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贵人。」
一声呼唤,让华筝霎时回过神。
身着黄衫粉挂,面上扑着精心妆点的脂粉,端端庄庄坐在华筝面前的女子,纤手托腮,柔细细地唤着。
「啊……抱歉,我一时失神了,希望扇昭仪勿要见怪。」
柳桃扇抿嘴一笑,颊上的酒窝好看地陷出两个弯弧,「不,筝贵人大病初愈,是妾身太心急,想早点来探望筝贵人,希
望筝贵人别嫌我多事打扰才是。」
华筝不自在地拢拢袖,摇头道:「不,劳驾扇昭仪前来,我真是受宠若惊。也不是什么毛病,就是身体虚,多躺了几天
,多谢扇昭仪关心了。」为了逃避皇帝,华筝索性装虚弱装得彻底,一连几天都没有下地,倒是那个章林合不知道想些
什么,故作热心来了几回,明明看出华筝是装病,也倒是有模有样开了几天的药。
「应该的。」柳桃扇朝华筝看去,「毕竟我们同为伺候皇上的内官,应当互相照应才是。」一个含有询问意味的期待目
光,华筝已经知晓扇昭仪下一句要问的话了。
「那么,筝贵人,不怕你说笑,妾身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希望筝贵人能据实以答。若是将来妾身得了好处,一定不会
忘记筝贵人的恩德的。」
华筝无奈道:「扇昭仪请问吧。」
柳桃扇见华筝没有拒绝,欣喜的表情写在脸上,她斟酌要用的词语之后,问道:「筝贵人,您是如何,才能说服皇上给
了你这重华阁呢?」
果然又是这个,华筝皱起眉:「扇昭仪,你恐怕是问错人了。」他自始自终都不知道这重华阁的由来,只是不知道为什
么,后宫所有妃嫔都一致认为,他一定是朝皇帝吹了什么耳边风,才得来这么一座楼阁。
柳桃扇脸色一变,但又故意装作毫不在意,说:「筝贵人,你我又不是外人,请你发发好心,就跟妾身透露一点。妾身
并不贪心,只希望能请皇上在你这重华阁旁边,为我另盖一间小筑罢了,并非故意要跟你筝贵人争宠啊。」
隔着情心湖就是皇帝办公的御书房了,这里的视野开阔,只要皇帝一抬眼,就能望见重华阁,也就是说,皇上若想小憩
一番,除了凌清殿之外最好的选择就是重华阁。假如她扇昭仪也能朝这重华阁挤一挤,陪伴皇上的机会就多上几分,现
下,就是要求她堂堂昭仪屈尊俯就与筝贵人共用一阁,想必她也是十分愿意的。
华筝叹道:「扇昭仪,并非我见外,我实在不知道为何皇上会让我搬进这儿。所以,你的疑问,我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
一听华筝的回答,柳桃扇原本充满期待的神情瞬时间沉了下来,「筝贵人,妾身好生请教,你这样的回答,是不把妾身
放在眼里罗?」她怒视华筝,满脸妒意写得清楚。
「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华筝难以招架,只觉百口莫辩。
「别再说了!」柳桃扇原本和善的面貌通通收起来,换上一副晚娘脸:「丑话说在前头,既然筝贵人觉得你我的交情比
不上小小重华阁,那么以后有事,也莫怪妾身无礼了。」说罢,扇昭仪怒冲冲离去,只留下华筝在房里自问,他又是招
谁惹谁了?
「筝贵人。」扇昭仪离开后不久,李保宗走了进来,一边频频回望:「我见昭仪娘娘气冲冲走了,没事吧?」
华筝摇摇头,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有见过没见过的,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已经有好几个妃嫔前来探问消息,
也有命人捎来探病礼的、派宫婢来问候的,也是要问差不多的问题,华筝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气走了几个妃子,看来他
今后在后宫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了。
李保宗暗叹,筝贵人太不懂得做人了,若是他随便唬弄几个理由,还不耍得那些妃子一愣一愣,偏偏他不知如何罗编故
事,只会让自己成为众所矢的。
皇帝的心里头真正想的没人知道,唯一确定的事,是受害的,唯有毫无靠山后援的华筝一人。李保宗的担心果然不假,
不到几天的功夫,以扇昭仪为首,后宫里面的几大势力,各自开始要对华筝不利。
起先只是恶作剧,无伤大雅。顶多是偷去华筝的衣裳,染了杂色,让他无法再穿,只得看尚衣坚太监脸色,多给银子换
新的衣服。要不,就是蓄意为难重华阁的下人,吃的喝的都减量又减质,没几天折腾得他们个个面黄肌瘦。接着,得寸
进尺的群妃居然还让各自的在朝势力,联合奏章弹劾,说华筝身为贵人,奢华无度,竟鼓吹皇上大兴土木建筑重华阁,
要求皇上将他降级,夺去贵人封号。
皇帝虽然压下奏摺,却也不特别澄清,也没有对妃嫔作出处罚或惩戒的意思,几个妃子让忌妒冲昏了头,恶整华筝的动
作也愈来愈大。甚至还端出馊臭的食物,在膳房往重华阁的途中偷偷调换,幸好华筝警觉性大,没有吃下肚去。
「筝贵人,您今日身体可安好。」拉椅子靠在床边,章林合故做一脸担心地问道。
「差不多了吧。」装病也有个极限,况且他本来就不喜欢镇日躺在床上。华筝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御医,怎么他不戳穿自
己是装病的事实,反而是热心地天天来问诊。
「是吗?」章林合心中暗自可惜。他早就知道华筝是装的,但是为了能多接近这筝贵人,他可是巴不得华筝天天躺在床
上。「那么,我还是开几帖药,请筝贵人务必按时服用。」
说罢,他写出药方,交给李保宗。「我先告辞了。」
「御医大人好走。」李保宗送章林合出重华阁,回头时却一脸厌恶。
「怎么了?」华筝问道。
「不,没什么。」李保宗手里抓着药方,他怎好告诉华筝说那个有龙阳之好的章林合每次都一脸垂涎地瞧着华筝,像是
要吞了他似的。上次章林合为华筝的伤处涂药时,华筝还想成是自己太过敏感,过了就忘,现在连李保宗都瞧出不对劲
了。
「皇上驾到。」重华阁外的守门一声传令,华筝瑟了一下,还是起身。
「帮我把衣服拿来。」这是他装病以来皇帝第一次来见他,不知道皇帝又想干麻了,华筝虽然担心害怕,但是也只能束
手以待。
李保宗为他穿好衣服,在其他宫殿里面都是由宫官尚侍等人来做这些杂事,但是华筝的情形不同,身为男妃,重华阁里
没有半个女子在伺候,只由几个太监负责。
平常皇上到后宫不会带这么多人的,华筝认得张太监跟几个小太监,宫女也有几个喊得出名字的,虽然疑惑,华筝还是
福身问了安。
「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手一挥,李保宗扶着华筝起身。
「筝妃气色不错。」皇帝用手攫起华筝的下巴,仔细看着。
华筝心里不愿,但是又不敢挥去皇帝的手,只能道:「谢谢皇上垂爱,小的已经好了。」
皇帝不顾在场还有许多下人,故意狎腻地碰碰华筝的脸:「怎么,听说最近朕的几个妃子都特别照顾你。朕从御书房看
过来,好像每天都有不少人来找你,看来你在这重华阁过得不错啊。」皇帝搂过他的腰,意有所指地说着。
原来皇帝是故意的!华筝气得说不出话来。皇帝知道他无缘无故得了这重华阁,一定惹来不少人的眼红忌妒,而皇帝就
等在御书房看好戏就行了,他被欺负的困窘难堪,想必带给皇帝不少乐趣吧?
华筝撇过头,说:「托皇上鸿福,几位娘娘多加照顾,小人不胜感激。」
皇帝见华筝生气,也故意不说穿,凉凉地吩咐准备茶水点心,两人对坐着,无言啜饮着茶水。
华筝气还未消,但是心头已经揣测,皇帝不会没事找上门,今儿个他一定不知道又想看哪出戏了?而皇帝似乎很喜欢看
华筝担心揣摩的样子,每次都故意拖长时间,将华筝心中的惧怕提到最高点。
果然,等到茶过三旬之后,皇帝才一口饮下剩馀的茶水,硬扳过华筝的脸,将茶哺进他口中。
「筝妃,朕想你了。」皇帝扯开华筝的衣服,不由得他抵抗。
「皇……皇上……」包含李保宗在内,厅内里至少还有十来个奴仆,皇帝难道想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吗?他不要!华筝
挣扎着,却抵不过皇帝的力气。
「怎么了?你怕羞?」皇帝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一手已经探进衣服,触摸到华筝胸前的乳首。「上回朕答应你要对你温
柔的,就让这些人见证见证,朕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你说好不好?」
「求您……皇上……」虽然李保宗一干人都垂着脸,不敢朝他们的方向看,但是,华筝却无法忍受自己羞耻的模样被别
人看见。华筝一边颤抖一边拉着皇帝的袖子。这个举动似乎让皇帝很开心。
皇帝已经将华筝的衣服卸到腰间,整个胸膛赤裸地暴露在众人目光中,接着皇帝故意慢慢地拉开他的腰带,坏心地问:
「求我什么?」
华筝不敢去拗皇帝的手,只能按着自己的衣带,哀求道:「别在这儿……」
可惜他太小看皇帝了,他愈急愈难过,皇帝愈开心。完全不理会他的要求,皇帝用力一扯,将华筝下半身的衣物也全部
扯开。
下身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华筝缩瑟着想用手去遮,明知道那些奴仆不会故意给他难堪,但是华筝就是受不了,他想保留
他最后仅存的一点点自尊心,难道皇上也不允许吗?
一把扫落桌面上的茶具,皇帝将华筝摆到桌上,由窗棂透来的明亮光线,更显得华筝的不堪,他剧烈挣扎想逃跑。完全
不顾华筝内心的感受,皇帝一手拈上胸前的红蕊,另一手则肆意挑动华筝的欲望。
「啊啊……不要……唔……」在皇帝特意摩蹭爱抚下,华筝的欲望逐渐抬头,甚至渗出些许汁液。华筝不敢推开皇帝,
只能拼命咬着嘴唇,不让其他人听见他可耻的呻吟声。
皇帝故意抬高华筝的腿,让他的后穴整个暴露在视线中,然后,一根指头轻轻探入。
「呜……」华筝眼角瞥见李保宗低垂着的脑杓,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
「怎么哭了。」皇帝停下动作,轻柔柔拭去他的泪水。「让人看着真的这么难受?」
华筝泪眼迷蒙地点头。
「朕喜欢看你笑,你笑,朕就让他们下去,成不成?」
叫他如何笑得出来……华筝眼中落出成串的泪珠,皱着眉头,还是硬逼自己扯高了嘴角,弯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容。
他看不清楚皇帝的表情,好像带点后悔,又像是在发怒,掺杂了一些些莫可奈何,华筝怕又惹怒皇帝,全身僵直等候皇
帝发落。还好皇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他抱起来,终于屏退了左右。
在那之后,皇上对他的动作好像多了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也许,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华筝 第八章
「筝……」起身着衣的时候,他听到这一声浅不可闻的呼唤,还以为是自个儿听错了。
筝,这么亲腻的喊法。
皇帝虽闭着眼,但是还是清醒着的。
「筝。」
他又喊了一回,这次华筝总算确信这不是错觉了,他只得必恭必敬地回应:「小的在,皇上有何吩咐。」
「朕听说,你不画了是吗?」皇帝半眯着眼,坐起身来,仍是一副快睡着的模样,但是华筝知道那只是假象,现下他一
个不小心说错话,刚好会正中皇帝的下怀。
斟酌了会儿,华筝开口:「是。多谢皇上的关心。」
「是吗……那么,你可有别的什么想做的事?」
华筝愣了愣,低头答道:「没有……」
「过来。」皇帝抬高手臂,华筝看着那空出的怀抱,不由得他拒绝。
似乎一直有种无法喘息的错觉,华筝靠近皇帝的时候想着,虽然皇上从不曾以性命或者其他什么来要胁过自己,但是他
心知肚明,君王的命令是不容忤逆的。
躺在杨柳依依的湖畔,仰望青天白云,为将来的日子作打算,那些回忆早已笼罩上一层浓浓的雾,再也看不清楚。
走进世间男子绝对不会踏足的后宫,以身体侍奉当朝天子,居然还会为了残存的一点点尊严而哭泣,这样的自己,似乎
有点可笑。华筝自嘲地想着。不过他也真的吓到了,万一他的推拒惹来皇帝的愤怒,那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带过的
事情。
华筝战战兢兢地靠近皇帝的胸前,直到脸庞贴着皇帝赤裸的胸膛前,他连气都不敢稍喘一下。
皇帝搂着华筝,心里头不知道想些什么,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
沉默。
沉默让华筝心惊。
终于皇帝开了口,沉稳的音调在耳旁回响:「朕赐你锦衣玉食,封你为贵人,还为你筑了重华阁,为何你还是不满足?
」
华筝讶异地张大双眼,见鬼似地看着皇帝,好像他这辈子没看清过他的脸。
满足?
皇帝的所作所为有哪一样是想让他满足,他倒是瞧不出来。
这又是恶劣的新游戏的另一个开端了吧?华筝细想之后,才开口说道:「奴才对皇上的恩赐不胜感激,没有什么不满的
。」
「说谎!」
华筝瑟起身,不明白皇帝又为了哪件事要找他麻烦,心跳急遽加快,但还是勉强自己镇静下来,答道:「小人没有说谎
,请皇上明鉴。」
「你为什么不笑?」皇帝使劲捏着他的肩膀,质问道。
华筝忍痛,还是谄媚地漾出一朵笑花,「皇上息怒,小人这不是笑了吗?」
皇帝盯着他的脸,想找出一丝不驯或反抗的意味,华筝觉得自己笑到脸都快僵了。良久,皇帝才终于放开他,起身下床
,朝外面喊了声:「来人!」
几个太监鱼贯而入,服侍皇上穿好衣服,对还靠坐在床边的筝贵人看也不看一眼。
穿上长挂,皇帝最后斜睨了华筝一眼,淡淡地说:「朕走了,筝妃自个儿多保重。」说罢就朝外走去。
华筝总算松懈下来,无力地倒在床铺上,动也不想动。
迷迷蒙蒙就要睡去的当下,他突然想起,进宫的第一幅画。
宫廷,那是华筝一直向往的地方。
小时候,娘总爱将他抱在怀里哄,朝他说些宫里面的事,多么奢侈多么繁华,说那重重宫阙多么壮观华丽,瑶台琼室、
玉楼金阙,很美很美。华筝听着,眼睛都发亮了,说他总有一天定要亲眼瞧瞧这人间仙境。
只是此时娘就会连番劝诱,宫廷似海,深不可测,要他答应这辈子都别想去碰触皇宫的一扇门一根梁柱,否则就别想再
喊娘。年纪小的华筝不懂,在娘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中,被迫立誓,今生不入宫门。
现下,一个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华筝也顾不得娘亲的苦苦劝阻,收拾行囊,踏上前往京城的旅程。
一望无际的绵延城墙,艳朱色的城门为他而开,放眼望,彷佛数不尽的白玉阶梯,重檐庑殿、阙楼藻井,金砖琉璃、雕
栏玉砌,华筝几乎是颤着脚步跨进高大的宫城。那时候的他只顾着欣赏眼前的雄伟建筑,却从来没有想过,从此之后,
他再也没有机会逃出那座坚固的囚笼。
再次见到应顺天,华筝低头伏身在他跟前,那个高高在上,无法靠近也无法碰触,身着铭黄袍子头戴玉冠的男人,似乎
跟印象中的大不相同。多了冷漠、高傲,或者是真正显了他皇家的气息,高不可攀。
「草民华筝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华筝磕头问安。
「把头抬起来。」应顺天冷声道。
他依言抬头,两人视线相对,应顺天专注凝视的目光让华筝微微地红了脸。为什么皇上会这么看着自己?华筝垂下眼帘
,不解地想。
应顺天仍紧盯着他,「朕让你来,是想让你为朕作一幅画。待会张公公会领你过去,有什么缺的尽量开口,朕会命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