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 + 番外——寒雨连江

”呃--“林寒江觉得自己的心猛然加速运动了几下子，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发烫的脸颊此时已经快要冒热气了。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暧昧的表情和怎么听怎么怪异的谈吐让林寒江彻底的如坐针毡起来：”呵呵，那个--许校--不，祥哥，你说话还真有意思--什么意义重大啊--我--“
”当然意义重大啦！你是真不懂啊还是装不懂啊我的小寒江！“毫不客气截断林寒江话头的许温祥深深叹了口气，言语之间颇显无奈：”虽说这是咱们第一次约会，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
”轰！“这下林寒江最后一点冷静自持是彻底被这句话炸了个灰飞烟灭：”约约，约会--！？“
”您好，打扰一下。这是您二位点的蓝山咖啡和不加糖的热牛奶，二位请慢用。“服务员的出现恰到好处的提醒了林寒江此时身处公共场合的现实，涨红了脸的他呐呐着老老实实重新坐好，眼睛却盯着对面一脸平静的那人不肯放松。脑子里转了两圈，忍不住心里”咯噔“一声的林寒江突然有了些可怕的预感：”您您，不，你--别开玩笑了。我，我是个男人啊！约会这个--不好乱用吧--“
”废话！你要不是个男人，我干嘛跟你约会啊。“许温祥不疾不徐的端起咖啡呷了一口：”赶紧趁热喝，不吃饭，牛奶总不能不喝吧。大冷天的，暖暖胃。“
”啊，啊？！“捧着杯子的林寒江彻底陷入石化状态，张口结舌了半天才轻轻嘟囔出一句：”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呵！“笑着放下杯子，许温祥轻轻摇了摇头：”说实话，你的事儿，我不知道的可不多了哦！不过我还真是失败啊！这么长时间了，你就这么迟钝？真不知道你是大智若愚啊，还是--“挤了挤眼睛，许温祥挑起嘴角：”大愚若智。“
”噗！我--“又羞又窘的林寒江差点儿把牛奶喷了一桌子，”我哪想得到--我--“随着越来越低的声音，林寒江的脸是一层递一层的红：”我哪知道我有这么好的运气，不是不是--我--“
”哈哈哈！“许温祥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微微探身使劲揉了揉对面那人细软微卷的黑发，许温祥一脸温和：”小傻蛋，该说幸运的是我吧。真是，“再次无奈摇头的他放轻了声音：”你啊，就不能自信一点儿吗？“
林寒江状似不服气的张了张嘴，却没有能发出声音来。索性抿住嘴唇的他放下杯子直视着对面那个人，直到对方也收敛了笑容一脸平和认真的回视过来：”小寒江，我知道你很想问什么。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我绝对是认真的。“微微垂下眼帘，许温祥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当时第一眼看到你时，怎么说呢，我有点惊讶：从简历上看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这么--“看着林寒江越睁越大的眼睛，许温祥笑得更欢了：”这么可爱呢！“
”啊？！可爱？我吗？“林寒江又一次进入了石化状态，呆呆看着对面那人绝无一丝调侃意味的目光，林寒江的嘴角却无法抑制的慢慢上扬：”可爱啊--我怎么不觉得--“
”你？你‘不觉得’的事情太多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状的许温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伸手在林寒江的脸上捏了一把：”真是，平时看你挺机灵的啊，没想到本质却是如此迟钝！让我说你什么好！“
”……“没有避开对方突然袭击的林寒江又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了半晌后只能低下头装作认真喝牛奶，乳白色的液体香气四溢，温暖流进胃里的感觉让林寒江轻轻舒了一口气。耳边却又响起那人的声音：”我还没说完呢--“
”嗯？“林寒江下意识抬起头来，一下子撞上那人的微笑--”看着你站在我面前，紧张的连眼睛都睁大了。我当时就在想，这么可爱的人，如果肯留在我身边，那该多好--“
”？！我--“
”呵呵，看你，眼睛又睁大了，和当时简直一模一样！“许温祥轻轻笑了几声，却又很快恢复了认真的表情：”先别忙着表态啊，我可什么都没问呢！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我保证不给你施加任何压力。当然--“许温祥扬起一边的眉毛：”越快越好了！毕竟这种充满未知数的等待可是世界上最难熬的事情，你说呢？“
”……“彻底陷入了惶恐的沉默后，林寒江又把眼睛转开了。他实在不想说这是自己第一次”遭遇“别人的表白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一脸真诚的男人。扪心自问，许温祥绝对是自己见过最优秀的男性之一，平时最不缺的就是从各个方向投射过来的仰慕眼神。而自己--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算得上普普通通吧。说白了，何德何能呢？可是刚才那些话语神态又让林寒江实在舍不得相信这只不过是以前那些制作水准拙劣的纸条情书的另一种延伸。已经习惯了把一切心动憧憬都深深藏在心里的自己总是小心翼翼的掩饰着，生怕再给那些目光另一个轻蔑嘲笑的理由。自己也许能努力着改变很多东西，但是有些疤痕是怎么样都无法愈合的，于是那个地方就会特别敏感，碰一碰就会痛彻心脾--下意识打开了很多回忆的林寒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脸上却又冷不防的热了一下，讶异的抬起头，那人宽大的手掌还停在眼前：”哎哎，都怪我，着什么急呢！小寒江你可别有什么压力啊！真的，要是不高兴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么？“
”我没不--“林寒江一下子有些急了，却没好意思把后半句说出口。但是许温祥一下子亮起来的目光让林寒江的心底升起了不小的雀跃。”行了，喝完了吧小寒江？咱们走啊？“
”哦--嗯。好。我们--去哪里啊？“
”去哪里啊--“许温祥摸了摸下巴，突然凑过来一下子挑起了林寒江的下巴，热气轻轻喷在他的脸上，刻意压得很低的声音充满诱惑：”去我家，怎么样？“
”啊？那个--这--“再一次受到惊吓的林寒江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椅背挡住了所有退路，写满了惊慌失措的大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许温祥，看的后者哈哈大笑着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才意犹未尽的退回去站起身来，随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逗你玩儿的，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儿了。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说吧，想去哪里？我听你的！“
”我--“嗫嚅了半天，林寒江咬了咬嘴唇：”我想，我想回去了。“
”哦？“许温祥明显感到很意外，愣了一小会儿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也好，那我送你吧。“
”啊--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就行了，很近的，就两站路。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外面很冷的，那个--“
”你啊--“几乎要仰天长叹的许温祥狠狠揽住林寒江的肩膀：”真不明白你是真不懂啊还是假不懂！老天爷也真是的，送了你这么个磨人精给我！“看看林寒江又要说什么，许温祥先发制人的把手指抵在了身边这人的嘴唇上：”我送你到公交站，看着你上车！不许再有第二种方案！听见没有？走啦！“
”……“被略带强制的揽在某个相当厚实的胸膛上，林寒江感到脚底下有点发软。把头深深底下的自己成功无视了旁边可能投射过来的任何目光，也完美掩藏了嘴角那个深深的笑涡。深深吸了口凛冽的空气，却没有了那种随之而来的彻骨寒意。
风好像小了不少，但是阳光却愈发灿烂了。踏上公交车的林寒江把脸上的围巾拉到底，轻轻向外面招了招手。脸上的微笑吸引了旁边几个年轻女生的目光。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林寒江不露痕迹的挺直了脊背。
车上明显拥挤了很多，林寒江往里走了走，转头间看见了车窗上自己的映像。端详了半晌，林寒江轻轻挑起了嘴角。
第七章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的林寒江从车上三蹦两跳的走下来，身后遗落了不少忍俊不禁的目光，但也很快被关上的车门带走了。随着音乐声一下下点着头，林寒江向着对自己点头致意的小保安绽开了一个相当灿烂的微笑。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小哥儿直到林寒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时还在自言自语：”林老师这别是中彩票了吧？平常还真没见他高兴成这样儿--“
其实高兴已经不足以形容林寒江现在的状态了--应该说是兴高采烈才对。但是这种状态并没能持续很久，自家楼下的不速之客让林寒江放慢了脚步并且毫不掩饰的紧紧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你回来啦！“靠在车上的那个人赶紧直起身，把手上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林寒江低头看看地上已经数量不少的香烟残尸，撇着嘴摇了摇头：”我说，我们小区的清洁工大叔招你惹你了？扔了这么大一堆，不太好吧？“
”啊？！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就--“那人一下子窘了，把烟头堆往自己车边踢了踢，却发现并没让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实质性的转变，也只好讪讪的停了下来：”我一直在等你，你今天出去了？“
”什么时候我的私生活还要向您刘老师报备了？“林寒江转身往楼门走，却又被那人一把拉住：”我是真的有话想对你说。寒江我--“
”放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的林寒江挣扎了两下后狠狠的瞪了回去：”这光天化日的，想让我叫保安啊！你快点儿放开我！“
”寒江，你听我说，我为上次自己说的话道歉，真的，我绝不是有意想提起你以前那个--那个绰号的。而且我绝对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这话好像还真管用，林寒江停下了动作，深深叹了口气，随后一脸平静的直视过去：”还有吗？“
”嗯？“刘先农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还有--？“
”呵--“林寒江忍不住笑了，笑得一脸讽刺：”也难怪啊，我都差点儿没想起来。要不是那天看到你那只保温杯--“
”保温杯？“
”对啊！‘200X年全市中学生英语演讲大赛高中组--纪念--’还没想起来吗？“看着刘先农越来越疑惑的眼神，林寒江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不应该啊！“长长叹了一口气，林寒江冷笑了几声：”好歹也是亚军得主哇，再加上个最佳台风奖，很风光的啊当时！“
”你，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多少年的事了啊都--“
”我？我当然记得了。至于您不记得了嘛--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我的‘吨位’有点变化，一时半会儿您想不起来也正常--“
”什么吨--“刘先农彻底傻了，皱紧眉头努力回忆了半天，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一瞬间脸上青红交错的刘先农说话都不利索了：”当时我真没想到让你听见了--他们--他们说这话也不是故意要--反正我一点这种意思都--“
”‘这种意思’是什么意思？反正当时我只看到你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你是什么意思我还能不清楚吗？“看着对方惶急的脸色，林寒江只是转开了眼睛。
那时林寒江只有十五岁，年龄在年级排名倒数第一的自己却在每次考试的排名表上占据着正好与之相反的位置，也只有在这些时候自己才敢稍稍把头扬起来一些。那年的夏天刚刚开始，林寒江就接到去市里参加英语演讲决赛的通知，听着兴奋的老师信誓旦旦保证拿到名次就能给他一年后的大学录取增加多少砝码，林寒江只是乖顺的点了点头。其实相比于这些，林寒江更喜欢站在台上，用平缓流畅的语言让众人的眼神由怀疑不屑到惊讶叹服。不得不承认这次的竞争出奇的激烈，特别是第二名那个高大男生的妙语连珠和犀利观点让林寒江印象深刻。颁奖一结束，很想表达一下真诚钦佩之心的林寒江费力的挤进拥塞的人群，眼看那个高大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耳边却准确捕捉到了几句飘过来的话语，这也让林寒江瞬间停住了脚步，也包括所有的动作，甚至心跳--
”……咳！第二名也不错啦！何况咱们还是最佳台风奖呢！刘哥这次在台上，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嘿！绝对把那个林胖子比到银河星系外太空去了！“
”就是的！嘿，没准儿啊，台底下评委是按照吨位评的名次呢？那咱刘哥输的可是一点儿也不亏啊！--“
”啊？！哈哈哈哈哈！小安你嘴也太损了，不过还真说不准呢--哎呦--“
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确实很有些水平，停在几米之外的林寒江竟然也笑了，但笑容很快就僵在了嘴角。看着那个高大男生一脸阳光灿烂的和另几个同样意气风发的男孩子渐渐远去，林寒江转身悄悄从后门离开了比赛会场。
学校里派过来的”专车“冷气开的很足，坐在后座尽量缩成一团的林寒江一阵阵的发抖。翘着脚的司机大叔瞥了后视镜一眼，皱了皱眉后随手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但是这并没能缓解后面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应该会冷的小胖子的”症状“：”怎么了孩子，冷吗？“
”啊？哦，没什么，没事儿，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还没缓过来呢。“
”唉吆！不至于吧！第一名都拿回来啦！还有啥好紧张的啊！啧啧，你爸妈多有福啊，养你这么个好儿子！……“
”谢谢您--“苍白的微笑了一下，林寒江深深低下了头，好在这时候带队的副校长和英文老师终于从会场里走了出来。坐上车后的副校长本来想抱怨几句这个不懂事儿的孩子错过了和领导合影，但是看见林寒江出奇难看的脸色后也只好作罢了。没人知道林寒江昏昏沉沉回到家后就发着高烧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虽然现在林寒江觉得这可能确实只是巧合罢了--毕竟那天车里真的很冷。
再次沉渣泛起的不快回忆让林寒江深深皱起了眉毛。他再次用力，终于挣脱了那人的钳制：”想起来了？想起来就好，省得我再多说什么反倒词不达意。现在你应该没什么话说了吧，我要走了，再见。“
”……谁说的？“
”啊？什么？“
”谁说我没话说了？“刘先农忽然上前一步，两只手紧紧按住林寒江的肩膀不让他有任何挣扎，紧紧盯住林寒江的眼神坚定到让后者不得不与他对视：”我爱你，也许之前发生过很多事情，但是我一律不记得，也不想记得了。我只知道现在我很爱你，想和你在一起。至于别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
”……“林寒江半张着嘴，看着对面那人越来越红的端正面孔，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嗤笑出声：”这个笑话太冷了刘老师，大冬天的，这是干什么啊！“
”你--“刘先农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手底下力道不由自主的超出了掌控范围之外，直到林寒江的一声”唉吆“才慌忙放开：”你怎么就不信呢？我真的是真心的！我--“
”啊--“揉着肩膀的林寒江第一时间几步后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外，之后的一声仰天长叹倒吓了刘先农一跳：”不好意思啊刘老师，我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想相信。我这人心眼儿小，很多事情忘也忘不掉，这么多年了，本来我都把那些过去屏蔽的差不多了，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