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余兴节目是一个年轻的魔术师。他手中的锦帕微微一揉顺风飞扬,就变成了一售扑闪着翅膀的小鸟。小鸟在大厅中飞了个圈子,就乖乖的栖息在魔术师的肩膀上。
「啊......」年幼的小公主们惊叫起来。
魔术师是个黑发的年轻人,五官英俊,双手白皙修长。他手指灵活的一按自己的帽子,含笑一提帽子「扑」两只鸽子飞到了大厅当中。
「啪啪啪啪」大厅中人们鼓起掌来。
气氛顿时一改庄重肃穆,变得轻松活泼起来。
皇帝漫不经心的抬起睑。
他身边的诸位当权者;杨保瑞大公望着舞台沈恩、教皇则闭目不语。远处包厢右侧的合众国爱略特议长和财长陪同着,观赏着表演。
皇帝突然觉得睡意上袭,他强打着精神支撑,双手和全身却渐渐绵软无力。
「啪!」他全身微微一震,一抬脸正好与舞台上的表演者面面相视。
年轻的魔术师在空中响亮的打了个响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
「我现在需要一个助手,有人想试试看吗?」
一个看似助手的金发男孩子,手脚麻利的爬上架子,平躺了下来。几个人帮忙在他的身体外面套上大盒子。又是大锯活人之类的,这种以视觉障碍进行表演的魔术戏法,古旧老套不稀奇,但是也颇吸引人们。
大厅里灯光黯淡了下来,音乐同时响了起来。
杰克佛蕾特皇帝垂下头,他伸手抚摸小猎犬的身体。在那温暖的小东西身上确定着自己依然有着触觉。
突然杰克佛蕾特皇帝睁大了眼睛。他全身都冰冷了。
他颤抖着低头去看。竟然发现自己五指上,正在泊泊的流淌着鲜血。
皇帝惊骇的张大眼睛,他的膝盖上赫然躺着一个人赤裸的身体!而他的手竟然在那人的后背上抚摸着。男人面孔七窍流血,呈现死灰色,赫然是具尸体!
「啊--」皇帝惊叫出来。但是他竟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此时此刻,右首的杨保瑞大公右手托腮,面色沉静望着前方。
而左面的索拉姆教皇,正面对着包厢下面诸多的信徒们挥手示意,在王权国家和民主国家他都是上帝......
「不!不!快滚开!」隆德杰克佛蕾特惊惶失措。他一迭声的大声嘶叫着,拼命的扭动身体想甩脱身上的死人。但那人的身体却似千钧般重,压得隆德全身都在下陷。他试图向距离他最近的大公求助,咫尺之间竟然碰不到大公。大公脸看着前方慢慢的用手撩动自己的朱红长发,蜷曲眼睫毛低垂着。
「救我!快压死了!」隆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竟然认识那个人!那人不就是以前刺杀过他的人么?那个长春宫中,用铜插插进他胸膛的少年!
啊--皇帝的胸口火烧火燎起来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旧疤,慢慢开缝,裂开了大洞!鲜艳的血液顺着胸膛迸射。
不不!这个人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皇帝猛然间省悟过来,他一把卡住尸体的脖颈,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假的!你这骗子!」那金发少年猛然间睁大了眼睛,竭尽全力挣扎,就如同昔日在长春宫殿的床上,一摸一样!
隆德全身汗出如浆,巨大的压力压迫着他的身躯,全身的水份都蒸发成了粉状。仿佛灵魂已被压榨出来!他全身的旧伤片片碎裂,血液横流......
「医生,医生,在哪里呢?!」上一次是谁救过他?隆德拼命的回想。
啊,对了!是那个貌不惊人的医科学生。他又笨又粗鲁,每天强迫他洗药浴,轻视他折磨他鞭挞他。但是却在雾气腾腾的水气后面,用一双漆黑的看不见底的温柔眼睛,审视着他!这温柔几乎要了他的命!
「啊......不......」
隆德杰克佛蕾特于漫长岁月后恍然大悟。
那个人救过他的性命,那个人救过他的精神伤痕。
在他生死一线时,他拼力的拉扯他出漩涡,救他的身体创伤同时为他塑造了新的精神世界!让他知道了爱情,让他感受他掩盖在心底的重重爱意,让他没有在这放荡冷漠颓废的世界上,先行精神死亡--
他赫然抬头,看到了大厅中间的表演。
舞台上的魔术师高举着长刀,向下方砍去。那下面躺着的人,黑发遮掩着他的眉眼脸庞,他消瘦椭圆的脸,紧闭着漆黑的眼睛,以及健康的肤色,生动鲜活的表情......
「不--」皇帝一下子站了起来!
杨保瑞和满剧场的人们,发觉情况有异,但是已经阻止不了了。
他们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天堂中的神明破碎的哭嚎。
「请不要这样!」隆德歇斯底里的高举着血淋淋的双手,一个人嚎啕的痛哭出来:「不--请不要杀他!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的国家!尊严!一切!和我的命!」
他惊恐的不可言传,如同孩童向上帝争夺:「把他还给我--求你了--上帝可以不需要他,但是我需要他!除了他我一无所有!我爱的。我只想让他活下来!他让我痛苦!他教我痛苦!让他解除我的痛苦吧!」
隆德狂泣着。
他抓紧教皇跪倒在地上:「上帝啊!我曾经蔑视你!但是,你会解救我的!是不是?!--请让我死吧!请你仁慈的让我比他先死吧!」
隆德杰克佛蕾特皇帝双手抱着头。他呜咽着吐出了大口的鲜血,委顿在教皇身上。他已经把手中的小猎犬卡断喉咙,活活杀死了。
杨保瑞猛地站起来,他伸指舞台上的表演者,大喝道:「抓住他们!有刺客!」
索拉姆教皇强令本身把注意力放在皇帝的身体上,但是他却无法阻止他的厌恶:「这该不是你所供养的北方人,为皇帝特别安排的余兴催眠节目吧?」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答案!」杨保瑞大公的眼睛几乎冒出火焰,他双拳紧握,面目狰狞着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杀了他!我要杀死他!」
远隔着时空,那个卑微小宝的蔑视又一次刺穿他的心脏,剥去了他的脸皮,给他沉重一击。
他回头看看跌落在尘埃里的皇帝。
神恋爱后就已不是神,只是一个重伤的人。
「这么的期待死亡吗?好。我给你机会!」杨保瑞拂袖而去。
我发誓我没有看到萤幕。
我只看到窗外沉沉夜色中遥远的港口,停泊着亮如白昼的皇帝旗舰。
那映衬着苍穹点点繁星的光芒像通天巨塔,让我的眼前热辣,水雾迸溅......
我不敢回头,头抵在落地玻璃幕墙上。「让我再回到从前吧!再回到从前!」不去北方!不成为杨爱华!不憎恨家人!不变成英雄!我宁愿本分的忍受命运,愿意跟哥哥忏悔,我是一个混蛋!与他的恋人偷情,即使这般也能满足一生吧!
我已经,已经无路可走了......
disizhangqiqi
我要的不多,不过是一点点温柔而已。
假如你不给我的话,我就要自己去拿。
「邦,你虽败犹荣,你的对手太拔萃而已。」我对邦说。
「你混蛋!」邦法官怒目而视。
我摇了摇手。
我回头望向窗外,多年来我都没有发觉夜色这么美丽过。
那艘雪白的旗舰像一个娇媚诱人的贵妇,在深夜中绽放了无数艳丽悱糜的花。
我伸出手指拉了拉领带:「不是我的错。我曾经提议你另外选一个尽心忠诚的总统候选人,但是你不肯。你们努力把我塑造成一个完美无缺的英雄,我也竭力配合了,连我自己都几乎相信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
褐色眼仁里,邦法官的轮廓一下子变得很小,使我看到了他的对面那一端一个男人黑洞的心。
「我不是个英雄,缺乏胆量,怕输怕的要命。每次开战我都紧张得不能克制,输不起的话怎么办呢?!越向山行情越怯,脚下的钢丝危若悬丝......我背负的责任和信任压得我失真......但是,我找到了使我放松的方法--我初次学着在一个人类面前袒露心情,即使这令我羞愧:「我在不断的寻找,寻找真正可以卸去我的伪装,包容我恶劣本性的东西。感谢上天,在我还没有失去他之前醒悟到了这一点。」
「你是一个疯子!」他的语气是在痛斥我不可救药。
我低头从黑檀木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了一支手枪。我用手指抚摸着它,然后就伸长手臂用枪指着他。
我看着表微笑:「深夜十二点之前,贫瘠的人们以美梦度过漫长黑夜。明晨,我醒不过来的时候,就用这把枪打死我吧。」
爱又如何?
恨又如何?
成又如何?
败又如何?
懦弱的我想做一回真心英雄......
我提着狙击枪,一脚踹开了国宾馆十二号楼的大门。与其说是众多的警卫被我轰赶到宾馆花园,不如说是提前看见我就逃之天天更妥当。
我冲着房间里惊愕的众人,高举着枪对着房顶大声喊着:「教皇,我需要你的帮助。」
「滚蛋!」索拉姆教皇从来就不掩饰他的好恶,尤其是现在。
一个艳丽的贵妇人正用血红的蔻丹十指揽住教皇的脖颈,试图继续吸引他的注意力。
「等到路西华统治了人间吧!」教皇训斥道。
「那好吧。」我一跃就跳到他身前,徒手扯掉了他脖颈上佩戴的银链金质徽。
教皇大叫了一声,试图跟我争夺它。而我无赖的撞倒他,一跃跳上他们的床。
我打开金质的锁扣大声念了出来:「我亲爱的茜特夫人,你的光芒与上帝同在......反面是,甜蜜的克劳迪亚小猫味公主,你真够多情的。」
教皇身下,火红卷发的美女猛然间撩起绸缎长裙,抬起粉嫩雪白的长腿,一脚将教皇大人踹到了床的那一端。「你竟然还跟她们交往,那我算什么?」
我替他回答:「假如*还有第三面的话,就是夫人你了。」
我达成了预期的目的。
在寂寂的黑夜中我们对视着对方,眼睛里都燃烧*焰。
「恶魔占据了你的心。」教皇愤怒的想尽办法打击我,「你跟我上次见面时,不太一样。那时你孤单、精明、强硬的像钢铁、百毒不侵。」
我紧抿着嘴唇,听任他的话把心拉成一片片的。
「是什么原因呢?是什么使你变得易怒、狂躁、冲动、不计后果的任性妄为?你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对。现在的我是杨小宝。
一个除了爱情一无所有的穷人。没有了爱情富人可以活下去,穷人就只有杀死自己。
***
皇帝旗舰是帝国最大、科技力最高的超级航空母舰。
从海畔的堤岸上,到达皇帝旗舰需要穿过五海里的间距。
深夜晚上十点多钟,教皇大人和他的教团来到了旗舰上。
教皇是第一次登上巨大的旗舰。电梯载着他顺着剧院般深邃的走廊,来到螺旋迷宫的舷舰顶端。
他推开了左右横拉的室门,他的全身一下子暴露在深丝绒幕般繁星点点的寝室里。
夜色美得就如点点星光海天交接之处,天使弹奏着竖琴。人们像针芒的一点真心都在此夜--安全静谧的黑夜扩大,加深。
室内,隆德杰克佛蕾特坐在椅中。
他的肩膀上撒满了星光,身旁流淌音乐的声响,这美妙的情景摇曳着人们的灵魂在海上浮荡。
「我又产生了幻觉,教皇。」他闭上了双眼说道。
教皇把手伸给他,皇帝伸出双手接着他的手仰视着他。
「我不敢睡,我担心我睡着之后,就无法醒来。」皇帝身边的随从们纷纷退出房间。
「那您为什么还要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呢,陛下......」教皇踱到巨型舷窗前,漆里的大海狰狞凶残。他背对着皇帝,取下头上金质战盔。那上面高耸着双头鹰和王盾权仗的雕嵌,象征着王权,教权与民权,三权高度统一的标识。
「我好像看到了奇怪的景象?」皇帝好似催眠般露出了狐疑表情。
「小时候父母聚少离多世态炎凉,少年时病榻缠绵折磨心智,青年时婚姻短暂孤零无依。直到现在,这种浑浑噩噩病痛的人生还不厌倦吗?为什么还不死呢?」教皇冷酷的说着,「还有什么不能了结、放下的心事呢?」
突然间皇帝感到了巨大的恐怖。他伸手向座椅扶手上的警示拉环。
教皇静静的看着他,无语无动。但是那个黑色剪影所带来的强大气势,令皇帝双手颤抖,身躯松动。
「你!让我看到你!」隆德颤声说。
他解开了金红色相间的披风,一举手就把红色主教服丢弃在身旁地上。教士袍像飞鸟似的在空中滑开了一个气流圈子落到地面。
那个男人像个任性的孩子般,甩了一下被风吹得张扬的乌发,然后,他回转过身来走近了几步。
他伸出双臂把手递给他,微笑的说道:「在等我吗?还记得我吗......」
亲爱的。
曾想过,再次见面就好好拥抱你,让你享受到我的温柔。
想和你做爱,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是的,这样的行为一旦开始便无法终止,情欲的召唤远比智慧之果的滋味更加古老和根深蒂固。它远离了我的初衷。
再次跟他,一个皇帝见面,令我只能用最原始的肌体动作表达我的激情。
是的,我们相识,互相提防,彼此试探,彼此小心翼翼的接近,舔平对方的伤口,测验着对方的感情。
和他就像两条交尾的毒蛇彼此吐信窥探觊觎呲牙纠缠,既渴望用对方的身体来满足自己无法测量出深度的黑暗与空虚,又要提防彼此尖锐的毒牙和尾针--小心刺伤了对方,不小心刺伤了自己。
肉体贪恋肉体的温度,灵魂拒绝灵魂的深入,在这场攻与反攻的战斗中痛苦也许是胜利的战果,而失败则是侵略的前奏。
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听任本能在前面指引。如果理智与思考是将我们带至这罪恶渊薮的萤火,那我们投入肉欲的烈焰是否可以重见伊甸园内无知的阳光?
搏斗相交配,雄性动物的本能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流汗的攻击代替了任何意义上浪漫的前戏,都想把对方狠狠扑倒在身下,抽插,高潮。
然后从此暧昧牵挂心动情愫......凡此种种再也不必考虑。
所谓爱情。
军队、国家、王权、利益、治国、革命、纷争、逐鹿天下等等不是人生的全部,我的爱情比它们更、更、更重要。
我感到些许恼怒,因为在人前成功埋藏了几十年的黑暗内心,在这个人面前竟然如此轻易的暴露。而我也明白如果今天我不能在这个人面前胜利,将我高他一等的气势如同精液射入他体内一般,深深蚀刻在他的灵魂上,那我已经暴露出来的脆弱将成为他反噬的缺口,最终趁虚而入将我撕成碎片从此万劫不复。
也许上帝或是什么别的恶魔听从了我的祈祷,他终于在这场肉搏中错失先机,他的赢弱躯体从来不是什么好武器。当我疯狂的用手脚束缚着他,而他无可避免的气喘吁吁问候我的父母以及我所有从未谋面的祖先和亲戚。
「滚开!混蛋,你敢把你那玩意儿靠近我一毫米我就让你死!被那东西活活噎死......」各种下流淫秽的咒语层出不穷,但他为什么就是不记得当年他被我治疗的时候已经全部用过,而且丝毫没有效果?唉,真是不长记性。
没时间忍耐,我身体内全部的细胞都在尖叫着想要与他结合成一体,这让我本能地产生出无穷的警惕。
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完全不对的,一个人渴望另一个人绝对不能到这样的地步,这样的地步只能让你轻易地被对方注满毒素,在看似仍然强大的时候实际已经身不由己,一旦对方决定开始用毒牙吸回所注入的感情,你就将全部溶解进入别人体内并随之魂飞西去。
怎能这样喜欢呢?毫无道理。
我的痛苦在于我从天堂沈沦,他的痛苦在于他想爬出地狱。
那痛苦的表现形式此刻是一根细长的马鞭,狠狠抽击我们,让我们魂飞天外,支离破碎。
当他发出尖锐到似乎要让我耳朵出血的声音,作为经常将美少年完整地带进去破败不堪地送出来的贵族老爷,这一定是他所学到的最有效的攻击形式,而我也无师自通地立刻用嘴唇封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