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个痛快,毒品毁的却不是一个人。我爸那么爱赌钱就是因为吸毒,毒品能把那么多人搞得家破人亡,哥,你难道不觉得愧疚么。”
姜阳的手依然圈在他的腰上,他的语气依然是那么的温柔,然而他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原来撕破温和的表象,也不过是那
么一刹那的事情:“李厚,你不能要求我什么,这是我的事情。”
李厚的身体在姜阳的怀里僵了僵。
姜阳继续说:“李厚,抱着那么多的正义感,你为什么还要来混黑道,去当警察不就行了?”
啪,姜阳的脸被打的偏到一边去,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嘿嘿笑了两下:“阿厚,只有女人才会扇男人耳光,你这个样子,真像个女人。
”
李厚也冷冷一笑,弯腰捡起衣服穿上,“哥,我还是要叫你一声哥,我说到做到,以后我就当作不认识你。”说完,拉开门,彭的一声
,将门很用力的关上,从姜阳家里跑出来。
姜阳站在窗边,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嘴角挑上讥讽的微笑,他说:“我亲爱的阿厚,你总是不负我的希望。”
第九章(1)
李厚果然不再出现在姜阳面前,甚至于赵斩那里也没再出现,赵斩以为他失踪了。
当然,他不可能失踪,他只是不想出现在这两个人面前。
说起来,他一个人过的也并不那么糟糕。他在别的地方租了房子,手上还稍微有点钱,也就没急着找工作,只是过一天算一天。新的廉
租屋地段仍是不太平,太平的地方哪有这么便宜的房租,偶尔看到有些人举着家伙砸别人店门的时候,他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恐怕也是
这样的吧。
李厚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更不喜欢想自己的事情,他喜欢依循自己的感觉,走下去就好了,什么事情都有无论好坏总有有结果的一天
。
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烟瘾犯了,摸了摸烟盒,一支也没有。从兜里掏出钱,胡乱的洗漱一下,他下楼曲买烟。
现在的日子自然比先前要紧巴巴些,他买了一包三块钱的红梅,其实红梅也是不错的,就是牌子不够硬,压压烟瘾还是可以的。
从商店出来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忘了买打火机,又折回去,跟老板二皮脸了一会儿,老板送了他一个,他觉得挺美,点上烟,边走边抽
。
天气热的有点吓人了,他琢磨着什么时候该把短袖什么的整理出来。边想边走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我要说,这个时候,李厚以为是姜阳来找他了,这样说或许有点诡异,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我需要替他承认,他仍然想着姜阳,或许
他已经爱上了姜阳,咳,谁知道呢,这个仅仅是我的猜测,不过李厚承认,姜阳对他来说相当重要,不仅仅是叫一个“哥”这么重要。
拍他的人不是姜阳,也不是赵斩,是一个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人了,你猜到这个人是谁了么,猜到了么?对,这个人是张越冉,
三年没见的张越冉——李厚自从从专科学校毕业以后就没有同张越冉见过面了。
“越冉?”他颇有些惊奇的说。
张越冉哈哈笑了,又在他背上连拍几下——这是他们曾经经常做的表示友好的动作:“兄弟,见到我怎么这么平静,好歹你也给我个热
切的拥抱吧!!”
李厚很被动的给了他一个拥抱,要知道,三年时间不长不短,可是足够把两个人之间的情分磨光了,并且,三年里经历的事情,也足够
他忘记过去的一切,比如,忘记曾经同张越冉好的穿一条裤子,再比如他们小的时候天天跑去打架,再比如,张越冉帮他填了志愿,再
比如假期的时候张越冉总叫他去他们家吃饭,虽然张越冉的父母不见得喜欢他。
张越冉并没能察觉他的冷淡,实际上张越冉的生活很美好,很平坦,他的人生充满了光明,所以待人仍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张越冉在
他肩上雷了一拳,声音突然拔高了,特别激动的说:“诶,你别说,我差点都忘了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李厚在心里算了一下,张越冉今年也就24,结婚还有点太早,他对他笑笑:“恭喜啊,这么快就告别单身,你舍得呐。”
张越冉嘿嘿坏笑,又顺手雷他一拳,“你咋不问问我我对象是谁啊。”
熟悉的动作,使李厚突然觉得回到了从前,他找到了些过去的感觉,“肯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张越冉神神秘秘的说:“切,是你老妹,李鑫。”
李鑫,李厚离家出走在没有音讯的妹妹。
李厚猛然抓住张越冉的脖子,特激动的饿问:“我靠,你再说一遍!!”
张越冉被他掐的差点背过去,“兄弟,我说你轻点儿,我还没结婚呐。”
李厚也激动了,手倒是从松开了,但下一刻,他把手掐在张越冉的肩膀上,发了疯似的摇,把张越冉摇的头晕脑胀:“我靠,李厚,三
年没见你力气见涨啊你,你松手,你松手我再给你说!”
李厚终于是把手给松了,拽着他的衣领子特别急迫的问:“你怎么找着我妹的。”
张越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说了,你别扁我,我天天被你妹折腾,我不要还被大舅哥折腾。”
李厚翻翻白眼:“先给我把话说清楚。”
张越冉嘿嘿,“其实你妹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去找我了,她说要是我告诉你她来找我了,她就立刻跑到别的地方去,我就没跟你说,她
在外面租房子,打工,我等上大学以后,就把你妹弄到我们学校那边,跟她租房子住,她也上的技校,学美容还是什么的,现在开了个
美容院每个月拿的钱比我还多,小富婆一个,天天折磨我,打压我的男人尊严……”
他絮絮叨叨的说,果然发现李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诶,李厚,这事跟我没关系,是你妹威逼利诱外加威胁恐吓,我神经纤细,承受
不了啊。”
李厚脸色缓了缓,笑了一下,有点自言自语的说:“我没生气,就是有点激动。”
张越冉说:“李鑫在西区那边开的美容院,我现在带你过去看看吧,咱哥俩好好续续,死小子突然之间就断了联系,害我找了你很久。
”
李厚想了想,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下下个月的第二个星期六。”
李厚又想了想本来想答应,但是眼角突然扫过一个人,当时人就僵硬了,半晌他说:“你先别给李鑫说见过我,等到你们结婚那天我一
定来,你电话多少,我打给你。”
张越冉把手机和座机一起留给他,他有点奇怪:“你没手机啊?”
李厚不愿多作解释,只是说:“我属于打零工的,有上顿没下顿,买不起手机。”
张越冉听了,那还得了:“哥们,你怎么混成这样,你看看你想做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介绍。”
李厚笑笑:“你省省吧,我现在骨头懒得很,想好好歇歇。”
张越冉哪里听得进去,说什么也要去李厚住的地方看看,李厚越敷衍他越来劲。
最后李厚拧不过他,还是带着他去租的屋子里面转了一圈,看了以后,张越冉说什么也不让李厚在这里住,什么危房啊,什么不安定啊
,吵得李厚头疼,李厚被他吵吵的失去耐性,拎着他的衣领子就把他给赶出去,说:“你给我老实点,我自己觉得挺好的。”
张越冉在门口砸了半天门,又踹了两脚,这家伙一身名牌,典型的精英气质,没想到原来的臭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李厚!你他妈
的不给我面子,我结婚那天你要是不来,我他妈的真跟你没完!!!”
说完了又踹了几脚,那门也是岌岌可危了,要是张越冉再来那么几下,估计也就能报废,可惜他最后等了等,见李厚还真是不理他了,
只好自己回家。
李厚在门板里面,剧烈的心跳才停了停。
他看见康子了。
李厚从来没有认错过人,那个人肯定是康子。
他记得只要是姜阳坐车就是康子开,康子的武术段位比丞宝还高,从来不离姜阳左右的。
他是在道上混得,知道自己那次那么跑出来,其实在道上算了就算自动脱离组织,进去容易出来难,暗道理来说,混到他这个地步,想
要出去,不是脱层皮就是要断跟小指才行的饿,他什么也没在组里留下,又知道不少东西,就么走了,其实就算是跑了,肯定有人抓他
。
这件事情,他刚开始也没想,可是今天看见康子了,就突然意识到了,早晚他还得被找回去,就是不知道这次回去了,姜阳会不会翻脸
。
他倒也不怕被抓,大不了就受点皮肉苦,最坏也就是死了。
可是他不想见到姜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见到他,那个人对他的所有温柔,都曾让轻易他迷惑,那个人最后冷冰冰的几句话也同
样轻易的伤了他的心。
他发现自己一直都很自作多情。
他以为,自己在姜阳心中还算是个有分量的人,一如他曾经以为自己在赵斩心中也有很重要的地位。
原来是他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尽管不止一个人,甚至连他自己都在警告自己应该有自知之明,事实上,他没有做到,反而让事情发展的很糟糕。
其实毒品又怎么样,同他砍人还是一样的,都是让人死,怎么死不是死?
原来他也是个故作清高的人,明明早就黑的一塌糊涂了,还自我催眠——我不是最糟糕的——其实有什么不一样么,都是混家,都弄死
过人,将来被抓了,还不是一颗子弹就把你报销了。
你他妈就是个屁,就是个傻逼。
他想的太多了,平常心思也挺缜密的,这次却突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分别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就会这么巧的出现了?
他忘了问张越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知道还是不知道,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有意义,他现在想的是搬家,不要把张越冉和李鑫牵扯进来,所以这两个人的婚礼他也没有办法参
加了。
但是很遗憾,张越冉找到他就是一个错误,从他俩相认的那一秒钟起,他已经不可避免的将这个两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
***
他自然不知道,姜阳在张越冉走后,准确找到了他住的地方,在那扇可怜的门前站了一分钟,他笑笑,带着康子下了楼。
皮鞋在落满灰尘的楼梯上留下了很轻的声响。
虽然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计划,但是这些变化是他乐于见到的。
第九章(2)
***
李厚在屋子里将买来的烟抽了半包下去,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李厚,你能躲一辈子么,你敢躲一辈子么?
你凭什么躲一辈子?姜阳与赵斩心里,你算什么?你值得让他们找么?
他把收拾好的东西又摆回去,他的东西本来就少。
他摸摸钱包,发现里面的钱能给自己的妹妹买个体面的结婚礼物。他笑了笑,换了件衣服,准备给自己的妹妹准备个什么结婚礼物。
其实,李厚已经很少上街了,跟着赵斩混帮派以后,他的世界就变的很单一,吃喝拉撒,就没有别的了。他本身也不是个喜欢把时间消
磨在逛街上的人——似乎男人都不喜欢陪女人逛街——姜阳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很有风度,即使不愿意也会竭力使女士感到很开心。
女人都喜欢什么,他并不知道,他看到姜阳给自己的女人买过很多奢侈品,他口袋里的钱恐怕连摸一下那些奢侈品都做不到,更何况,
他妹妹也不见得稀罕那些东西。
他在商业街毫无目的闲逛,没什么能入他的眼的。
他记得小时候,李鑫很想要一个塑料发卡,可是李厚妈不给买,李鑫想勾引男人,骂的很难听。他走进视频店的时候,随便抓来一个卖
东西的小妹问:“有没有好看的发卡,二十三四岁的女人戴的。”
他长的斯文干净,因为混的缘故,免不了还是有点邪气,不过现在的小姑娘思想梦幻,挺痴迷这种类型的男人,对他特别热情,他在那
家饰品连锁店挑三拣四,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选定了一个盘头发的镶水钻簪子,倒也不贵,三百多,打八点八折,二百六十四,李厚
掏钱的时候,对小妹说:“四块钱还算呐,免了吧。”
小妹也爽快:“行,客人你以后经常来。”
李厚提着给李鑫买的礼物,从店里出来,慢慢晃荡。太阳照在他脸上,青天白日,他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好像之前的生活没有光亮
似的,姜阳曾经给予的关怀还有赵斩和金城激烈的吻都蒙上了昏暗的色彩,让他透不过来气。
他仰头,眯眼看看刺眼的太阳,原来,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
张越冉果然不老实,没几天又跑到李厚这里来了,磨磨蹭蹭说什么忍受不了欺骗未来的老婆,不想让老婆再经历思念亲人的痛苦,一定
要将李厚拉过去吃顿饭,“你不知道李鑫的性格,那简直是……”张越冉头疼的说:“那简直是彪悍啊,你想想要是我们结婚的当天你
突然出现,她还不得嗷的一声扑过来啊,要是知道我知情不报,我还想不想洞房啊,我都忍了十二年啦,说来都是生肖都轮了一轮了!
!”
他一连串的啊啊啊啊,把李厚搅和的也头疼,本来他也确实想见见李鑫,心里却想着那天看见康子了,心里有阴影,怕真把自己亲妹妹
害了。张越冉见他仍然不动,哪里等得了他踌躇完毕,直接捞着他就要往门外走。
李厚抽了手,很淡的说:“我给李鑫买了样东西,你们的婚礼我可能去不了了。”张越冉没有站稳,差点摔倒,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
神上上下下把李厚打量了一番,很严肃的问他:“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你到底是不是李厚?”
李厚笑笑:“我怎么不是李厚。”
张越冉说:“你不对劲儿,我去问问那个警察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厚一听警察,浑身都起毛似的,抓着张越冉就问:“警察,什么警察。”
“我和李鑫要结婚了,李鑫老是念着你,我想着还是应该找找你,本来也没抱希望的,毕竟以前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你,后来有一天李
鑫特兴奋的给我说,她美容院做美容的一位太太跟她交情不错,两个人谈到你了以后,她那个太太说家里有人帮李鑫问问,后来就说原
来警局抓错过人,好像就是你,然后辗转来去,才找到你的。”
李厚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张越冉能找到自己,恐怕跟金城脱不了干系。
他突然觉得一肚子火,想发又找不到人似的。
但他仍是扯扯脸皮,对张越冉很平静的说:“等我什么时候见了李鑫的顾客,得好好谢谢。”
张越冉奇怪的看他一眼,问:“李厚,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李厚笑,这笑有点自嘲:“我能惹什么人,就上回,我在路上走的挺好,被人莫名其妙弄晕了,醒过来看见仨警察叔叔非要我交代,我
他妈交代个屁,把我拷在暖气片上,踹了我一晚上,我他妈还想知道惹了谁了,我靠,我他妈流年不利。”
张越冉说:“我不太清楚你上专科那会儿出了什么事,我后来才知道你那个学校有点乱,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