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特尔的少年——蛋蛋鼠

"我是吉菲斯。"吉菲斯有些惊奇地问，"你也是塔特尔的成员？"
"是的，这里的都是监视者。"兰黛回答，"如果是新的偷盗者，他们会在另一个分部进行训练。"
"你知道得真不少。"吉菲斯撇了撇嘴，奇巴还没有告诉他很多事情，他现在连一个小女孩都不如，这使他很不甘心。
"我只知道这一点，监视者的任务，只有他们能够告诉我们。"兰黛指了指站在队伍最前面，面对着他们的两位青年。那两个青年都穿着军服，头上戴着标有Ｔ型标志的军帽，他们神情严肃地打量着少年们。
"他们是谁？"吉菲斯好奇地问。
"塔特尔的分部负责人什么的吧......"兰黛吐了吐舌头，"谁知道呢？"
左侧的青年扬起了手。少年们的喧哗声立刻停止了，兰黛和吉菲斯同时看向前方，紧张地期待着。
"我们的同伴们，你们将接受作为塔特尔监视者的专门的训练，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发誓，放弃你们的过去以及所有的一切，从此时此刻起，接受身为监视者的全新的人生--这对你们来说是幸运的，自由的选择的开始。"
吉菲斯微微皱了下眉。抛弃过去？他不想，与奇巴一起的记忆对他来说是非常珍贵的，而且也是他惟一能够记得的事情。
"我们发誓。"少年们回应着。只有吉菲斯没吭声。青年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跟身边的青年交换了一下意见，他继续说："监视者的训练是很严格的，就算有任何的痛苦你们也必须忍受。坐到那边的凳子上去，点到名的到杰尔逊长官的办公室去，没有点到名的就坐在位置上等。午饭会在12点的时候送来，你们要耐心地等待。"
少年们纷纷散了开去，寻找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吉菲斯和兰黛坐在一起，看着被点到名的少年向着没有说过话的青年走去，青年将他带走了。
"监视者的训练是怎样的？"吉菲斯好奇地问。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很难才对，"兰黛支着下巴，"因为塔特尔接受所有愿意进入组织的少年少女，在塔特尔里，不存在性别差异和智商的差异。只要你不超过二十岁，就可以进入塔特尔。"
"难道婴儿也可以进入塔特尔吗？"吉菲斯惊奇地问。
"嗯，当然可以，只要他没有监护人，或是被丢弃。"兰黛露出感动的表情，"塔特尔是孩子们的天堂，在这里，没有无家可归或是无依无靠一说。每个成员都会有自己的搭档，有自己住的地方，有吃的东西--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动呢？"
"可是，身为塔特尔的成员，也必须要执行任务的吧？那是很危险的。"
"总比饿死好。"兰黛毫不介意地说，"只要完成任务，不只是我们，那些无家可归和被丢弃的孩子，都会受到塔特尔的照顾。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吉菲斯理解兰黛的话。加入塔特尔的大多数的人都接受兰黛的这一理论，他们信任塔特尔，而且为加入塔特尔感到幸运。吉菲斯紧张地看着一位又一位的少年被带走，他应该是排在后面的，等待的时间对他来说有些难过，他焦躁而兴奋。只要通过了监视者的训练，他就可以回到奇巴的身边去了。
继奇巴离开后不久，他自己也离开了奇巴。也许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奇巴还会接到任务，他希望能够赶在那之前回去，他要和奇巴一起行动！这个念头不断地折磨着吉菲斯，他越来越急不可待了。
青年看了一下手中的表格，他要喊下一位少年了。
"吉菲斯。"
吉菲斯站了起来，兰黛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吉菲斯怀着激动的心情，向着那扇已经有好些少年通过的门走去。
杰尔逊翻阅着手中的关于监视者的资料，吉菲斯的资料和大多数少年一样，都是来历不明四个字。对于少年们的来历，杰尔逊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加入塔特尔的成员数非常之多，他们并不想一一调查清楚，也没有那个必要。
门响了。杰尔逊微微抬眼，因为吉菲斯俊秀的脸庞在塔特尔的成员中并不多见，他轻轻地撇了一下唇。他有些介意的，只是因为吉菲斯是奇巴选择的搭档--一个白人的搭档，一个令他觉得不舒服的选择。
"请坐，吉菲斯，"杰尔逊抬了一下手，"你看起来是白人，还记得你的家人们的事情吗？"
"不，我不记得。"吉菲斯坐在杰尔逊正对面的椅子上，离杰尔逊三四米远。他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波动，就在自己的正前方。那是什么？吉菲斯感到好奇。
"你和奇巴是在费尔城的旧城认识的，"杰尔逊注视着吉菲斯，"之前你在哪里？"
"多密尔。"吉菲斯沉思了一下，"奇巴说那是个富裕的城市。"
"你自己感觉不到吗？"杰尔逊又一次眨动眼睛，"多密尔的繁荣在这个世界是数一数二的。"
"不，我不觉得。"吉菲斯把手放在唇边，"我对那里几乎没有印象了。"
"你有其他的朋友吗？"
"没有，我只有奇巴，"吉菲斯一下子站了起来，"所以，我不愿意放弃和他的记忆！"杰尔逊对于吉菲斯的激动并没有惊奇，他等着吉菲斯继续说下去。
"刚才那位先生，他说要我们放弃过去的一切记忆，我做不到！如果要我放弃与奇巴的记忆，我宁愿......"吉菲斯咬住了唇，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惊慌地看着杰尔逊。对方会生气吗？他会把他赶出塔特尔吗？他想要和奇巴一起战斗，永远！
"你是奇巴的情人？"杰尔逊淡淡问。
"啊？"吉菲斯的脸腾地红透，他捂着嘴，又是震惊又是尴尬地看着杰尔逊，他们只是朋友--为什么杰尔逊会这样问？
"不是？"杰尔逊看了一眼手中的表，"你不需要这么紧张，塔特尔的搭档成为情侣的很多，塔特尔并没有限制这一点。"
"哦......"吉菲斯坐了下来，脑袋里乱嗡嗡的。听杰尔逊的口气，这件事非常稀松平常，他难道没有意识到他和奇巴都是男性，不可能成为情人吗？亦或是......他们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可以？吉菲斯想起了与奇巴在一起的日子，他们一起照料家，一起做着所有想做的事，他很快乐，前所未有。
"也许你来自的国家不允许同性恋，但是塔特尔不管任何规则，不管你是来自哪里。从你加入塔特尔的时候起，你只需要按照塔特尔的规则生活下去就可以了。"杰尔逊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他对吉菲斯的个性已经很了解。这孩子直率单纯，脸上藏不住心思，到是很少见的事。不知道他究竟来自哪个国家？杰尔逊轻轻一笑，他在想什么无聊的问题？进入塔特尔之后，所有的一切过去的身份都会变成虚无。
门又响了，点名的青年走了进来。杰尔逊的手在桌边轻轻拍了一下，吉菲斯感觉到的那股波动消失了。青年走到杰尔逊的身边，边跟他说话，边看了吉菲斯一眼。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吉菲斯什么也没有听见。
"他是个很普通的孩子。"杰尔逊轻声道，"和阿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么说，奇巴是真的完全忘记了？"青年遗憾地说，"组织上会失望的。"‘
"不一定，新的搭档也许会唤起一些什么，这只能期待而已。"杰尔逊将资料塞到青年的怀里，"带他走，只需要留下他和奇巴的记忆，这是他的希望。"
"这不是很基础的吗？"青年扬了扬手里的资料，"你真是个冷酷的上司。"
"叫下一个吧，琼恩，"杰尔逊拍了拍同伴的肩，"我很忙。"
琼恩转身走到吉菲斯的面前，扬了一下头。
"跟我来，吉菲斯。你和奇巴的记忆会被保留下来，而塔特尔监视者的记忆将取代一切，"琼恩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动摇，"等你清醒的时候，你就可以回到奇巴的身边去了。"

第五章 再相逢

每个成为塔特尔成员的孩子都会被洗脑，这是塔特尔的传统。他们不需要孩子拥有那些所谓的过去的记忆，那会影响他们成为塔特尔偷盗者的能力。塔特尔允许保留偷盗者与监视者的记忆，这可以使他们更紧密地联合作战。任何技术都会有一定的缺陷，他们称为活性记忆的误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无论你进行了如何的洗脑，在原有的记忆基础上，不同的人还是会做出不同的判断，塔特尔只能尽力把那些影响偷盗者和监视者判断的记忆消去，却改变不了他们判断和思考问题的直觉。塔特尔监视者所具有的基础科学技术学习，都可以通过洗脑灌输进成员的头脑里，但是运用上却有千差万别。这使得塔特尔的每次偷盗行动都能获得成功，那些针对塔特尔研制的防范措施，这些聪明的孩子往往能够随机而化解。
偷盗者是技能者，在灌输一些必要的知识后，塔特尔还会对他们进行行动上的特训，枪支的使用，爆破以及打斗的技能，都是偷盗者需要学习的内容。监视者则没有这么高的要求，他们是智慧犯，对塔特尔来说，监视者的任务只是获取偷盗的技术资料，而不承担打开通道的责任。
吉菲斯的洗脑正缓慢地进行。电脑在扫描他的记忆，寻找可能会有用的信息，这只是例行公式而已。杰尔逊并不啬望会在加入塔特尔的成员中获取到意外的情报，而每个人的记忆都为数太多，如果不是电脑自动搜寻，他们这些技术人员都会累死。最近组织里发下了命令，在对每个塔特尔成员的洗脑过程中，必须进行检查，而名为"人鱼之网"的特别行动也紧跟着展开。
琼恩站在杰尔逊的身边，操作着洗脑的程序，不时地看看从电脑上跳出的画面。电脑自动洗脑虽然很便利，但是在操作过程中，有些必要和不必要的记忆都会被剔除，使记忆变得断断续续，这也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吉菲斯的记忆究竟会剩下多少，琼恩也不知道。当然，他们其实也不关心这些。对他们来说，这些孩子的记忆有多少都不重要。
"人鱼之网的进展怎样了？"琼恩顺口问。
杰尔逊一直看着电脑屏幕，他显然有些惊奇，在琼恩问话的时候，电脑上突然跳出了警告的窗口。"快暂停！"杰尔逊伸手按停了电脑，吉菲斯的洗脑刚刚进入1/3，在越过了他和奇巴的记忆后，其他的记忆都将清除。电脑很快地给出了数据的解释。
"记忆空白？"杰尔逊不解地看向吉菲斯，"这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意思？"琼恩也奇怪极了，"难道说他的大脑记忆就是近期才开始的？"
"不，不算是近期，最多只是一年前，而且很片断，"杰尔逊越来越惊奇了，"惟一连续的记忆只是在跟奇巴认识之后--哦，你看！"杰尔逊突然笑了起来，指着电脑上出现的记忆画面。那是奇巴沉睡的脸，非常清晰。"他否认和奇巴是情人--这个孩子真是害羞。"
"别看这些无聊的东西了，解释我刚刚的问题。"琼恩不耐烦地挥开了杰尔逊的手。电脑跳入下一个画面，杰尔逊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那极有可能是吉菲斯以前被洗过脑。"琼恩冷笑一声，"这在多密尔的贵族中很常见，那些有钱的家伙总是什么后果都不顾。吉菲斯长得很漂亮，也许他以前是个女孩，后来被改造成男性。"琼恩耸了耸肩，口气里流露出异常的厌恶。
"这不关我们的事。"杰尔逊拍了琼恩的肩一下，"继续洗脑，如果他的记忆都是空白，直接写入吧，可以节约一半的时间。"
"OK。"琼恩按下了按钮，洗脑继续进行。躺在仪器上的吉菲斯安静地闭着眼睛，在洗脑未完成之前，他一直沉睡着，接受着那些短期之内灌输进头脑里的一切科技的知识。洗脑室里像他一样的孩子还有好几个，在这一批新的监视者都完成洗脑前，琼恩的工作就没有终止。
洗脑进入了最后的阶段，电脑开始终止写入，洗脑室正上方的提示灯闪亮的时候，一只话筒从电脑边升了起来，所有的孩子都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
"塔特尔的监视者，你们的任务是，在塔特尔的偷盗者被抓的时候，杀死对方，或是自杀。"平静而低沉的声音在整个洗脑室响了起来，琼恩之前就已经捂住了耳朵，没让声音进入大脑。这是最后的催眠，特别录制的催眠的声音会通过电脑的管道进入监视者的记忆里，并在适时的时候控制监视者的身体。
琼恩长长地喘了口气，终止了电脑所有的运作。他的工作完成了，洗脑结束。
费尔旧城和往常一样呈现出一副破败的景象。街道上到处是碎石，摇摇晃晃发出吱吱响声的车辆在碎石中穿梭，流浪者们就坐在石堆里，木然地望着周遭的一切。街道上的店很少，除了面包店就是一些蔬菜摊，车辆扬起的灰尘铺在蔬菜上，人们挑选着，拍着头上的灰，任由它们落在吃的东西上。
奇巴也在这群人中，他想要买一些新鲜点的菜，但是每颗菜上都沾满了灰。旧城的水源是被切断的，但是到处都有水井，一想到要去水井边和人抢水，奇巴就不禁皱起了眉。如果吉菲斯在的话，他们可以趁着人少的时候多挑些水回去。一想起吉菲斯，奇巴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吉菲斯已经离开两个星期了，监视者的训练情况偷盗者是无法了解的，而监视者自身也不会记得，但是这一次的时间太久了，奇巴记得以前都只用花一个星期。
拿着大白菜往回走的时候，奇巴又陷入了出神的状态。他回想起了很多事，但是最清晰的却只有跟吉菲斯的记忆。那些更为久远的记忆已经模糊，留下的都只是执行任务时的片断。奇巴看着街上的人，他们都三三两两地呆在一起，互相之间是冷漠的，孤独的，他们只是为了寻找伙伴而聚在一起，在聚在一起的时候继续寻找伙伴，这样的生活反复不断，永远不曾改变。他们不愿改变自己，所以只能永远用羡慕和妒嫉的目光注视着新城的繁华。
街角坐着一个流浪汉，他的装束让奇巴想起了与吉菲斯初逢的时候。吉菲斯像这个流浪汗一样披着披风，坐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透过披风观察着路人。看到吉菲斯的时候，奇巴产生了一股冲动，他想要接近对方，不管是因为什么。如果没有汤马士的事件，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说出需要搭档的话来。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他还会让它再度发生么？
吉菲斯......奇巴看向天空，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很想你，非常想你！
流浪者微微动了一下，披风下的眼睛看着奇巴。奇巴默默地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感觉到流浪者从背后投来的目光，他不禁停下了脚步。难道他与流浪汉这么有缘吗？看了一眼手中的面包，他犹豫着要不要分给对方一点。
"要吃吗？"奇巴掰下一块面包递了过去，"我请你。"
流浪者抬起了手，那只手白而纤细，奇巴微微吃了一惊。流浪者的手放在下巴的位置，似乎在苦苦地思考着什么，奇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流浪者的脸隐藏在披风的阴影里，看不清样貌。
"你为什么要请我吃？"流浪者突然问，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奇巴听见了。那轻柔而有些怯懦的声音像一个惊雷在奇巴的耳里震响。奇巴抓住了流浪者的披风，用力地扯掉了它。
褐发少年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奇巴手中的食物险些全部丢了出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少年真的，真的是吉菲斯，他日思夜想的吉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