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讶然地看著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鸾宣没有多做解释。又发了一会儿呆,鸾宣问我:“你喜欢朱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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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正翻来覆去想鸾宣为什么会认为我不会和任何男人在一起,随口答:“不喜欢干嘛在一起。朱昊很帅,嘿,其实你也很
帅。”
鸾宣靠过来,假装很委屈地问我:“我是不是比朱昊差很多?”
我很认真地打量他,摇头:“不,你一点儿也不比他差。”
“那为什么选的不是我呢?”鸾宣对上我的眼睛。今天从见面到现在,这是我们目光最正式的一次正面接触。鸾宣的眼睛细而
长,容易显得忧郁迷离,当他很认真地凝视人时,格外显得深情。如果不是他嘴角的笑意,我几乎以为那眼神是痛楚而仓皇的
,但他的笑容戏谑的成份多了点儿,如果我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我绝对是天字一号大傻瓜。
“两个我都很喜欢。”我笑著回答。隐约觉得这个问题耳熟,突然想起来某个酒吧之夜,将鸾宣与另一个男人的激情做爱听到
最后,我曾问过相同的问题。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他问我答。
我魅惑地轻笑,贴近鸾宣的耳朵甜言蜜语:“我说,你做我老婆吧?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本人喜欢年上,不接受年下。”鸾宣冷酷地哼了一声,背过身子满口袋找东西。好半天才翻出一包烟,点著了,蹲到台阶上
抽。
我也蹲过去。鸾宣递给我一支烟,我们一起把灰白的烟气吐向阴沉的天空。
鸾宣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觉得不舒服吧?就像现在的我,虽然放弃了鸾宣,看到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仍然觉得心痛。人就是这样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哪怕是自己不屑一顾甚至抛弃的玩具,也不肯让别的小孩儿捡走。
排队的人很多,二十多分钟后朱昊才回来,一回来就揪著我审问刚才有没有做不忠贞的坏事。我指天赌咒说我是清白的。鸾宣
围著我和朱昊跳来跳去地淫笑,宣布他刚才把我拖到洗手间里XXOO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当然换去我和朱昊联手一顿痛扁,我跟
朱昊说今儿不把这淫棍拖到洗手间里XXOO一百遍,我就不姓肖。
鸾宣探头探脑说:“从男人的生理构造来说,你今儿铁定姓不了肖了,不如考虑跟我姓卓吧。”
朱昊大摇其头:“不行!要换姓也是跟我一起姓朱。”
我靠!我怎么遇到这两个烂人!我发怒,我狂怒,我一只手拽一个,把他们两个往洗手间拖,发誓要把他们两个各XXOO一百遍
。朱昊这个混蛋和鸾宣那个混蛋站到同一战线上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靠!我靠!我靠靠靠!没幽默感的家伙!
闹了一会儿,广播通知剪票。鸾宣捏著站台票跟在我们后面,临到剪票处突然说不去送了。后面的人等著剪票,我和朱昊被人
流拥著往前走,我回头望,看见鸾宣高瘦的背影逆著人流的方向艰难地往回走。人流像潮水一样,不断把鸾宣的背影遮住,只
能影绰绰看到后脑勺或者半个肩膀。很快,连后脑勺和半个肩膀也看不到了。
朱昊抓住我的手说:“小心台阶。”
我回头朝朱昊笑了笑,轻快地一跃,把小旅行箱扛在肩膀上。朱昊赶上来,很随意地揽住我的腰,引得无数人朝我们看。这家
伙真够肆无忌惮的,不过我还真喜欢他这狂野任性的作风。我转过脸,在朱昊脸上亲了一下。朱昊大笑,也过来亲我。看我们
的人更多了,切,让他们使劲儿看,又不会掉肉。
上了火车,找到座位,我趴在视窗往外张望。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样子,送行的人在月台上殷切嘱咐,离开的人依依不舍。
猛然,一个人影从眼角余光里闪过,我凝神看时,只看到耸立的石柱和稀落的人影。
一个男人抱著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站在石柱旁。男人望著火车这边,神情木然。小女孩儿穿著一件鲜红色羽绒服,下面是一
条米色格子裙,蹬著一双白色长靴,朝火车这边拼命摆手。男人站了一会儿,把小女孩儿放地上,找遍全身的口袋找出揉得软
软的烟盒,掏了掏,是空的。男人蹲下身子,捏著烟盒发呆。小女孩儿看了男人一眼,学著男人的样子在旁边蹲下。男人看向
小女孩儿,木然的脸上挤出一丝凄楚的笑容。
朱昊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假如提名最讨人厌的地方,NO1一定是车站。”我收回身子,关上窗户,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朱昊淡淡一笑:“是人自己要走,和车站无关。”
我呆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小处见大,短短的一句话就知道朱昊比我透彻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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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朱昊在上海火车站下车,立刻有两个西装笔挺的人迎上来。此后的一切都不必朱昊打理,便有人把一切准备妥当。我心里
隐隐感觉朱昊不一般。在飞机上,朱昊简单做了些介绍。原来朱昊是一个大家族的负责人,少年时因为天生灵力被驱魔组织挑
中,出于对异类世界的好奇,朱昊瞒着家人接受特殊训练,成为驱魔人的一份子。
飞机在大阪机场降落。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等候在出口处,看见朱昊,其中两个过来接我们的行李,其他的迅速离开。我和朱
昊上了一辆黑色保时捷,另外两辆相同款式的车上坐着保镖,一前一后护卫着我们离开。
汽车开进一座风格简约的别墅,朱昊交待管家照顾我,随即就离开了。
别墅里从工人到管家都是朱昊以前从国内带过来的,语言交流没有问题,可惜彼此都对此兴趣缺缺。我先睡了一觉,醒过来时
已经是晚上,日本天气很冷,榻榻米旁边体贴地放了件大衣,穿上试了试,尺寸很合适。我以为朱昊回来了,披上大衣高兴地
下楼,客厅里空荡荡的。
管家从外面进来,恭谨地说:“朱先生晚上不回来。肖少爷想吃点什么?”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不知道。”
“哦。”我呆了一下,说:“现在吧。我饿了。”
坐在这么大的客厅里一个人吃饭,感觉很无聊。吃完饭,管家问我要不要出去玩,他可以做导游。我拒绝了他的好意。这么冷
的天,躺在被窝里睡觉比较划算。上楼洗了个热水澡,关掉灯躺回被窝里。睡了一下午,现在再睡有点困难。我死活睡不着,
爬起来披上棉睡袍趴到窗户上朝外张望。别墅大部分的灯熄了,大门口处的灯却十分亮。
趴了一会儿,忽然看见两点灯光朝这边移来,我盯住那两点灯光,看它们来到大门口,开进来。几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其中一
条挺拔的身影眼熟之极。下了车,男人们朝他鞠了躬,那个男人径直往房子这边走。
我转身就往楼上跑,在大厅门口处迎上朱昊。他正低头换鞋,被我猛地一扑险些摔倒,连忙用一只手撑住墙壁。我搂住他脖子
,把两条腿盘到他腰上。朱昊换上拖鞋,挂着我这只大树熊爬上楼,把我摔到榻榻米上。我脊背挨着褥子,保持着盘挂的姿势
不变把他缠倒在榻榻米上。朱昊身上带着冬夜的寒气,我贪婪地嗅着,像一只叼到肉骨头的狗。
朱昊拧住我下巴,笑:“怎么了?”
“混蛋,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不高兴地抱怨,“一个人吃晚饭很无聊,一个人睡觉也睡不着!”
朱昊无奈地说:“我今晚回来也很不容易。”
我管你容易不容易,回来就好。我揪住朱昊的领子吻他。朱昊说:“我先去洗个澡。”我哀怨地看他离开,感觉心里的渴望汹
涌如潮。因为看到朱昊而突然爆发的欲望在身体里反复膨胀,我难耐地把身子蜷起来,手指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身体,沿着某
种熟悉的感觉抚摸。
“啧啧,欲求不满成这样,看来我得努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昊出现在我身边,把手盖到我下面某处。
即将到达欲望的巅峰,我心神一震,惊觉刚才温习的抚摸不是来自朱昊,竟然是来自鸾宣。一股奇异的电流掠过全身,我呻吟
一声,在朱昊手里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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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空虚袭来,我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软软瘫在朱昊怀里。朱昊搂著我拨弄了好一会儿都挑不起我的兴致,叹了口气,一
本正经地说:“自慰其实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肖榭你用不著自责到不能勃起的地步。”
我又羞又恨,把头拱到枕头底下扮鸵鸟。
朱昊拔萝卜一样把我拉出来,说要安慰我受伤的自尊心。我恨恨地瞪著他,看他要怎么做,结果他往我旁边一躺,张大双腿大
模大样地自慰起来……这人有时候还真是豪放得让人受不了哪……我一阵头大,扯起被子蒙他身上,翻身闭上眼睛说要睡觉。
朱昊从被子底下爬过来,压住我低笑:“明天起会很忙,不一定有时间回来陪你。”
我问:“晚上呢?”
他发出一声很情色的低笑,“我尽量。”
我犹豫了一下,不再拒绝他的吻,轻轻搂住他的背。纠缠著吻了一会儿,朱昊把手探向下面,我笑了一声,打开腿圈住他的腰
。
醒来的时候朱昊已经不在身边。我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旁边,上面放了一个漂亮的手机,我这才想起来我的手机忘家了。
怪不得白小花没有打电话过来。我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难得的清静日子,就不送给白小花破坏了。
睡到十一点五十,我不情愿地爬起来。身体已经被清理过,这是朱昊的好习惯。但我闲著也是闲著,当然再洗个澡打发时间。
洗完澡下楼,朱昊这个大忙人当然不在,我喝了杯牛奶,吃了两大块面包,穿上昨天新得到的大衣在别墅里逛了一圈。别墅地
方很大,却没什么特别的景致或装饰,不是主人太懒,就是主人没情趣,走完一圈,我装了一肚子腹诽。
这天晚上朱昊没有回来,之后的几天我也都没有见到他。
我不懂日文,电视节目一概不看,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要不然就是坐在落地窗前对著庭院里栽的樱花树和松树发呆。春天来
这儿看樱花不错,不过春天还很远,那时候不知道我将会和谁在一起。
日本的冬天肃杀阴冷,连带著心情也不好。
第四天下午突然下了雪。开始很小,后来越下越大。我趴在窗户上看雪,它们不停从天上飘下来,最初落到地上立刻就融化了
,很久之后才开始汇聚成浅白,逐渐加厚,到天黑时候已经有将近两指厚。
吃晚饭的时候朱昊打电话过来,说外面下雪了,要我出去看。我哈哈大笑,告诉他第一粒雪疙瘩是下午一点四十九分五十八秒
左右从天上掉到他的院子里的。朱昊大笑,在电话上亲了一下,挂掉电话。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站在十字路口,许多戴著白色面具的人从我身边经过。我拿著一个空白地图向每个路人询问0
号公车的站牌在哪里,他们却根本看不见我,穿过我的身体匆匆离开。我被激怒了,拔出一把匕首刺向一个男人,男人身体里
流出白色的血液,面具裂开,露出漂亮的脸,瞪视著我的细长眼睛中充满绝望。我吓坏了,转身狂奔。男人在后面叫我:“回
来啊,肖榭,你回来啊!”我捂住耳朵,那声音越来越大,后来响彻天地,我绝望地放下手,发现自己站在白茫茫的荒原上,
雪花不停从天上落下来,我茫然转身,看见一串浅浅的脚印伸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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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栗著从梦中醒来,白茫茫的世界被漆黑夜色取代。梦里被我杀死的男人是鸾宣——我竟然这样恨著他,恨得要在梦里杀他
吗?心跳又急又快,不祥的阴影笼罩在心头,使我胆寒。我打开灯,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捧住。
看了看表,凌晨两点,时差恰好一个小时,国内现在正是凌晨三点钟。
枯坐到凌晨三点钟,再也忍耐不下去,拿起手机拨鸾宣的手机,机械的女音告诉我对方暂时无法接通。我发疯一般不停拨,心
里感到近似绝望般的恐惧。可是怎么也拨不通,我抓起大衣冲下楼去。跑到大门口的时候,保镖发现了我,迅速兵分两路,一
路往房子跑去,一路紧张地围住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雪下得非常大,保镖们刚毅的脸庞在刺眼的灯光下显出职业化的关切,这种关切只能使人感到更加冷漠。我呆了一下,低头看
看自己赤著的两只脚,明白自己又做了件蠢事。管家拿著我的鞋袜大衣跑出来,先给我裹上大衣,蹲下去帮我穿袜子和棉靴。
不一会儿,跑回房子检查的保安也回来了。他们的表情还算正常,都尽量把好奇掩藏到木然的表情底下。
我对管家说:“我希望明天我窗子底下出现两个雪人。”说完,不理会他们的表情和想法,我昂首挺胸回房间。
冷静下来,我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我不是预言家,那个梦也没有什么预言价值。我就是这个毛病,遇到事情容易激动,好
在一般很快就能冷静下来。这么一闹,仅有的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我睁著眼睛,看著天色变成黯蓝、灰蓝。天光一点点加亮,
但总是灰扑扑的。外面大概还在下雪吧?
九点钟的时候鸾宣把电话打了过来,很有礼貌地问我是谁。我裹著被子趴到窗户上,告诉他我是肖榭,大阪在下大雪,我窗户
底下有两个漂亮的雪人,是昨天晚上让朱昊的保镖堆起来的。
鸾宣一直默默地听,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嘻皮笑脸地逗趣。
最后我问他在做什么,他简单地说:“执行任务。”
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我当然不是无神论者,这世界并不像表面看去那么宁静,但我也不是宿命论者,老子做过收割百元大钞
的梦呢,还做过更华丽的在城市上空吊的大床上和鸾宣做爱的梦,不是也没有实现吗?
“肖榭,怎么了?”鸾宣问我,口气是少有的沉稳。
“自己小心点儿啊。留著小命,回去的时候我有礼物给你。”我随口胡扯,天知道我哪儿来的礼物给他。我这么说只是想给他
一点渴望,让他为了这点渴望努力保护好自己。真可笑,我竟然希望用小礼物激发一个已经与我无关的大男人的斗志。
“你……”鸾宣说得有点犹豫,“在那边还好吧?”
“挺冷的。”我说。
“出去的时候穿厚点儿。”
“嗯,”我点了点头,忘了鸾宣根本看不见我的动作,“我一直呆在房间里,朱昊忙得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那边沉默了一下。我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鸾宣会不会以为我根本记不得他,实在太无聊了才想起他来?想要解释,话到嘴边
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我帮你骂他。”鸾宣安慰我。
他的声音平淡柔和,听不出情绪,我连猜他现在的表情都找不到依据。我微微一笑,说:“不用了。”
找不到话题,我们都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我望著窗外说:“再见。”轻轻挂掉电话。
一辆车正驶进别墅。不是朱昊喜欢的银黑保时捷,而是一辆黄色的法拉利跑车。佣人飞快地过去打开车门,一个头戴红帽的少
年跳下车,和迎过去的管家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轻快地往房子这边走过来。可能外面太冷了,走了几步他小跑起来,小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