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笑了笑,“我帮你去拿西装。”
说着,我站起身。
“呃——”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月瞳——”他忙扶住我,“是我不好,枕着你一个晚上。你推开我就好了——”
“没关系的,我没事,只是腿麻了。”我揉揉腿,“等一下一起去公司吧!”
他拗不过我,独自进了盥洗室洗漱。而我,跌跌拌拌地上了楼。
从楼上的卧房里挑选了他最喜欢的衬衫领带,西装外套。一看钟,已经八点三十五了。糟了,来不及了!浅水一向做事严谨,不喜欢迟到的。
拿着衣服,匆匆忙忙走到楼梯口。正当下楼的时,谁知腿一软,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全身好痛。
头也好痛。
四周的东西一闪而过。
耳边是嗡嗡的响声。
“月瞳——”
浅水——浅水的声音!
“月瞳——”
浅水——
“月瞳——”
渐渐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To be continued)
第十七章
“知了——知了——”
好吵哦!那么热的天气,睡都睡不好。
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太阳毒毒地晒着,树上的叶片都耷拉着脑袋,好闷!老师在讲台前面又说着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一点也不高明。
“大家长大了都想干什么呢?”又开始了无聊的学期末提问。
“科学家!”
“大医生!”
“大律师!”
……
稚嫩的声音铸就了平凡的虚荣,我窝在角落,默不作声。理想——我也是有的!
“月瞳,你呢?”一如既往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期待眼神。没错,我一直以来都是老师们的心肝宝贝,有一张天使般的面庞,就注定了我将被关注,被疼爱着。
“我——”眨眼和疑惑——他们最喜欢。
“我想做一个时装模特!”甜美的笑容——他们最沉迷。
老师先是一惊,随后便笑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顿了顿,又一次显出招牌笑容,“他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周围的孩子都在笑,很大声。老师也笑了,似乎有点尴尬。不过我不会后悔说出了不在老师期望之中的答案,因为,我觉得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比较重要。
没错,我红月瞳一定要做顶级的时装模特——这是我的梦想!
坐在河边,看日落。夕阳映照在河面上,光亮的甜美。我起身,慢慢走过去,想离她更近。
“哎哟!”突然间,额头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砸到了我的头。
疼痛让我颤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痛感那么敏锐。捂着额头的伤口,似乎是很尖利的石头。好痛!
“少爷,好像——好像砸到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在这里等着!”有人奔跑,“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抬起头,忿忿地看着来人——他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
“你说呢?!”
血顺着我的指缝滴到地上。
“是你砸我的?!”
“对不起,我——”他充满懊悔,立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盖在我的手上。
“道歉有什么用?”我等着他,应该是充满怨恨的眼神吧!——他看起来很不安。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不由分说叫人架我上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我的不停地流血。
到了医院,躺在苍白的手术台上,被一块同样苍白的布盖住脸。耳边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我心里有点不安。为什么要跟着这个人来呢?
一下子坐了起来,掀掉了脸上的白布。
“咦,小朋友,不可以哦!我还没有给你缝伤口呢!”动手术的是一个女医生,眼睛闪烁,可是我害怕。感觉自己就好像要被解剖。
“不用了,我,我要回家!”我声音颤抖,手脚发软。
“不行的,不可以哦!不然伤口会感染的。”她试图把我按回手术台。
“不要!”我大叫。
“这——”她明显没有碰到过这么不合作的病人,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
是他!那个罪魁!
“你不要怕,不疼的。我以前踢球的时候伤了眉角,缝的时候也不觉得疼。”说着,他拉住我的手,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像被施了咒法,乖乖的躺下,像只待宰羔羊。手术开始又结束,他始终在我身边,抓着我的手。我的注意力似乎都在他的手上,所以额头有感觉没痛觉。
他的手很热,像冬天的暖炉。在冷气十足的手术室,我的手被他紧紧抓着,有一种温暖,但是我仍然禁不住细汗涔涔,心跳加速。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柳医生,他需要住院吗?”
“不用的。这个是门诊小手术,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女医生笑颜如花。
“你不是动过这个手术么?怎么会不知道要不要住院。”我看看他。
他脸一红,细声道:“是我队友做手术,他告诉我不痛——”
“那你就是在撒谎咯?”我瞥了他一眼,“我今年8岁,你呢?”
“嗯?” 他一愣,“我10岁。”
“比我大。但是你为什么不知道撒谎是不对的呢?”他一定不是一个好学生。
他听了,脸红红的,僵在原地。而那个女医生则开心得哈哈大笑。
我跟那个女医生说:“医生,谢谢你。”
“哦,不必了呀!呵呵,你是少爷的朋友吧?”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她其实也亲切可人呢?
“少爷?”我指指身边的男孩子,“他啊?”
女医生点头。
我摇头:“我才不认识他呢!是他打破了我的头,为了赎罪才带我到这里来的。”
“喂——”他拉拉我的衣角,轻声道,“不要再说啦!”
“为什么?自己做的事情还怕别人知道?!”他真的不是一个好孩子!
“哈哈哈哈,”女医生又一次放声大笑,“少爷,这个是你的小恋人吧?真的好可爱呢!”
“嗳?”她在说什么?
“柳医生,你就不要再取笑我啦!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啦!”他慌忙拉我除了手术室。
“你好象很怕她的样子。”我任由他拉着。
“没有啊!”他拉我出了医院,“一个礼拜以后应该就可以拆线了。那个——你这个礼拜住在我家里吧!”
“喂!”我停住脚步,“刚刚我就在怀疑了——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的?”
“嗯?”他又愣住了。
“算了,如果真的低能,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的。”我叹了口气。
“你——”他低着头,拳头捏得紧紧地。
“我告诉你!虽然我砸到你是我不对,不过你也不要用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跟我说话呃!冷淡点到还说得过去,可是我比你大耶,你怎么可以说我低能呢?!真是气死我了!不要以为受伤的那个是你,你就可以处处找我茬!”
“说完了?”我冷淡地说。
“嗳?”他一脸沮丧,“可恶!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怪!”
不知不觉跟他上了车,来到了一个大宅。很华丽,很奢侈的地方。
打电话回家说住同学家,家里也没有反对。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住在别人那里。爸爸妈妈忙着移民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哪里还会管到我?或许不在家,还少添乱呢。
“你爸爸妈妈呢?都不在的吗?”兜了一圈,只看到管家和几个佣人。这个人果然是一个少爷——一个永远弄不清楚状况的少爷。
“他们常年不在国内的。所以都只有我一个人的咯。不过有浅水可以跟我一起玩!”他笑得很陶醉。
“浅水?”我重复。
“是啊!他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不过今天他刚刚去夏威夷旅行了,只有我一个人了呢。一个星期,要等一个星期他才会回来!”他失落,我迷惑。
“那个——你该不会是因为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所以才借机把我找来陪你玩吧?”
我确信我猜对了,他脸红了,而且无言以对。
“算了,反正我电话也打过了,就陪你一个星期好了。”开始真正怀疑到底谁10岁,谁8岁。
他的笑脸好像温暖的太阳:“你好,我叫施迦文!”
“红月瞳。”
短短一个礼拜,尝遍山珍海味,玩遍新奇珍异。
只有两个小孩的大宅就已经是一整个世界。每天24个小时没有一分一秒的虚度,充满了快乐。
医生来到大宅里为我拆线。
镜子里是一张有了残缺的脸。我看着不禁沮丧。
“怎么啦?不是没事了吗?”他担心地看着我。
“可是脸上有了疤痕就不好看了,我要做模特的。”我不高兴地说。
“没关系啊!月瞳不管怎么样都很漂亮!”他拉着我的手,“你以后做模特的话,那我就去学设计好了,做最好看的衣服给你穿啊!”
“嗯!”我笑着点点头。
分别恋恋不舍。
快乐的回忆,失落的寂寥。
他追着车子,大声说:“长大了我做最好看的衣服给你——”
“你穿上它做我的新娘子——”
“月瞳——”
迦文的声音渐渐小了。
“月瞳——”
听不到了。
“月瞳——”
又响起来了。
“月瞳——”
不对,这个声音是——
“月瞳——”
浅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拜托你快醒来好不好?”
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
“如果我不那么任性,你就不会跌下楼了。”
手被握着,熟悉的感觉。
凉凉的液体滴在手背上——你在哭吗,浅水?
不要自责!不要!
挣扎着清醒,我睁开眼睛。
“月瞳——”他惊喜的声音,“你醒了?你真的醒来了吗?”
“浅水——”我笑笑,“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好玩的梦,呵呵。”
“是吗?到时候告诉我啊!”他抱着我。
“好啊,还有一个叫‘施迦文’的小孩子呢。好玩吧?”
他身体一抖,过了好久,说:“月瞳,或许——是以前的事呢?”
我沉默了许久,道:“浅水,开灯吧!”
周围实在太黑了,我只能感觉到浅水。
“嗯?!灯——开着啊。”
(To be continued)
第十八章
“什么?开着?”我惊慌失措。
紧紧抓住浅水的肩膀,我不禁颤抖。
“等等,莫非——”浅水也意识到了什么,“月瞳,看得到我的手吗?”
“在——在哪里?”我努力睁大眼睛,伸出手去。
除碰到他的手的瞬间,我像触了电一般把手收回来。
低下头,无语。
“浅水——”眼睛湿湿的,“浅水——”
“别怕!”他把我拉到他怀里,“我陪着你,我在你身边!听到了吗?”
我在他怀里颤抖,不住地点头。
“月瞳,听着,我在你身边不会离开,绝对不会!所以,一定不要怕,好不好?我马上就去问医生。”
“浅水——”我抱着他,“我怕!”
第一次述说对他的依赖,我真得变了——
“我在你身边陪着你,抱着你。月瞳,不要怕!你不是一个人,知道吗?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嗯?”
我点点头,无语。
“我们已经做了最完备的检查。红先生没有任何导致失明的病理性原因。”
医生让我回避,单独跟浅水述说我的病情。或许是因为视觉封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吧,他们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的意思是?”
“所以,只能说是心理性的。简单的说,是他自己不愿意看见。潜意识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留在黑暗的世界里。你一开始也说过,他曾经拒绝恢复知觉,是吧?这两者其实是一样的。现实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想逃避的,而这次正好是一个机会。如果没有这次的失明,以后也会有别的情况发生。所以,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失明反而是一种幸运。”
“什么意思?我有点不太明白。”
“这么说吧,如果下一次他找到的契机是昏迷呢?那可是会致死的!”
寂静无声。
我此时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真的吗?
真的是这样吗?
我在——逃避?!
逃避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好一会儿,浅水说话了,“总之,我要做的就是解开他的心结,是吗?”
“你能明白就最好了!”
“谢谢你,医生。”
听到浅水接近的脚步,我急忙调整坐姿,佯装不知任何。
“月瞳,医生说了,没事的。”他用手指梳理着我的头发,“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我们过一会儿就回家。”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
“——只能说是心理性的。简单的说,是他自己不愿意看见。潜意识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留在黑暗的世界里。——”
“总之,我要做的就是解开他的心结,是吗?”
脑中回响着医生和浅水的话,我顿时觉得无法呼吸。到底是什么呢?我并不认为有什么吸引着我逃离现实。潜意识吗?难道是——?!不祥的预感陡生心际。
回家的一路上,我和浅水都默默无语。感觉得到他想说点什么,但是苦于找寻不到合适的话题。也好,他并不是刻意的人。
他打开了音乐。
“别怕!”
“我陪着你,我在你身边!听到了吗?”
“我在你身边陪着你,抱着你。月瞳,不要怕!你不是一个人,知道吗?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嗯?”
浅水——
“好了,回到家了!”他搂着我,“你先坐下,我帮你放洗澡水。”
说着,他把我扶到沙发上。
“浅水——”他刚刚准备走开,我拉住他。
“怎么啦?”
“医生——医生怎么说的?我的病情。”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没事的。暂时性的失明,悉心调养就可以恢复的。”
“那有说原因吗?”我顿了顿,“我的意思是,如果失明——一定有什么原因的吧?”
“呃——医生说,可能是因为你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累了,再加上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视觉神经罢工了,呵呵!”他故作轻松,可是我觉得有点心痛。
“你说——”我犹豫,“会不会是因为过去的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听到我跟医生的谈话了?”他的直觉一向敏锐,而我也从来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的正确。
“我——”我点点头。
他不语。
好一会儿,他道:“你的心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了。月瞳,如今我没有能力帮你。能让你走出来的,只有你自己了——”
“可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埋在我心里困扰我。”从来没有跟他坦白过心情,但是今天却特别想亲近他,“浅水,我——”
“嘘——”他的手指轻轻压住我的唇,“不要勉强自己,顺其自然就好。”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放弃了。
“好了,你乖乖的,我去放洗澡水。”说着,他离我而去。
浅水——
“好了,去洗澡吧!”说着,他拉住我的手。
被他扶着,去了一楼客房的浴室。
熟悉的玫瑰花香。
“小心,有个小台阶。”短短几步路,被人侍候着。
“好了,我自己吧!”我从他掌中抽出手。
“还是我帮你吧!”说着,他关上门,开始帮我脱衣服。
“不,不用了——”脸上火热,不禁低下头。
“现在你怎么自己来呢?”他语气温柔,不是我所认识的,却又好似一人。
帮我褪去衣衫。
他动作轻柔,用沐浴棉擦拭着我的身体。站起身,任他轻拭着我的腿。他就在面前,感觉得到他的鼻息,闻得到他的味道。
“浅水——”
不禁倒在他怀里,拥住他。
“月瞳——”他紧紧抱住我,“不要这样,会滑倒的。”
看不见!
我看不见他!
离得那么近,可是我却——看不见!
“浅水——”
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