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三三来迟

"等等，等等！"蓝发人拉住急于离开的黑发人，转身一脚踹在"轧染坊"身上，喝道："自己说，你的外号叫什么！"
"啊？这个......""轧染坊"敏感地感到自己的绰号一定有不妥之处，迟疑着不想说出。
"妈的，犹豫什么？！"红发人一拳打出，身边的站牌顿时轰塌下来！
"......老大......我这个......叫......叫......大哥......""轧染坊"哪见过这样的拳头，吓得语无伦次起来，心里爷爷奶奶也不知叫了多少遍，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外号怎么会惹了他们！"......叫......叫......霹雳战神......"
"嗯？！"黑发人狭长的眼睛一下瞪住"轧染坊"。
"找死！"红头发也是怒目圆睁！
"还有哦，刚才这位霹雳什么的说他是我们三个的大哥，后来又说是我们三个的老子......"
"什么？！""轧染坊"还来不及否认，红头发的已经顿时暴跳如雷！
蓝头发笑眯眯地捞起地上的背包，打了个呵欠。"流川，车在哪？我先去睡一觉。"
"车在修，吃完饭就好。"黑发人答道。
"车又坏了？你就不能自己修？"蓝头发一脸心疼的样子。"还要在外面吃午饭？！"
"脏。"黑头发答了一个字，又向红头发使了个眼色，"樱木，你一个人慢慢打。我和三井先走。"

"‘霹雳'这名字，是不是太普通了？"叫三井寿的蓝发男子并没指望身边的人会回答，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樱木起的名字不可靠......"
"白痴。"
"居然这种人渣也叫......"过了一会儿，三井寿又颇为怀念地说。"真的有好久没打架了......"
"有本事就别打伤手。"叫流川枫的黑发男子一语戳在三井寿的痛处上。
"哼"了一声，三井寿懊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打架的功夫也够不错了，就是不知为什么总要伤到手，惹得两个兄弟忍无可忍，终于痛下禁令！那两个小子的手......三井想起刚才樱木一拳把铁制的站牌砸倒......难道就不是肉做的？

肉？三井马上想起了该他操心的问题。
"冰箱里有肉吗？"
"没有。"回答很快。顿了一下，又理直气壮地斜他，"吃完了！"
"真的？"三井寿满腹狐疑，"你和樱木这几天真是在家吃的饭？"
"嗯。"流川枫似乎懒得回答。
"那就好......"三井边说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已经是见面以来的第四个呵欠了。流川枫看他一眼，问："几天没睡了？"
"飞机上刚睡过。"三井敷衍地答到。
"到底几天没睡？！"流川枫略显不耐地重复了一遍。
三井寿不满地斜他一眼，"喂，你也改改这说话的态度好不好？我好歹也大你一岁吧？差不多一个月不见，对前辈......"
"少打岔，说！"
"嗯......三四天吧......"三井看来很不情愿地回答。
"活不太顺吧？"流川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有什么好笑？！"三井有些恼怒，"又不是我的错，情报不准确我有什么办法？！虽说多耽搁了五天，也算完成得不错......"说完又是一个抑制不住的长长的呵欠。
斜了一眼，流川伸出一只手来摘他的背包。
"别，我自己来！"三井按住了背带。
"太脏。"知道流川有一点洁癖。
连"白痴"都懒得骂，直接一个白眼，流川枫用力将背包扯下，甩到自己肩上。

"小楼"是他们三人最常去的一家饭馆。
推开三楼一间雅室的门，三井立刻直扑沙发而去。
"站住！"流川枫一把拉住他。
"嘿！......真是麻烦......"知道流川要做什么，三井寿忍不住想骂娘。
流川枫充耳不闻，塞给他一条毛巾，直接往一旁的洗水池推。想当初可费了不少口舌才说动店主在这间雅室里装上一个破坏整体布局的、不伦不类的洗手池。
侍者知道流川的习惯，拿起托盘里的白毛巾，将沙发桌椅上上下下又擦拭了一遍，然后给流川看依旧雪白的毛巾。
"嗯。"点点头，流川枫这才丢下背包；走去洗手。他的洁癖其实不算很厉害，否则早被两个兄弟扫地出门了！不过条件许可时，他的要求会高一点。
"菜单。"
"是。"侍者应了一声，必恭必敬地递上印刷精致的菜单。
"......流川......最多只能三个菜......不要浪费......"早已扑倒在沙发上进入梦乡的三井寿一听菜单两字，条件反射地发出呓语。
一个月不见，还是这么抠门！流川枫的脸色一下阴郁下来。

"妈的！这样的鸟人也敢叫霹雳！不教训一下他们还得了？！"一声大嚷，红头发的樱木花道出现在门口。
"咦？啊......小三？！"看到沙发上摇晃着艰难抬起的脑袋，樱木不好意思挠挠头，"几天没睡了？"
"嗯......别管我......你嚷你的......继续叫......"脑袋答非所问地又落回沙发。
"白痴！"也不知是骂的哪一个，流川枫转头，"起来！吃完回家去睡！"
没有动静。
"哇，小三今天好大方！这么丰盛啊！"樱木看见了桌上的菜，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然后自动地，兴致勃勃地跑去洗手。。
"什么？！"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三井几乎立刻就蹦了起来，看到满满一桌的酒菜后，登时僵立在当场！
"你自己说的，都一个月没见了，庆祝一下而已......"流川安抚地说。
"而已......而已......"喃喃重复了几遍，三井寿突然爆发："流川枫！你知不知道我省钱都是为了谁？！还骗我说这几天都在家里吃，鬼才相信你们两个！以后再不分开接活了！你们这两个，我一分钟不守着，就会浪费钱！"
"小三，我们这几天是真的在家吃的了......"樱木心虚地瞥一眼流川枫，努力做出真诚的样子来平息三井的怒气。
"分开干效率高，挣钱多。"流川枫眉毛也不抬地说。
"挣钱多又怎么样？！"三井寿气得哆嗦："你们这两个混蛋胃口大，吃得又刁，挣得再多也不够填你们两个饭桶！"
"不可能，小三......哎哟！"正要分辩的樱木被流川一脚踢到腿肚子上，连忙改口："小三，泰国的伙食我们吃不惯，你不在，狐狸煮的东西又死难吃......"
"白痴，你煮的还不是一样！"
眼看一场争吵又要开始，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的三井寿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瘫在椅子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三井这个样子，流川和樱木既好笑，又觉得有些不忍。互视了一眼，正想开口安慰，三井又是一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妈的，下个月你们不准休息，把今天吃掉的给我挣回来！"
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色，流川垂下眼帘，樱木却直接张开嘴"呵呵"地笑了开来。
"还敢笑？！这回我可是说真的！休想我会心软放过你们！"三井怒喝一声，抓起筷子直扑桌子！跟这两个饭桶在一起，动作稍慢一点连汤都会喝不着！
"别急！"流川拦下三井的筷子，端过一碗白花花的东西放在他面前。"先吃这个，空腹吃比较补。"
"别以为一碗便宜的猪脑我就会原谅你们！"三井狠狠瞪了流川一眼，提起筷子就准备将猪脑分给两人。
"我不爱吃这种东西......"樱木笑嘻嘻地把碗移到一边，流川则直接站起就往自己的碗里盛汤。
"嗯？......哼！不吃就算！"三井寿一边端起猪脑就往嘴里倒，一边想：算了，还是两个孩子，再原谅他们一次吧！

第三章
"彩子的，"流川枫合上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井，"要我们今晚一定‘都'参加酒宴。"
三井忍俊不住，"彩子......也用不着这么防我们吧？"只不过偶尔一次唆使了樱木一个人去参加宴会而已，事后不是已经被骂得半死了吗？

彩子人既有钱又漂亮，更难得的是处事八面玲珑，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里很吃得开。
彩子向别人介绍时总这样说：这是我的三个表哥，在国外有小小的投资。
前一句不会有人质疑。
三个青年从三四岁起就和彩子母女一起生活，表兄妹的关系，十几年前彩子的母亲就已对外宣称过。
后一句确实是实话。
三井老大的观念，钱要生钱，一定得靠投资！
如果有人询问，三井是绝对愿意探讨一下投资新动态的，即使另外两人一个会睡着，一个会跑开。
所以，三个"有为青年"在宴会上是很受欢迎的。
没有人会把"有为青年"和近年崛起的大盗"霹雳"联系起来；也没有人会想到，彩子小姐真正的职业是"霹雳"的"经济人"；自然就更没什么人会知晓，彩子已经过世的母亲，那个雍容华贵，以优雅著称的高贵女人，会是"霹雳"的授业恩师。
出于后一个原因，更出于对彩子本身能力的敬重，三井三人，即使不羁如樱木，冷漠如流川，也从不轻易拂逆彩子的意愿。

所以还是要参加酒宴。
"不知道晴子表妹会不会来......"樱木趴在椅背上，一脸神往。
"白痴。"流川站起来走了出去。
"花痴......"三井揪揪樱木的头发，也走了出去。

对于穿着，三人基本上还是有共识的。一是要舒适，二是要自如。用三井的话来说，叫做：要穿得"随时能躺，随时能打"。
所以出席宴会的着装，理所当然成为三人的痛恨。
他们三人并不常参加正式的酒宴，但仅有的几次已经使他们知道：穿得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只不过，有了这样的长度却还长得人模人样的三人，一起出现在非T型台和非水银灯下的地方，还是比较罕见。
所以，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好在还有跟他们一样的人。
彩子把仙道彰介绍给他们时，三井寿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彩子今晚要他们出席宴会的目的。
流川依旧对着仙道彰摆扑克脸，樱木搭着讪却绝对的心不在焉，只剩三井暗自叹着气尽力周旋。

樱木在听到细软动听的一声"表哥"时，眼睛立刻大放光芒。
"晴子，又长漂亮了！"三井忍不住想打趣，"我们三人，才一声‘表哥'就算叫完了？"
晴子微微红着脸，不说话。 她是彩子真正的表妹。从小随彩子叫惯了三井等人"表哥"。
流川侧过脸对她点了点头。说起来，他肯对着点头的年轻女性大概也只剩了彩子和晴子两个。
"晴子......嘿，嘿......"樱木兴奋地围着晴子转了几圈，晴子的脸更红了。
"樱木，带晴子去跳舞吧。流川，我们也去。"彩子说着，把手插进流川的臂弯里，向三井使了个眼色。
三井会意地笑笑，转头和仙道彰慢慢聊了起来。

"不必客气，叫我仙道就好。"
"那么，请叫我三井。"
"流川好象不爱说话？"仙道的眼睛落在舞池里的流川枫身上，似乎还在介意刚才流川的冷淡。
"性格如此。"三井瞥一眼仙道，开始觉得有趣了。
"哦，"仙道略略沉默了一下，"流川和樱木，舞跳得很好啊。"
"他们啊......那是当然......"有人夸两个兄弟时，三井往往觉得不需要太过自谦。
舞池里彩子紧贴着流川飞旋，晴子在樱木的怀抱中如白蝶翻飞，毕竟是最耀眼的两对。

流川远远地瞥来一眼，彩子仰头跟他说话，他低下头去看彩子，眼神很柔和。
"呃？流川也有对人温柔的时候......"仙道明显的有些吃惊。
三井慢慢转动了一下高脚杯，看一眼仙道，若有所指地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仙道长长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不想和外人谈论兄弟，对再找话题又丧失了兴趣，三井干脆垂下眼去，玩味着在高脚杯中沉沉浮浮的几片柠檬。

流川枫无论在哪，都是视线的中心。
他不喜欢，却也无所谓。所以当仙道举杯向他致意时，他视若不见地将目光转到三井身上。
三井的沉默令他不解。面对要研究的对象，三井一般不会让谈话冷场。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三井抬头看向他。
轻轻托在彩子背上的手不易觉察地动了动，中指搭在食指上。这是他们三人才懂的手势。"有问题吗？"
三井笑笑，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高脚杯，其余三指轻轻向外弹开，"OK"。国际通用的手势。
"骗鬼！"不需什么表情，一个目光就可以表示出内心语言。流川在展示他的这项特长后，才将眼光移到不远处满脸陶醉的樱木身上。

"流川对你们，似乎很关心啊......"仙道似乎很注意流川的目光。
"我们是兄弟。"三井的回答。
仙道转回头，玩味地看着他，"你......好象也不太爱说话？"。
"是么？"三井仍是微笑，他对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一向有些反感。
仙道也微笑，将目光再次转回到正走回来的流川的身上。

樱木因为周围的掌声而得意洋洋，流川则无动于衷。
一热一冷，却同样的帅得不象话。三井看着两个兄弟，情不自禁地笑。
流川白他一眼，拉开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为什么不跳？"只剩两人时，流川忽然问道。
"嗯？"三井失笑。"哪有我跳的机会？"
晴子当然又被樱木占住，彩子也被仙道邀了去。
"对面那桌，刚才起就一直在看你。"
"是么？"三井抬眼望向对面，露出一个微笑。"我没留意。"
"浪费。"
"嗯？钱？"三井不解。
"笑！白痴。"流川的脚微一用力，将三井连人带椅子一起转过来朝他："仙道跟你说了什么？"
"仙道？"三井微微皱眉，"好象没说什么。"
流川不信地撇嘴。
"他啊......"三井突然笑得不怀好意，"好象对你有意思......看来探底的任务要你来完成了。"
"哼"了一声，流川看起来并不在意。
"男人对你有意思，多少也要有点吃惊才对吧？"三井无奈地教育兄弟。
"没说别的？"流川根本不加理会。
短暂的沉默。
"有。"三井正视他，"我告诉仙道，你和彩子是青梅竹马。"
"是吗？"流川靠回椅子上，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说：
"我们走。"
"嗯？！"三井有些惊讶。"走？"
"回去。"说着站起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