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三)——七夕到底有多远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  录入:02-28

老韩的脸忽然间就煞白了。
当他明白我开始下狠手的时候,再也止不住心中的狂怒。
他急红了眼,愤怒使他急红了脸。他脚下发力,饿虎扑食一样冲到我面前,一拳就打在我肚子上。
我下腹部开始有种沉闷地发木,接着那种疼痛像是被点燃的火把,从末梢先着起来,慢慢地开始延伸,一直到所有地方都烈焰腾腾。
没有时间去顾及下腹部的疼痛。
我迅速出手一把拽住他后撤的胳膊。看他的头离我距离那样近,脖子上灌了力道,猛一俯首,狠劲去磕他的头,同时屈膝,再次向他腹部使劲顶出去。
我确实没有打架的经验。
在一场今生初次的肉搏中,就像一个撒泼的女人,没有任何目标地逮住哪儿是哪,丝毫不知道怎么防守,也不知道怎样的攻击最有效率。
老韩肯定非常有经验,我结结实实踹了他一脚后,他马上就进入戒备状态。
只见他右手一抬,就撸住我的膝盖。
我被他紧逼得靠着墙,腰部没有活动余地,膝盖当然也发不出力来,就被他轻松地卸去力道。
他没有料到的是,我头部对他的那一磕,却被我磕个正着。
可是,老韩个头比我低,我不可能用头去撞他,这一次撞击,正好是我的面额碰在他的头顶,呲牙咧嘴的最受疼的还是我。
这种疼痛让我悲哀。
要么我把老韩打趴下,要么老韩今天把我打死。
可我真的打不过他。
外面郭旌旗拍着门喊:“朋友,你们在打架吗?朋友,洪小军,洪小军,开门!开门。”
就听见张文清说:“你一边呆着去,人家弟兄两个的事不需要外人掺和!”
接着就喊:“老韩,你没有吃亏吧,哈哈,你也吃不了亏的!”
郭旌旗则在外面粗喉咙大嗓子地说:“咋啦,两个欺负一个啊?我是洪小军他朋友,你是谁?你是欺负我朋友的那个人的帮手吗?咋啦?你也想打架吗?别以为我是外地人就怕你了,就你啊!”
不行,我要是在这里再呆下去,外面肯定就会打起来。
我倒不是怕郭旌旗动起手来会吃亏。就他那身手,张文清肯定只能是手下败将,可能连近身都不能。可是,人家郭旌旗大老远跑来是做生意的,不是来惹事的,张文清什么人啊?纯粹就地痞一个,惹上他,最后肯定会在底下使坏。
老韩一拽我的领口,怒不可遏地拉我到沙发边,一推我,我就坐在沙发上:“老实给我呆着!警告你,别乱动!”说完,他大步走到门口,开了门。
要是我家里没有客人,我可以听你话。现在郭旌旗就在外面,要是你和张文清跟他说不好,要是动起手来,让一个无辜的人受我牵连,那怎么行?这算哪门子事啊?
我凭什么听你差遣?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了?我被你绑架了还是咋地?
我站起来,郭旌旗的目光绕过门口的老韩,急切地向里张望。
我使劲拨开挡在我面前的老韩,朝外面走去。
我要回家,对面,那才是我的家!
张文清看看我脸色,挡在我面前:“小辉,有话好好说,你知道你哥就那犟脾气。你不一样,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事情来了,可不能钻牛角尖!你……”
我哪里有耐心听张文清说话!不等他说完,我转身对老韩说:“你给我记住,我不是你的出气包!”
老韩的嘴哆嗦着,那明显消瘦的白净的脸气得青一阵紫一阵的。
也许,他开门出来,只是准备呵斥几句在外面拍门的这个人。
他却没有想到的是,我是这样不听他的话,硬是跑了出来。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有点楞。
我并不理会老韩和张文清。
在张文清挡我的时候,我使劲推了他一把。
我拽了郭旌旗进屋,顺手关门。
原本,要是郭旌旗不来我家,就不会发生今天的场面。
我事先应该考虑到雪屏和张文清会给老韩通风报信的。
上次吵架后,依照老韩的脾气和性格,我回西安,他一定会来玉祥门找我的。
当初,我早应该把郭旌旗安排在宾馆里的。
现在乱成这样,又被老韩误会!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没有用。
我听见咚咚咚的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又能听见张文清在后面一声连着一声喊:“老韩----,老韩------,别走啊!”
脚步声慢慢就远了。
老韩,这一次是真生气了。
我的心揪起来。
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顺着门溜下去,我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
一股浊气,在丹田处徘徊良久,终于顺着胸腔,冲上脑门,左冲右突了半天,化成一股长长的嚎叫。
那是一种痛心裂肺的感觉!
此刻,有种绝望,重重地敲打着我的心。
第一百零九章★
再愚鲁的同志,看到如此场面,也能猜出来个中曲委,更何况郭旌旗并不愚鲁!
过来拍拍我肩膀,郭旌旗说:“刚才那个和你拉拉扯扯的小个子就是你说的老韩吧?他打你了?”
我心里荒芜一片,就像西北风吹过冰雪铺盖的荒草滩。
泪水从眼眶冲出来,吧嗒吧嗒滴在地板上。鼻涕口水黏黏地胶水样挂在我的下巴。
“怎么能这样呢?喜欢一个人就好好地珍惜,何必搞得这样?”
郭旌旗自言自语。
爱情,这简单的两个字,在恋爱的双方,因为各自性格的差异,表现的方式差异简直太大了。但是,爱情的甜蜜,爱情的悱恻缠绵,却是每个人至高无上的追求。
我不知道,要是当初我选择了郭旌旗,那我的这场爱恋如今会是怎样的结果。
我性格的缺陷,使我就像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倚天剑,这两次和老韩相遇,不是刺痛了他,就是回剑时,更痛地伤到了自己。
也许,今天老韩在得到我回西安的消息后,就在张文清家里等我,只想着和我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可是,当看见郭旌旗后,他再也怒不可遏。他一定在想,跟他才分开几天,我小辉就忍受不了寂寞了,就找了个粗汉,还把人带回家,这不是给他示威这是什么?
同志之间那种超灵敏的嗅觉,使张文清和老韩肯定能分辨出郭旌旗是个同志。
老韩肯定不容许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撒野!
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凌辱?!
在华县,是我给老韩提出了分手,他气恼不过负气而去。
在玉祥门,我带一个同志回家,他老韩再有度量,肯定也会从脚底发凉的,更别说心里了。
可是,这能怨人家郭旌旗吗?
换了是我,毕竟以前互相有过很好的感觉,也许在这三年当中,每次想起西安,就会想到那个高高的帅帅的爱笑的很阳光的洪小军。到西安去做业务,看看他总归没有错吧?
当我意识到在郭旌旗面前这样哭很不合适的时候,还是撑着站起来,忍住心里的悲哀,收了哭声去卫生间洗脸。
唉,就这样吧,如果命中注定和老韩的这段缘份到此为止,也只能这样了!
要是让我低头给老韩去表达我心中对他万千的不舍,去给他辩解郭旌旗到我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依我的个性我再怎么都是做不到的。
我还没有下作到给人低头的地步,你老韩爱咋想就咋想吧!你老韩三番五次地打我,就你长个打人的手啊,我还惯了你毛病!看你那样子,今天还想打死我!你,去死吧!
想一想,心里就对老韩气愤起来。
我就像个得了伤寒的重型患者,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地想着老韩,想着其中的恩恩怨怨。
郭旌旗在沙发上坐着,无聊地敲着茶几的玻璃桌面。看我出来,憨憨地笑笑:“是不是你们老吵架?”
“没有啊,吵得很少。”
“他跟你很较真吗?”郭旌旗问。
我承认,老韩对我是很认真的。
就像雪屏和梅梅所感觉到的,至于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她们不一定知道,可是,她们已经能感觉到我和老韩在一起时老韩的情绪变化有多明显。
我笑了笑说:“这样吧,咱们也别在这里呆了。你住我这里也不是很方便,咱们上宾馆去住吧。”
郭旌旗笑着起身,没有说话。
在榴花宾馆,我给郭旌旗登记了房子。
“朋友!”,郭旌旗在沙发里坐定,低低喊了我一声。
我看他时,落地的台灯黄黄的光晕正罩着他。
“朋友”郭旌旗再次喊了一声。
尽管我没有应声,可是我能预感到他深情的呼唤后可能会说什么话。
这样的两人独处空间,那曾经相悦的情愫,不可能不使人想入非非。
“是不是我们三年前分手后,你再没有想过我呢?”郭旌旗旧话重提。
什么?没有想过?可能吗?
说老实话,我应该感激郭旌旗。我感谢他曾经给了我一生中第一次的性兴奋。甚至在后来的与老左老韩的激情中,不是每次都能达到甚至超过和郭旌旗在一起的感受。
在没有碰见老左,没有碰到老韩以前,我一直在我生命中苦苦寻找。和郭旌旗那次接触后,我一直想找个像他那样的熟男:憨厚,热情,沉稳中不失活泼,有着强壮的体格,有着性感硬朗的外形。人说,性不是生活的全部,但是,选择一个和自己一生要相守的人,性吸引又是多么地重要啊!
可是,无边落木萧萧下,千帆过尽皆不是,我还是不断地失望。
一次次在漫漫长夜里,当被青春那分泌旺盛的荷尔蒙刺激得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就想起那瓜果蜜糖也似的新疆,想起龟兹文化节盛装的阿克苏,想起那个空旷的电影院的角落里那令人窒息却又疯狂的那些感觉和画面,就深深怀念郭旌旗身上那男人律动的气息。
那一切的一切,就像雨后的彩虹一样绚烂瑰丽,挂在我生命的高空,那样地清晰,要想去抚触,却是那样地遥远。
我甚至曾经后悔过,是不是当初就应该抓住那一份感情。是不是应该随他去阿瓦提,在他那里找一份工作,然后在那里定居下来。
郭旌旗有四个孩子,有个骑马放羊的老婆。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只为了他能给我寂寞的青春以抚慰。
可是,当我从性狂想中清醒后,我觉得自己是何其的无耻!
我难道仅仅就为了自己自私的性欲望,就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么?就当这个世界上我和他的这种畸形的感情只有天知地知,我能对得住他的孩子,还有他的老婆吗?我能不管自己的二老,为了一种单纯的欲望和情感离开家乡么?
熙熙攘攘为名而来,忙忙碌碌为利而往,这是圣贤对众生相的总结。
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平凡人,没有仕途,不可能发大财,但是,我也不能就这样跑到遥远的十万八千里的新疆,跑到一个荒凉的小镇上去。
我只能让那一份情爱在记忆里扼杀了,也只能强迫自己忘记他。
所以,在给郭旌旗委婉地回复了一封信件后,他以后所有的来信我看都不看,直接撕碎扔掉了。尽管心里很痛,很不舍,我在心里念叨着:对不起,朋友!
“朋友,想没有想过跟我回新疆?现在你和老韩都这样了,他走了!”郭旌旗的眼光热情而执着。
以前看李安的《卧虎藏龙》,当看到罗小虎为爱一路狂追,追到王爷府,半夜里翻窗进来痴狂地搂着玉娇龙对她说:“蛟龙,跟我回新疆吧,新疆!”的时候,我的思绪就不止一次地跨越千山万水,飞过茫茫人海,在人群中一个挨着一个地搜寻郭旌旗的影子。
这样的情景不止一次出现在我梦里。
可今天,当郭旌旗梦一样出现在我面前,当他款款深情地再现电影台词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波澜不惊了。
我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
我怎么可能给他肯定的答复啊!和老左现在的牵牵绊绊都难以挥断,尽管和老韩现在深陷危机一片迷情,但是,我怎么能再纠缠一段已经荒芜的感情。
可是,就在一念之间,有人给我在耳边说:“小辉,跟郭旌旗走吧,别再想得太多了,只有你跟他走了,才能从老韩和老左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了!”
我紧张地打了个冷战。
回头四下里看,除了我和郭旌旗,身边再没有一个人!
郭旌旗听了就犯急,一把抓住我的手:“朋友,你没有喜欢过我吗?”
我点点头:“喜欢过!”
我不喜欢他,怎么可能和他有那两天的缠绵?我不喜欢他,怎么会经常想起他!
郭旌旗的手上就使了力气,把我拉进怀里。
他那让我后来不停追忆过的男人的味道就慢慢地近了。
这样的味道让我时时刻刻想牢牢地拥在怀里,今生今世再也不要松开。
他厚厚的嘴唇就附了过来。
几天没有和老韩亲热过了,我的心里被什么戳了一下,一股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温热腾地流遍我的全身,我那躁动的孽根不争气地就涨了直了,就像旱地龙忽然涌满了水一样,那样地憋涨,那样地饱满。
第一百一十章★
可能有很多日子没有和喜欢的男人亲热了,郭旌旗的要求非常迫切,那样地急促,就像暴风骤雨一样。
他的手掌依然很厚很粗燥,是我曾经熟悉的样子!
他的臂弯是那样有力,就像一所能躲避任何风雨的港湾,是那样让我渴望!
他的气息是那样地具有诱惑力,那是我心仪的成熟男人魅力的起源!
这样的气息让我颤抖,让我无法抗拒!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厚厚的性感的嘴唇抖动起来,他急于和我重温旧梦!
在我被老韩刚刚狠狠地打了一顿的时候,不管是出于对我的安慰,还是长久以来他朝思暮想所产生的强烈欲望,现在,他像一只亢奋的狮子,急不可待!
“不,”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几乎分辨不出这声音究竟是不是我发出的。
我承认在这一刻,我的确想成全郭旌旗,也成全我自己。因为,毕竟我真的曾经喜欢过他。
我还是挣扎了一下。
郭旌旗却没有理睬我的挣扎。
他反而加大了胳膊的力量,他的嘴唇就落下来,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粗重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同时他灼热的双唇已经快要贴到我的唇上。
我脖子后仰,伸出手支撑在胸前,形成阻隔。
“不,别这样!”我下狠心拒绝他。
“怎么了,朋友,我大老远地跑过来,你也不迁就我一下!”
郭旌旗非常失望,浑厚的男中音中夹杂着不快。
见他手上松了劲,我趁机坐直了身子,我甚至站了起来。
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尤其是被自己也喜欢的人喜欢,那更是人对感情最至高无上的追求!
可是,我怎么能够在这里和郭旌旗忘我地缠绵啊!
玉祥门护城河外老韩晨光中的笑脸,他给我脖子上挂项链那笨拙的手势,他唱秦腔时候那激越的神情,吵架后他追到我玉祥门家里后那一声狗呀狗呀对我的笑骂,宁夏途中那一处处携手看大漠看湖泊的温情,哪一样不让我想起他对我的好呢?
老韩是打过我,可我没有打过他吗?中宁县医院门口我对他还不照样拳打脚踢么?他还过手么?
老韩今天是打过我,打得很重,那是因为他听见我对张文清说的那种话伤了他的心,那是他看见郭旌旗被我领回家!他以为我真要跟他分手,那不是实实在在气不过么?
或许,他只是想教训我一下,也许教训完还会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哄一哄,也许我们就真的和好如初,当冰释前嫌后我们会比以前更加亲密呢!
可是,我桀骜不驯的个性却让他一点面子也没有,还趁势踹了他一脚,我这都是什么人呢?这是!
想寻找我理想的伴侣,郭旌旗很多因素不适合我。也只有老韩,也只有我深爱的老韩才是我最适合的能过一辈子的人!
而,此刻,我却再次深深地伤害了他!
“朋友”,我淡淡地笑着,学着郭旌旗的口音我也叫了他一句朋友:“你要弄清楚,以前,我没有朋友,你是我喜欢过的第一个人。但是,因为很多原因,我不能和你在性方面再有任何往来了。你到西安,我很欢迎你,在西安,你的业务方面,如果我能帮你,我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帮你,我还有事情,我得走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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