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部。 我,解伟回到各自舰上。 其实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除了排练本来大家也怎么更多更深的交往,而且每天晚上住宿也都
回到原单位,这种解散似乎和往常回舰没有太大分别,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大家都没有行李,没有分别的话,也许只是会想到明
天不用一大早到活动中心到礼堂去一遍一遍看各个单位排练的节目而已。 解伟在码头上和我分开的时候,要了我的手机号,还是他
往常那种真诚并且轻松地语气对我说:“哥们,都在一个港里,以后多联系啊。” 存下他拨到我手机上的号码,也说了声:“多联
系。” 他往远处走了。他们舰一直停靠的那个码头与我们的遥遥相望。 回到了舰上,生活像就像舰艇在海面转舵之后的浪
花,弯弯的有一道航迹,但很快就恢复到原本的航线当中。每天的日子,像往常一样,保养,操演,训练,重新周而复始起来。 那
么多天来的耳边的歌舞喧闹突然间没有了,重新面对是舰上隐隐的燃机轰鸣,面对的是舷边的海浪微风,心底重新安静了下来,也空荡
了很多。 关于大可的一切又重新在这安静里悠然地泛上来。那感觉像是一种隐约却不曾断的情愫,淡定地弥漫在我的生活当中,像
夏天夜晚的花香,在沐浴后微湿而清凉的空气里,与夜空的星星一起浮动,我像一个在夜间浮游的灵魂,期待着与那花香一起在深夜的
某一个花园里与自己的爱人重逢。 因为怕影响大可复习,只要大可没有短信过来,自己尽量不发短信,不打电话给他。 这种克
制似乎被自己理解成为爱他的某一种方式,无论自己如何希望振动从手机上传来,无论面对一条手机广告信息是怎样从那样的狂喜变成
深深失落,自己都能够偏执地控制住,不去主动发信息,不去打扰他看书复习。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然不存在了
,整个内心,全部世界都被只这一个人占领着,在本来就已封闭了只对他一个人敞开的内心世界里,这种占据像一种隔离,让内心原本
就远离战友、远离人群的我更加地孤立起来。不过我并不觉得孤独,不觉得寒冷,因为与大可一起的所有时光像是一团暖暖的火,总在
内心的某一个角度里燃烧着,有的时候,只是点点火苗温情跳动,而有的时候却又炽烈熊熊,那种无法熄灭的想念火焰让自己无所适从
。我像一个离群索居的渔夫,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守着自己的影子,等待着自己深爱的人驾着帆船,从海天一线间翩然出现。
然而我发现自己的手机像是一下子沉寂了。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大可知道我从支队回来以后,我在舰上还没收到一条他的短信。回
来差不多有一周时间,手机除了收到解伟的一条短信以及若干广告,手机里的“余大可可”一直没有在屏幕上闪现出来过。 一次次
的失望,一次次的希望再至失望,自己的等待心情慢慢地失去了一开始所具有的那种耐性。越来越多的自我控制会在那种度日如年的难
捱中渐渐变质。 有的时候,空间与思念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至少会是在某一刻会有一些难以理解的变化。起初自己那种淡定的等
待因为思念的累积而演绎成一种莫名的担心、烦躁,慢慢地,自己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不具备正常思维能力的人,甚至是不可理喻地去
猜度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去担心一些根本不值得自己担心的东西。 我在想会不会是大可对我不愿意留在支队活动中心有误解呢
。因为当时抽调上来的时候他很高兴地说过,到支队来会有更多的机会与他一起。我选择了回舰上,他会理解成我不珍惜能与他一起的
机会吗? 我想会不会是大可慢慢地又否定了他的取向,来自于他内心的压力,复习的压力让他重新面对自己,重新选择了他所认为
的主流的生活? 我甚至在想我与大可从那个山洞中的真正的有了第一次,会不会就此让他对我生了反感,不愿意我们再在一起了吗
? 思来想去,似乎觉得大可根本不是这样细心多虑的人,但又觉得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可以为自己解释开脱。 我觉得是,又觉得
不是,在自己的这种杂乱的心绪中我濒临崩溃。书名: 午后的舰上阳光
(61)
无论幸福抑或悲伤,我们总会被如约到来的每个日子裹挟着向前。 元旦之后没多久,春节也就快到了。 可能是因为我们舰在年
前执行过连续几十天的巡逻任务,因此这个春节我们舰不参加节日海上战备值班,用不着大过年的漂在海上,听那些“一家不圆万家圆
”,玩儿那些政工干部们精心设计但在我看来却无任何乐趣的春节联欢项目。 过年之前,舰上似乎是喜事连连。先是年度总结的时
候被舰队评为军事训练先进单位,然后好像又被上级表彰为“爱装管装先进单位”,可能是觉得我们在南沙那么恶劣的海上环境中呆了
那么久长时间能把舰艇保养成这个样子不容易。那几天看到舰长,他的脸上似乎一直都是那种平时很不容易看到的微笑,笑得似乎让我
们这些平时见惯了板着面孔的战士们都有些不自然了。 也大概是因为这些荣誉吧,舰领导破天荒地说适当掌握休假比例,鼓励那些
连续几年没休探亲假的老兵们回家探亲。 应该是在舰领导的直接动员之下,舰上休探亲假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尽管中秋、春节
这样的节日对我来说没有太大意义,但大家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期待团圆共度佳节的兴奋与轻松,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我,让我慢慢地
有了一些模糊的期待。 新兵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开口说休探亲假的,我倒是没这种想法,只是在想,大可他们那种单位或许过年请
个假回家应该很容易的吧?不知道春节他是回家,还是留在部队呢,自己特别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在这样的海边与我一起度过,哪怕只
是一起吃个饭,一起说会儿话,一起听军港远处渔村传来的稀稀落落鞭炮声,这应该就是我在春节对于快乐最奢侈的想法了。 舰上
的观通长,也就是大可以前所在的那个部门长定在春节结婚。结婚之前带他的准妻子到舰上参观,那个女孩长的特别像在南沙漂着的日
子里看的流星花园碟里的杉菜,舰上好多喜欢看美女的年轻战士就差跑上去和她合影了。 观通长自然是一副幸福的样子,听说是“
杉菜”请假顺道舰上和他老公会合,然后再从这边一起回家完婚过年。 想想自己以前还怀疑过观通长对大可那么好,甚至怀疑过他
的取向,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了。 终于忍不住,也像是找到了一个发短信的理由一样。给大可发了一条短信,原本是心里很想问他
为什么这么些天一直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想问他过年回不回家,甚至想说很想他之类的话,但短信的语气却装作很平常。 “你们部
门长要结婚了,女友来舰上,长的特像大S。” 发完短信之后,依旧是那种等短信的心情。 还好很快短信就过来了。 “听
说了。” 短短的几个字。 “过年回去么?” 我问。 “没想好。” 他回复。 文字真的是很奇怪的,同样的是短
短几个字,有的时候你会觉得其间饱含深情,能让你幸福地对着那几个汉字笑出声来;但有的时候,你又会觉得冷冰冰的,那每个笔划
似乎都像一件件刀剑兵器,泛着寒光,拒你以千里之外。 我不知道怎样再发短信过去了,因为我当时从那简短中读到了疏远,或者
说是迷惑。 我不知道大可怎么了,当时想打个电话过去,但又想,即便打过去,我又能说什么呢?况且一切也都只是我自己这样认
为,这样有些神经质地推测而已。 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就是他那种大大咧咧的家伙肯定不会像我这样想太多,即便是在乎什
么他也不会说出来,何况他复习压力那么大呢。 不知道为什么北方过小年是阴历二十三,而我们老家那边却是二十四。 尽
管小年并不被很多人所重视,但那天一直到现在我却都记着。 因为舰上的车送观通长和他的“杉菜”到市里搭车回老家结婚。当时
,我正好在码头上呆着没事,急急忙忙走下舰桥的文书说,我正找你呢,说已经帮我请好假了,让我跟他一起坐送观通长的车去市里给
舰上买一些春节要用到的一些文化用品。 我有些木然地弓身和文书一起上了舰上的那辆面包车。 观通长和杉菜坐在前边,我和
文书坐在后座。 车子很快出了军港,行驶在小渔村并不是很宽的马路上。车窗外,渔民们在休渔期将木船翻过来,让太阳照射船底
的木板。海滩上三两只倒扣的斑驳木船,近处几棵枯老的树干伸向天空的枝桠,都像是一些符号,写意着这冬日的萧杀与苍茫。
(62)
我和文书一直把观通长和“杉菜”送到车站。 观通长上车之前还分别和我与文书握了手,宽厚的手掌似乎在传递他那种准新郎的喜
悦。 看着他们的大巴离开车站,文书转身对司机说舰上可能有事还要用车,让他开车先回去了。 “其实我估计舰上也没啥事,
就是多一个人不自在。”司机走了之后,文书说。 我看了一眼文书如释重负的样子,有点不解。 “你不是要买东西吗,没车多
不方便啊。” “嗨,没多少东西,我自己拿就行了。咱们司机油着呢,比我晚一年兵,但那感觉他就跟舰上管内勤的副长似的。靠
。” “哦。” 听文书那语气好像很是厌恶舰上的司机,我没再说话。 路上像平常每个周末一样,遇到很多从军港出来购物
的战友,即使没穿军装,但从他们走路时的样子仍然能看得出来。文书开玩笑说,他从这些穿便装的战士走路时的步幅和表情就差不多
能判断出来他们的兵龄长短。 想起和大可第一次来市里逛街买手机时,估计那时候的我们的表情也很青涩吧,穿着便装一样还是迈
着齐步走的步伐。想到了他,就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文书领着到了一家像是私营的商品零售批发的超市,拿了一些食品,香
烟和文化用品,一转眼我和他的手上就有好几只袋子了。 老板娘亲切地和文书打招呼。 结帐的时候,老板娘轻车熟路地问文书
:“开发票?” 文书点点头。 “跟以前一样吧?”老板娘接着问。 “嗯,再多开一条烟的。”文书说。 老板娘看了看
文书身边的我,没说什么。低头写好发票,撕下,递给文书。 “我们把东西先放这儿,我们去吃饭,回去的时候再来拿啊”文书说
。 “没问题。”老板娘很干脆地回答。 “知道我为什么让司机先回去了吧?”走出超市,文书一边将发票放进他的钱包,
一边对我说。 “啊……为什么?”我的思维似乎仍处于那种没有着落的浑沌状态。 “故意的吧,丛彬。”文书停下来看着我。
“没有阿,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回答。 “靠,服了你。刚才开发票,我让老板娘多开了一些。一会好请你吃饭阿。”
我这才明白过来。 “不会B视我吧你?”文书问。 “呵,怎么可能啊。” 其实我也听说过舰上的文书和军需什么的多开
发票占小便宜的事,觉得挺没多少钱还落个难听的名声,挺没意思的。但我却没怎么讨厌文书这么做,或许是因为文书对我一直像兄长
一样很关心,也或许在文书说话的时候,我的思维根本就没在当时的情境之下。 文书问我想吃什么,说他知道一家小饭馆,味道挺
不错的。 我们一起往那家饭馆走的时候,没想到了在跑上竟然遇到了丁宁。 丁宁也是穿着便装,一个人在路口,像在等人
。 看到我和文书,他也是很意外的样子。 “丁干事,等人啊?”文书先和丁宁打招呼。 “是,是啊,你们呢?” 丁宁
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特别是看着我和文书站在一起,他的眼神当中闪过的一丝异样感觉还是被我看到了。 “我们过来买一些舰上春
节要用的东西,一个人不好拿,所以让丛彬一起了。” 文书回答丁宁时的语气特别谦恭,其实丁宁在我看来并不像一个军官,完完
全全的一个同龄人而已。我尽管也有些好奇他在等谁,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丁干事还没吃午饭吧?”文书问。 “哦,还没呢
。” “那一起吧,我和丛彬正准备去吃饭。” “不了,不了,你们去吧,我这儿还有一人。” “那正好阿,人多热闹。上
次板报评比结束之后就跟丛彬说要请你吃饭,一直没机会。” “文书,真的不用客气了,你们俩去吃吧。” 丁宁说话的时候,
眼神看着路口的另一个方向。 我以为文书这时候应该很知趣和我一起离开,没想到他还是站在丁宁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63)
其实我知道文书没别的意思,他可能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向上次丁宁的“板报直言”表示一下感谢而已。在部队,像文书这些干得比较明
白的老兵是很会把握一些与上级部门接触机会的。 文书不可能也不会想到丁宁会与我曾经还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他的眼里,丁宁就
是跟我们身份不一亲的年轻尉官,而且是一位算是帮过他忙的上级领导。 丁宁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分不清是希望我们留下,
还是想让我们走。 我正要建议文书一起离开。丁宁却看着路口,急急地往另一个方向迎过去。 这时,我看到从马路那头走
过来的一个女孩,深色的牛仔裤,修长的腿,白色羽绒服,是那种茄克似的,更显出她高挑的身形。 丁宁迎过去,低头像是和那女
孩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一起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的一位好朋友,丛彬,这是丛彬他们舰上的文书。” 丁宁向那位女孩介绍
我和文书。 我对丁宁的这种介绍稍微觉得有一些不自然,因为文书比我们兵龄长,年龄大,他应该先介绍文书的。好在文书不以为
然,他大概认为丁宁之所以这样介绍是因为元旦我和丁宁他们科里一起筹备那台晚会建立起的友谊吧。 “你们好,我叫严栩栩。”
那女孩特有礼貌地对我和文书打招呼。声音特干净的感觉。眼神很柔和地看着我们,那种不经世事的清澈眼眸似乎很难在大街上那
些早熟的女孩脸上寻到了。 “你好,你好。” 文书特热情地伸出手去,那女孩显然是还不怎么习惯与人握手这种礼节,有些拘
束地伸出手去,像是轻轻地与文书的手碰了一下就重新放回她的抻包上。 丁宁微笑地和那个女孩站在一起,说不出那是什么一种感
觉。他的那种微笑可能就是上次接受他来舰上采访时曾感受过的他那单纯另一面的成熟与沉稳吧。 “相请不如偶遇!丁干事,今天
一定要给我们面子啊,能和美女一起共进午餐简直可遇不可求的。”文书有些夸张地邀请。 平时在舰上和文书的交往也只限于他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