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出来,手上举着一张椅子,大叫着向那群人中的某个人冲去。
小白看着他的行为,愣了一下,随即继续低头抠土,在他看来,小黑不过是在做饭后运动,只不过方式过激了点而已。
夜念然抱住小羽,闪身一侧,躲过了小黑,凤悠然太过迟钝,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于是小黑躲过了他,徐千原本就不在攻击范围之类
,于是谁也不用躲,边上看热闹。
猎手顿时明白了他攻击的终极目标是自己,于是伸出手,将小黑定在了原地。
“小黑怎么了?”小羽看着小黑高举椅子纹丝不动,觉得很奇怪。
凤悠然说:“他是高举饭后运动的伟大旗帜向新时代瘦身进发,不用担心”
小羽前面那句没听懂,不过“不用担心”这几个字听懂了,“哦”了一声,兼打了一个饱嗝。一路上打了那么多饱嗝,看来的确吃得很
撑,夜念然搂住他的腰走进惬意居,决定帮他按摩一下,有助消化。
猎手绕着小黑走了一圈,又在他身上嗅了嗅,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就是当年鹤子规那个老妖怪从他那儿带走的那个孩子,十几年不见,倒是让这一家子养得白白胖胖越发水灵了。
小白拍拍身上的泥土,也跑过来,绕着木桩子样的小黑跑了两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问:“小黑,你要学小羽挖?”
猎手一眼就认出了这只兔子。
凤悠然打了一个哈欠,觉得人老了的确精神大大不如以前,于是冲他们挥了挥手,径直走进了惬意居,准备去树下午睡,裹着被子在秋
风中睡觉,一直是他让仆人最为头疼的怪癖,不仅要顾及到他睡觉时踢被子染上风寒,事后还要洗被子。
小羽舒服的躺在夜念然的怀里,享受着按摩。
夜念然看着小羽一脸满足的表情,将一直像面具一样挂在脸上的严肃表情放柔和了些。
“小念,你好厉害,我肚子不涨了”小羽指着自己的肚子,很是惊奇,夜念然嘴角勾起来,脸上如春风拂过,然后在抬眼的瞬间,定格
了。
凤悠然抱着被子站在房门外,站了片刻后,走开,从庭院的方向传来他的声音:“见鬼了见鬼了……小念居然会笑”
小羽勾住夜念然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这才想起了先前的小黑,于是问夜念然“小黑怎么样了”
夜念然当然不是夜半仙,他也不知道,于是抱着小羽一起来到前厅,猎手他们已经从门外到前厅坐下,小黑也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手上已经没有了凶器,不过看得出来他坐得并不安生。
小羽现在被夜念然抱着,不好移动,于是让夜念然挪近点,然后自己两眼直勾勾顶着小黑,说:“小黑,怎么了?”
小黑徒劳的张张嘴,说不出话来,猎手已经给他下了不能说话的法术。
徐千在旁边“啧啧”个不停:“真不愧是妖怪”
说话间篱玉城和龙月寒从门口走了近来,篱玉城扫视了一眼众人,发现凤悠然不在其列,便知道他又去树下睡觉了,于是和其余人打打
招呼,向庭院走去。
龙月寒看着夜念然公然抱着小羽,皱了皱眉头,到也没说什么,在主座上坐了下来,默不作声看着众人,除了猎手外所有人都习惯了他
的沉默寡言。
凤悠然裹着被子被篱玉城抱在怀里走进了前厅,篱玉城对龙月寒说:“龙兄,我先带然儿进房里睡,如果待会有什么消息叫下人告诉我
”
龙月寒点点头,篱玉城便带着凤悠然往房间走,转身之间,凤悠然瞟到了小黑,于是挣扎着从篱玉城的怀里蹦出来。
“我记的这孩子是那谁谁带过来的”凤悠然端详了一下小黑,转身对猎手说。
“你该认识他吧……呃,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猎手”猎手喝了口茶,漱了漱嘴中让他不舒服的油腻味“我确实认识这孩子,以前就是那谁谁从我这儿把他带走的”
小黑到这个家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及家里的情况,因为是被鹤子规带来的,连他的情况也无从调查起,但是这个孩子
分明是人类,是人类就该有亲属的。
“太好了!”凤悠然拍了下手“这孩子叫什么?”
猎手想了一下,说:“好像是叫李玉庭还是什么的来着,反正我听到别人这么叫他的”
凤悠然彻底呆愣,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看篱玉城,最后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再呈喷射状吐了出来。
夜思游摇着扇子,问:“你干什么?”
凤悠然擦了一下嘴巴,说:“我想吐血的,吐不出来,代替一下”说完两手背到后面,来回走了几步,嘴里不住念叨:“太狗血了,太
狗血了”
篱玉城抱着被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向前走了几步。
“然儿,怎么了?”
凤悠然抬头悲戚的看了篱玉城一眼,又看了小黑一眼,然后继续问猎手:“他娘亲呢?”
“死了,那年他们村子里发生瘟疫,他娘染上就死了”
“死了啊……”凤悠然埋下头来,有些失落,被定在座位上的小黑眼里已经涌出了泪珠。
小羽“咦”了一声,又抱紧了夜念然。
片刻过后,凤悠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篱玉城,语气坚决地说:“玉城,你和我到房里来。猎手,把小黑放开。月寒,无论发生什么事
,都不要打断我和玉城”
龙月寒虽不明白什么事,但也点了点头。凤悠然阔步向房间走去,篱玉城抱着被子跟在后面。
徐千愣愣的看着凤悠然,说:“小然子发飙了?”
小羽问:“发什么东西?有我的分吗?”
小黑的名字不是李玉庭,而是篱玉庭,乃篱玉城的亲儿子。夜思游和夜念然在房顶上听到这些不由对视了一眼,的确狗血。房中的凤悠
然正在向篱玉城解释经过,龙月寒蹲在外面的墙上,冲房顶上三个小鬼一招手,三人便停止了窃听。
小羽从夜念然怀中下来,径直向前厅走去,猎手虽然人在前厅,实则元神出窍,也知道了这事,见小羽回到了前厅,也连忙元神归窍。
小黑身上的束缚已尽数消去,好在小白在旁边拉着他,慢慢平静了下来,小羽看了小黑一眼,便转身走到了猎手旁边。猎手好奇他要干
什么,竟没有丝毫的防御。
……
片刻之后,一个黑影旋转着飞出了惬意居,小羽看着猎手被打飞的黑影,忿忿地说:“欺负我弟弟的人,该打!!”
后赶来的夜念然见状,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心里直呼:打得好!
情敌被打走了,谁不高兴?
旁边的徐千看得目瞪口呆:“今儿个是咋地了?全发飙了”
小羽小跑到小黑面前,说:“小黑黑不怕,有哥哥,以后跟哥哥混,哥哥会像肚兜一样罩着你”
自然,这些话又是捡徐千的。徐千心虚的端起杯子喝茶,转头远目。
倒是小黑听得一头雾水,小羽笑眯眯的看着他,有一点做兄长的自豪感,一种从夜念然和夜思游那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自豪感。
笑着笑着,小羽突然惊呼一声,这一声来得如此突然,小黑愣是被吓得坐在了地上。小羽松开手,喃喃道:“我差点把颜乐忘了”说罢
急急向颜乐房里跑去。
夜思游开扇掩嘴笑,打趣的看着夜念然,被夜念然狠狠一瞪,不敢再玩笑。
颜乐静静的坐在床头,凝视手中万里给他的那包药。
他定定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药包,对他来说,它不仅仅是一包药,他和万里的未来,龙烙羽的性命,全数如细腻微小的粉末,被包在一起
。
时至今日,他竟然要拿一个陌路人的性命来赌和万里的幸福了吗?颜乐自嘲的笑了笑,终是将药藏入袖中。
小羽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颜乐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迎上小羽诧异的表情。
“咦?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颜乐笑笑,并未回答,小羽似乎并不和龙家大公子这个名号对得上号,他心思单纯,做事冒失,到像极了一个长处净土的孩子。
小羽没等到回答,倒也不计较,欢天喜地的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颜乐。
颜乐接过,只见是一个精致的小锦袋,里面隐隐传来沁人的芳香。他看着小羽,用眼神无声的询问。
小羽挠挠脑袋,说:“回来的路上有个姐姐给我的,我开始不要的,那个姐姐说对睡眠好,我就想着你好像老睡不着,就拿来了”
没想到小羽带了面具还能如此魅力,为这个事夜念然拿眼神瞪了那个锦袋好久,只是迟钝的某人没发现而已。
颜乐心中一暖,这毛病确实有些年头了,在红楼的时候总是用量重的药来抑制,不过离开那里过后,便停止了。
再则……
颜乐细细摩挲触感光滑的锦袋。
万里从来都想的是如何让他屈服,而那些恩客巴不得他整夜不睡觉,说起来,小羽还是第一个关心他的人,不过……
颜乐将锦袋还给小羽:“这既是人家姑娘送你的,你怎可再转送给我”
小羽在颜乐的面前从来很少争辩,这次也是,他失落的将袋子收回了怀中,又嗅了嗅手上的余香,随即抬起头,问:“那你喜欢什么花
?”
他大概是以为什么花都能治失眠,颜乐几乎没有想过,脱口而出:“胭脂”
说完后悔已来不及,小羽高高兴兴转身往外跑,至院中,又忽的回过头来,扬着大大的笑脸,冲颜乐喊:“我要让这里都种满胭脂”
恍惚中,那抹身影,与多年前的某个景象重合。颜乐关上门,缓缓虚坐下来,咬紧了嘴唇,眼泪还是禁不住流了出来,脑海中不断浮现
出一个画面。
英姿焕发的少年,站在胭脂花丛中问他:“颜乐,你喜欢胭脂吗?我可是最喜欢这种花了,从来不挑剔在哪儿长,什么时候开花”
年少的他站在花海之外,望着少年,眼中是闪烁不已的羡慕。
“嗯,我喜欢”
“那好,我要让你住的庭院,都种满胭脂”
……
颜乐纤细的手一下又一下捶打着地面,断断续续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万……万里”
胭脂并非颜乐所爱之花,只是他所爱之人的花。
万里无情,胭脂有毒。
颜乐胡乱的擦了擦泪眼,再次将袖中的药拿出来,看了一眼,远远扔进了床底。他平复了一下起伏的胸口,便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小羽从回到前厅就叫上夜念然,两人一同出了门,不知在谋划些什么。夜思游看着新多出来的兄弟,并无亲近之意,他可没有小羽那么
笨,在两位爹爹未透露之前表示亲热,这不是明摆着承认自己偷听吗?
前厅陷入了沉默,徐千在沉默中爆发,凑到夜思游身边不怀好意的问:“你和青丫头那事……怎么样?”
夜思游叹息一口,坐下来说:“我怕她把我所经营的店铺下个月全部封杀,没敢动她”
徐千很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声“懦夫”
夜思游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从小在江湖上厮杀的主儿,起身脚底抹油。
其实他并未告诉徐千真相。他到青丫头房中的时候,青丫头正拿着一把木梳出神,对于那把梳子,就算夜思游牙齿掉光光,也不敢忘记
。
那是青丫头从小到大随身携带的,个子虽小却身兼数职,打理青丫头的一头毛只是它的表面工作,实际它不仅一次与夜思游的脸亲密接
触。抓人一直是女孩子的必杀技,青丫头却嫌麻烦,于是就有了木梳这个“贤内助”
见夜思游来了,青丫头就将手中的木梳收起,恢复到往日波澜不惊的样子。
夜思游笑了笑,坐到青丫头对面,很白痴的问:“你干什么?”
青丫头瞄了他一眼,毫无感情地说:“纪念诞辰”
不出预料的看到夜思游一脸吃惊,青丫头无所谓的冷笑了一声,这个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在姑娘面前人模狗样,在自己面前什么都
藏不住。
夜思游尴尬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不起,现在补还来得及吗?”
“那是昨天的事了”
“……我下次,会记住的”
青丫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起身,拿出厚厚的账本,不由分说将夜思游推出门外,怒喝道:“谁他妈要你记住,我都从来不记这些玩意
儿”
徐青青从小被家父寄予厚望,虽是女儿身,但徐父的磨练从未一刻放轻。这些过于矫情的事她也从不过问,只是身边的人说“你该过生
日了”,她才会想起多年的那个时候,她来到这世界上,然后遇见了夜思游……
夜思游听她语气有些不对劲,也不强留,在紧闭的门前流连数步,最终叹息离去。
殊不知门里的女子沿门坐下,口咬食指,泪如泉涌,待到确定他走后,才松开嘴,哭出声来
“你个没良心的”
紫色的五瓣花朵,在秋风中摇曳,带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热情,隐匿在一片绿之海洋中,恍恍惚惚勾勒出紫色的弧线,密密麻麻交织成
一片,仿佛是一种来自九天的繁华之美,带着雍容与颓废的气息。
当颜乐拉开自己的房门,印入眼帘的,便是这样的景色,那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胭脂美得那样动魄惊心
。
小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那只修长的手爬满了泥土,隐隐散来晨露中清洁的气味,但却因为临冬的冷
气,被冻得通红。
“颜乐,喜欢吗?”
小羽冲他笑起来,带着七分高兴三分讨好。颜乐沉默的看了他很久,小羽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失落的收回了手,埋下头。
一双干净的手闯入了他朝下的视野,颜乐轻轻将他手上的泥土除去,小羽惊喜的抬起了头,那一刻,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隐藏在墙后阴影中的夜念然,也只是苦涩的勾了勾嘴角,将头别了过去,背靠着墙望着萧条单调的天空,待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背后
透进来,才将尚有血丝的手收进了袖中,沉默的离去了。
昨晚上,他和小羽将山上还开着的胭脂花尽可能多的移植到这个小院里,小羽一直不肯休息,非要种花,无奈之下他点了小羽的睡穴,
自己用双手,扒开腐土,将小羽对颜乐的幻想,对颜乐的讨好,对颜乐的珍惜,亲手埋进了这块园地。虽双手磨损到流血,心中仍不悔
。
没有人知道夜念然那夜是不是整宿都在种那些花,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在那样孤寂的夜晚,他心中一遍一遍念着对小羽的承诺,手指却
感到小羽对颜乐的温暖。
颜乐看着傻笑的小羽,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小羽冷得哆嗦起来,才恍若梦醒,将他带入房中。
小羽薄薄的嘴唇冻得上下直抖,颜乐让他坐到床边,然后转身给他找衣服——他一大早等在门口,衣服已经湿透了。
等到颜乐找到合适的衣服再看床上之人时,小羽已经将衣衫褪尽,全身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小兽。颜乐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衣服,最
终将衣服扔在床头,自己褪下鞋袜,也进了被窝。
碰到小羽冰冷的身子,颜乐本能的一缩,但又很快舒展身子,将小羽拦在了怀里,小羽的身子慢慢暖和起来,他眯起眼睛,在颜乐的怀
中发出类似猫一般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