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眼影————绯月紫瞳

“你没事吧？”他走过来，轻轻地抱住我。
不同于浅水的炙热，施迦文的拥抱是温暖的，有一种安全感。
我倒在他怀里。
呼吸。
他抚着我的背，没有我预想中的多语。
浅水——
当时的心痛再一次浮现。我现在是“红月瞳”，不再是“小妖”了。坚硬的灵魂被地狱的酸碱腐蚀，变得残缺不全，破烂不堪。那时的屈服，如今的堕落。
“呵呵呵呵~~~”我闷在施迦文的怀里笑出声，“哈哈哈哈~~~~”
狂笑至无声，我不停地抽泣。
施迦文抱紧我，仍然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
“为什么——为什么——”我撕心裂肺地喊叫，“告诉我——告诉我——”
“你不是神么？为什么只是紧紧拥抱着我，却不给我答案？！你知道我内心的苦痛吗？你只会要求我想起来，要求我去接受，可是你给予过我什么没有？！没有！我不要你的拥抱——”我哭喊着。

感受到施迦文的颤抖，我抱着他。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为什么——”我喃喃道。
“月瞳——你可以忘掉我，你可以忘掉我们过去的一切，可是为什么你无法忘掉浅水？”
什么？！
“你说什么？”我离开他，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我们曾经拥有的过去，你告诉我啊？我们拥有过什么？”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我答应过浅水的，我不能说。”
“你们究竟有什么样的约定是我不可以知道的？！为什么要隐瞒？！我活得很盲目，我想知道一切！”
他摇摇头，道：“我不能说！有一点我想让你明白，我很爱你！”
“爱？！”我苦笑，“施先生，以你的身份，可以对我说‘爱’吗？！你想说的是像别人一样的盲目崇拜，还是像浅水一样的疯狂占有？！我都不要——我不需要！我不要有人爱我，真的不需要！被人爱——是一件痛苦的事……”

“月瞳，不要这样——”
他又一次抱住我——紧紧地，感觉不到犹豫。
“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一定要让你恢复记忆！让你想起来——想起来以前的一切，包括对我们的爱，对我们的恨——所有的一切！”他的脸贴着我的头发，“原谅我的自私好吗？我只想到了跟浅水的公平，却没有想到一切的一切对你而言才是不公。”

“那就让我想起来吧！我想知道一切——所有的！”不管是更深的伤痛还是无尽的悲哀，我都打算承担，我想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完整。
“迦文——”我缓缓地道，看着他惊喜的瞳仁，“我以前是这样叫你的吗？”
“是——是的——”满是欣喜的面庞，我只能回以勉强的一笑。
他关了灯，回到自己的房间。
黑夜慢慢淡去，几近黎明破晓时。
我没有再睡，望着墙上的镜子出神。如果说我身处地狱，是不是到了镜子的另一面，就可以看到天堂？
下床。
我慢慢走向那面镜子——

(To be continued)

第八章
走至门前，不禁有些犹豫。镜子的另一面真的是天堂么？如果他是我的神，是不是代表我仍有机会离开地狱？
“月瞳，你是我的——我姬浅水一个人的！”我猛地收回碰到门柄的手。心中一阵刺痛。不行的，一定不行的！如果把迦文牵扯近来，他只会变成第二个病毒！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所有的只是一个身体的轮廓。我是属于黑暗的，可是我仍看他不清，那浅水在一个个漆黑的夜，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赞美他的美丽？！是激情时分的谎言，还是深及肺腑的爱语？无论是什么，我选择的却是——相信他。

迷惘让我感伤，孤寂从心中蔓延至全身各处——好冷。
这时，门从另一面被打开,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啊！”我们两个同时因为惊讶而叫出声来。
两人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竟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前俯后仰，放声大笑。无法停止的笑驱散了心中的苦痛，肚子好痛，眼睛也湿润了。
“好了好了啦！”他走过来，轻拍着仍在那里笑个不停的我，“你啊，才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一笑就停不下来。肚子疼了吧？来，帮你揉揉，不然，再这样下去要抽筋了。”
终于停止不笑了，我展开身体任他轻抚。
“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我慢慢道。
感觉到他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帮我揉着笑痛的肚子。
“迦文……”我握住他的手，让他停止，“告诉我！我想知道。”
“为什么想知道？”
“嗯？我想知道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美好。”
“美好？”他顿了顿，我察觉到其中的不自然，“是啊，是挺美好的……”
“那告诉我，以前的我。”
“以前的你，很可爱，也很漂亮……和现在一样，没什么分别。”他犹犹豫豫，躲躲闪闪。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我激动起来，“我现在是，现在是……是……”声音轻了，心也虚了。
“我知道，是浅水的情人。”他毫无避讳，直截了当。
“不是的！”我说完便后悔万分，“我是说……你说得没错，我现在的确是他的……情人……”
突然间，他紧紧地抱住我——用几乎让我窒息的力量。深沉的呼吸，有力的心跳。
沉默。
寂静无声。
“对不起……”他充满懊悔，把我的头埋进他的颈窝。
“为什么要道歉？现在的一切都与你无关。It’s not your fault。”我淡淡一笑，“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他大声喊叫，“因为你忘记了，因为你忘记了！是我的错，一切都怪我！你如果有怨恨，就恨我！不要怪浅水，他做的所有都是因为爱你！”
我猛地推开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我从来没有想要找个人来怨恨。我和浅水之间也不需要你来介入。还有……我觉得没有必要想起以前的事了；就算想起来，也不会改变我现在的一切。”
我真是个傻瓜——他不是我的神。
“我要睡了，有什么事的话，明天再说好了。”我冷淡，他无奈。
我无视他的存在，径自走到床前，躺下，盖好被子。门没有关上，我背对着他。僵硬着神经，等待着门合上的声响。可是，他久久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承受不起。

这时，他大步走来，猛地掀起我的被子。
“你干吗？！”我惊叫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躺到我身边，从背后搂着我，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我没有挣扎，只是任他拥抱。
“你真得认为自己有能力一个人睡吗？”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是的，我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那样会让我很不安，没有存在感。可是，他知道……？他所认识的那个从前的红月瞳也是这样的——不愿意一个人睡，跟他紧紧相拥的那个小孩？

“我真得不想放开你，”他缓缓道出心中愿望，“可是，我不可以独占你——”
“是因为浅水吗？”我问，“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从前，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什么？为什么属于我们三个人的一切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我真得很想知道，可是我却感觉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回想。如果像迦文所说的，过去的一切会让我产生怨恨……我真得不能向自己保证什么。

“我……”他欲言又止，“原谅我……”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我黯然，“我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可是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属于我的回忆。”
“浅水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月瞳，不要逼我！”他抱紧我，可是我觉得自己好似跌入冰窖。
“兄弟——”我冷冷地说，“迦文，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你知道我这样很痛苦的！为什么你要出现？！如果你不出现，我就不会有妄想；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有期待！你有什么权力让我痛苦？！你告诉我——”我哽咽了，呼吸困难。

“月瞳——”他无言。
二人无眠迎接黎明。
一个人的夜让我空虚，两个人的夜让我苦痛。我真不知道这种折磨我是否可以忍受。整整三个星期，这是浅水对我的惩罚吧！他们的约定只会给我制造伤痛，我知道错了，所以——快点结束吧！

两个人面容憔悴，终于还是开始工作。
“这次的计划你也看过了，我们着眼于个体，而不是整体。”迦文娓娓道来。
“什么？”我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计划书。每次都是借故拿起计划，其实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而三个星期要完成三个月的工作，已经没有时间让我在详详细细的看清楚计划书中的内容种种了。

他看了我一眼，便知道我一无所知，不过还是温柔地笑了笑：“简单地说，我们这次的根本，是你！”
“我？！”惊讶。
“没错，”他盯着我——用他暗绿色的眸，“我不是一个服装设计师，而是一个美学家——这点是你要清楚的。我之所以选择这个行业，是想把我心中对美的认知展现出来，而衣衫正好成了一种很好的载体。”

他眼中的自信令我痴迷，我看他看得出神。
“而如今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载体——你——红月瞳！”他扬起嘴角，“你的美可以代替任何其他让我表现。所以，我要让你融入神赋予自然的美中，然后展现你的光亮——你是神的又一杰作！”

我逃开他的眼睛。实在太锐利了，好像要刺穿我的心，我觉得面红耳赤。
“不要避开，这是你的使命——”他托起我的下巴，四目相对。
“我——我知道了——”我一扭头，挣脱他的温柔。
他轻轻一笑，道：“不好意思。”说着，他转身拿起行囊，走出房间。
我跟在他身后，不禁诧异不已——一碰到工作，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神采奕奕，自信满满。我——很喜欢！算了算了，我也不再强求，不愉快的事就不做，不开心的话就不说。既然曾经被他的美学深深吸引，不如趁此机会多多学习，多多感悟。

开车前往附近的乡村田园。
一路上阳光美景，我看得出神。
二人无语。耳边是微微的风声。
我闭上眼，展开身体站起来，让清新的感觉从发丝渗透到全身各处。
听闻轻轻的笑声，我睁开眼，看到迦文咧开嘴笑地正欢。
“怎么？”我纳闷。
“没。”口不对心，他仍然在笑。
我一屁股坐回到副驾上，斜睨着他，道：“快说！有什么东西那么好笑？！不然~~~~~”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喂喂喂~~~”他看看我，又看着前方，“你别想动歪脑筋哦，我现在是司机，你耍奸招，到时候两个人都不好过~~~”
“你在威胁我么？”我眯着眼，伸手靠近他。
“喂喂喂~~~到底是谁威胁谁呀~~~~”他赶忙说，“跟你说了呀，不要冲动~~~~”大声喊叫的迦文好可爱，不禁惹我发笑。
“呵呵，看你那么高兴，我是想开敞篷车果然没有错。”他看了我一眼。
“嗳？！”我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把它们梳到耳后。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停下车，兴致勃勃：“到了！”
我一转头——若大的葡萄园展现在我眼前。
非常美——我看得出神。
“喜欢吧？我挑了很久。”他笑道。
一切全是为了我？
这又何必——

(To be continued)

第九章
“喜欢吗？”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点点头，笑道：“很喜欢！谢谢，迦文。”
我们来到葡萄园的小木屋，放下行李。
“你也累了，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我去准备午饭。”他说着，走出木屋。
环视了一下屋子。
高高的屋顶，四面由细圆木堆砌而成。房间里的设施齐全，也古朴典雅，有一种身在自然中的舒适感。嗅着自然的木香，心旷神怡。
拿着干净衣服到了浴室，也是木质的！好大的浴缸，用了仿木材质，跟整个小木屋协调一致。
在浴缸里放满热水，我迫不及待钻入水中。
温暖的水，木的清香。
头枕在浴缸的边缘，思绪蔓延。看着四周水汽缥缈，心顿时奔向遥远的地方。
“放开我！”大声喊叫，“不要！不要！”
“你又跟那个model纠缠不清了？！你当我空气啊？！”他把我打倒在地，拽着我的头发，“红月瞳，你是我的——我姬浅水一个人的！当初我可以让你的病毒哥哥生不如死，如今一样可以让任何一个对你有非分之想的衰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浅水，我求求你！不要再累计无辜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那些都是报纸杂志的凭空捏造。你不要这样了，我答应过你的，我是你一个人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左右。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要我做的，我一定不会去做！好不好？好不好？！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一个病毒还不够吗？不要再有第二个人了！”泪汹涌而出，我自从跟随他左右，就已经抛弃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尊严。

“是么？”他蹲下来，把着我的下巴，“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使劲点头，没有说话的勇气。
“贱人！”火辣辣的耳光把我抽醒，“你以为你的话有什么用么？！你现在只是我姬浅水的所有物，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来左右我的判断么？！别做梦了！我告诉你，这个人我是一定不会放过的！你会为他求情不就是因为对他有情么？！”

我摇着头，已经无力：“不是的，不是的——”
“那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理由说服我呢，啊？！”他拽起我，把我的脸靠近他的。
“我——”我垂下眼帘，“我不想下地狱……”
“下地狱？！”他重复着。
“呵呵呵呵~~~~”忽然间，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上天堂吗？！我姬浅水是一定会下地狱的，不过我不会一个人去的，我要做尽坏事——以你红月瞳的名义，那个时候，你不陪着我也不行咯。哈哈哈哈~~~~~~~~”狂笑中是我苦涩的泪水。

“呃——”我摇摇头，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头好痛！
伸手摆弄着浴缸里的水，看着它们从指尖流泻。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我渐渐下沉，把自己的整个埋在水中。好温暖，像妈妈的怀抱——好久没有感受到过的温柔。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施迦文，他给了我一切一切原始的幸福。

他是谁？我的神么？
“他不是你的神，你永远都是属于地狱的！你的神只会向我这个恶魔屈服！”
“呃——”头好痛！
身边的水好像抓住了我的手脚，让我动弹不得。被束缚住了——快让我呼吸！
我挣扎着，可惜只会让我更加无力。
意识变得模糊，我渐渐下沉——
“砰——”门被撞开。
“月瞳——”一双有力的手臂把我从水中解脱。
“咳咳咳咳~~~~”我不停地咳着，把肺里的水咳出来，也想把心中的苦咳出来。
“怎么样？”迦文抚着我的背，“可能是太累了，是不是睡着了，沉下去了？”
他摸着我的头发，面颊贴着我的额头。
“没事了，我在这里——你身边，不要怕，嗯？”他安抚着我——用他的手指，用他的气息，用他的心。
我点点头，没有吭声。
他从架子上取下浴巾，裹在我身上。随后，很自然的抱起我离开浴室。我不禁挣扎了一下，被他看出了心中的惶恐。
他微微一笑，道：“抱你到床上，好吗？”
我一下子不再心慌，搂住了他的脖子。
“乖！”他慢慢走到卧房，放我到床上。
他替我擦着湿透的头发，道：“我弄了点东西，先填填肚子咯，等一会儿我们商量一下工作的事，好吗？”
“现在说也可以啊。我没事。肚子饿着，脑袋是不会停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