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追祭 上——木之棉

"好了！算是我错也罢了！可是娇啊！你既是这么说话，也该是明白我心思的人。咱兄弟俩可不同平常别人，看着你可就像是看着了我

，是不该分清楚的！"三哥哥凉凉地笑笑，竟意外的没生气。

"算了！就当刚才那问题哥没问过，皇，你也别消遣娇了！"大哥淡笑着化解了当下的尴尬气氛。三哥哥笑着随意摆了摆手，算是应承了

大哥。

"娇与我本是双生，自然是他做不来的，由我来补上了。我也知道做人不该太张扬，可娇不是那么喜欢讲明白话的人，有时候，有些话

，就该由我讲明白来。若不然，我与他又怎堪称这皇朝双璧。你说是不是？娇？"三哥哥说着，走出了座位，站到了大哥身旁挽住了大

哥。大哥先是一愕，又不禁呵呵笑了。"皇啊！你还真是个孩子脾气！"四哥哥见状也笑了，三哥哥见两人都笑了，反倒有些恼的模样，

甩开了大哥的手。

就在这时，学堂门处传来了好些嘈杂声。皇学堂里除了太傅授课时的读书声，以及他们念书的声音外，从来都是安静地方，怎么会有人

那么不识规矩？

"这是怎么了？咱皇学堂什么时候变作闹市了，吵成这模样！"三哥哥抬头对大哥说道，大哥拍拍他的肩，笑笑！"宫廷大内的，能有什

么事情，别多想，哥去看看！"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的，宫廷大内的，最近不也没个安分么？怎么也得多个心眼啊！走，我随你去看看去！"三哥哥说罢，牵着大哥

的手就要往外去，颇有意味的还冲四哥哥笑了笑！

"不用看了！"突然，一直没说话的二哥哥开口了。只见二哥哥轻轻将手中的经书放在了桌子上，转过了身子。"应是六弟来了！"二哥哥

向来没什么表情，说这话时，也看不出他什么想法。

"六弟？噢！不就是丽妃房里的人么？丽妃向来与皇娘争强，今是六弟头天来学堂，热闹是自然的。"三哥哥一如当初他初来时那般，露

出了一副冷冷不屑的表情。

果然三哥哥话才说完，门外的嘈杂声终于在门前止住了。在太傅满面的为难神色中，一个身披紫色裘袍的孩子，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

来。

"王公公！如此也该满足了吧！皇学堂乃是神圣地方，除了皇上和小殿下们，不是你们可以进出的！"太傅眼看着一群宫人也将要进来，

连忙阻拦。

"太傅大人啊！你也稍稍行个好，我也是认识规矩的人，可是丽娘娘吩咐了，今儿是六殿下头一回来上课，又是殿下的生辰，定要做足

了面子将殿下送进门，否则回去我们可也不好和娘娘交代。"领头的太监也是一脸难色的直给太傅赔不是。

一群人都彼此为难着，而他们送进了门的那孩子却始终不发一言，任由人在他身边说话，也不加喝制！"如今我等也是功成身退了，以

后就要托太傅大人您多多照顾着。"

"是的是的，王公公，你们该走了，你看看，殿下们都看过来了，你开罪得起这些其中哪一位呢？"太傅道。而那王太监看了看形势，几

位殿下爷们都在往他们这边看着，心知道里头没一个好应付的角儿。更不用说这里头有个三殿下，小小年纪，却是宫里头人人都害怕的

主儿，前些日子还给过他一顿扳子呢！也还就因为这事儿给丽妃知道了，发了好一顿脾气，直闹着东宫的人欺负了她去，非给讨回了面

子不可。于是才有了今这场吵闹，非要他们违了宫里规矩，将人给陪进学堂来不可。

"是是是！小的这就该回去给娘娘复命了，回头下了早课，小的再来接殿下回去。"王太监一眼瞥见了三哥哥那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心下

惶惶的连忙和太傅道了别，带着人走了。

待吵闹的人一走，太傅松了口气，一手扶着那孩子的肩，将他带到了他们的面前。"几位殿下，为师的给你们介绍......！"

"太傅！您觉着这还用介绍么？"一旁，三哥哥打断了太傅的发言，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孩子。

"就是我来那会儿，可都没这么大的面子呢！都给送进门来了，呵呵！是你那不识抬举的母妃才想得出来的闹剧吧！六弟？"三哥哥说着

，朝孩子扫去一眼。不管是谁，都从孩子眼里瞧出了些许惧色，但随即就从孩子的眼底隐去。因为下一刻，孩子"啪"的一声甩开了太傅

搭在他身上的手，谁也料不到的扑进了秀的怀里。

"耶？这......？这是......！"秀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的抱住了孩子那小小的身子，一脸的搞不清楚状况。反观哥哥们的脸色，也都很

诡异，大家都很奇怪的在看他。子美与他见过面，会挑他来抱应是不奇怪吧！

"哟！我还以为一般这时候，是该娇上场的，怎的今天竟会是你？"

三哥哥的脸色尤其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上下打量着他们。孩子从他怀里回了个头，安静的看着三哥哥，没什么表情，可是秀能感觉得

到，孩子害怕着三哥哥。三哥哥平日里人是挺嚣张，脾气也是最坏的，六弟新来，会害怕也是自然。然而，不知道六弟是怕过了头才没

的反应，还是由于太过倔强了，愣是没示弱的看着三哥哥。

"子美！你今是刚来，不认得哥哥们，哥哥们都是好人，不会欺负你的！"秀笑嘻嘻的拍着孩子的背。

"看模样，秀是早见过了子美了？"这时候，四哥哥开口了，微微笑着的四哥哥总是人畜无害，任谁都不能抗拒的。可子美一见四哥哥与

三哥哥站到了一起，眼底却再次浮现了害怕的颜色，抱着了秀的手臂躲到了他的身后，一身毛发仿佛都要直竖了起来，警戒的看着两位

哥哥那一模一样的脸孔，带着些困惑的表情。

这一回，不管是谁都不得不吃惊了。"哈！娇啊！你看看，我们这是多了个怎么样的弟弟啊！我还当这世道里，能识得你的人就只剩下

了我呢！没想到，这六弟也挺有眼光的嘛！"

"皇！就别吓着你六弟了！"大哥稳重的笑笑，冲子美点了点头，三哥哥却径自挥开了大哥的手，走到了自美面前。

"是叫子美么？你倒是像极了我们乐家的人，够聪明的模样！就不知你心眼是不是真的够机灵，可别像你那五哥一样，老一副搞不清楚

状况的模样，叫人看了就生恨。早听人说了，你那母妃倒是挺勤快个人，常想着带你往父皇那里去。只可惜咱父皇不是那么个有心的人

，这会儿可好，进了学堂，见父皇的机会，可不知比你跟着你母妃的时候多上多少倍呢！咱的父皇向来是宁可跟咱们亲近，也不喜欢咱

们的母妃，就最怕是你见了更生怕罢了。你可明白哥哥的意思么？你若是明白，就该知道，哥哥们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不管咱上头母妃

是谁，也不管出身贵庶，是咱兄弟的，哥哥们都不会真害了你。"

也不知是不是三哥哥的话奏效，秀直觉那揪扯在自己身上的子美似乎安定了下来。三哥哥也是个懂颜色的人，子美的安定，三哥哥约莫

也是察觉到了。于是三哥哥难得的笑得轻松起来，比起平日，少了许多锋芒，可言辞上却还是严厉不饶人。

"子美！你比你五哥明白事，如今这宫里头，唯一能配得与我斗的，就只有我身旁的这一位，你的四哥哥。你若是听明白了，我，还有

你所有这些哥哥们，会比你那母妃疼你宠你千万倍。你若是只听得明白你那母妃的话，这宫里头恐怕就没半个疼你的人了。"

"子美知道......！"三哥哥的话方停，轻轻缓缓的一句话就从秀的身后传出，三哥哥微微一愕，看向秀身后站着的子美，随即浅浅笑了

。

"子美，你过来哥哥身边。"忽视掉子美那用来掩饰害怕的平静目光，三哥哥朝子美招了个手。子美原是犹豫的看着秀的，秀却鼓励的将

子美从自己身后拉到了身前。"三哥哥人说话严厉，却是好人！子美不用怕的！"秀笑着说道。子美端详了三哥哥许久，这才松了手，走

到三哥哥身前。三哥哥一手拉过了四哥哥，一手拉过子美。"真是个好弟弟。"三哥哥笑着在子美头上抚了抚。

"你三哥我不是那会疼人的主，你四哥比我懂得做人，今后碰着什么委屈了，尽管来找你四哥。娇啊！这可是你在行的，可别委屈了咱

这懂事的弟弟了！"三哥哥说罢，将子美推给了四哥哥。这下，倒变成秀急了。三哥哥把子美推给了四哥哥来照顾，那不就意味着今后

，他再不能独享四哥哥的怀抱了么。于是秀趁子美还没给四哥哥抱整齐的时候，扑向了他的四哥哥。

 "子美！四哥哥是我的，你不能和我抢四哥哥抱，我也是你哥哥，你也要听我的话！"秀鼓着脸对子美说道，学着三哥哥说话的口气警

告子美。子美听他说话，安静的站在他与四哥哥面前，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皱起了眉头。虽然秀也知道他说这番话时，比不了三哥哥那

刀子似的气势，可子美这小子也不用给他那么一副轻视的眼光吧！原还以为这弟弟是胆子小的，可谁曾想他怕的人竟只有三哥哥和四哥

哥而已！

"秀！子美新来，可是你弟弟，今后你也升格做了哥哥了，本是应该让着弟弟的。"四哥哥一时间哭笑不得的抱住了秀。

"秀秀不管嘛！秀秀喜欢四哥哥，不要和子美分哥哥！不然，叫三哥哥陪子美，三哥哥不也长得和四哥哥一样么？"

"呵呵呵！"听了这话，一旁看戏似的三哥哥也不禁笑了起来。"秀啊秀！哥哥我怎不知道你竟是这么看着哥哥的，既然哥哥我和你四哥

哥一个模样，那今后不妨哥哥委屈些让你来抱，就将你四哥哥让给子美好了！"

"哇啊！秀秀不要！"秀仿佛受了大惊吓，将他四哥哥抱得更紧了！今儿见什么鬼了，三哥哥居然说要给他抱，就他那样可怕的脾气，是

他能抱得的人么。

"皇！你就别添乱了成么！"四哥哥埋怨的看了三哥哥一眼，安抚地拍着秀的背！

"秀，子美也是哥哥的弟弟啊！就像哥哥要照顾秀一般，秀也应该照顾着弟弟，是不是？子美是应该听秀的话，那么秀是不是也应该听

哥哥的话呢？"四哥哥还在循循善诱着，没注意着子美看人的目光也在渐渐变化。

"是......！"秀很是不甘心的抱着四哥哥，但哥哥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点头。

"才不管......！"这时，子美仿佛有些怨恨的瞪着四哥哥，以及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的秀，咕哝着说了句话。

"不管什么？"秀没听明白，但是很庆幸这六弟弟居然真听话，没跟着他抢四哥哥抱！

"秀是子美的......！"子美双目向上斜飞着，阴恻恻的说道。于是就在下一刻，秀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给人抱住，扑倒在了地上。

"秀！"四哥哥手里一空，惊叫一声。

"殿下啊！"那是太傅的叫声。

"砰！"

"哇啊！"他的头撞到地板了，好痛......！这个六弟子美，从此变成了他的冤家。然而，更为恐怖的事情还不在于此。就刚好是这时候

，学堂门口移入了两道修长的阴影。

"你们在做什么？"冰冷冷的独特声音，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可听着那声音，就叫人不禁全身发凉！

"儿臣叩见父皇！"当下的一片齐声的回应，秀知道，他们那久未见面的父亲出现了......

004

那一天，秀是在他四哥哥怀里醒来的。清晨的阳光照进了祖庙的祭堂，一扫夜里阴深晦暗。"秀醒了？"温软柔和的嗓音轻轻在耳畔响起

，像是冬日里的一道暖风，让人舒适感动得想要哭。一时间，昨日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做了一场被冻结了的梦。

他的父皇，那个带着妖异红眸的可怕男人，在他进入皇学堂一年多来，第一次来到学堂巡视他们的课业，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人，便

是他们大乐皇朝的镇阳亲王乐尚邪。却就在那一天，他正式迎来了他的六弟，乐子美。

看见父皇那天，子美的反应一如当初他看见父皇那般，甚至还比他剧烈。当时他吓傻了没反应那还好说，子美却是呆了呆后，不住的后

退，直退到了所有人的身后，抱住了桌腿，仿佛试图隐藏自己的存在，或者一旦受到威胁，就可以将桌子扔出去。子美那表情像是见了

鬼似的，像猫一样弓起了背，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叫所有看见的人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所幸父皇看也没看他们两一眼，便直接将目光

放在了四哥哥身上。

那天，明明是他与子美引起的吵闹，原本以为他要去守祭堂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可是四哥哥站出来，和父皇说了些话，最后受到惩罚

去守祭堂的人，竟就成了四哥哥。依稀记得当时，四哥哥说： "秀与子美是果，我却是那因。"然后，父皇那像是红琉璃珠子的右眼，

才微微的斜向了他与子美。父皇看着他们，淡淡扔下了一句话。"因？或是果？你若认为该你担当的，便由你担当也罢！自己到祭堂跪

上一夜吧！"

"皇上，只是孩子们的打闹，何至于惩罚！"一旁，他们的长皇叔尚邪在父皇耳边轻轻劝着。在秀看来，尚邪皇叔是个清俊温和的人，两

次见到他，给人的感觉都很舒服。说他是父皇的亲哥哥，其实并不相象，也不知是否由于他们两气质脾性相去甚远的缘故。至于为什么

尚邪皇叔身为长子，却没有登上大位成为皇帝，反而屈居人下，他们无从得知。也许，其中的纠葛也并不比当前他们几兄弟的关系简单

多少罢！

也由于他与子美的争执累及四哥哥守祭堂，更有宫里日子不安宁，吴将军分身无暇，因而他们兄弟间那出宫的惯例被迫暂停。

皇宫毕竟不是他们的乐园，华丽光鲜的外壳，装盛着的非血即泪。那时的他们，年幼并快乐着，何曾想过将来，他们兄弟间会衍生出那

许许多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争与纠葛。还记得当时他第一次出宫，那惊险却愉快的遭遇。当夜里回到宫里时，他兴奋了一夜未眠，满

脑海里充斥着的不是那被劫持的一幕，却是宫外那光怪陆离，包罗万象。

闲人如他无法体会那许多宫廷纷争的黑暗与复杂，就是子美也有他自己一房支持他的人，而他总是置身事外的那一个，日子过得是清闲

且无所事事。长大后想想，他从前的日子，若非是有着兄弟情谊这几个字在撑着，恐怕他在宫里的日子连清闲也是难得，根本连站的地

方都没有了。

转眼间，就过了两年。两年间，他们寻了机会，带着子美再一次出宫庆生，而后收到了子美回赠他们每人一份的礼物--一张人皮面具。

就不知道教子美习武的师傅明明有那么多的绝招可供他学，子美何以就挑上了易容术这江湖味道浓重的玩意儿。当时收到那回赠的礼物

时，哥哥们个个脸色都很精彩，更多的是尴尬。虽然欣慰着子美这不大言语，阴郁沉闷的弟弟，总算也是个有心人，识得兄弟情谊。可

是自己的面貌被人做成了那掩人耳目的面具，不论是谁，都会感到不大清爽便是。

惟独三哥哥稍稍惊愕了一下，便笑得开心非常，甚至有些笑不可遏的趋势，还伸手拍了拍子美的头。"哥哥收了这礼物，也识得你有心

了，子美真是个懂事的人呢！"

看起来，三哥哥对子美的表现，是满意的。子美初来时那嚣张架势本讨得三哥哥介意非常，虽然三哥哥嘴里不说，可就是他也感觉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