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 + 番外——寒雨连江

”啊？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慌乱下床的林寒江连拖鞋都穿反了。迅速走进浴室的他猛地把门关上，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小人之心了。想到这里，林寒江懊恼的直咬牙。
故意磨蹭了一会的林寒江擦着头发从浴室里慢慢走出来，灯光下那人的眼神似乎格外闪亮，看的林寒江一阵阵的心慌：”那个--祥哥，你要不要洗澡啊？“
”我？也是哦，这一天了，我是也应该洗洗！可这洗完之后我穿什么啊？你这尺码我可是绝对套不进去的！“笑着站起身，许温祥还故意转了个圈儿。
”哦--没事儿。我这儿有一套大号的，是给我朋友买的，他和你身材差不多。你先穿好了，回头我再给他买就行。“转身从衣橱里掏出一个盒子，林寒江伸手递了过去。
”也好！那我就敬谢不敏了啊！“一把接过来的许温祥转身朝着浴室走过去，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药我给你放在床头柜上了啊，赶紧吃了。“
台灯下杯子里的温水还隐隐的冒着热气，白色的药片在淡绿的的床头柜上很显眼，轻轻走过去，林寒江放松的坐在床边上，嘴角边的微笑越来越深了。
和林寒江相比，许温祥这个澡洗的时间反倒更长。等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林寒江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蹑手蹑脚走过去的许温祥伸手轻轻摘下了他脸上的眼镜，但是还是让床上的林寒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祥哥？你洗完--“
剩下的所有声音都消失在了许温祥的嘴唇里，彻底清醒过来的林寒江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在了下面。没有了眼镜的帮忙，林寒江眯起眼睛却也看不太清楚上面那人的表情如何。对方的头发没有完全擦干，几滴还带着洗发水味道的水珠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不是不想擦干净，可是林寒江现在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害怕么？“看着林寒江抿的发白的嘴唇和睁大到了极限的眼睛，许温祥笑得一脸温柔：”别怕，真的，我保证轻拿轻放！好不好，实在不行，你就咬我--啊呜！“
”噗！“不合时宜的笑场却让林寒江稍微放松了一点。隔着睡衣也能感受到对方那里巨大的存在感，这让林寒江心慌意乱，却又隐隐的期待着什么。被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男性气息彻底包围的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和意念。微微垂下眼帘的林寒江鼓起勇气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随着再次重重压下来的嘴唇，所有的事情就一下子飞升到了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外--
为什么台灯一直都没有关上呢--这是林寒江最后一点清醒的认识。
第九章
再次慢慢睁开眼睛的林寒江彻底失去了时间的感知，厚重的窗帘让整个室内依然弥漫着一种昏暗的暧昧气氛。躺在床上轻轻蠕动了几下，发觉屋子里安静到诡异的林寒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猛然坐起身却发现周围的一切是那麽熟悉的空空荡荡。转过头去，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小寒江：
今天我有事情要办，没办法只能早走了。看你睡的正香就没忍心叫醒你，锅里有粥，好歹吃一点。药就放在茶几上，别忘了吃。
祥哥“
捏着纸条发呆的林寒江这才感到了腰和后面那里针扎一样的痛楚。嘶嘶吸着气的自己试着慢慢把腿挪到了床边，却在试图站起来的时候膝盖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唉吆一声之后林寒江撑着床边咬牙站起来，低头看看干净的身上各处--昨晚他还给自己清理过了？林寒江的心里一阵温暖轻松，深呼吸了几口后慢慢走进了厨房。
稍稍恢复了些元气的林寒江在之后的整整一天时间里大部分都在一眼眼看着自己的手机。无聊的翻了几页杂志又随手打开电脑，林寒江很明显的坐立不安。外面的天已经微微擦黑了，漫不经心刷着某个冷笑话帖子的林寒江终于下定决心的抓起了身边的手机，却又在翻开盖子后又犹犹豫豫的合上了。想想Daniel昨天的痛心疾首，林寒江自嘲的笑出了声。随手要把手机丢到床上，林寒江却还是把手机放在了显示器的旁边。打开音箱的开关，林寒江一仰头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在缓缓飘荡出来的音乐声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次见到许温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而之后的你来我往似乎也进展得相当顺理成章--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他来“，而自己的”往“则一般就定在某个能聊天的地方后再一起回到自己的住处--林寒江对此保持着善解人意的沉默。面对自己持续不断的的兴奋心情，林寒江实在有点无奈，更有点恐慌。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开始，他自己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气。那人的眼神当然够温柔，微笑也绝对够温暖，每个夜晚的一切更是让人在事前事中或事后都能感到脸红心跳--但是许温祥的态度也的确够暧昧。一直力求生活得比较确定的林寒江很努力的想从那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抓住些实质性的东西，但是事后总归会告诫自己不要多心不要敏感自己在这方面吃的亏已经不少了不要再自寻烦恼--可是说到坚定，林寒江惊慌的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下意识的拿过了那家伙的眼神进行比较。看来自己不但智商直线下降，连逻辑都开始混乱起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惬意的寒假很快就只剩了个尾巴。二月十四号那天的林寒江把早已经准备了一个星期的”惊喜“满满的装了一大袋子，一大早晨林寒江就坐着出租车从城西南角直接杀到了城东北角。看看学校内部通讯录上的地址，林寒江一边仰头寻找着楼号一边不时把袋子换换手。七拐八绕的终于进了楼门，他才在电梯里深吸了口气，还顺便对着模糊的电梯金属壁反光理了理头发。
这层楼只有两户住家。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门牌号的林寒江抬手在其中一扇深褐色防盗门的门铃上按了一下，叮咚叮咚的声音掩盖了自己略微有些快的呼吸声--”大清早的，谁啊这是“--逐渐打开的门里传出来的咕哝声让林寒江一愣，而门口随后出现的那个身穿睡衣，头发还有些蓬乱的年轻女孩则彻底吓了林寒江一跳：”唉吆，对不起，我--我可能找错了--“
”哈？“皱起了眉头的女孩子上下打量了几眼站在门口一脸尴尬愧疚的林寒江，确定对方并非恶类之后脸色稍微有点缓和：”你要找谁啊？“
”啊--那个--许--“
”小婷，外面是谁啊？“这时候门里传出来的一声呼唤让林寒江在刹那间丧失了一切感知外在的能力。自以为已经熟悉了这声音或高或低或温和或激情的一切，却没想到它还可以这么慵懒这么家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的林寒江胡乱的冲着女孩子点点头，转身迈步就走。急匆匆的步伐很快把女孩子讶异的哎哎声抛在了身后。靠在电梯里的林寒江的眼睛依然等得很大，直直的眼神好像是在凝视着什么，但是目光背后却是一片空白。
几乎是小跑着走出楼门的林寒江漫无目的的向前快走着，但是这个迷宫一般的高尚住宅区却很快让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努力回忆着来时路线的林寒江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止步在死胡同深处。今天的温度很低，但是林寒江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碎的一层汗珠。东张西望的他却一下子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惊慌失措的林寒江刚刚转过身，却被早已经快步走上来的那人牢牢拉住：”小寒江，你--你怎么来了？“
”……“背对着许温祥的林寒江一动不动保持着沉默。许温祥叹了口气，用力把他扳转过来，”对不起啊小寒江，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只是--只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你说。不过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算要骗你或是--“
”她是你未婚妻吧？“林寒江突然抬起头来，平静的语气和冰凉的眼神让许温祥一愣：”你--干嘛问--“
”因为我觉得她像是住在那里的--“林寒江的声音越来越轻，”怪不得你会一直不让我来。呵，我果然是个反应很迟钝的人--“
”小寒江，我真的很抱歉，我--“许温祥看着林寒江的头越来越低，忍不住有些着急起来，伸手想去拉他的肩膀，却被一下子躲开了：”这件事是我做的有些过分了，可是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是真的！我确实非常喜欢你！“
一直在心底默默企盼这句话的林寒江现在也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但是现在的他只感到满心满眼的一片荒凉。沉默了一会儿的林寒江轻轻吁了一口气：”你--打算过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听到这句的许温祥一下子惊愕到没说出话来，再开口时的语调已经满是循循善诱的劝哄：”你干嘛问这个呢？别担心，你应该知道，结婚对我来说真的就是个形式，省得以后有什么麻烦罢了。我结不结婚，对你我之间根本没什么影响的，现在我对你怎么样，以后只会更好，所以小寒江你只要乖乖的--“
猛然抬起头，再一次把眼睛睁大到极限的林寒江此时只剩下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摇着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这个依然一脸温柔的男人此时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此时阳光刚刚斜斜的爬到了脸上，没有了肆虐北风的空气正在慢慢的升温，但此时的林寒江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凛凛。无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林寒江张开嘴唇，却又紧紧抿住。两个人就这么着沉默了下来，直到林寒江再一次开口时，平静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我们--别再见面了，除了工作--我是说，私底下，就像--现在。“
”什么？！--小寒江你别冲动啊--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我--“
”别--别说了。“林寒江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摆了摆，一脸的疲惫不堪：”我要走了许校长，你也赶紧回去吧，还有人在家里等着你呢--“
”你看你，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吃这个醋干什么！我都说了跟她没关--“
”怎么没关系！“比平时高出几个八度的声音让面对面的两个人都有点意外。此时勃然大怒的林寒江却又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你要骗她的一辈子，最起码也应该有个姿态，让她的这个当上的顺心一点吧？“
”……“许温祥万万没想到林寒江会说出这种话来。脸色变了几变后他的表情也冷了下来：”怎么，你在指责我吗？我只不过是会在乎别人看我的眼光而已。这是人之常情吧？再说了，“冷笑了一声，许温祥眯起眼睛盯住了林寒江有些发白的脸色和紧紧抿住的嘴唇，声音也放轻了不少：”这一点上你是最没资格指责我的：已经快要把自己饿死了的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呢？“
被最后这句话击中的林寒江一下子有些没站稳，深深咬住下嘴唇的他深深皱起了眉头。看着许温祥居高临下的目光，林寒江轻轻扬起了头：”我承认，在这点上我比你要病态得多，可是你别忘了，最起码，我没有去伤害别人。“
说完这句话的林寒江觉得自己的力气仿佛也被全部抽走了。硬撑着发软的双腿，林寒江低着头从再次默默无言的许温祥身边绕了过去。沿着草坪拐了个弯儿，林寒江松了一口气的看着眼前一个小小的侧门，快步走过去的林寒江刚想闪身出去，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的手。心里”咯噔“了一下的他一扭头，却发现原来是那个还拎在手里的沉重塑料袋。盯着它看了半晌，林寒江收回已经迈出门口的脚，转身走向了几十米之外的那个黄色的垃圾桶。可是随着那个袋子又被提到了眼前，林寒江一下子就看见了最上面的保鲜盒里略显橙褐色的酥鱼--第一次尝试这道小菜的自己严重缺乏经验，没办法只能做了扔扔了做，甚至于自己都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批的成品了。
慢慢的放下胳膊，林寒江又转身往门口走去，边走边摸索着掏出手机的林寒江熟练地直接按下几个数字键：”Dan？还没起呢吧？--嗯嗯，是我。你现在赶紧起来吧--去哪？我家！我请你吃火锅大餐--行了别大呼小叫的了，赶紧收拾收拾就来吧，我在家等你。“
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林寒江抱着硕大的袋子坐了上去。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少了，大多数还都是一对对甜蜜依偎在一起的情侣。看着女孩子们手中一束束火一样张扬的玫瑰花，林寒江的嘴角浮起一抹苍白的微笑。
回到家后的林寒江迅速忙碌了起来：去楼下肉铺拎上来两斤肥牛和一斤羔羊肉，林寒江又从袋子里搬出了新买的电火锅放在矮桌上。保鲜盒里的凉菜被一一倒回盘子里，屋子里的味道一下子充实而诱人了起来。
姗姗来迟的Daniel一进门就夸张的欢呼了起来：”哇哦--江！I love you so--much！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要这么庆祝--“
”你这日子过的，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今天当然是好日子！“林寒江笑着把盘子放在桌子上，随手解下围裙挂好：”情人节怎么能不好好庆祝庆祝呢？快点洗完手就过来坐，我这就去把汤拿过来倒上，咱们开锅就可以吃了。“
”啊--真好！“从卫生间里冲出来的Daniel一边搓着手一边对着满桌子的丰富食材两眼放光：”这么丰富啊--怎么，江，你不减肥了？“
林寒江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随后便微笑着继续往锅里放菌菇：”嗯，不减了。再饿下去，指不定哪一天我就得被上帝他老人家召回了。“
”噗--你终于想通啦！我一直都在跟你说这样不行不行，因为对身体的伤害会很大，可你--“
”行啦，陈芝麻烂谷子的，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啊！“夹起一束金针菇丢进对面那人的碗里，林寒江笑着往锅里添肉放菜。热腾腾的蒸汽冒了上来，熏得林寒江眼眶鼻子都有些发酸。埋头苦吃的Daniel突然想起了什么，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唉吆我都忘了，我带了啤酒来，你要不要--“
”一看你就不懂怎么吃火锅！酒我早就准备好了！“伸手让Daniel坐回去，林寒江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子：”这酒你应该没喝过吧，吃火锅，特别是羊肉，还是得喝这个才够劲儿！“
”老--白--干--？这是什么？酒吗？“
”废话！那你说这是什么？“
”哦--看上去和水差不了多少嘛--“
”切--你个不识货的，给你！尝尝你就知道了--“
”哇啊啊啊！“刚刚试探着抿了一小口的Daniel一下子开始放声惨叫，又吐舌头又扇风的窘态看的林寒江乐到咳嗽出了眼泪：”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
”咳咳--My God--这简直就是酒精嘛！中国人都要喝这个吗？“
”对啊！“林寒江点点头，拿起自己的酒盅一饮而尽，舒服的”哈“了一声：”冬天就要喝这种酒才对，暖胃暖心！“
”算了吧--我还不太够格喝这个--“悻悻的放下了酒盅的Daniel转身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的他却看见林寒江正在一杯杯不间断的自斟自饮，速度快的让Daniel直发慌：”江？别喝那么快啊--先吃点东西再喝吧！否则你待会儿肯定会不舒服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林寒江夹起一筷子肉塞进了嘴巴，草草咀嚼了几口便吞了下去。深深叹了口气，林寒江又把酒盅倒满了。
”……“抓着筷子的Daniel此时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东拉西扯的各种话题并没能让林寒江的手底下的酒瓶和筷子都稍稍放慢些速度，眼看着那瓶酒就少了大半。看着林寒江越来越红的脸色和越来越朦胧的眼神，Daniel终于忍无可忍的站起来伸手夺过了瓶子：”你到底要干嘛啊！喝酒也没有这么喝的！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