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帕丽希娜以及她腹中的孩子的安危,怎能不坐立不安?)
曾丧失过重要的东西的人会变得胆怯。帕欧拉很同情利卡鲁德。他之所以会无休止的工作,想忘记丧亲之痛才是最大的原因吧
。
(委内瑞拉政府对土耳其人暧昧的态度,肯定也极度伤害了利卡鲁德,这样下去,连为惨死的双亲复仇的夙愿都不能实现。)
不过,现在帕欧拉的手上,有一个对于利卡鲁德是喜讯的情报。
“你出门的时候,来了位客人。”
美丽的交际花仰望着利卡鲁德道。
“竟然是安特内里议员,明明该为土耳其人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的,却在我这里足足呆了两个小时。他似乎很兴奋,这个那个
说了很多,其中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有了。”
利卡鲁德的眼睛亮了。
“嗯?”
“据他所知,土耳其终于决定向委内瑞拉开战了。”
利卡鲁德哼了一声。
“也就是说,议会又要向君士坦丁堡献媚了。而在他们折腾的这段时间里,领主们的岛屿会被土耳其人任意地蹂躏。”
帕欧拉微笑。
“这次似乎不是那样哦。您的同事似乎炮轰了斯鲁坦的外交使节的船只。安特内里议员很是生气。”
“那又不是第一次,委内瑞拉说已经处分了那个军人的话,就会通过阿亚斯·帕夏丞相传达到斯鲁坦耳中。这样事件就会成为
‘不幸的误解',事情和没有发生过没有两样。”
“不。斯鲁坦已经让土耳其舰队从君士坦丁堡出击了。”
利卡鲁德全身刹那间紧张起来。
“是袭击了埃及内斯的哈伊雷帝因的舰队。”
帕欧拉感到自己亲手将凶猛的野兽从牢笼中解放了出来。
“议会的决议如何?”
利卡鲁德炙热的目光紧盯着帕欧拉。
“开战。不仅是委内瑞拉,罗马,以及为海盗们恼怒不以的西班牙的卡鲁罗斯五世,大家一起联手。”
利卡鲁德的双手包住了帕欧拉的脸,亲吻起来。
“谢谢你,帕欧拉。你是怎么叫安特内里开口的?”
“啊呀,这可是商业机密呢。”
帕欧拉嫣然一笑。
“明天左右军队便会接到命令了。虽然很寂寞,但你要马上出征了。”
利卡鲁德亲吻着她的面颊。
“估计已经有很多男人说过你是多么好的女人,可我现在要再说一遍。你对能让我亢奋的事物了如指掌。”
“因为我和您认识很长时间了啊。”
帕欧拉轻吻着利卡鲁德被阳光灼晒过的面颊。
“祝您能凯旋而归。也请为爱慕您的我平安地归来。”
利卡鲁德笑着点头。
“当然,我会让所有土耳其人知道我的名字。”
望着利卡鲁德离开的背影,独自留下的帕欧拉陷入了沉思。
(他不再抱我,是因为他的心已经离开了我……)
虽然很痛苦,但帕欧拉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但不懂得是,倒底是谁夺去了利卡鲁德的心。
(是帕丽希娜吗?在埃及内斯时,曾听到醉酒的利卡鲁德呼唤这个名字。)
利卡鲁德一直在暗恋成为了马鲁克妻子的帕丽希娜。
还是马鲁克夺去了利卡鲁德一直在暗恋的帕丽希娜?
八成麻烦就在这里吧。只要利卡鲁德有那个意思,在委内瑞拉他得不到的女人不是名门的未出嫁的小姐,就是兄长的妻子了。
(必定是回到本土后,和帕丽希娜同一屋檐下的生活令难以忘却的恋情快速复苏,可帕丽希娜正怀孕,利卡鲁德好像是被拴了
链条的猎犬,只能咬着手指看着猎物。……是个男人都会烦躁起来的。)
帕欧拉不禁哭笑起来。
(虽然说是各有原因,马鲁克大人不能经常回自己的府邸。但是,他似乎也不太关心帕丽希娜夫人的身体了。)
帕欧拉在内心深处描绘着深爱的男人的面庞。
(什么时候,利卡鲁德你能再次爱上我呢?)
帕欧拉曾经发誓不要将利卡鲁德交给任何人。那是在埃及内斯发现那个拥有繁星的后裔之名的希腊少年仰慕着利卡鲁德的时候
。
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只是默默地看着利卡鲁德的那个少年呢,帕欧拉浮现出了苦笑。
(那时我以为自己惧怕尤尼斯的年轻。可现在我明白了……自己是在嫉妒,嫉妒少年与利卡鲁德间深厚的心灵羁绊。)
倘若被海盗们掠去的是自己的话,利卡鲁德还会如此焦急地四处寻访吗?
“怎么想都不大可能呢。”
叹息道,帕欧拉摇了摇头。
对于利卡鲁德而言,自己救下的,共同在埃及内斯生活的少年是超越了主仆的关系,几乎成为亲人的存在。
(对,亲人……!)
这才是身为交际花的帕欧拉无论多么渴望也无法到手的东西。
(我嫉妒尤尼斯。为了留住利卡鲁德的心,我使出了交际花的浑身解数,可那个少年没有做任何事就抓住了利卡鲁德的心。)
即使利卡鲁德的感情里并非包含着恋爱情愫。
帕欧拉得到手的,最终只有利卡鲁德的身体。
(而今天,这副身体也即将离我而去。)
被海盗们掠去的尤尼斯,被作为奴隶卖掉的尤尼斯,他大概一辈子都无法与利卡鲁德相见了。
帕欧拉同情那个美丽的少年。
(可怜的尤尼斯。我再也不嫉妒你了。我这次的对手,是与你有着同样发色的帕丽希娜夫人。)
可是,如果当她得知真相的话,是绝不会再有如此的想法的吧。
躺在床上,利卡鲁德盯住了床顶上的蓝色布幔。
“尤尼斯……”
一个人的夜晚,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
(我雇人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却连你的影子也找不到。你到底被囚禁在哪里?)
利卡鲁德咬紧了嘴唇。
(你一定要活下来。这样,我可以使用一切方法,无论花费多长时间都会找回你。)
利卡鲁德回想起来。
把尤尼斯抱在身上接吻时,他那比覆盖在寝台上的豪华的丝织品更加奢华的灿烂金发,整个包裹住利卡鲁德的脸。
温柔却胆怯的微笑,真挚的眼神,甜美的、呼唤自己的声音。
(利卡鲁德少爷……)
几乎真的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利卡鲁德猛地坐了起来。但发现是幻觉后,再次无奈地躺下。
(这真的是来自我心灵渴望的幻觉,还是你真的在叫我呢?)
利卡鲁德闭目冥想。
(找到你后,我绝对不会再放开手的。不,从一开始就不该失去的,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身侧。)
自从尤尼斯被俘,利卡鲁德便被后悔之情不断撕裂着胸膛。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心离开你,我不可能去任何没有你的地方。我习惯了有你等待我的埃及内斯的舒适,我习惯了你出来迎
接我时的笑容。不觉间我将有关你的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从没有想到你会有一天突然被其他人抢走。)
倘若自己与尤尼斯的相遇不过是偶然,那么命运将自己和他分离的可能性也很大。自己应当早就想到的,要是知道有朝一日会
发生这种事情,当初应该珍惜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瞬间……
即便失去,利卡鲁德仍愚蠢地想到:还有时间。
失去尤尼斯后,为了转化心情,利卡鲁德曾纵情声色,但是他发现无论如何纵欲都无法填补失去了那个美丽少年对自己心灵造
成的空虚。
(啊,失去后才发现他是多么重要,我是多么的愚蠢……)
利卡鲁德发现了自己失去了多么重要的机会向尤尼斯透露自己的心意。没能告诉他,他对自己是多么珍惜的存在,自己是多么
的爱他。
在等待有关尤尼斯的消息的日子里,利卡鲁德每天都会在极度的忙碌后昏沉地睡去。只有这样才能从时刻折磨自己的悔恨感中
获得短暂的解放,但如今利卡鲁德已经对这种状况忍无可忍了。
“与土耳其开战。”
终于等到了向杀害双亲、夺去自己心爱之人的仇敌复仇的机会了。对于现今只拥有了破裂的心灵的利卡鲁德而言,对土耳其人
的复仇是唯一能唤醒他情感起伏的存在。
巴鲁巴罗萨等不只袭击了埃及内斯,之后他们还扫荡了其他海岛。面对七十艘武装船只组成的舰队,小岛的防御工事是那么的
无力。
让利卡鲁德更加愤恨的是,单靠委内瑞拉海军的力量,想抓住神出鬼没的仇敌的尾巴,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倘若真如帕欧拉所言,西班牙也掺合进来的话,或许能抵抗巴鲁巴罗萨。)
西班牙的卡鲁罗斯五世与热那亚海的雇佣兵团长,安德雷亚·多里亚签定协议,将其纳入了本国海军之列。但是,并不能为此
掉以轻心。
这个内心时刻充满了自信的强悍男人曾被卡鲁罗斯五世的敌人,法国国王雇佣。由于对方始终没能尊敬他的才干与能力,就在
西班牙提出挖角后,多里亚立即背叛法国当上了西班牙海军的提督。
特别是在与热那亚常年争夺海域控制权的委内瑞拉,有着多里亚是个蝙蝠样的,不值得信赖的人的评价。
利卡鲁德本人承认多里亚的优秀,但也无法全然相信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但不得不承认如果获得了与本国海军同等规模的多
里亚的舰队的支持会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事实。
(先把异教徒收拾掉,再慢慢研究基督教徒之间的乱事吧。)
想到这里,利卡鲁德不禁露出苦笑。的确,所谓的人生,就是这么不尽如人意的。
将分赃得来的镶嵌有蓝宝石的黄金饰物挂在尤尼斯的脖子上,卡吉姆感叹出声。
“你在海上也一点都晒不黑啊。”
因为消瘦,尤尼斯苍蓝色的眼睛显得更大了,略带忧郁的瞳仁与颈上的宝石相映成辉。
奥斯曼·土耳其的国民因为肤色的问题一般多好猫眼石或红宝石,但这蓝色的宝石实在是太适合尤尼斯白色的皮肤了,所以卡
吉姆看到这个项链时毫不犹豫地决定要将它赐予尤尼斯。
(真是太美了。)
卡吉姆满足地微笑着。
镶嵌着胡桃般大小的蓝宝石的粗粗的黄金链条,在少年纤细的脖颈上显得更像是束缚住他的枷锁。
(这是符合我的奴隶的豪华枷锁,无论去哪里,都要让他带着它。)
卡吉姆一向带着尤尼斯上战场。争斗的时候卡吉姆会将少年同划桨的奴隶锁在一起,回来后会立即将少年带回自己的船长室。
除非主人相伴,尤尼斯无法独自到任何地方。卡吉姆对他的宠爱在哈伊雷帝因的舰队中已经传开了。
卡吉姆为尤尼斯起了新的穆斯林教名:王的幸运之星——萨塔尔梅利克。
由于尤尼斯坚决拒绝改变信仰,好似是惩罚自己一般选择了成为“异教徒的奴隶”的命运。少年以命相逼,卡吉姆也只好无奈
地放弃了让他改变信仰的念头,但表面还是需要做些文章的,于是便起了一个新的教名。
悬挂在秋冬季夜空中的水瓶座。
在神话中,那是被宙斯带回奥林匹斯的美貌少年化身而成,而萨塔尔梅利克正是这个星座中的其中一颗(注:即水瓶星座的危
宿一)。
名为萨塔尔梅利克的星星释放着蓝色的光芒,和尤尼斯眼睛的颜色相同,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会为拥有者带来幸运。这个传
说在熟悉天文的船员中广为流传,所以卡吉姆才毫不犹豫地选了这个。
而尤尼斯始终对眼前的一切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态度。除了信仰问题以外。
(不管是高兴也好,还是厌恶,他都始终不曾显露。)
卡吉姆对少年的态度有时感到极度的不快。
尤尼斯从没露出过任何的欲望,黄金也好,珍珠也罢,厚重的丝绸,柔软的天鹅绒……少年对服饰的漠不关心已经达到了倘若
卡吉姆不给他换衣服,很可能永远就不换的地步。他的理由似乎是不管自己穿什么,最终都会被卡吉姆扒掉。
为了能看到少年表情的变化,卡吉姆费尽心机地为他寻来各地罕见的奢侈品,却连少年分豪的肌肉运动都看不到。
(对他而言,再大的宝石,也没有手上粗糙的金色戒指耀眼。)
卡吉姆知道。他的“萨塔尔梅利克”没有一刻忘记自己叫做尤尼斯,也绝对没有忘记赠送给他金戒指的委内瑞拉男人。
无论怎么蹂躏尤尼斯的肉体,对自己而言,尤尼斯始终是夜空中的繁星,决不会落入手中,也无法触摸到。
“过来,萨塔尔梅利克。”
“是,主人。”
叫一声便会回答,仿佛是经过了良好训练的猎犬。
“即将与委内瑞拉正式开战了,那个珐利埃鲁大概也会出海。”
“这样。”
尤尼斯已经得到了即使听到那个名字也不改变表情的能力。
“我会杀了他。”
卡吉姆压倒尤尼斯道。
“当然,不会立刻杀掉。先活捉他,折磨到欲死而不能的程度。”
吻上尤尼斯的唇,卡吉姆残忍地笑道。
“然后我会带他到这儿来,让他看看令他怀念的,你的面孔。”
尤尼斯安静地听着。
“我不会单让他看着你的。我要在那家伙的面前抱你,他必定会很得要死吧。”
“是这样吗?”
尤尼斯叹道。
“对那个人而言,我不过是过客。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服丧期,该同未婚妻完婚幸福地生活着吧。他是个温柔的人,或许会为我
的遭遇感到怜悯,但不会有主人您所相像的感情。”
卡吉姆为辨别尤尼斯言语间的真假而仔细观察少年的表情。
(看来这个少年并不知道,利卡鲁德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只求得到他的消息,还有,他以父母的不幸为由拒绝了已定的婚事。
)
可卡吉姆无意告诉尤尼斯真相。
(我敢打赌,那个异教徒看到我抱你的样子必定会发疯。我一定要看那时他的表情。我不会杀了他,他死了的话你一定也不会
活下去。所以我要养着他,为了让他看我和你的情交。)
卡吉姆分开尤尼斯的双腿挺进了他的身体。
现在,他还是能引起卡吉姆兴趣的新鲜的肉体——
(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对你的肉体感到厌烦,那个瞬间就是利卡鲁德的死期。到时你要死要活都和我没关系了。)
在这段时间里,卡吉姆发现,自己对尤尼斯的执著,就好像被诅咒了一样。为什么对于他的利卡鲁德的事,就是无法冷静下来
呢。
(既然永远都无法真正得到你,那么,不如毁掉你。这样你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所有物,我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无论什么人
!)
卡吉姆仿佛对待这世上最宝贵的宝石般抱住了尤尼斯。
“吻我。”
“是的,主人。”
尤尼斯服从了卡吉姆的命令。
“要更深的,更深……”
“是。”
尤尼斯只是遵从命令。
卡吉姆曾经为少年的顺从感到喜悦,但同时也明白这喜悦之情下的空虚。
(利卡鲁德·珐利埃鲁,我一定要杀了你。)
卡吉姆为还未能见面的敌人燃起了憎恶的火焰。
因为这种激烈的情感,他不断地占有尤尼斯的肉体。总之,让他觉得非常地不痛快。
六 在狮子的旗帜下
由于畏惧伊斯兰教派在地中海势力的扩张,1538年、即埃及内斯被袭一年后,基督教诸国缔结了“神圣同盟”,向共同的敌人
土耳其宣战。
同盟的中心国是委内瑞拉,热那亚,及卡鲁罗斯五世率领的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