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夜雨林,赤血楼。
昔日,他一剑平天下,她一舞动京城。
众人评价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可感情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知道,他不爱她,他爱的只有自己。
一眼千年。
今时,他已转世为人,她却轮回无果。
一段遗忘千年的往事,引出现世无尽纠葛。
Chapter 一、红色楼房
傍晚,成都,月亮淡的没有温度。细雨一直下了几个小时,没有停歇的征兆。
四周的景物被雨打得烟雾蒙蒙,放眼望去不甚真切。
有两个人行走于成都的街道,鞋帮上沾染了不少泥泞。
他们不由加快了步伐,只希望快些找到那个地方,好躲避这场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春雨。
密集的小雨一丝丝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中有一个叫叶小箫。
叶小箫是很好看的男子。
他的脸蛋很漂亮,唯有一处缺憾,那就是眼睛太小了。他平时偏爱嘻嘻哈哈的憨笑,那双眼经常眯得只剩一条缝。幸好别的部位都堪称
完美,组合在一块不仅好看,而且生动可爱。
可爱,永远是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他的确笑得很可爱。
笑的时候。不仅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鼻子也会像个小婴儿似地皱起,显得既天真又欢快,充满了炙热的感染力。
他难得重游故乡成都,偏偏遇上连绵的雨季。
雨虽然细小却密集,劈的他一头一脸的水珠。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向下滴,粘粘糊糊的很不好受。
更可恶的是身后的美女苏苏。
她一只手紧紧拽着叶小箫的衣角,另一只手打着把可爱的卡通伞。
伞完全遮挡在她自己的头顶,没有让一点给叶小箫的意思。
雨水在伞的骨架上聚合,再沿它的端点滑落。有几滴大水珠钻进叶小箫的衣领,濡湿了他的脖子。
好冷。
叶小箫回头,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嘻嘻的说:“美女,你这伞也不小呢,就不能分一点给我么?”
苏苏灵活的眸子一瞪,俏皮的撅起小嘴,道:“死叶子,你总不能让我湿漉漉的去见他吧!至于你么,湿不湿有什么关系?!忍耐一会
就行啦。”
叶小箫皱着鼻子,笑道:“也是,反正就快到了。”言罢,他的目光飘向了远处的建筑。
苏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表情顿时变得极不自然,惊悚地指着前方,结结巴巴的说:“那……幢楼……怎么是红色的?”
“对哦,像用血糊的呢。”叶小箫愉快的笑,声音也有些颤抖。但这不是胆怯的颤栗,而是满溢的兴奋。
新奇恐怖的事物总让他激动快乐。至于这东西的危险程度,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苏苏的手指颤抖,死命地拽住叶小箫的衣角,哆嗦道:“他真的约我们在这里见面?”
“是啊。”叶小箫笑呵呵地掏出手机,在苏苏眼前晃了晃道,“要不你打个电话,和他确认一下。”
“讨厌……”苏苏的脸颊顿时飞起两朵红晕,纤细的手指狠狠掐了叶小箫一把,娇滴滴的嗔怪。随后似乎还是不放心,嘟哝道:“要不
……你确认一下?”
叶小箫也不计较,眯着眼睛拨通电话,确认好约见地点,挂了手机,笑道:“就是这儿了,他都等得不耐烦了呢。”
苏苏立即来了精神,打伞跑到叶小箫前面,嚷嚷道:“那还不快些?都怪小叶子太磨蹭,害我迟到,哼。”
两人打打闹闹玩得高兴,都未曾注意到身后有人。
那人离开他们并不远,叶小箫的感觉又一向敏锐,本不该察觉不到的。可惜苏苏的打闹分散了他的注意,没有余力去聆听附近的声响。
苏苏是位苏州美女,父母便在她“苏”姓后面加个“苏”字,就有了现在这个昵称似的真名。
她人如其名,典型的江南嗲女生,叫人看了顿生怜惜之情。
尤其是现在,她娇滴滴地站立在红色的三层楼房前,一副恨不得立刻冲进楼房的模样,可神情又是怯生生的:“真的是这儿么?哪能那
么吓人的咯?”
叶小箫轻揉她的卷曲长发,笑道:“不怕啦,最多就是糊了一层血。”
“哦哟,你这个混蛋小叶子。”苏苏重重地掐叶小箫的胳膊,忿忿道,“人家已经很害怕咯,你还说还说。”如此这般依旧不解恨,苏
苏又用伞柄砸他肩膀,嗲溜溜道:“你把我头发弄乱,让我怎么见他嘛!?”
叶小箫一边抬手抵挡苏苏的攻击,一边仔细地观察这栋楼房。
楼房低矮而古朴,显然是年代久远的建筑。表面粗糙,纹路完全没有规则可言,就好像古代用泥巴刷成的土房子。更奇怪的是,单看外
观它似乎有三层,不似一般土房子铁定只有一层。
他禁不住伸手敲了敲墙壁,很坚固,远比泥巴坚固得多。
这究竟是什么房子,如果是早期的古建筑,上头应该会派专人来研究的吧?
但现在它只是孤零零地站立在雨中,沉默的迎接着过往来客。
今天它又将迎来几位客人呢?
苏苏推了推叶小箫,娇滴滴的喊道:“还不快进去?”
叶小箫摸摸圆拱形状的门,睫毛忽闪,带着孩子气的天真道:“你说这门的形状像不像嘴巴,正准备择人而噬呢。”
“死叶子,我叫你吓我!!快开门啊!”苏苏收拢了伞,优美的手指死命掐他胳膊的肉。
伞的尖端有一串水珠不安分地滑落,很快在原地画出一团深色的不规则圈。圆圈弥漫在他们跟前,仿佛在竭力阻止他们入内。
红色楼房的门显然年代久远了,开启时发出嘶哑的“吱吱呀呀”声。
楼内散发着昏暗的灯光,大颗的灰尘在照射下显得异常刺眼。
叶小箫面上仍是天真可爱的笑容,心底暗暗松一口气:有光线就好,他的黑暗恐怖症不会发作了。
苏苏的脖子缩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躲在叶小箫的背后,慢慢地推着他向前挪动,上下牙齿打架道:“他为什么……叫我们来……这种地
方啊?”
“这里有情调呗。”叶小箫打趣道。
他调皮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苏苏狠狠在他手臂上一拧,不满道:“除了你这小叶子,谁会觉得鬼地方有情调啊?”
叶小箫倒也不气恼,斜睨幽暗的木质阶梯,笑得越发明朗,道:“他约我们在三楼见面。”
“啥!?”苏苏手指蓦然收得更紧,恐惧道,“我们要上这楼梯啊?”
是的,叶小箫已经跃跃欲试地踏上了阶梯,眼底升起难掩的欢愉。
他实在很享受这种追求刺激的感觉,未知的恐惧让他感受到生命的鲜活。
两人踩楼梯的脚步都很轻,可是屋内仍旧传出一阵“咯吱”声。脚踩在破败的木头楼梯上,会感受轻微的晃荡,使人丧失脚踏实地的安
心。
静悄悄的屋子,昏暗。
时间凝固住了,只有心脏的跳动声和木头的吱吱。
苏苏比先前更胆怯,不停喃喃地说着话。
叶小箫的眉眼弯弯,漫不经心地搭话,同时认真地环视四周。墙壁是凹凸不平的灰色泥巴块,显得斑斑卓卓年代久远。楼梯上布满了灰
尘,似乎已经有几十年无人踏足了。
这些年来,叶小箫在时不时跑去未开发的山水旅游,练就了一些辨别景物的能力。他随手刮了一小块泥巴,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不由
露出诧异之色——这泥巴,竟是混合了沙土与牛粪而成,绝不可能是近代的建筑。
叶小箫也狐疑起来:他为何约我们来这儿?
木质的古旧楼梯非常的细长。拐角处还有一扇红色的小窗户,窗户上没有玻璃,只有破烂的泛黄纸张,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走到狭小的拐角处,一阵寒风刮来,叶小箫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这自然不是害怕,只是先前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太冷了。
苏苏不知其所以然,嘿嘿笑了起来:“原来小叶子也会害怕的。”她笑的很勉强,显然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叶小箫听到苏苏的调侃,也顿时生起玩闹之心。
他悄悄地掏出手机,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转过身面对着苏苏,按下手机的按钮,让它的微光自下而上照着他的脸。
“啊!!啊啊!!”苏苏猛地甩开他的衣角,另只手里的伞“啪啦”落地,抱着自己娇小的脑袋,脱口尖叫,“啊啊啊啊啊!”
呀,玩的太过火了。虽然苏苏平时活泼刁蛮,可毕竟是个小女生,这样惊吓是经受不住的。
叶小箫忙挪开手机,两只眼睛笑得像一对小小新月,安慰道,“是我啦,逗你而已,别怕别怕。”
但苏苏的惊叫没有停止。她的瞳孔骤然缩小,惊悚地盯着叶小箫,一动不动,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忘记了如何逃跑。
叶小箫猛然发现苏苏的目光不对——不是注视着他,而是越过了他,死死地、凄厉地盯着他身后。
这眼神叶小箫见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在某个黑暗的山洞,其他小孩是如此恐惧地盯着他身后的。
那一次的遭遇令他终身难忘,也给他一生摆脱不了的黑暗恐怖症。
这一次呢?
身后究竟有什么极端可怖的东西?
叶小箫的心咯噔一跳,缓缓地回过头去……
Chapter 二、失踪的人
成都的另一处。
静谧的室内,橘黄色的灯光柔和,淡淡映照着宝石英的挂钟。
当当当,指针正对十点。
叶陵溪的笑容不复平日的温和,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他已记不清今晚给叶小箫打了多少电话,但没有一次接通。话筒内只有叶小箫设置的炫铃,一遍又一遍寂寞地播放,昭示着主人此刻的
危险。
叶陵溪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放眼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黑黝黝的一片。他想起叶小箫最怕黑,因此心中的忐忑更加剧,忍不住皱起
了眉心。
叶陵溪是叶小箫的哥哥。
兄弟二人的外貌很相似,脸蛋都是漂亮秀气的,唯独眼睛的大小有差距。
不同于叶小箫那双笑眯眯的小眼睛,叶陵溪的眼睛很大。他眸中的光芒宁静似水,永远波澜不惊,叫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他只比叶小箫年长一年多,但性格非常沉稳。家里佣人称弟弟为小叶子,对他的称呼却是充满敬意的——叶家大少。
兄弟两人在家族公司的职位也截然不同。叶陵溪一年前已是CEO,叶小箫至今只是跑业务的。或许这验证了一句俗语:性格决定命运。
叶陵溪望向对面的俊美男子,柔声问道:“你最后联系小叶子是几点?”
这男子叫何谨,是叶家兄弟童年时的邻居,在成都某大公司任企划工作,生的俊美纤瘦,性格淡泊。
英俊冷漠的他是女子争相追逐的对象,可惜他信仰佛教,对玩乐情爱提不起兴趣。
他的手腕、颈项上挂着各式佛珠,有沉香、紫檀、琥珀等,材质名贵颜色亮丽,俨然是时尚饰品。
此刻,他的右手拨弄左手腕的蜜腊佛珠,不紧不慢道:“八点十七分,他用手机电话我,问约见的地点。”回答一如既往的详细而精确
。
“两个小时了。”叶陵溪微笑颔首,目光越过何谨,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还差十七分钟。”何谨抿了一口铁观音,淡漠的说道,“我很好奇,他到底为什么约我出来?”
叶陵溪露出一抹自嘲式的浅笑,道:“据说是为了苏苏,那女孩一天到晚嚷嚷要和你约会。”
何谨的神情不太专注,手指慢悠悠地旋转念珠,蹙眉道:“见了又如何?还不是浪费我的时间。这次是苏苏,下次再来个杭杭么?”
言罢,何谨喝了口提神的茶。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吹了几下漂浮的茶沫,才让漂亮的双唇触及杯沿,慢慢地啜一口。
深夜喝这提神的玩意儿,明显为了保持清醒等待叶小箫。
真是嘴硬心软的人。
叶陵溪打趣道:“他认识的女孩中真有不少杭州的,杭杭可能就在其中哦。谁叫何大少爷魅力无穷呢?”
无论心情多么的焦急,叶陵溪都不会忘记揶揄老朋友。这是他的恶趣味。表面温柔沉稳的他,有时也和叶小箫一样调皮。而这个“有时
”,通常都出现在何谨面前。
何谨瞥了一眼笑得人畜无害的叶陵溪,眉峰一扬,道:“和我的魅力有什么关系?别人叫他帮忙他就做么?真像个傻瓜。”
叶陵溪嘴角扬起的弧度加大了。这个何谨虽有虔诚的信仰,可话语的过分直率不减当年。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何谨又抿了一口茶,放柔语调,安慰道,“他的身手很好,即使遇到杀手也能应付,何况这里最多有小偷强
盗。”
叶陵溪摇了摇头,笑道:“他身手的确好,但他也是个大傻瓜啊。”
他用了何谨对叶小箫的评价,把何谨噎得答不上话。
他真的无法不担心,他的傻瓜弟弟性子太憨。
人家不敢做、不愿做的,那小孩很小就会大无畏地尝试。时不时弄得一身泥巴、一身瘀青的回家。
读大学后就更傻了。只要朋友有求,那小孩都会赴汤蹈火。
狐朋狗友做错事怕被学校处分,求他帮忙。他就包揽下,还是靠叶陵溪出马才保住学位证书。
集体玩乐活动,朋友让他先垫付钱款,然后又总“不小心”忘记还钱。而他总在电话中傻笑说,下次朋友一定会记得还他钱的。这种事
一次又一次,他的朋友从没还给他一分钱。
他的朋友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更不会遗忘能打又义气的叶小箫。
而叶小箫无一例外地答应帮忙,那都是实打实的斗殴。
于是,叶陵溪时常接到这样的电话——
“你弟弟在医院,过来一趟。”
“你弟弟把人砍伤了,你来学校。”
叶陵溪怀疑,他弟弟的身手就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你说这样傻的小鬼,叫做哥哥的如何不担心?
于是叶小箫大学毕业后,叶陵溪便稍稍动用一点儿手腕,将叶小箫弄至上海工作。
叶陵溪做事精明能干,性格又温和高雅。父母和叔伯对他很赞赏,许多大事都由他主张,更别说叶小箫回家族公司这等小事。
虽然叶小箫对成都感情颇深,可任凭他再三同家人商议,最后还是被迫安居上海。
一落户,便是两年。
这期间再没有人欺负叶小箫,起码在叶陵溪的面前没人敢。
即使说叶陵溪是叶小箫的守护神,也不为过。
终于,时钟走到十一点。
叶陵溪站起身来,浅笑一下,道:“不干等了,我要把小叶子找回来。”
******
风祈在红色楼房门口。
今天他接到叶小箫的电话。叶小箫在电话那头很是兴奋,大喊:“我回成都了,非常想你啊,出来一起玩么?”
风祈冷冷的拒绝了他,这让叶小箫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但叶小箫怎么都想不到,风祈居然偷偷跟踪了他们一路。
现在他就在红色楼房门口,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为了不被叶小箫与苏苏发觉,他等了一段时间才轻轻地推门。
“咯吱——”开门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再空旷的屋内却异常的清晰。
然后一股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是木材在干燥空气中腐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