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围帮你找,我就不相信这世间还有我谢红莲要找却找不到的人!”
孟扬名接受了她的建议要去“故人庄”,石未寒决定与他同行。
连暮云站在二楼客房的窗前,目光落在远处,怔然出神。石未寒从后面抱住他,“暮云,是不是怪我中断上京的行程?”
“怎会?”连暮云缓缓地回过身,小心地不去碰到他肩上的伤口。
石未寒叹息,“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扬名才跟沈骞在一起,原以为他们会受上天的眷顾,谁知道又横生出枝节。扬名太苦,我怕一旦证实
沈骞出事,他会受不住。”
“我明白。”
孟扬名少年时在亲人尽丧后选择了跳河自尽,是石未寒把他救回。两个人的经历相似,同为孤儿惺惺相惜。石未寒性情冷漠,孟扬名是他
少数愿意亲近的人。孟扬名爱沈骞逾重自己的生命,如果沈骞死了,他也不会独活。所以连暮云明白,石未寒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抛下孟
扬名与他继续回京。
石未寒环抱着他,怅然道:“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苦?我原本已经决定不涉情爱独自过活一辈子,但偏偏还是被你打动,如果有一天你
离我而去,我也——”
他摇了摇头,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连暮云明白他的意思,当日他们分手之后,石未寒流落江湖,受了很多苦,颉大珩的父亲在河边捡到他的时候,他的头颅被人用木棍敲破
,并且身上还有骨折,只剩一口气几乎就救不回来了。
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他对往昔释数尽忘,同时也看透了人世间的悲苦,他性情大变,不好与人相处,冷漠孤僻的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
。
与他重见,连暮云整颗心都痛起来,石未寒当日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但是在他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却没有人可以给予他。没有办法解释
心里的想法,他只是想留在他身边,温暖他那颗已经变得冷硬的心。
足足五年的时间,被他拒绝了无数回,最后任期届满,他还是没有放弃,以路上不太平为由,要石未寒护送他回京。他亲自去“神威武馆
”找石未寒,因为不好与人亲近,石未寒住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
他进门的时候,石未寒正受着伤痛的折磨。他被人虐打至几乎丧命,受了伤之后在水里泡了太久,因此落下伤患,每当天气变化,旧患就
会痉挛涨痛,厉害的时候,他痛得在床上打滚。
连暮云眼里蓄满了泪,他抱着被折磨得冷汗湿透了衣衫的石未寒,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他,替他用药酒搓揉,一整夜没有合眼。第二天早
上石未寒醒来,连暮云强打精神问他:“还痛不痛?用药酒搓的方法你要教给我,我昨晚几乎没蹭掉你一层皮。”
任石未寒再怎样心冷如铁,那一刻看着他疲惫的笑容也终于动容。他一无所有而且满身伤患,本事只够在武馆中教教学徒,他一直不相信
连暮云可以接受这样的他。但是在他病发的时候,连暮云没有丢下他,他知道自己如果错过了这个人,真的会孤独一生。
环在连暮云腰间的手被握住,石未寒听到他说:“我回京的事不急在一时,扬名需要我们,我们就留在他身边好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石未寒与他十指相握,连暮云在窗前发呆不止一会了。
连暮云摇头,“只是担心扬名,他是你的师侄,也是我的朋友。”
“他估计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走吧。”
收拾了东西离开,连暮云把那缕缠绕在心头的思绪斩断。他站在窗前的时候,想起了傅棠彦。他已经知道谢红莲的身份,原来当日傅棠彦
求亲的对象就是她,闻名不如一见,的确是很稀罕的一个女子,除了长相绝美,魄力还不输男儿,能够娶到这样的女子,对傅棠彦的确会
有很大的帮助。只是他不解的是,谢红莲的举止打扮,丝毫不像已婚的妇人,而且她虽然泼辣凶悍,但对孟扬名还是有些特别的。
往事难以释怀,连暮云最后还是选择没有对石未寒提起傅棠彦,他和傅棠彦之间已经成为过去,既然已经过去,就让时间把一切慢慢地冲
淡。
40-访客
一行人回到“故人庄”。谢红莲刚下马,年轻的总管殷悦书便迎了上来。
“我走了两个月,庄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殷悦书眉眼舒展,“庄里一切都好,只是有位访客等了大小姐几天,他现在正在前厅。”
谢红莲把手中的马鞭抛给他,回身介绍了一下身后的孟扬名,连暮云和石未寒,然后说:“他们三个大伤小伤,在路上没怎么处理。你表
现的时间到了,回头给他们都换一下药吧。”
说完,大步进了门。
殷悦书温文地一笑,“连大人,孟捕头,石师傅,这边请吧。”
他的长相俊雅,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几个人在他的引领下走去客房,经过庭院的时候,连暮云听到前厅里爆发出谢红莲的一声疾呼:“
很好玩了是不是?你无事三天两头便往我的庄上跑!以后不许你再来,还有,滚出去之前把你带来的这堆东西统统带走!”
被她疾骂的人不以为忤,似乎还笑了起来,“你的脾气一点都没有变,难怪这么多年都嫁不出去。”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连暮云一下子揪紧了手心。
前厅里的另一个人竟然是傅棠彦!
两人的对话实在有点不太雅致,殷悦书淡淡地一笑,“大小姐的脾气不是太好,教三位见笑了。”
孟扬名与谢红莲是旧识,对她的脾气早就见怪不怪了。石未寒对如此巴辣的女子只能摇头,他拉了拉还呆在原地的连暮云说:“暮云,走
吧。”
连暮云随着他跟在殷悦书后面走往厢房,感到身后像是有幽深的目光,如影随形。
殷悦书取来药箱,熟练地替三人处理伤口。他看上去相当年轻,但是能成为势力庞大的“故人庄”总管,定必是有过人之处,看他熟练地
替孟扬名和连暮云处理完伤口,然后示意轮到他的时候,石未寒没有拒绝。
拉开石未寒肩头的衣物,殷悦书的手顿了顿,然后说:“伤口好深,可能会有点痛。石师傅可以跟悦书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就没有那
么难受了。”
石未寒莞尔,他有过更加痛苦的经历,这点伤算是什么?只是殷悦书一片好意,他不好拒绝,只能由着他了。
“悦书今年二十五了,石师傅看上去也差不多?”
“我二十七了。”
殷悦书微微一笑,“哦,我看走眼了。”
“石师傅是哪里人?”
“青州。”
“幼时便定居吗?”
石未寒虽然平日话不多,但与殷悦书交谈一点都不觉得隔阂,“我是十二岁之后才定居青州。”
殷悦书轻描淡写地问:“石师傅肩上的这个,是胎记吗?”
连暮云探头看去,知道殷悦书说的是石未寒左肩上的烙印,那个印记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石未寒摇头说:“我的头部受过伤,以前的很
多事都不记得了,这个印记大概很早就有了。”
连日来奔波劳累,石未寒身上有伤,让殷悦书帮他处理完伤口早早就睡了,连暮云等他入睡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窗外透进来
的月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他感觉到屋里有人,全身都戒备起来。
“云,别慌,是我。”
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但连暮云听出来了,是傅棠彦的声音!
身体落入宽厚的怀抱中,耳边响起掺合着思念与压抑的声音,“云,你这五年过得好不好?”
离开京城之后就刻意不去关注傅棠彦的消息,连暮云此际百般滋味在心头。他明明已经决定放下,但在这样没有防备重逢的夜晚,在淡淡
的月色下,那些被掩藏的情绪都泛滥了上来。原来不管他嘴上怎样说,实际上怎样做,对与傅棠彦曾经有过的过去,他始终没有办法释怀
。
他没有伸手去推开他,那份久违了的温暖,让他贪恋一刻吧。
“你跟他,分了吗?”
“谁?”
过了好一会,耳畔再次响起傅棠彦的声音,连暮云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个人,你为了他离开我,现在为什么没有跟他在一起?”
连暮云明白过来傅棠彦说分了的人是指言丹朱。他当日为了让他死心以言丹朱作藉口,没想到这个谎言,绕了一个大圈还是兑现了。他不
想解释太多,把傅棠彦推开,淡淡地说:“分了。”
“连暮云!”手臂猛然被攥住,傅棠彦的声音迅速地染上了愤怒,“为何你一点都不在乎?你许过的诺言就这样轻易放弃吗?”
“傅棠彦,放手!”
他的力度太猛,而且正好抓在手臂的刀伤处,连暮云惨叫出声。傅棠彦也发现不对劲,连忙松手。殷悦书已经证实,傅棠彦此行是向谢红
莲求亲,再纠缠下去没有半点意义,连暮云平静地说:“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的身边都有了各自要珍惜的人,过去的就让它过
去吧。”
“连暮云,你真的好无情!”傅棠彦看着他,“这五年我过得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我经常在夜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想到眼泪都流出
来,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你为了那个人离开我,今日身边在一起的又换了一个,我真的看错了你,你喜新厌旧反
复无情,根本不值得我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
连暮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对面的房间传来石未寒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走开!”
他连忙撇开傅棠彦冲了出去。
赶到石未寒的房间,其他人也都被惊动了,殷悦书点着了灯,房间里,石未寒的手正被一名妇人执住,他也是习过武之人,但是那妇人没
有放手,他偏偏就是无法挣脱!
谢红莲叹一口气,“娘,半夜三更,你的梦游症又发作了?”
“不是。”谢映蝶仍然执住石未寒的手,目光注视着他,语句清晰地摇头。
“你先放开我!”
被她这样执住手不放,石未寒十分尴尬。谢映蝶三十年前已经是名动江湖的魔女,难怪他被她执住了手竟然会挣不脱。谢映蝶落在他身上
的目光一直没有移走,悠悠地说:“孩子,娘亲找了你十五年,你终于自己回家了。”
41-答应
“谢夫人,你认错人了。”石未寒越加尴尬。
“悦书已经见过你左肩上的烙印,那是你生下来的时候我亲手烙上去的,红莲的身上也有。”
听到娘亲把石未寒称作孩儿,谢红莲错愕当场。她竟然无意中把娘亲朝思夜念的兄长带回了家?她不动声色地挪到殷悦书的身后,压低了
声音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会知道我身上的烙印是什么样子的?”
殷悦书被吓了一跳,眼里掠过一丝窘迫。
“大小姐不记得十三岁那年堕马的事情了?”
谢红莲瞪他一眼,这时听到谢映蝶说:“夔儿,你真的不记得娘亲了吗?”
一旁的连暮云迅速地抬起头,“谢夫人,你叫他什么?”
谢映蝶清晰地说:“他的名字叫做赵夔,夔龙是上古的神兽,能放出如同日月般的光芒和雷鸣般的叫声。黄帝以夔龙的皮制成军鼓,鼓声
传遍五百里,打败了蚩尤。夔儿刚生下来的时候,他的爹爹就要去边关打仗,所以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希望能够打胜仗回来。他的眉眼长
得跟他爹爹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人。”
石未寒求证地看向连暮云。
一室的人都云里雾里,只有连暮云知道谢映蝶没有认错人!他看着石未寒,“你现在的名字是怎样来的,你还记得吗?”
石未寒想了一想,“师傅说我被救回的时候,躺卧在河边的石头上,气若游丝,身体只剩下一丝暖意。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名字也
一样,所以他给我取名为石未寒。”
连暮云说:“我十岁那年遇见你,你说过自己的名字,我问你是不是葵花的葵,你当时的解释,跟谢夫人说的一模一样。”
“真的?”石未寒恍如梦里,“但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谢映蝶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淌下,“上天怜我,终于把你送回我的身边。夔儿,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石未寒一直以为自己在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面对突然之间多出的母亲和妹妹,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为什么我会与你们失散?而我为什么会在十二岁那年被拐卖,与暮云在青楼相遇?我的爹爹又是谁?”
“那时候的事情很曲折,我慢慢说给你听。”谢映蝶说:“红莲,马上给你的那个爹传信过去,让他从宫里派林御医过来医治你哥哥,如
果能让你哥哥想起从前的事,他要什么都有商量。”
谢映蝶的话一出,连暮云震慑当场,她说的那个能从宫里派出御医的人,是当今的天子?石未寒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母子相逢,屋里的
人除了谢红莲之外都识趣地退出去,连暮云也跟着走出去,石未寒想叫住他,谢映蝶按住他的手说:“夔儿,给娘亲说说这些年你是怎样
过来的?”
连暮云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傅棠彦也跟了进来。
从谢映蝶说要天子派出御医过来那时候开始,他的反应一直很平静,此刻他抱着手靠在门边,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过来,连暮云苦笑了一下
,“你一点也不觉得匪夷所思?”
“我一早就知道谢红莲是当今天子的私生女。”
关于谢映蝶与当朝天子之间的情怨颇为复杂。天子还是王子之时,与兄长瑞王爱上了同一个女子。瑞王领兵出征,前方传来阵亡的消息,
谢映蝶带着为他产下的一子跟从了天子,并且为他生下了谢红莲。几年过去了,又传来瑞王并未阵亡的消息,谢映蝶发现原来是天子一直
封锁消息,于是带着一子一女离开皇宫到边关寻找瑞王。她找到瑞王的时候,他已经不久人世,谢映蝶没有从一而终,而且在途中与长子
失散,这些都使瑞王没有办法原谅她。瑞王去世后,谢映蝶也不肯原谅天子,多年来连一面也不肯相见。
连暮云摇头,心里始终是有一根刺,“天子的女儿,驸马的身份,这就是你想要的?”
傅棠彦错愕了一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谢红莲。”
“你来这里难道不是向她求亲?”连暮云不明白他人都已经在“故人庄”了,为什么还不肯承认?
“我知道谢红莲的身世,是因为我爹当年一直追随瑞王,是他把瑞王未死的消息传给了谢映蝶,并且帮助她避过天子的阻挠到达边关见到
了瑞王。天子一直恼恨这个通风报信的人,他担心事情揭露后,天子会迁怒整个傅家,所以要我向谢红莲求亲,以此保护傅家的家人。”
连暮云揪紧了手心,傅棠彦最终还是亲口说出来了。
只是即使得到他亲口证实,又有什么意义?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傅棠彦摇着头说:“我不会娶谢红莲,要保护傅家的人,一定还会有别的方法。这个想法即使是你离开之后也没有改变过,我爹要我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