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在公司有点儿事谈。”范洪章语气缓解,充满关怀:“这几天尽量别自己出去,反正外头也冷,乖,听话啊!”
石磊坏笑地说:“你怎么跟更年期一样,一会儿暴跳如雷,一会脾气好的跟孙子似的。”
范洪章似乎对他这些挑衅的讥讽已经很适应,只问他:“和海洋吃的什么?”
“没吃成呀!刚坐下来,海洋就接到电话,说游畅病了,他跑得跟火箭一样,追都追不上。”石磊说,“我正想给他打
电话问一问,都给你骂忘了。”
于海洋停了车,雪下得急了,他往医院大厅跑的时候一趔趄,差点摔倒。电话是彬亚打来的,说游畅胃疼,在电台昏倒
了。他当时就觉得脑袋里昏黑一片,这几天游畅就不对劲,让他看医生,他不肯,说从小就这样,饿一饿就好。他向来
小毛病不断,好像真是过几天就不药而愈,于海洋也习惯,不怎么太监督他,结果怎么知道,刚松懈下来,他竟然闹到
昏倒!
彬亚正在大厅缴费,于海洋叫她,她回头,好像见到救星,不等人问,就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你总算来了,我给
他妈妈打电话,转到秘书台。他又没别的朋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找你了。中午的时候,他就说有点不舒服,如
果不是因为这节目赶得急,我们就不做了。结果下午突然忍不住,我看他疼得都没人样儿了,想送他去医院,他根本站
不起来,然后,然后就,昏了。”
“医生怎么说的?严重吗?他现在怎么样?”
“打了针,我看好多了,可是……”
“哪个病房?”
“902。”彬亚说,“我们得联系他的家人啊!你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他妈妈出国了,下个月才能回来。你带够钱没有?”
“我有卡。”
“那好,费用你先垫着,回头我跟你算,我先上楼去看看游畅。”
“哦,好。”彬亚看着于海洋急得没魂样地进了电梯。排着队,她默默地想,看来于海洋很了解游畅,他俩还真铁啊!
可是……为什么他跟我算账啊?他们不至于连钱都不分开花了吧?彬亚心里顿时觉得怪怪的。
交完费,彬亚上楼。她给游畅开的是个套间,带个会客厅,她走进去,病房的门是关的,但会客厅和病房之间的窗户帘
子没有完全拉上,她冷不丁往里看去。于海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正在跟游畅说话。游畅刚打了针,好像有点迷迷糊糊
,于海洋一只手小心地绕过他扎着针头的手背,轻柔地勾着松松卷曲的手指头。他们并没有什么动作,可两人之间的气
氛那么……那么地,亲近。
彬亚情不自禁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于海洋不是的,他不是。
游畅虽然在止痛药的作用下,有些迟钝,但听见敲门声,他立刻握住手,躲开了于海洋的指。彬亚走进来,却没靠近,
只说:“押金住院费我都交完了,游畅,你感觉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谢谢你。”
“看你说的,大家都是朋友,干吗这么客气?”彬亚说完,看了看手表,“不过我得走了,晚点我还有个访问。”
“我送你。”于海洋站起身。
“他的医生姓黄,你要是不放心,就和他去谈。”等电梯的时候,彬亚说。
“好,我回头去问问。”于海洋的手揣在裤袋里,“外头下雪了,你开车多注意!”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彬亚心里不禁一酸,进了电梯,门刚要合上,她突然喊:“于海洋!”
外头的于海洋连忙伸手拦住了门,问她:“什么事?”
她愣愣地看着站在医院惨淡灯光下得于海洋,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总也是不远不近,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近他,他们
三个度过了这么美好的两个月,吃饭,唱K,看电影,打麻将……本来拉着游畅掩饰自己的害羞,难道,自己才是多余的
一个?
“什么事?”于海洋又追问了一句。
彬亚这才呐呐地说:“没,没什么。”
他不会是的,彬亚努力说服自己,“糟蹋”过那么多良家妇女的大帅哥,怎么会是同性恋呢?他若是,和范哥一起混那
么久,怎么可能没碰过一个男人?可是,刚刚那一幕,如影随形,越辩解,越心虚。
“我明天再来看游畅。”彬亚只好说。
“行,我要是帮他转院的话,会打电话跟你说。”
“哦,好。”
电梯的门缓缓地合上,于海洋的脸消失在窄窄的缝里,彬亚好似失去最后一缕,浅浅的希望。
游畅正和神智斗争,努力保持清醒,一见于海洋走进来,就不安地问:“彬亚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我说您都这样儿了,能不能别操心?”于海洋坐下来,用手梳理他额前的发,“这些事交我去处理,您就老实养病,
好不好?”
“真没什么事儿的,医生大惊小怪。”游畅喏喏地说,有点睁不开眼,护士刚刚推的安定开始起作用,“于海洋,别和
她说,先别和她说。”
“听你的,”于海洋给他扯了扯被子,手指在他胃疼的地方,温柔的按摩,“饥饿疗法不好用了吧?说你也不听。这下
吃苦头了,是不是活该?”
游畅无力地笑了,没说话,他的脸侧过来,贴近于海洋放在枕边的一只手。
“睡吧!”
于海洋摸索着游畅稍微有了点血色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见游畅渐渐睡得沉了,才抽出自己的手。他睡觉时,睫毛
总是抖个不停,好似睡得很不安稳。于海洋的心,跟着也是难以平静。
他心里明镜一样,彬亚看出来了。
67
只有床几上的小灯亮着,空气加湿器有节奏地朝空气中喷着浅白色的烟雾,散发淡淡的,雨林的香气。范洪章趴在石磊
的背上,室内温度有点高,剧烈运动之后,他们水淋淋地贴在一起。难得地,石磊任他压着,没反抗,也没出言讥讽。
“石磊……”范洪章轻轻地叫他。
“嗯?”他回应得很轻微,好像只是鼻翼动了一下而已。
“没什么,”嘴唇在他的肩膀和脖劲间流连不去,“你名字谁起的?”
“不知道,”石磊蹭了蹭,他侧头盯着背后的范洪章,“不是爹就是妈,还能是谁?”
“他们怎给你一堆石头当名字?”
“石头怎么了?比你的破名儿好。”石磊讥笑地说:“你的名儿一看就是,爹妈特想儿子成材,结果儿子偏长歪。”
“靠,我怎么歪了?”范洪章顶着石磊的鼻子,四目相对,因为距离太近,他们在彼此视线里,都是模糊一片。
“你哪儿不歪?你就没正的地方。”石磊吃吃地笑,“诶,我问你个事儿,老实回答我啊!”
“什么事儿?”
你是不是吃药啊?”石磊的眼睛里噙着捉弄的笑容。
“什么药?”
“操,还跟我装蒜?”石磊笑出声,“壮阳药呗!”
范洪章没回答,却突然跃身而起,骑坐在石磊的身上,一把拎起他的腿:“药不能白吃,咱再来,别浪费时间。”
石磊伸腿就踢了他一脚,翻身滚进被子里,笑得更大声了:“你小心这么玩下去,以后硬不起来。”
“谁他妈的管明天?”范洪章扑在石磊身上,低吼着嘶咬他的脖子,“硬一天是一天,七老八十的时候,就算能硬,顶P
用啊!”
石磊再次沦陷在范洪章柔韧有力的怀抱里,他任这人在他身体上咬嗜和发泄,声音从胸腔里闷闷地传出来:“你将来肯
定是精尽人亡。”
“那也要死在你身体里,”范洪章捧住他的脸,“石磊,只要我活着,你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凭什么呀?”石磊挑衅地看着他,但没有怒气和敌意,反倒有点甜丝丝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很久没乱放火了,石磊,火都用在你这儿了。”范洪章上下其手,在石磊下身那里技巧了得地摸索,“能不能满足
你?”
石磊仰头在微弱的灯光里,沉重地呼吸:“满足?那得两个你才够吧!”
“好,让你嘴硬。”
范洪章分开他双腿,横冲直撞而来。夜幕低沉,寒夜寂寥,春宵,还刚刚开始……
游畅刚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于海洋推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不小的两包东西。这人时间算得也太准了吧?跟自己清醒的
时间误差不超过五秒钟,游畅诧异地在头顶四周寻了一圈儿。
“找什么呢?”
“你是不是装了监视录像?怎么可能我一睁眼睛,你就走进来?”
“我在外头会客室里等半天了,怕吵醒你,才没进来。”说着到了他身边,仔细地观察着,脸色还算不错,“昨晚疼没
疼?”
游畅摇摇头:“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我昨晚都没睡好,就怕你疼来着。”于海洋说完,又返回去,魔术样地变出好大一束鲜花:“今早刚进来的花,我看
他们从卡车上直接送到我车上的,连包装都没来得及。”
游畅知道花店入货很早的,不禁惊异地问:“你几点起来的?”
“四点就起了,洗漱用品,换洗的内衣,还有你的电脑,书,影碟,MP3,都给你拿来了。这是我昨天晚上让张姨连夜熬
的细粥给你,一大早偷着去取的,我妈都不知道。”
小时候,医院几乎就是游畅的幼儿园,可妈妈总是来去匆忙,不是忘这就是忘那。他从来没被这么细心的人照顾过,刹
那间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于海洋就是他肚子里的虫,那点儿精细的心思,一看就透。
“你可别以为我天生细心啊!这也是现学现卖,连夜打听好几个人呢!忙活一晚上,就怕忘了啥的。”
游畅低声回应:“你有心了。”
“不用这么客气,”于海洋在他跟前低身,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老夫老夫的,这是咱应该做的。我现在对你好
,那是零存整取,将来一道要的,你都给我留好了,还算利息哦!”
于海洋说着,心里琢磨,这人真好对付,轻而易举,不知不觉地就被忽悠了!连忙不在这话题上绕了,哄着说:“去洗
漱,回来喝点粥。我上午和医生谈一谈。啊,对了,把你教授的电话给我,我帮你请假,电台那里我让彬亚帮你找代班
,你这几天不能去上班。”
游畅拿了换洗的衣服,要进洗手间,刚要关门,于海洋手一撑,跟着进来,才又将门反锁。突然就将他抱在怀里,低头
狠狠地吻了个够,这才说:“你继续,需要帮忙叫我。”然后跟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没事人一样,开门潇洒地走了,只剩
下游畅一个,红着脸站半天也没动。
游畅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就回家里休养。他们上个月搬了家,原来于海洋在软件园附近有套空置的房子,正好在游畅学
校的西门边儿。十几年前刘建开发的时候,请他帮忙,在规划局拿了个批条,老总就送他一套算酬谢,放在那里两年也
没动过。自从他和游畅算是同居以后,于海洋一直寻思俩人住一块儿的事情,估计瞒不了多久。如果搬到那里,至少有
个借口,说是游畅租个房间也好,借住也好,就是为了上学方便,这对两家都算是个口头的交代,搪塞一阵。
这天接了游畅回来,让他上床躺着。游畅还是只能吃流食,而且不能吃多吃快,弄不好就吐,弄得于海洋手忙脚乱,很
头疼,他进厨房将粥热了,端给游畅:“水是温的,喝完粥,把药吃了。我出门有点儿事,马上回来。”
于海洋刚出门,游畅边吃边看着杂志,门铃突然响了。他以为于海洋忘了什么东西,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外头站着的
,却是于海洋的妈妈。
68
“阿姨?”
游畅不应该惊讶的。于海洋早就警告过,他妈妈大概会过来“视察”。无奈他状态不佳,疲于应付。掩耳盗铃的人,总
会被自己的愚蠢惩罚。
于妈妈不怎么吃惊,游畅借住在这里的事,于海洋和她报备过。但她没想到这时间游畅会在家,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表:
“怎么你没上学?”
“这几天不舒服,请假休息。”游畅让开门口,“阿姨,您请进。”
游畅披了件毛衣外套,里面是浅色的棉布睡衣,看起来比前段时间瘦弱,确实病着,但精神似乎不错,眼睛亮亮的,黑
白分明,他的神态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似曾相识,尤其此刻,他长身玉立地站在洒满阳光的窗前,于妈妈努力玩味着那
股熟悉……
“阿姨,您喝茶还是饮料?”游畅礼貌地问。
“有茶最好。”于妈妈不再冥思苦想,见游畅进了厨房,她四周扫视着。这是她第一次到于海洋这个家,比想象中的要
大,客厅很敞亮,通着宽大的阳台。装修不象他原来的家那么贵重,但精细明快,朴素干净。沙发是米色麻布质地,娟
秀的风格,不太象是海洋挑的。
游畅回来,毛衣外套打了结,茶水放在她跟前,还摆了些水果,然后,安静地坐在沙发旁边的藤椅上,没怎么说话。
“你不舒服就回床上躺着吧!”
“不用,已经好多了,明天就能上学。”
“我就是过来看看海洋需要什么。他从小被人伺候惯了,有些小事自己想不起来。不过,这里真挺干净,是你在打扫吧
?”
“哦,是。我在这里住,已经占便宜,打扫一下应该的。而且大部分都是我自己住,不怎么脏。”
于妈妈细细想着这话的意思,没露声色:“海洋什么时候回来?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游畅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这回答让于妈妈稍微放心,如果游畅对海洋的行程了如指掌,那才让人担心。“你住哪个房间?”于妈妈问道,“海洋
最近常来这里住吧?”
“我住书房旁边的客卧。于海洋要是到软件园这头办事的话,会住这里。”
于海洋的鬼点子就是多,从他们搬进来,两人就一直住在客卧,而于海洋的东西都放在主卧,“除非被捉奸在床,否则
她们会以为咱俩分开住”,他自信满满。于妈妈将喝了一半的茶水,放在茶几上,在客厅踱步,看了看阳台,又走去主
卧外头,站了会儿。
游畅不禁有点担心,他不知道于妈妈会不会看出什么,不过也不好跟过去,他坐在客厅,心里默默想着于海洋交代的。
他说过,在他妈妈面前不需要过分殷勤,“别弄得讨好婆婆一样”。
“丈母娘”,游畅及时纠正,“讨好丈母娘”。“你这个叫真儿啊,不都一样么!做得自然一点儿,你越紧张,她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