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长静被迫转正了头,有一时间他的视线跟叶青松对上。
但是他闭上了双眼。
否则他一定会……
是的是的!
他一定会说:“真让我感到恶心!”
纵然是过了一年,但是他无时无刻都清楚的记得那个夜晚,含笑着温文的男人,在下一刻却化身为禽兽。这个男人是怎么样强迫他的。
身体被撕裂了,无尽的痛楚,让他想在那一刻了结自己。
在刚入叶府的时候,他还未曾见这叶青松的时候,他曾想象他未来主人的样子。
他想到了乡下的张地主。站在乡间道上,双眼贪漤的注视着盘算着穷人仅有的财物。
被他盯上的人总是会失去什么。
他一直认为有钱的人很坏,大都是跟张地主一般模样。
但是在看到叶青松的一刻,这种想法彻底的消散了。
他从来没见到这样自信这样有本事的男人,如此的气派如此堂皇。
他一生一世也无法成为这样的男人罢。
可是就在那一晚之后,他又怎么不清楚在跟他燕好的这个男人是怎么样无耻的一个男人。没有一丝的快感,没有心神的荡漾,只听到野
兽□的喘息,只见到□的眼神,这一切让少年在一个罪恶的晚上全部见识到了。
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象是活在地狱里面。
一双手狠狠的扯住他的头发,凶狠的带着某种的紧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着我看着我!!”
可是他好疲倦,他的心好累,他想睡觉……他不愿看他……
叶青松愣愣的松开手。
他不由的失笑!这算什么?
这个少年不是很想引起他的注意么?!
真他妈的犯贱!这当然是说他自己。
从少年的身体里面退了出来。纵然身体的欲望还没有消退,但是想象着这样的夜晚,他也该厌倦了。
该死的……
为什么没有在那个夜晚以后,将这个少年转卖掉,或者是派到远远的别庄去。
反而将这个别有心机的,专门搞些下流手段达到目的的人留在身边。
他明明是最恨这样的人。
叶青松低下头注视着少年的侧脸。微蹙的眉头,苍白的脸色,卷缩的身躯——他真的睡着了么?
是了,决不能放这个少年出去,不能让他去接触别的人,不能让他在别人身上耍心机,去害其他人。一定是这样,没有错。
叶青松缓缓的伸手,轻轻的在少年的脸额上抚摸着。
年轻的皮肤有着无比的触感。
他不由的再次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坐在桌案后面查帐的时候,少年端茶进来的样子。
他行礼后抬起头来向他一笑的样子。
那一瞬间,叶青松心里竟然想着,多好的孩子,应该是新进来的。
啊~他想起来了,不久之前,当时省视新收入的仆佣时,他还特别注意到这个男孩子。
长得好,人体面,笑起来的模样恐怕府里头的人无人能比。
瞧着聪明机灵,一双眼睛乌溜溜的。
说话也得体,还会讨好人,而且很有上进心的样子,如果好好栽培的话,也许是他的一大助力呢。
对了,他叫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叶青松有些好笑的看着少年那副紧张却又期盼的模样。
“回禀老爷,小人叫池长静……这是您要的茶。”
虽然不明白端茶过来的人怎么变成了池长静,但是少年很得他的心,很讨他的喜欢。
就在他饮下少年端上的茶的不久,摔落在地上的茶碗,就象他对少年幻想的破灭一样。那么令人婉惜啊。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啊?”叶青松呆呆的望着池长静的不安的睡颜低喃。
第 3 章
池长静睡的极不安稳,深深的庭院重楼之中,街头依稀传来的更声还是将他惊醒。
此时恐怕还是四更天,夜色正浓之时。
身边的男人平稳的呼吸声显出他正在沉睡着。黑暗里,男人沉睡的身影就象夜晚出没的鬼魅,让他惊恐。
池长静微微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象是依在叶青松怀里一般。
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匆匆忙忙将扔在地上的衣物胡乱的穿套在身上,并且极力不发出半点声晌。
初春的夜是那样的寒冷,当打他开房门的瞬间,他缩了一下脖子。
尽管屋子里显得那样的温暖,但是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纵然一切不如意,但令人欣喜的是时光总是飞逝着,任谁也无法抓住。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池长静依旧没有被指派干任何活。
他每月却能得到与同时入府其他男仆一样的月银。
他在府上的吃住并不是靠他的劳力得来的,而是凭他的身体——日日的清闲却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
叶青松,他不派任何事给他无非就是想要说明这一点。
不仅如此,这个令人咬牙切齿的男人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说现在——
池长静正在偏僻后门之处,附近的一大片竹丛造就了这一片的阴暗。
“我觉得,小林在帐房学的不错,算盘打的挺快的,但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打算调他到府外的酒楼去见习——”
真的是好想笑啊,池长静不禁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知道老爷千辛万苦找到奴才,急巴巴的把这天大的喜事告诉奴才有何用意?”
叶青松恼怒的看着池长静的笑容。
可恶,他怎么可以笑的出来?!
“哼,小林到外面见习,他娶的新媳妇自然要带到外面去住了。以后想要见到你的旧情人恐怕很难了……”
池长静的笑容有些僵了。
原来这个男人一直知道,叶青松一直知道他喜欢红杏……
“关我什么事?……就算你是老爷,也不能随便抵毁一个女子的清白。”他再一次用失礼的语气顶撞着他绝不能顶撞的主人。
转开视线,低下头,望着菜畦边上的野草。
弯下腰用力的抓住野草的根部狠狠的拉扯 ,所有的怒气也只能如此发泄了。
叶青松见少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由大怒。
“真是太放肆了!有你这样跟老爷说话的态度么?”开口教训的不是叶青松,反倒是后园守着后园院门的守门老头。
夏日的午后,没有一丝的微风。
纵然不远处,这大片竹林的阴影却不能带给人心灵上的凉意。
池长静蹲在地上,微抬头不禁担心道:“朱大爷——你快进屋去,我来弄就行了。”
叶青松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扯起来,怒道:“谁让你干这些活的?”
池长静大有破罐破摔的架势用力挣脱可是挣不开。
“我闲着没事,帮朱大爷拨野草,难道不行么?朱大爷年纪大了,种一点菜不容易!”
叶青松狐疑的打量了四下。
原来,守后院后门的朱大爷见府里头许多的地荒在那里,觉得可惜就自己种了一些菜。池长静与府里的人不大有来往,倒是这朱大爷是
过来人,对池长静客客气气的,恐怕也是池长静唯一在府里头平日可以说说话的对象了。
每日午后到后门滞留的这一段时光,竟然是一日中让他感觉最安适最放松的。
“你这么勤快,拍朱伯的马屁……你想打他什么主意?”
打朱伯的什么主意?
打一个没有行动能力,身无长物的老头的主意?
叶青松尖锐的声音在池长静心里狠狠的刺了下去。
池长静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可能是日头太过毒辣,让他措手不及。
敬老爱幼本是美德,但看在叶青松眼里,他恐怕做什么错什么,说什么误什么了。
既然如此,索幸闭上嘴巴,低下头去,忽略这个男人省视的目光。
不过他的心却怦怦乱跳,红杏姑娘…… 她真的要离开叶府了么?那么,他再也不能偷偷看她或是偶然见到她了。
极力隐藏内心无法宣泄的情感,极力想要保持着心湖的平静,但是叶青松还是找到了一颗石子,让他的心底掀起滔天狂潮。
“哼——”叶青松心底微哼,转念想道,无论池长静做多少底下工夫,也难过他这一关。
这样想着,不由得心情顿时大好,面露一丝微笑道:“你这狗奴才,我有说我来里找你了么?你是什么东西——阿威——”
视线转到不远处的那扇后门上头,方才他传唤了半天,居然没人见到池长静,心里又急又惊,深怕着这个贱人会不会半夜私逃了……
总是面无表情的丁令威在叶青松面前也露出一丝讨好的表情。
“老爷,有何吩咐?”
“等一下教人把这个后门给我封死——省得什么阿狗阿猫进进出出!”
放下心中的大石,叶青松得胜的表情离开了。
当时池长静觉得他莫名其妙,心底却只为朱伯担心。
因为如果后门封死了,就没有什么后门可以看守了,那么朱伯又该何去何从?
那个男人的命令被雷厉风行的执行着。
丁令威一边指挥着一边不苟言笑的监督着。
“威……威哥……”
池长静低低唤了丁令威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也许是仆人垒土搬石的声音过响了又或者是威哥太过于专注。
“威哥——”池长静耐着性子大声叫唤了一声。
甚至连远处砌墙的几个仆人都听到了,齐齐看过来。因为过于遥远,所以池长静没有看清他们的表情。
但是威哥转头看着他,泠漠的表情让池长静一阵退缩。
“我想问问,如果这门被填上,那朱大爷他……他还住在这里么?”
威哥不可置否。
池长静等了半晌,似乎也明白了丁令威不想搭理自己,不由尴尬自嘲一笑,转身离开了。
翌日拂晓寒星微未之时,池长静便又去了后门处,那后门已经被封的严严实实的。边上的破旧土屋也空无一人。
他有些跌撞的闯了进去,那些被褥帐子锅碗板凳全都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唯有边上的一片青菜儿在清晨的温柔的醺风里愉快的生长着。
池长静静静的站在菜畦边上,脸上的表情是迷茫是害怕是惊骇,难以言喻的孤独让他浑身颤栗。
终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
时光飞逝,匆匆一年之后……
五月五,端午节。
锣鼓宣天,呐喊振地,人声沸腾,鞭炮声声。
女人们聚到了一处,包着各式各样的粽子,煮起了鸡蛋。
小孩子拿起了五色的璎珞相互攀比着,一时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叶府里,身强力壮的男丁早已被挑选出来,坐到了清河里面精美的龙舟里头,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叶式宗族的龙舟不久之后将会与其他县里、村里或另外大族派出的龙舟比赛。据说得胜的船队还可以得到一大笔的赏银。
纵然孤寂如池长静之流,也不勉内心微微的激动,按纳不住兴奋的心情,尾随着府里的大群男丁后面,也想到河边挤一挤,瞧个热闹。
显然今日全府的男人们都可以搁下手里的活,过个痛快的节日。
池长静来到叶府之后,三年多的时间,几乎都没有出过门。这时也不免拿出浆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裳,打扮整齐。
“你……站住!”
池长静迟疑的停下脚步,心里感到隐隐的不安。
“老爷吩咐了,池长静你不能出去。”守门的小路有些恨恨的瞪了池长静,正因为这个人,他才不得不留下来,牢牢的守着大门,就是
为了不让这个人出门。
什么?
池长静几乎以为自己疯了,竟然听到这样的疯话。
不能出去?所有的人都可以进出,凭什么他不能?
阳光下,他觉得身外的尘世再没有一点的声音了。
第 4 章
叶青松突然对河面激烈的斗船感到无趣,正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
“青松啊,你过来一下——”
叶青松见族长正神神密密的向他招了招手,心里奇怪,这老头又想要干什么?
随着族长来到酒楼后的雅室,室内仅剩二人。
“青松啊,你今年大概也就二十四五年数罢?”
“小侄今年二十有六了。 ”
“说起来,老头子年纪也大了,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看看咱们叶式宗族也是大族 ,这族长的重担说不定以后就落在你们年轻人的身
上了。”
族长端起茶细细的吹了吹,赞叹般再品了一口。
叶青松心中一动。
据说,这老头在京城有一大笔的产业,事实上,族长虽有众多妻妾却无所出,这真是可惜了。不管如何,只要坐上族长的位置,光是祠
堂和祖坟边上那望不到边际的良田,每年所收到的田租就非常可观,而且全部供族长支配,明目上说是用在宗族的事上,但是背地里的
帐谁又知道呢。
这老头百年之后,放眼整个叶式宗族,论实力势力魄力除了他的叔父叶仕尧之外又有谁能和他一较高下。
当然,叔父对于族长的位置,想必也是虎视眈眈。
况且,叔父是长辈,说起来,做晚辈的倒怎么好意思跟长辈争夺什么,如果,由族长亲自指定继承者,那倒是名正言顺了。
叶青松忙道:“族长大人真是太抬举小侄了,更何况您老人家身体还如此康健,活到一百几十岁恐怕也不是问题。”
“活到一百几十岁,岂不成了老妖怪。哈哈……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想给你做个媒——”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叶青松哈哈大笑:“大人,小侄家里已有一妻四妾,孩子也有三个了。这恐怕……”
族长打断他,笑道:“老头子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家的事,我难道还不清楚么。
可叹老头子也算得上是家财万贯,要是有上一男半女,现在早在家里享福了。说起来也有缘,最近老夫认了一个干女儿,今年十六岁,
长得虽说不是什么沉鱼落燕,倒还入得了眼。性子脾气好得不得了。老头子给她匹配了几个年青人,
瞧来瞧去,还是贤侄最入得老夫的眼.你若娶了我的女儿,等老头子百年之后,少不得留下得就归女儿女婿了。”
叶青松心道:我说你怎么会提起族长的位置,原来是有条件的.这所谓的干女儿,也不知道是哪里蹦出来的,说不定就是养生堂里抱来
的野婴罢。
“既然是族长大人的女儿,也算是千金小姐了,岂能做个小妾呢.咱们叶式宗族里面还有许多未婚配的年青人,才貌出众年纪相仿的也
大有人在,应该有更合适,要不小侄替族长大人留意一下。”
有这样的家财做后盾,相信应该有人不介意这女子的出身。
族长笑道:“青松啊~你且先别忙着推辞,你回家再考虑看看。当然了,婚姻之事,是不能强求的,一切全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叶青松平生最忌讳别人在他身上耍心机,此时此刻,内心纵然怒火涛天,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憎恶和愤怒,只能含笑以对。
所以当叶青松回到府的时候,脸色铁青,几乎气出了内伤。
原本一家人聚在一起过节也因为叶青松的脸色不豫而显得格外拘谨。
很快的一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原本叶府里面没有内院外院之分,不知何等缘故,叶青松在府里砌起了一道云墙,只有在用膳的时候,角门才会被打开,方便下人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