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从被废,东宫的官属就全都遣散的遣散,获罪的获罪,刘栩本以为他身边只怕连下人也没有,才叫管事送了几个下人过去
,此时看了刘檀身边的人,这才知道自己真是错得离谱。
刘檀身边的十来个人,除了一两个看上去文弱些,大都是高大魁梧的汉子,一色玄衣,默不作声地尾随着刘檀。
信王是长年带兵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些人,都不是寻常从人,不是军中之人也是武将出身,刘檀住在信王府中,原是孤身一人
,他封为秀王也不过短短半月,身边就已经啸聚起这样一群人,刘栩第一次真实地觉得,这个看上去温润俊美的前太子哥哥,
实在是不可小觑,突然间也明白了武帝的对他的猜忌与顾虑,论到识人的眼光之准之狠,刘栩略带惭愧地想,自己真是半点也
不及武帝。
高祖皇帝晚年身体不好,太医建议秋冬之季多浸泡温泉,于是就在燕山南麓修建了甘泉行宫,历代皇帝都喜欢秋冬两季来此休
养,行宫经过几代皇帝的修缮扩大,已经颇具规模。到了武帝一朝,许多重大庆典也会在这里举行,会见来朝诸使的国事也选
在这里。
他们到了行宫,已经是暮色苍茫,他们赶了一天路程,都有些累了,刘栩倒头便睡,睡至中夜却醒了过来,只觉得眼前白晃晃
的,抬眼一看,原来窗幔不曾放下来,外头月色如霜,铺了一地,月光至窗外照进来,正好照在他脸上,他翻身坐起来,望外
一看,果然好一轮明月挂在空中,幽蓝的夜空里连一丝云彩也无,静夜里便听得远处有流水诤琮,不知为什么再也睡不着了。
破镜42
呆坐了一阵,听得那流水声,突然悟过来,那是外头的大池子的流水声,心念一动,也不叫人,悄悄起了身,顺着长廊循着水
声走,穿过一片竹林,果然便是一方池塘,池边引水渠将温泉汩汩引向宫室内,水面上有嫋嫋雾气萦绕着,这池子看起来便如
仙境一般。
四下里一片静寂,悄无人声,他蹲下身子,将手伸出水中,那水温正到好处,触及肌肤说不出地舒服,顿时心旷神怡,脱了衣
服,轻轻滑入池中,这池子天然形成,以整石为底,浸泡其中,真是快美难言。
在水中养了一阵神,眼睛渐渐适应了夜色,周遭景物看得更清楚了,沿池修有木栈道,另有一长长的栈桥伸入池中,夜风轻拂
,栈桥上似乎坐得有人。
这一吓非同小可,甘泉行宫地处偏僻,向来有些鬼神传说,此时半夜三更,那栈桥上似乎有白色人影,衣带被风带得飘了起来
,又听得耳边风动竹梢,心里不由发起毛来。
但他素来胆大,心想便真有妖魔鬼怪,也要看个明白。
轻轻呼进一口气,悄无声息潜下水去,潜至栈桥处,猛地钻出水面,伸手便去抓那桥头的人影,触手光滑温润,他不敢放手,
道:“什么妖物,半夜三更在此害人?”
一面说一面腾出一只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还没张开眼呢,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道:“六弟怎么也这般好兴致?夜半至此
,也是来赏月的吗?”
声音低沉悦耳,那是多少日来梦里听过无数次的声音,真是再熟悉不过,刘栩张开双眼,月色下只见刘檀正含笑望着他,而自
己牢牢握在手里的,却是刘檀的一只脚掌,那脚掌纤长秀美,肌肤柔滑,握在掌中柔滑细腻,宛若无骨一般,动人心魄之极。
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手里握着刘檀的脚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呆呆看着他哥哥发愣。
他坐在栈桥边上,一只脚悬吊在桥头,被刘栩牢牢握着,一只脚搁在桥板上,一身白衣,长发散挽,唇边含笑,容色清丽,给
月光一映,眉梢眼角,全是风情。刘栩都看得呆了,昔年曾有人写诗赞颂太子风采绝伦,宛如谪仙,这时候才明白,什么叫谪
仙般的人物。
他有半个多月没见刘檀了,乍然相见,眼眶发热,面上飞烧,心里突然又是委屈又是心酸还带着些发狠,理也不理刘檀伸过来
拉他的手,只用力一拽,只听得哗地一声大响,刘檀猝不及防被他拉下水来,被刘栩牢牢拥在怀里,只听刘栩哑着嗓子道:“
我想过了,四哥,没有好下场就没好下场吧,应沉碧不怕死,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双手用力,将刘檀挤至池壁上靠着,牢牢地箍住他的双手,咬着牙道:“你说过,你不会拒绝我的,是不是?”
刘檀张口欲答,却被刘栩狠狠地堵上嘴唇,只略为挣扎得片时,但被凶狠炽热的吻堵得透不过气来,好容易挣扎出一句话:“
不要……在这里。”
刘栩咬牙道:“正要这里才好!”
月色,夜风,温泉,全都成了催情剂,刘檀闭上眼,放弃了挣扎。
破镜43
刘檀的身体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美好过,手指在水下抚摸他的肌肤,柔滑得有些不真实,刘栩的浑身发热,觉得池水也似乎比先
前烫,烧灼得他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他甚至等不及脱下刘檀的衣服,在水下抬起刘檀的腿,被水浸湿的衣料紧贴在肌
肤上,丝绸在水里变得分外轻柔,像另一层皮肤,好不容易伸手进去拉下他的裤子,刘栩被欲望刺激得几乎要窒息一般,大口
地喘着粗气,水下的动作难免急躁起来,搅动得池水哗哗着响,终于手指触到隐密的地方,刘檀的身体僵了一僵,发出难耐的
低呤。
刘栩停住了手,望着月光下半闭着眼的刘檀,微微地仰头着,后仰的脖颈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青玉般的光泽,后背抵在池壁上
,双手被他牢牢地固定在头顶,一个献祭般的无辜的姿态,月色在他眼角眉梢添上平时没有的妖娆风情,刘栩怔了一会,呆呆
地看着他,他有多爱他,有多喜欢他,这份迷恋都让他昏了头。
可是他没办法停下来,明知道怀里这个人永远也没可能回报他同等的喜欢与迷恋,他还是像扑火的飞蛾,至少刘檀脸上的恍惚
神情告诉他,对于他们这样有违伦常的欢爱,他并不想拒绝。
那就这样好了。
刘檀的身体那样的动人,那样地让他情难自抑,在温热的泉水包裹下,身体紧密相贴带来的刺激让他们都浑身颤抖,刘栩感觉
到刘檀饱胀的欲望正紧紧抵在自己腰间,半张的唇吐出灼热的呼吸,眼光迷离,有一瞬间,刘栩产生了幻觉,觉得那迷乱的眼
神里,有那么一点点爱慕,他不想计较这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对他来说,有这么一点就足够,他紧紧地将刘檀挤压在池壁
上,借着泉水的润滑,毫不费力地顶入刘檀的腿间,池水随着他水下的动作荡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满池银白的月色被摇成碎
银一般,宛如破碎的镜片,发出迷乱的光簇。
刘檀紧紧地咬着嘴唇,想要抑制住呻呤,但汹涌而来的快感似乎很快吞噬掉他的理智,在水波声中开始了迷乱的低喊,刘栩的
听在耳里,更是激情难耐,他抱起刘檀的身体,在水下变换了一个姿式,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双手扣在他腰间,刘檀低下头
来,散发披拂在他的肩头,轻轻地一口咬在刘栩肩头。
肩头的激痛让刘栩暂时停了一下,轻笑了一声:“咬我?”
刘檀好像轻轻点了点头,意乱情迷里刘栩听不清楚,他恶意地笑了一笑,突然间拉着刘檀没入水中,池水顷刻盖过他们头顶,
刘栩没有放手,紧紧屏住呼吸,分开刘檀的腿用力顶入,窒息般的快感像没顶的池水一般淹没了他,一直到刘栩原本紧抓住着
他的双手无力地松开,刘栩这才抱着他冲出水面,纠缠着游向池边,刘檀无声无息地挂在他身上,刘栩手托着他的后脑,轻声
呼唤,刘檀毫无反应,他不禁心慌起来,再叫了数声,仍是没有回应。
这一吓吓得腿都软了,静夜里听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四下却悄无人声,他心慌得四处张望,远处水面上飘浮着刘檀白色的
衣衫,像巨大的白色花瓣盛开在水面上,夜安静得叫人心慌。
他再叫得数声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只听得噗地一声,刘檀张开口来,喷了他一头一脸的水,刘栩被喷了个正着,抹了一把脸
上的水珠,半是发狠半是调笑道:“好好,这般吓我,看我如何收拾你。”
刘檀道:“你想淹死我吗?”他似笑非笑,脸上的表情到是从没有过的温柔,刘栩怔了一下,道:“我怎么舍得?”
一面说一面张臂抱住他,低头吻向他唇间,这次倒是温柔得多,简直可以称得上温情脉脉,刘檀双手绕在他脖颈上,一心一意
地回应他的吻,刘栩恍惚间,觉得就算两情相悦,也不过如此了。
破镜44
似乎正应了一句老话,小别胜新婚。这一场欢好荒唐美好得就如同梦境,刘栩紧紧揽着他的前太子哥哥,其实一直在想,这到
底是不是真实的,说不定他是在风月宝鉴中呢?听人说那东西能让人和心上人共赴巫山,春风数度。
然而怀中的身体,身周的池水,甚至月色,夜风,还有竹梢树影,都那么地真切,还有欢爱带来的销魂滋味也是如此地真切,
是不是可以骗骗自己?
他的手指轻轻地描摹着刘檀俊秀的眉眼,刘檀没有躲闪,看着他的目光确乎与以往不同,刘栩恍惚觉得那目光里多少是带着些
依恋的,轻轻地低头吻了吻他,这是个很单纯的吻,不带欲望,刘檀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六弟?”
“嗯?”
“不恨我了?”
“……”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
回到寝殿已经是下半夜,原本困乏之极,却一时不能入睡,想到适才欢爱,心里又是欢喜,又有些难过,回味起刘檀一颦一笑
,自己也一会笑一会又皱眉,在枕上翻来覆去,到天空发白才朦胧睡去,然而似乎没睡多久,便被人叫醒,内侍道:“殿下,
史公公来了。”
刘栩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走到外殿,果然见武帝身边的内侍头儿史承恩正候在外面,便笑道:“不知公公来了,本王怠慢了。
”
史承恩也堆上笑问了个好,然后道:“王爷,陛下有密旨。”
一面说一面自怀里拿出个密封的手诏递给刘栩道:“陛下吩咐,王爷心中有数便是,此事不宜张扬。”
刘栩满腹狐疑,打开手卷看了,长眉一挑,冷笑道:“这人狂妄之极,他以为我天朝是什么地方?由着他随便来去?”
史承恩点了点头:“陛下说,有什么委决不下的,可与秀王商议。”
刘檀住的地方离他不远,早饭后他带了个小内侍,绕到刘檀住的宫门前,却见门前站着两个汉子,面无表情,肤色黝黑,见刘
栩要进来,伸手拦住道:“你们什么事?”
跟刘栩的小内侍喝道:“你们瞎了眼么?这是信王殿下,还不快让开。”
刘栩连忙喝住小内侍,对那两条大汉道:“我有事要找哥哥商议,你们去通报一下。”那两人对望一眼,一个便进去,过了片
时,出来板着脸对刘栩道:“请。”
刘檀脸色不太好,苍白里带些灰败,眼神却仍是清亮,刘栩见了他,没来由地脸上一红,正巧内侍上了茶,他接过来便喝,想
要掩饰一下窘态,谁知那茶水甚烫,只烫得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将半杯茶都洒在手背,手背肌肤顿时便红了。
刘檀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烫着?”
刘栩手给他捉住,听他轻声相问,心里一热,反手握住他手道:“没……没烫着。”刘檀怔了一怔,轻轻抽出手,笑道:“这
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
破镜45
刘栩这才想起来的目的,将武帝手诏上的话说了,刘檀沉呤了片时道:“难怪,乌氏国这次的使者居然是阿弥丽公主,虽说西
番小国礼仪不全,却将个公主派来做使臣,阿弥丽公主是乌氏国的王储,听人说一直末嫁,想不到却被这人钻了空子。”
刘栩想不到他对乌氏国国情这般了解决,讶然道:“哥哥怎么知道得这般明白?”刘檀道:“这位公主,十多年前曾有一面之
缘,也是多亏了她,才会说动乌氏国国主加入西番联盟,共同牵制胡庭的。”
刘栩知道这联盟是多年前刘檀与应沉碧苦心促成,原本是为朝廷在胡庭背后安插的一柄利剑,点了点头,只听刘檀道:“当年
她只有十五六岁,却难得有这份见识,只是这些年久未谋面,不料她这样的女子,最后挑中的男人居然是他。”
刘栩见他说得怅然若失,忍不住道:“难道哥哥当年与她有什么……”话说了一半,觉得大大不妥,连忙吞下半句,刘檀摇了
摇头:“她……嘿嘿……”他不肯再说下去,刘栩听他话意,知道只怕大有纠葛,却不好深问,便道:“那如今我们怎么办?
”
刘檀道:“来的都是客,他既然客客气气来,咱们便客客气气待他,这里是燕山脚下,天子近旁,还怕他敢胡来不成?”
刘栩点了点头:“父皇也说,叫我们便宜行事。”
三日后,便是诸使正式觐见的日子,刘栩一大早起来,饭也没顾得上好好吃,单是梳洗衣饰就弄了二个时辰,一层层朝服穿上
去,裹得像只粽子似的,全套驾仪出了寝宫门,到了大殿上,只见丹陛下随行的百官已经候着了,刘檀也是黑衣绣金一身朝服
,等在殿门外,司礼官便过来请示,觐见仪式开始。
随着司礼官的引导声,来使们一拔拔地过来觐见了,这些人服色各异,面容也与中原人多不相同,到是个个汉语流利,礼仪到
也周到,刘栩一一见了,说些套话,安抚几句,大殿内渐渐的站满了来使,刘栩心里暗暗计算了一番,总有三十个人,看来就
快结束了,坐了这大半日,真个坐得有些腰酸背痛,只听司礼官高声道:“宣乌氏国阿弥丽公主上殿觐见。”
刘栩精神一振,只见大殿尽头走过来个番邦女子,服饰艳丽,黑发编成大辫拖在胸前,容貌俏丽里带着三分英武,年纪在二十
七八的模样,刘栩知道这便是乌氏国公主阿弥丽了。
她身后跟着着个胡族男子,双目深而黑,冷冷地扫视着众人,神色甚是倨傲,公主倒身下拜,那男子虽然跟着下拜,面色却无
半分恭敬之意,眼神反倒带着一股子不屑,刘栩心头火起,想起武帝手诏的话,强直按捺下来,冷冷道:“公主请起。”
阿弥丽直起身来,突然间狠狠看向立在刘栩殿前的刘檀,那眼神如刀锋般狠厉,倒像是恨刘檀恨到骨子里一般,刘栩都是一怔
,这异族女子何以如此仇恨刘檀。
破镜46
阿弥丽仇恨的目光一直没有改变过,即使是在觐见后的宴席上,她那漆黑冰冷的眸子仍然没有一丝暖意,当这眼光一触及刘檀
时,就变得更加凌厉,刘栩想不出那应该是怎么样的仇恨会使得她如此耿耿于怀。
觐见后按惯例是三日围猎,刘栩在京中呆了一年多,真是骨头都闲得发慌了,这一上了战马,手里拿着弓箭,昔日那种奔杀战
场的感觉顿时便回来了,三日围猎,每日都以他捕获猎物为最多,众人越发地钦佩起来。
最后一日各人都把自己的猎物拿出来,刘栩命人点起篝火,扎起营帐,就在猎苑席地开宴,他生性豪爽,酒量极大,和这些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