己的妈妈……他想得越多,越看不见前面的路。可他也知道,就算于海洋是全能的,也无法解决这些恼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