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当真是饿了,你们都别傻站着了,赶紧传膳吧。”景生嘻嘻笑着赶上去,轻拥着明霄往内殿里走,明霄一错身儿躲开
他的臂膀,
“去去去,别跟那个什么什么你说的那个粘……粘胶似的,到了我宫里还不规矩些。”明霄狠声训他,清润的声音却压得极低
,如此一来倒不像是教训而像是撒娇了。
景生悄悄伸手扯住他的袍袖,一边低声笑问道:“哦?皇后行猎寝宫是殿下的宫了?那我真要小心谨慎了,不然皇后殿下不许
我进宫可就惨了。”
明霄听言哭笑不得,好好的太子殿下如今变成皇后殿下了,罢罢,当初景生进入南楚东宫时可连个殿下的名号都没有呢,
“快别混说了,小心我真将你撵出去!”明霄警觉地四顾而视,一边穿廊过堂步入鸣鸾宫后侧的嘉德殿,那是皇后的寝殿。
嘉德殿又各有东西配殿及南北数进,布局巧妙,规制宏大,景生走走瞧瞧,一边低声嘀咕:“父皇真是偏疼母后,这鸣鸾宫怎
么看都比神光宫舒适祥和,阿鸾,以后到了东林苑,我们就住这鸣鸾宫吧,我可不要再回神光宫了,黑漆漆,冷飕飕的。”
听着他故作委屈的声音,明霄心里偷笑,嘴里可不依饶,“哪有帝后同居一宫的?这是什么规矩?就你花样儿多!”
景生听他默许了帝后之说,心中狂喜不已,顾不得那些影影绰绰站于角落的内侍宫女,轻轻一拉便将他扯进怀中,“你忘了,
我是花儿,自然花样多,我可不管那些个规矩,我们认识五年了,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这种状况我可再也受不了了。
”
明霄心中一动,景生说得轻快,却语义沉重,那么多不眠不休的深夜,那么多的成狂成魔的思念,只恐尘埃落定时,已荒废了
容颜。想及此,明霄就没有再挣动,任景生拥着他走入内寝西配殿,双福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望着那相依相偎的两个高挑的
身影,不禁老眼湿润,几十年来,在南楚大兴宫中还没有过任何美满的姻缘,这虽是王室永恒的宿命,双福却万分期望青鸾能
打破这一徘徊不去的阴霾。
内侍们陆续走入西配殿,将食盒摆上膳桌,并在双喜的吩咐下同时打开食盒的盖子,取出膳肴,数量虽不多但却异常精致,景
生仔细看看便回身夸赞道:“双福总管当真细致体贴,膳食清淡却搭配得当,吃了没有负担又富含营养,好心思。”
双福趋身上前,服侍他们在膳桌前坐下,才一指站在膳桌另一侧的双敏,“这是他准备的,说是陛下和殿下肯定乏透了,又久
未进食,天时也太晚了,不如少吃点清淡的垫垫。”
景生看向那个腼腆白净的少年,眼里浮起笑意,随口说道:“双敏一直心思细巧,谢谢你。”
——啊?其他远远侍立的宫侍也倒罢了,双福双喜和双敏听了他的话都震惊不已,又不得表露,只能低着头,拼命掩饰惊异不
安。
“双福,你们都退下吧,我和陛下自行用膳,有什么吩咐再摇铃。”明霄洗过手,抬头吩咐着。
“是,殿下。”双福一边答应一边带着众人退出西配殿,才关上殿门,双敏就抬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看着别的宫侍去得远了
,双敏才悄声惊叹:“我的亲娘呀,师傅,陛下……他……他怎么知道我叫双敏?您告诉过陛下?”
双福摇摇头,拉扯着冷汗不止的双敏和双喜隐在殿门旁的帷幕后,面色煞白,“嘘嘘,以后再休提此事!只要……只要殿下安
好无恙,就……就万事大吉了。”双福也觉冷汗连连,只恐那杜华的冤魂已附体于成帝身上,那……那可如何是好?
“师傅,莫怕,这大夏皇宫内王气凛然,绝不会有……绝不会有异事发生。”双喜抿紧双唇,平时的严格训练,令他不敢讲出
鬼祟二字。
但愿,但愿,双福没再说话,只抱紧拂尘,闭目暗祷。
“景生,你又乱说话,他们一定当你是鬼魅了。”明霄扫了景生一眼,略含责怪。
“其实想想,也差不多呀,他们都怕了我,就你不嫌弃我。”景生说着就侧身揽住明霄的腰,一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勺鸡汤,
“唔,好香,阿鸾快尝尝,一丝丝药味也没有。”
明霄绝倒,看看空了的银勺,用勺柄点点景生蹭着他肩膀的额头,“你再混闹,连我也嫌弃你了,”话还没说完,嘴里已被景
生喂了一勺子汤,
“知道了,青鸾殿下,我以后一定注意,乖,再尝尝这个核桃饼。”说着景生又递过去一个小巧香润的核桃饼,明霄无奈,只
得接过来三两口的吃了,刚要继续训话,嘴边又被景生递上了食物,明霄一向教养良好,嘴里吃着东西怎能开口发言,于是一
顿饭便被景生哄撮着再未得机会别扭抱怨。
景生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得香甜,竟比自己吃了美味还要开心,这宝贝一动一静,皆温雅端秀,真是令人赏心悦目,景生一边服
侍明霄用膳,一边自己用餐,食物吃进肚,却越发觉得空落落地难受,同时丹田处却热烘烘,暖融融地气息涌动,好似……好
似又情 潮翻涌难控,景生一下子直起身,局促地与明霄拉开距离,想到前几天给泰雅解毒后情 欲激荡的窘态,景生不觉浑身
冒汗。
明霄正被他厮磨得心慌意乱,突地身边一空,侧眸看去,发现那家伙正埋头吃饭,连眼也不敢抬,明霄觉得奇怪,遂凑过去用
手指撩开他颊边的碎发,景生肩膀一抖,差点咬了舌头,只觉明霄的指尖儿擦过耳轮,说不出的痕痒。
“你怎么了?景生?”明霄看到景生额上已沁出细汗,怕他疗毒后有什么异常,关切地问着,一边手指抚上他的额头,帮他拮
去汗滴。
“呃……咳咳咳……咳咳……”景生终于忍不住呛咳出声,一口鱼羹堵在嗓子眼儿里,惶急急的,更把身下的邪火勾了出来,
明霄在他额上轻抚的手指凉丝丝的…… 柔软又…… ,景生一想更是汗如雨下,他欲偏头躲开明霄的擦拭,可…… 可又万分舍
不得,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洗洗就睡了。”景生依然低垂着眼眸,努力将鱼羹咽下肚,可下腹中冲升而起的那股
热流却越来越激昂!
——嗯?这人儿一向是膏药性子,贴在自己身上都嫌不够,怎么此时倒疏远冷淡起来了?莫不是生病了?明霄一急,手掌在他
额上探探便倏地放在他的胸口上,细细摩挲着,嗯,好像……好像跳得是很凌乱而急促,
“景生,你发烧了吗?我觉得你的额头烫烫的,这……这心跳也很不齐整,要不要传御医?”明霄干脆放下调羹,一味地探索
起景生的心跳,渐渐的,手指就游进了他微敞的衣襟。
“唔……”景生倒吸口气,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他一把握住明霄在他胸前摸弄的手掌,紧紧攥着,“阿鸾,我……我真的
没事……就是想……想泡冷泉。”
“你疯了,”明霄猛地抽出手,拿起桌上的金铃摇了摇,“累了一天,又出了那么多汗,瞧瞧,现在还在出汗呢,泡冷泉,岂
不是要得肺痨!”
随着金铃的摇响,殿门应声而开,双福紧赶着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可有什么吩咐?”他眼光一瞄,便看到是明霄持铃摇动。
“浴汤可预备了?陛下倦了,这就要沐浴就寝了。”明霄稳稳地说道,并不理会双福骤然睁大的双眼。
沐……沐浴……就……就寝?!双福心下战抖,虽然刚才看到他们携手而来,便已隐隐猜到了这一结果,但此时听到明霄宁定
的吩咐,仍觉震惊,大夏皇帝陛下这就要成为殿下的入幕之宾了吗?还是……还是殿下……?此宫毕竟是大夏历代皇后的行猎
寝宫呀。心里虽已翻江倒海,双福脸上却丝毫不露,依然微垂着头,躬身回道:“回殿下,浴汤早已备好,我又叫他们撒了些
金盏花叶,最是解乏不过了。”
景生听着这一主一仆对答如流,忽然更觉身上燥热,欲 火熊熊,“咳咳……浴汤可是凉的?”话音出口,双福,明霄和景生自
己都是一惊,怎么……怎么竟如此沙哑低沉呢!
双福背上冒汗,立刻回答:“怎么会是凉的呢,虽不至烫热,但也是温热的。”
“你这嗓子都哑了,恐已染上风寒,怎能用凉水?”明霄眉头拧紧,嗔怪地望着景生,像是在看一个淘气的小娃娃。丝毫没有
觉察他已隐忍到快要爆发了。
景生咬咬牙,霍地站起身,——如此也好!洗个热水澡,疏散疏散,也许就能压下狂飙而起的欲 望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明霄被他一系列怪异的举止搞得有点蒙,此时看他站起身便也跟着起身,两人从西配殿与后进相连的侧门走出去,绕过回廊花
厅,直接来到内寝后的浴房,因鸣鸾宫为皇后寝宫,此浴房修建得极其华美瑰丽,内壁均由五彩晶石砌筑,壁上内镶琉璃宫灯
,闪闪烁烁便如天上繁星一般,浴房内水汽氤氲,金盏花的芬芳暗香渺渺升腾,双福等人早知趣地远远停下,并未跟随入内。
景生赤脚踏入内浴,刚要脱袍,转眸看到眼含赞赏,四处观瞧的明霄又猛地顿住,他深吸口气,“阿鸾……你……我们……”
——我们分池而浴吧,这话已在唇边打转,还未出口,明霄已含笑走过来,
“这晶石拼出的彩画当真奇妙,我光顾着欣赏倒把你忘了,还是很不舒服吧,来,我服侍你入浴。”说着明霄就真的抬手为他
宽衣解带,景生呼吸一滞,低头看着他在自己身上忙碌翻飞的修长手指,屏住的呼吸又紊乱急促起来,——天呀,这……这宝
贝人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明霄脱下景生的外袍,刚解开他内袍的衣结,忽然抬手拭汗,一边轻声呢哝:“这浴间还真是有点闷热,怪不得你出汗呢。”
说着就丢下景生,自行宽衣脱袍,没一会功夫就已精 赤 条条了,明霄回眸一看,发现景生还呆呆地站在池边,便伸手轻扯他
身上的内袍,眉眼儿一挑,艳光闪耀,“你怎么还呆站着,不是说乏了要洗洗就睡吗?还不快来?”
明霄不再理睬呆望着他神魂颠倒的景生,径直沿着晶玉石阶走下浴池,景生看着明霄,总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可疑,似对此时浴
房内急剧扩散的热力浑然不察,又似……又似有心为之,他大方坦然地宽衣入浴,身姿秀逸,神态无邪,却……却更有种说不
出的挑 逗之意,那光洁的肩背上,乌发之间更有点点吻痕,浓艳无比,真……真似春日碧桃盛放一般。
明霄已走入浴池,飘着金盏花叶的浴汤在他莹白的大 腿间倘佯,反射着晶石幽光的热水在他的肌肤上映出一环环暧昧入骨的纹
浪,就在这时,他忽然回眸望向呆立池边的景生,脸上带着惊异又无辜的笑,视线却闪闪烁烁地交缠着……景生的下腹,随着
轻轻吸气的声音,明霄故作惊讶地嘀咕道:“唔……这么……这么粗大……怪不得要洗冷水浴……”唇边淡笑,明霄扭身趴在
池边享受地微微眯眼,不再理睬景生。
景生只觉烈焰焚身,随着明霄上下扫视的目光那滚滚欲 火便在他的全身涌动,再也……再也压制不住,刚要扑向池畔的明霄,
就见那闭目休憩的人儿轻声叹道:“昨儿被你折腾了半夜,今儿又骑了一天马,我这身子怕是要废了,此时火烧火燎的,景生
,你说是不是内有炎症了呢?”
——呃!景生猛地顿住前扑的脚步,眼睁睁地看着明霄倚着池壁,柔韧的身子在荡漾的水中辗转,景生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随
着胸臆间漫涌的炙热直要将他烧透,明霄所说句句是真,景生也怕他真的有何不妥,哪里还敢贸然进攻,但……但那身前昂立
颤动的坚 挺……却……却早已跃跃欲试,景生拧紧长眉,努力呼吸吐纳,看看那漫不经心撩水洗浴的人儿,咬咬牙,还是慢慢
走入浴池。
“嗯……咳咳……阿鸾……有没有炎症……咳咳……让我帮你看看便知……”景生说着便小心翼翼地贴过去,明霄却像早已料
到,一偏身滑鱼儿似的闪到宽大浴池的另一侧,他自小生长在江南水乡,在水里最是灵动不过。
景生看着那翩然而去的宝贝人儿,浓密的长发披垂而下,半遮在身前,可不知怎么竟那么巧,胸前的两粒粉嫩却在黑发间若隐
若现,就连那秀致的锁骨也……也半遮半掩,金盏花叶下水波荡漾,那……那人儿的双 腿竟……竟在水下张开了……轻轻划动
……
景生只觉头晕目眩,耳中嗡嗡轰鸣,理智正迅速飞离大脑,就在他忍无可忍跃身向前的一霎那,忽见对面水妖似的明霄杏眸一
闪,曼声言道:“刚才在清辉堂,我听你提及卫鸾生,像是与他相知甚深,关系亲厚,非同一般,这就是你所说的过往吗?”
景生猛地愣住,明霄的声音凉凉的,他的眼中却渐渐腾起火苗,嘴角也紧抿出倔强的淡纹,——原来他并不是不介意,他只是
不想在众人面前发难,他只是不想自己在大庭广众前难堪,怪不得他从清晖园出来一路上都异常沉默,原来,刚才明霄的谈笑
风生都建立在巨大的痛楚之上。
“就在这浴房不远处的高阁之上,那晚卫鸾生的话还言犹在耳,前两天在树林中,你……你说在认识我之前曾对他很有好感,
你何时认识他在我之前?”明霄的声音在空旷的浴房里跳跃回荡,声声敲击在景生的心尖儿上。
“我看得出他对你情有独钟,其实早在坤忘山中,我就已经感到他对你别有企图。所谓‘独钟’,那自然是容不得别人,这世
上,有爱皆同此心,我也不能免俗,你永远都别指望我对这种事心平气和,故作大度,”明霄缓缓而言,声音清越,他的眼眸
深处似有泪泉涌流,而脸上却并无泪痕,“他对你爱意如何我无法管也管不着,这世上多的是爱我们而我们不能回应之人,我
……我耿耿于怀的是你对此不够坦诚,若是有一份犹疑,便……便说明你对他有一份向往,这却是我不能容忍的,你若不能给
我全部的爱,那……那就一丝一毫也不要给,我不堪忍受那种残缺!”
景生听闻此言浑身巨震,阿鸾这话竟与亦袅所说的如出一辙,也与自己心中所想完全吻合。景生迎着明霄走过去,好似涉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