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子鸥

而父亲老了，他再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人。现在的他需要一个确实的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卫清云会是父亲满意的对象吗？卫清云的感觉就象父亲在日记中所描绘的羽生，父亲爱上的到底是什么？

（四十）
日记：
每个月只要有时间——至少是两天的休息时间，我都会去看羽生。
羽生的家位于闹市某处的一套高级公寓中。第一次到他家里，有点目瞪口呆，感觉好奇特。
一进门就可以望见一具菱形的古式镂空绛红色的花窗垂有一尺来长的红缨粟，镶在墙内，别出一格。左手边的隔墙在苏杭一带遗留下来的清朝大宅里常见到，上半部镂花下半部是整块的暗红木板，从屋顶将客厅隔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便成了厨房。木门开在正中，门上的拉锁相当的朴实，成长条状，无一丝一毫的雕刻，隔远望去浑然一体。

右手边几米之遥是一具三米长、一米五高，带暗红色表框和托底的苏绣屏风，绣的是大红牡丹全盛图，转到另一侧便换了模样，竟是“百鸟朝凤”。两幅图气势磅礴，阵阵相扣，丝丝入微，色彩鲜艳夺目，形象生动逼真：牡丹硕大而华丽绚烂，色泽层次分明，娇态百生，是大富大贵的象征；百鸟振翅欲飞、莺声燕语彷似充闻于耳，羽毛五颜六色，尤其是那只凤凰，长达一米长的五色长尾赫赫舞动，傲视群鸟，金碧辉煌。

屏风之内是一套暗红与乳白相套的休闲软布沙发，前面放着一具木质茶几。沙发的左侧是屏风，右侧是窗帘，红底黑花遮住了整面墙壁。再前面是放电视机的矮柜，矮柜的左边是根雕花架，挂着大簇的调兰。右边是一具三角高柜，里面错落有致的搁着各式花瓶，用镂空窗子隔着，只能隐约看见花瓶的形状，有大有小，有高有低。

沙发一米远的后面是一个壁柜，上面摆设有两座表框的小刺绣，不同于屏风的类型，竟是湘绣，与苏绣风格迥然不同，两侧各有一只景德镇大花瓶。
客厅的摆设算是最复杂的，羽生的卧室很大，布置却很简单，成排的内置式衣柜，古式的柜门，古式的铜锁，靠窗的一边式一具古式睡椅，中间有个托架；两侧是两张太师椅，放着朱黄色的软垫。一张两米宽的仿古式木床，床头龙飞凤舞，超出床身各有半尺；床尾雕着浮云，好不气派。

我当着羽生的面夸张的吹了一声口哨，啧啧赞道：“这床可算十平八稳了，睡上去一定很享受！”羽生却道：“那套太岁椅本是在客厅里的，我觉得待客不方便，就移到我房里了。”

我才觉得客厅里的东西都古香古色的，除了那套软沙发外，不过沙发简单大方，在那片古色中到也是一道很特别的风景线，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书房里大排大排的几墙书。我没有夸张，除了门窗部分，凡是空墙的地方都是内置式书架，地上还有三个藤编的小书框，满满一屋子的书哟。我望望羽生，想开口说点什么。羽生笑道：“家父的爱好。”我当时心里除了惊叹，还是惊叹。看羽生家里的布置，只有一个结论可说，那就是他家一定是一个书香门第之家。

后来他告诉我这房子是他外婆留给他的。我问他怎么只是他一个人在家里，他只说外婆去世好几年了。我有些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再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父母果真都是文化人，父亲是某名牌大学的教授，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羽生；母亲是个音乐家，弹得一手好古筝，经常在各国去表演。他母亲嫁给他父亲的时候，两个人年龄足足相差了十二岁。父亲是个沉稳又古板的人，却喜好中国古董家具和藏书。父亲是个斯文人，对事业鞠躬尽瘁，积劳成疾，五十岁也就是羽生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母亲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在羽生十五岁的时候，也郁郁而终了。最后就只剩下外婆一个人和他相依为命。外婆以前财主家的千金，家规严厉，是旧式的深闺淑女哟。

原来羽生气质温雅平和，原是家庭因素的影响，更加钟情于他了。
第一天晚上，羽生把我安排在了另一个房客。客房里有一张软床，一具衣柜，一台电视，一副床头柜。床单是干净的，但不是崭新的。我有些不适应这种安置，便爬起来跑到羽生的卧室。看见羽生在看书，我一把夺过来，扑倒在床上。书名是《天人五衰》，大略翻了一下，不知所云。抱住羽生我说：“羽生——我不要睡客房！”

羽生笑笑问道：“觉得哪里招待不用啊？”我耍赖：“那床不好！都不知道被哪些人睡过！我不习惯。”羽生想了想说：“床罩我换了干净的呀。——除了我以前女朋友常来往之外，几乎没有人睡过了。”

我一听更高兴了，轻哼一下，闷闷不乐道：“那我更不要睡了。我要和你一起睡嘛。不要睡女人睡过的床！——我明天就将它扔了。”
羽生发出了悦耳的笑声，说：‘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呢？——好吧，今天你先和我睡一块儿，明天我再做安排。”我高兴的欢呼起来，喊道：“太好了！——可以和羽生一起睡在‘龙凤床’了！”羽生被我楼得喘不过起来。

我望着他，他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伸手黑了灯。

（四十一）
日记：
黑暗中，我的气息变得混乱而急促，羽生不安的挣扎着，企图挣开我的怀抱。我的手不安分的在他全身抚摸着，光滑而结实的身体，温暖的触感，我的心在颤抖。我的触摸遭到了羽生的抵抗，他没有出声，只是不停的用手阻拦我的动作。我更紧的抱住他，不顾他的反抗，我退去了他的睡衣，咬上他的肩头。

“啪”的灯亮了，我不得不放松了力道，羽生窜起身来，蓝丝睡衣已滑到了腰际，露出一片裸背，我的手还放在他结实的腰身。他背对着我急剧的呼吸了几下，便起身整好衣服，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便走了出去。我满心愕然，难道我做得太过分了吗？也许是我太突然了，羽生还没做好准备哟。

我也起身去找他，看见他坐在厨房的阳台上，抽烟。原来羽生真的有在抽烟，我一直以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啊。
灯是黑的，只有外空皎洁的月亮将所有的光辉都集中在羽生一个人的身上，宛如月之精灵，光辉却又堕落的天使哟。他头靠着墙，偏向一边，缓缓的抽遮掩。烟燃得比抽的快，羽生手中的红点微微的颤动。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的说：“我吓着你了吗？”羽生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死死的盯着我。下一秒，他狠狠的吻住了我，咬住了我的唇，用力的咬着，吸着。我紧紧的搂住他的腰，用尽权力的问他，我不停的喊道：“我爱你！我爱你！”

音乐响起，我邀请他与共舞。古老的客厅，流畅优雅的舞曲，亲爱的，让我们共舞一支吧！这乐曲只为你我两人共鸣，它源自你我的心，源自你我的深情后爱哟。
亲爱的，我的宝贝，你看那星空是多么的璀璨，那月儿是多么的清新，那夜幕是多么的深沉，就似我对你的爱一般衷心、丰富和多情。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我满心的欢愉在脸上洋溢，羽生永远保持他的端庄，微笑着，轻语着，与我翩翩起舞。我轻握他的手，我不停的亲吻他的手心，深情款款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问我：“你为什么爱我？”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他说：“啊——让我想想哟，爱上你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悔了。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原因，只有惊天动地的心动。你听，我的心跳是多么的欢快啊！——它在不停的欢叫着：‘爱你哟！’——你不相信吗？但这是确确实实的情况啊——爱上你需要原因吗？”

是啊，当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眼睛便爱上他；然后眼睛悄悄的告诉了心脏，心感悟到了羽生最真实的生命，也爱上了他；最后眼睛和心脏告知了大脑，大脑深思熟虑之后，赞许眼睛和心脏的感觉，便对全身的细胞宣告道：“让我们尽情的宣泄我们对他爱情哟！让我们将这份爱刻骨又铭心，爱他一辈子哟！”

于是我对羽生的狂热依法不可收拾。爱是从感性道理性又回到了感性的爱啊，难道你要我凭直觉光说爱情吗？我是不愿意的呀！我爱羽生，因为这是天注定的缘分哟。
羽生靠上我的肩，闭上了眼眸。我们轻缓的移动着舞步，享受夜的宁静，享受人性的安静。
一夜，我们相拥起舞，彻夜未眠。

（四十二）
日记：
第二天，家具店送来了一张单人床和全套崭新的床上用品，搬走了客房中原有的那些。我不明白羽生的用意，昨晚我们的心灵曾是那般的贴近过。羽生傍晚才回来，我问他：“羽生，你心里在想什么？”羽生却言它：“我请你到外面去吃饭吧。”

晚上，走在宽敞无人的马路上，数着路旁的街灯，被夜风吹着，感觉非常好。我牵住他的手，问：“杭州的夜都是这样美丽吗？”
羽生笑笑道：“不——有时候景从心生，因人而异的。”
我说：“是的，我有了你，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了。——你让我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你油腔滑调的，真是看不出来。”
我一本正经的站在他的面前，握住他的双手说：“羽生，我真的是这样想的。——我爱你，月亮代表我的心。”
羽生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怎么这样？”
我连忙解释道：“你别笑，我对你的感情我自己还不清楚？我不是一个喜欢玩感情游戏的人——我要对你负责，而你——我对你也有要求——你也要对我负责任！你可不能把我当儿戏，还有——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们要互相信任。”

羽生含情脉脉的看了我一眼，说：“好了，你别说了。我当然相信你。”
我这才满意的拉着他的手，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然后心情平静的睡回了客房。
现在我和羽生的心是如此的接近，我对他即使有其他的企图，我都克制住了。心想那只是迟早的事呀，羽生的心都是我的了，再过不久，我一定可以完全攻克他。

（四十三）
日记：
过了九月，真正的秋天就要来临了。只可惜，我的羽生真的是一个没有性欲的天使？或者是一座冰山？我尝试了种种暗示都没有结果，看来他是有意在考验我的诚心。
自从有了羽生，我开始翻阅同性恋方面的书籍或游览同性恋网站。我主要是想看看自己是否是一个双性恋者。因为我曾深爱过一个女人，那当然是单蝶，而且单蝶之前，我也有过好几个女人，性爱对男人而言无疑是一种超享受的行动。我和女人在一起时都很愉快，是我身为一个正常男人的证明，是我充满男人力量的象征，也是我男性魅力十足的表现。当然我并不主张滥交，我不会有这种可以的企图，只是碰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便想占有她，这是男人占有欲旺盛的共同之处。而且两情相悦更是妙不可言的情事哟。当我和单蝶在一起，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但性并不等同于爱或是人心，人心是那么善变而又难懂的哟。

羽生挑起了我满身的欲火，却让我无处发泄。难道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难道他没有欲望？再我看来男人都是冲动的，而且绝对忠实于自己的欲望。
现在我应该是一个双性恋者。现在我深爱着羽生，而且决定爱他一辈子。在这个时代，除了异性恋外，其他任何爱情方式都为世人所不齿。异性恋的正统地位几千年几万年便已根深蒂固，是文化积累、沉淀的结果，是源自“天择”——繁衍后代的结果，首先有了男女性别即胜利构造的差异，才有了人类的后代的诞生成功。自然选择了这种性爱方式，人类生存是最主要，至于其他存在的生活方式、情感变异应该源自心理差异。我既不是心理学家，也不是人类学家，现在我是思考个人性向的问题。我这样的存在难道不算正常吗？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圈子，热爱生命，热爱生活，一直都是积极向上的一个人。我只不过是喜欢美丽的事物，尤其是活生生的人。

当我周旋在女人身边的时候，别人只是一笑避之，或者说我风流但不下流。的确，一个异性恋者有一把很好的“救命伞”。一个男人身边的女人再多，虽然会令一些人心理难受，但所有人都会这样思维——这是一种惯有的思维模式——它只不过是好女色罢了，男人有这种天性哟。异性恋世界里的人都将这种情况——男人好女色——当作一件情有可原的事情。

但是同性恋者显然无法得到这种“宽宏大量”。男人好男色，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事呀，怎么会出现呢？——不幸地是——当然之针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异性恋者而言——同性恋不仅存在了，而且几千年来都存活了下来。自人类产生到人类社会不断进步直至我生活的此时此刻，他都是如此真实的存在了。我的生理很健康，心理很正常，心态也很乐观。不管我过去曾经爱过多少女人，还是现在为一个男人疯狂，我还是我，自我还是宋凉，一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一个活得真真实实的人。

我要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下去，去寻求羽生美丽的灵魂。离开羽生的身边独自一个人在上海，工作虽然繁忙，几大洲马不停蹄的飞来飞去，但是生活的很有激情，想到他，心理暖暖的，甜甜的，幸福的感觉充满了心窝。只是相思之苦也折磨着我，常常孤枕难眠。我将我的心遗留在了他的身边。我的心不愿回来。

（四十四）
四星级的单人间里，宋思羽和方龄正在床上……
音乐铃声响起。方龄不满的呻吟道：“搞什么啊？——”宋思羽只是苦笑一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喂？——爸爸！——什么？你已经在家里呢！云哥也来了？——好，我马上赶回来！”宋思羽挂断电话，从方龄身上爬起来，笑眯眯的说：“我爸回来了！——我得赶回去。”
方龄大惊失色，嚷道：“思羽——你打算又把我一个人仍在这里？——这都是第几次了？每次都这样！现在可是我们俩的时间啊！——我不管，你不能这么走了。——好几次你做到一半就停下来，要不就是将我一个人扔在宾馆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宋思羽穿好了衣服，站在床边安慰方龄说：“我们天天都可以见面，但我老爸几个月才来看我一次。我们有的是时间——下次再补偿你！也不早了，你可以回家也可以住下——你帮我去退了房，然后把那些押金的钱拿去买衣服好吗？——好了，别嘟着嘴。”

宋思羽亲了方龄一下，兴高采烈的回去了。方龄眼睛红红的，喃喃道：“每次都是爸爸！——难道爸爸比女朋友还重要吗？——这个混蛋思羽！”方龄气愤得将枕头扔了出去。

（四十五）
“不行！绝对不行！”方龄的父亲对着女儿大吼。
“宝宝，你做得太过分了！”母亲也生气的说。
方龄喊道：“我不管！我已经够大了——我谈恋爱有什么不对？”
方伯母说：“你现在是学生！——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
“爸，妈，你们思想太陈旧了——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还限制子女的恋爱！——我就是要，我要和他在一起！”
方伯父站起来，狠狠的说：“别人家的小孩我管不着——但是对你，只要你一天是我们的女儿，我绝不会让你胡作非为！——小小年级就学别人谈恋爱，成什么体统？”
“我已经十九岁了！——我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你们不能控制我的自由！”
“宝宝，你知道不知道？爸妈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什么事都还不懂——”
“妈，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难道你们打算活活的拆散我们，让我们痛苦也是为了我好？——从小长大我都听你们的，但是这一次，我是不会让步的！我和思羽是真心相爱的，谁也不能够将我们分开！包括你们！”方龄激动的大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