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彦帛不以为然继续肉麻兮兮地笑著:“只亲到了脸嘛,何必这麽在意呢!”并且不到黄河心不死地揽住温龠秋的腰,扳著他的头硬是要亲到嘴。温龠秋不得不在扭过头的同时大声疾呼:“少儿不宜呀!”惹得褚彦帛几乎笑煞,终於松开了那对猪蹄。温龠秋随即给了他一脚:“有点力气不去抓盗匪却对我动手动脚。我问你,焦毁呢?”褚彦帛经他这麽一提醒才明白他拒绝自己有一半原因是因为焦毁在这家里。他用头指了指卧室的方向:“还没起床呢。”
温龠秋走进房间,只看见眼前一床平坦的被子,哪里睡了什麽人?不禁挥手招呼褚彦帛过来问话:“人呢?”
褚彦帛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在被子里,“因为人小,所以压在下面看不见。要是换成我,你就保管看见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都这麽热的天气了居然还给他盖四层被子那麽厚,你钻进去都快看不见了。”
“这不是很好吗──隐身被。”
“是啊,隐身到让你忘了屋子里还有一个第三者可以窥视你的不良作风。幸好他还没起床,不然我看你怎麽收拾。每天有这麽个人给你做抱枕,你还贪心不足啊?”
褚彦帛故作奉承状地蹭到温龠秋跟前把好话、赖话、肉麻的话全倒出来了:“温温,你可不能这样说我呀~ 你这算怎样编派我的不是呀?我最最最最(省去N
个「最」)喜欢的人可就是你了,你要不信……我要是不爱你就不会让你知道小毁弟弟在这儿了。何况我和他只是同床嘛,又没有做什麽越轨的事,你吃什麽醋啊?”
温龠秋对他不可救药死皮赖脸的无耻劲儿横了横眉毛:“我吃你的醋?早了三百年吧!你要是爱我就不会合辙别人来刺激我了。你是没有越轨呀还是没本事越轨还不知道呢。我不过是来找焦毁的,你瞎著什麽急呀?做贼心虚了吧?快把他叫醒,你该上班了。案子结了没有啊?”他谈吐中的每一个字都显出对褚彦帛的殷勤的不屑神气,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是个多少有些傲慢的道德主义者。
褚彦帛故做惊奇地反问:“哪桩案子呀?它又关你温少爷什麽事?包在本大人身上啦!离上班还早呢,我差不多是凌晨才睡的。焦毁可倒好,晚饭都没给我剩下就早早睡了。”正说著,焦毁已经伸著懒腰哈欠连连地打他们面前经过并且告诉他们他今天没别的事情可做,所以多睡一会儿可以保证充足的体力:“毛主席说,今天的休息是为了明天更好地工作。”
褚彦帛有意刁难他:“体力?我问你:你吃饭可以把三天的饭都放在一顿上吃吗?”
焦毁也毫不示弱:“那我可以告诉你:至少因为昨晚吃得太多,今天早上就可以空出肚皮不用吃了。”
“你……”褚彦帛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吃了那麽多,害他这个户主挨饿,还好意思拿这个来反驳自己。无奈他让焦毁吃住在家里都是为了能更好地监视这个卧底,帮助自己铲除各宗离奇凶案的幕後执行集团。这样也只能委屈自己了,否则焦毁变卦了,他也只能继续办理一个个数不清的无头案,还要被上级批,更糟糕的可能会牺牲好多警力。可是焦毁丝毫不同情他的处境,吃香喝辣也不叫上自己,还无时不刻找机会作弄自己。他相信,只要是焦毁用得上的机会,他一次也没少受罪。该被焦毁嘲笑的时候决没有被恭维的可能性。而且焦毁还时常向他盘问警署的事情,说得好听一点是请教,褚彦帛有时真怀疑他是双重间谍,可焦毁却矢口否认,说只是自己好奇罢了。
可是更意想不到的没天理的事情让褚彦帛给摊上了──连温龠秋的话也不是护著他来的:“做大哥的疼自己的小弟是天经地义。你要是赶欺负他,我就跟你绝交。”虽然是玩笑,可这玩笑也太惊险了点,褚彦帛自认那颗脆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说的时候还装得涕泪交加,用手势表明他此刻的心水已经可以使黄河再度决堤。
温龠秋看著他那副穷形尽相不觉偏过头吐了吐舌头:“你还没肥到要得心脏病的程度呢,装什麽可怜。”
焦毁也趁著褚彦帛表演闹剧那当儿伸进他的裤兜掏出一把钥匙慧黠地说道:“不一定只有胖子才得心脏病。借你的车一用。”接著遍没了踪影。
褚彦帛一脸茫然:“那我坐什麽去上班啊?”
温龠秋取笑他的不知变通:“那要是停电,你还吃不吃饭啊?你就不会把电饭褒里的米放到煤气灶上煮了?我都坐公交来的呢。”褚彦帛於是听他的话出去坐了公交车。
温龠秋因为每年看大学生运动会早已厌倦,今年他也不准备参加,所以连看也懒得看了。心想还不如用这个放假的机会跟著褚彦帛,也可以看他不顺心的时候怎样气急败坏地指责自己妨害公务了。他总是想找个时机让这个臭警察在当时服软,把从前惹火他的事一件一件数出来好好扣自己一砣屎。
这头猪一直太可恶,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叫他撵鸡他非要打狗,跟我这样作对能有什麽好处?我的品行也差不到哪里,需要他来严打吗?哪个生下来有钱的人没有一点骄傲的?我自认为已经够义气够大度了。
温龠秋时常为逼不得褚彦帛向他认错而不悦,而且每次非但不会是气氛转好,反而还会被褚彦帛一时兴起的无厘头而搅得更不舒坦。可也正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他还是够义气够大度的,并且也够谦逊,所以不会时刻惦念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好结交朋友,表面睚眦必报,实际上那些小打小闹都是现炒现卖,不会有隔夜的冤仇。他在同龄人之间相当健谈,在大人面前却故意显出傲气,有时那种不满表现得十分露骨。尽管不满,但还懂孝顺,即使表情如何如何的不耐烦,还是会不耐烦地关心父母以及仆人,跟他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他对褚彦帛的兴趣不像褚彦帛对他的兴趣那样。他差不多把褚彦帛也当作一个长辈,放低一点也是个平辈。他本身是不爱太过胡闹的,但是这位大叔时常被父亲请到家里吃饭,有时甚至不请自来。每次他坐在温龠秋旁边都对他大献殷勤,不是夸耀他成绩好、头脑灵光多才多艺就是恭维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对他一见倾心。再不就是打听了一些他的爱好,然後特意跑去学了跟他套近乎,说自己和他是情投意合的忘年交。那拙嘴笨舌说出来没一句得体的话,叫温龠秋忍俊不禁,尔後褚彦帛也附和著一同憨笑。於是纵容温龠秋惟独爱跟这个傻大个胡闹,折腾得也有了个样子,不知不觉这样取笑一个傻子有失体统,毕竟人家也是个大人了,让一个青年这样拆他面子叫他下不了台似乎太过分。可是过一段时间褚彦帛又能惹火他而使他不用顾虑什麽过分不过分的了。褚彦帛於是成为他心目中唯一一个可以肆无忌惮打闹的大人。
小雨下得缠缠绵绵。焦毁开著褚彦帛的小飞虎行驶在公路上。忽然他转过弯,到公路边上的加油站加油。
他下了车去付钱,感到有一股莫名的视线缠绕著自己。他立刻冲向那另外一部车後伸手钳住那个人的喉咙。使他惊讶的是,那不过是一名女子,但又婀娜多姿,体态玲珑,漂亮迷人。
她被他这麽一吓唬,自然比他更加惊讶,外带了他所没有的惶恐不安。这些感情,全部被他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展无余。
焦毁怔怔地看著她,竟忘了尽快松手。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那女子冲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羞涩和歉意,脸红得就像雨後的晚霞。
车子可以开走了,焦毁的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那少女突然转过身来,微笑著朝他招著手。焦毁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姑娘甜甜地笑了,仿佛专门与他约会一样,很麻利地上了汽车。
“请问小姐要去哪里?”焦毁终於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焦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有这麽懂事的女人,会要甘心听一个陌生男人的摆布而不是自己来掌控男人。夏天,老天爷好像总是喜欢延续春天的情愫,安排一些奇妙的故事,让一些奇妙的人在偶然的故事中相遇。
“我姓焦,叫焦毁。”焦毁觉得和一个美女独处时若是一直那麽沈默下去就太别扭了,决定随便找点什麽话谈谈。
姑娘盈盈一笑,说:“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
焦毁有点疑惑:自己没权没势的,怎麽会有女人认识他?莫非是褚彦帛的相熟?可也没听过他认识类似的女人。
“我姓洛,叫洛可。”
焦毁愣愣地望著她,还是猜不出这位脸蛋、名字同样可爱的女士是什麽来头。洛可见他奇怪,微微一笑向他解释道:“我在「血色」见过你!”
突然有三辆汽车从焦毁车旁飞驰而过,车里的每一个人都把脑袋伸向车外,努力地向焦毁的车里瞄著,似乎要从他的汽车里发掘出什麽秘密来。不一会儿,三辆汽车又原路返回,驶向远方。
洛可看著三辆汽车匆匆离开,眼睛里发出了亮光,她说:“他们好像很怕你啊!”
“怕我?我怎麽没看出来?”
洛可神秘地一笑,说:“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不知道你的枪法又快又准!”
焦毁转过头来警惕地瞄了她一眼:“你似乎对我很了解。”
“如果我不了解你,就不会找你保护了……”
“你是来找我保护的?”
“漂亮姑娘都是需要男子汉保护的。”
“我明白了,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你。”
“怕我?为什麽要怕我?”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再快的枪也敌不过美人一笑。”
洛可笑得更甜了,她向他眨眨眼睛:“你……怕不怕我?”她的眼睛里带著一样的光芒。焦毁赶紧收回眼神叹了口气:“现在,我真的有点怕你了。”
“你既然怕我,就应该听我的指挥。”
女人啊女人,你到头来终究是要控制住一个男人来当你的仆从的,只不过一开始耍了一点小花招。
“你想让我干什麽?让我帮你去杀人?”
“不!”洛可说,“我只想让你陪我去喝一杯酒。”
38
焦毁醉得头昏脑胀,他只记得洛可不知找了一个什麽借口,逼著自己连续喝
了三大杯高50度硬性白酒,酒倒进嘴里以後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天快黑时焦毁才醒过来。当他醒过来时发现身边坐著一个人,这个人竟是和他不打不相识的青冥。一看见青冥,焦毁的酒全醒了:“我的天,怎麽会是你?你什麽时候有空出来泡酒店的?”
青冥笑了,笑得仍旧那麽的儒雅却又狡黠:“这餐馆就是我开的。”他所说的餐馆也就是从前闻人火凤的「土逗」旧址,因为闻人去了新加坡,他就毫不客气地替他“照看”,它现在已经改了一块叫「红。凯伦」的招牌并且重新开张。既然这样,青冥也不必逢人就解释这个店的来历和前任主人等等的细节了,反正顾客只人招牌不认人。尤其焦毁对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说了也是白搭。焦毁却愣住了:这个一肚子坏主意的家夥竟然在外面开了个餐馆?他向外瞅了一眼,夕阳挂在西天的树梢上,窗外是一片棕树林,他发现这里已不是和洛可喝酒的那个餐馆了。
焦毁不解地问:“青冥,我怎麽会来到这里?”
青冥笑笑:“是你的汽车把你拉过来的──准确应该说是某位警官的车吧?”
焦毁心下一惊,责备自己太过大意,以致让这家夥抓到了把柄,不过他还是尽量不让不安表现在脸上。他向四周望了望,见房里除了自己与青冥外没有别人,问道:“她呢?”
“你是说那位漂亮小姐?她醉得不比你轻。”
“她也在这儿?”
“你要保护她,我自然也要把她一起弄来让你保护。”
“谢谢你,想得真周全。”
青冥问:“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焦毁回答:“大概十三天吧?快两个星期了。”
青冥说:“你记得真清楚,这些天去了哪里?怎麽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就在自己家里,你没有看到我写给上头的报告那是你的事。”
青冥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咱们可是不打不相识的心腹朋友,你怎麽一见面就骗我?你可别望了那辆车,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了我!”
焦毁的脸色变了,青冥显然猜出自己是卧底了,他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青冥没让他解释,而是诡异地一笑,突然又接上了刚才的笑容:“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出卖你对我没有什麽作用。”
焦毁讥笑道:“你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吗?──喜欢出卖朋友的朋友。这可真是个百年不遇的重大新闻。让你把嘴堵严了──条件是什麽呢?”
青冥没想到自己诚心的好意竟被焦毁如此地编派,心里不免有些委屈,但这也不足以让他的决定有什麽变化。他坐到焦毁身边目不转睛地凝视著他,他已经一手毁掉了自己喜欢的少年,不会再重蹈覆辙让历史重演,让焦毁也被组织迫害而亡。这一次,他一定要保住眼前这个人,不能发生意外。当他偶然在路上遇见焦毁的车里坐著一个令所有男人激动得阳痿,兴奋到瘫痪的迷样女子时就因为担心焦毁会经不住诱惑而掉进不知名的圈套。青冥於是一直跟踪他们两个人直到全部喝醉,方才有机会接近焦毁。
虽然同是男性,但青冥这样专注地盯著某人,还是让焦毁觉得多少不自在,於是敬而远之地撇过了头。青冥伸出一只手抚按在焦毁脸颊过度到耳朵的那一块方寸,声调听来不那麽镇定:“没有条件。如果有,就是只要你的安全。”
焦毁附之一笑,露出不大相信的神色:“多好的朋友啊!我都想吐了。你可真够伟大的,你能确保我的安全吗?”
“至少在组织中我可以办到。至於其他人,那只能看你信不信任我了。”
“哦?”
青冥正欲回答,这时,隔壁有人用力敲墙。焦毁问:“隔壁是谁?”
青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说:“你现在开始受罪了。”
“受什麽罪?”
“有时受罪就是享福,享福就是受罪。究竟是受罪还是享福,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焦毁立即便知道隔壁是谁了。
洛可枕著一头乱发,脸色苍白得就像刚生过一场大病一样。房间的门是虚掩著的,焦毁悄悄的走了进去,站在门口静静地望著她。洛可也在望著他,眼睛里射出两道摄人魂魄的光芒,那目光就像两把钩子,能把天下男人的目光一并锁牢。
她轻柔地把焦毁往自己的身边拉,咬著嘴唇向他抛媚眼:“我一看见你想拼命灌醉我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正人君子。”
焦毁叹了一口气,苦笑:“究竟是我想灌醉你还是你想灌醉我?”
“你已经把我灌醉了,还想耍赖?我现在头疼得厉害,你得想办法把我的头疼治好。”
焦毁冲她浅笑一下,故意皱起眉头:“让我怎麽治好你的头疼?我又不是医生……”
洛可笑了,把手从毛巾被里伸出来,伸向焦毁:“我可以教你……”这副光景,就是让圣人看了也会犯罪。焦毁刚要迈步走过去,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个男人阴险的声音:“你只要把她的脑袋砍下来,我保证她的头顿时就不会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