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也没有了。更何况,我现在有了风保护和疼爱。明知以色事人难以长久,却甘愿以此换取目前
虚假的幸福。
为自己处境而烦恼的涟儿虽彷徨不安,但却打死也不敢向宇文风提这档子事。他们在一块儿大多
数时间都是涟儿抚琴,或是宇文风抱着他说些有的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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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了早朝的宇文风没有到军营,一径兴冲冲地回到府中。
“涟儿,涟儿!”虽奇怪将军的早归,涟儿还是立刻迎上去,帮宇文风解下披风挂好。宇文风从
背后圈住了涟儿不盈一握的柳腰,在他耳边呢喃,“小东西,有没有想我?我可想死你了,明明
才离开两个时辰,却好象两年那么久了。小东西你可有想我?”
原本羞红着脸靠在宇文风怀中的涟儿被耳边炽热的呼吸弄得两脚发软,只能把自己的重量交托给
宇文风。
“待会儿让小蝶给你好好打扮一下,我们要进宫。”轻轻的一句话却把涟儿吓呆了。进宫?这在
普通百姓眼里是天大的荣耀,可生性喜静的涟儿却不愿到宫中走动。
“我,我不懂规矩,还是……”话还没说完,宇文风就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涟儿犹自轻启的朱唇
上,“小东西,别怕,我会带着你的。今日皇上和皇后宴请诸位大臣及夫人,你是我的宝贝,陪
我去赴宴好吗?”
看着宇文风那蛊惑人心的眼睛,涟儿愣愣地点了点头。
13
走进重重的宫门,绕过九曲的回廊,涟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宇文风身后。一路而来,精巧的珍奇,
富丽的装饰并不能引起涟儿的兴奋。相反,巍峨的城楼,高耸的宫墙令涟儿有一种被层层围困的
窒息感。这道道的高墙阻断了外面膜拜的目光,可也圈住了里面的人。出身于凤舞楼的涟儿清楚
的知道,越是华美的东西,它所掩盖的污秽也就越多。烈酒最香,毒花最美,在这最金碧辉煌的
权贵中心又关住了什么样的罪恶呢?
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了许多,触目所及的均是一些难得一见奇花异草,原来是到了御花园。沿着
碎石小径再往前,一处令人叹为观止的水湖山色跃入眼帘。波光潋滟的湖水映衬着怪石嶙峋的假
山,一派鬼斧神凿的美景。此时正是春意盎然之际,湖畔杨柳依依,雾水弥漫的湖心深处绿意丛
生中夹杂着姹紫嫣红。及至步入湖边的假山中,涟儿才发现山腹中竟有一道曲曲折折的廊道通向
湖心的水榭。建在水面上的通道被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包裹着,如同紧贴墙壁的爬山虎,但它小巧
秀气的枝叶,盈盈的嫩绿宣告着它绝不是民间俗物。湖心水榭的亭柱上也缀满了这类植物。但在
亭子顶部的平台上却又种满了色彩艳丽的花草,刚才所见的便是此处了。
宇文风带着涟儿来到坐在亭子正中的两人近前,弓身施礼,“臣,宇文风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
在宇文风出声之前,其中一人身上的明黄已经提醒了涟儿他的身份,他的年幼出乎涟儿的意料之
外。更叫涟儿吃惊的是皇后,她的年纪只怕是大了皇上十岁。虽是坐着,但皇后高大的身形超出
了皇上大半个头。肤色也不似官家千金吹弹可破的冰肌雪肤,而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中透
露着一股凌气逼人的威仪。皇后的美更偏向中性,作为女子而言,她的容貌太阳刚了;但若是身
为男子,她的样貌气质,均为人中之龙。
正自思量间,听见皇后赐座,涟儿赶忙随着宇文风在旁坐下。涟儿发现从他们进入亭子以来,皇
上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姿势也不曾变换过。虽说自己不懂宫里的规矩,但是男尊女卑还是明白
的。此时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面对来参拜自己的臣子却不置一言,任由一个女子在旁发号施令
,简直是匪夷所思。
涟儿又看向那驾御着一切权势的九五之尊。不及巴掌大的苍白小脸,精致小巧的鼻梁下小小的檀
口也是如此精致,就如一幅最完美的丹青,任何一点小小的改动都会折损他的美丽。本该盈满灵
动的嵌着黑宝石的大眼此时空茫地凝视远方,那眼中的无助和绝望正是涟儿这些年来在镜中时时
见到的模样。不是说出生在帝王之家可以享尽这世间极致的荣华吗,更何况是这宫廷的主宰?可
你为何与我一样承载着无言的悲哀呢?
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精美得像瓷娃娃,又脆弱得像瓷娃娃的少年,涟儿无法将他当作一
国之君来尊敬,心底泛起的是同病相怜的哀伤。
皇上像是感觉到了涟儿的视线,转头迎向她的目光。涟儿吓得心跳停了一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
为已经极大大冒犯了天威,足以让自己丢了这条小命。
正待涟儿欲低头之际,皇上却在微微一愣神后对他漾出了一丝羞怯的微笑,然后又如受惊的小兔
般慌忙别开了眼。
“看来皇上很喜欢宇文将军的新夫人啊。”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涟儿自小在凤舞楼仰仗他人鼻息而活,对周围的事物虽不能察言观色,却也是观察入微,因此皇
上闻声而起的小小战栗并没有逃过他的眼。吃惊非小的涟儿循声望去,对上了皇后戏谑的眼神。
“皇上难得有喜欢的人,宇文将军,不如就把你的新夫人留在宫中,陪皇上几天吧!”
涟儿急忙起身跪在皇后身前,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起禀娘娘,涟儿年幼无知,加上又不懂宫中的礼节,怕会触怒天颜,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宇文将军请放心,本宫又怎会坏了你的好事!不过是借用你的小东西几天,逗皇上开开心罢了
。你的宝贝三日后定当完璧奉还。宇文将军,你意下如何啊!”
“微臣领旨。”
两人间的一席对话如刚才一般完全把皇上屏除在外,却又如此理所当然。皇上精致而苍白的小脸
上没有任何波动,涟儿却在他浓密卷曲的睫毛掩盖下清澈的大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喜悦以及
骇怕。深知自己身份的涟儿虽不解他莫名的恐惧,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皇上,领着涟儿四处逛逛吧,晚上就让他睡在小寇子那里。”
皇上起身后,涟儿向宇文风看去,见他点了点头,方始跟着皇上离开。
14
皇上一直匆匆往前走,直到远离了湖畔,他才停下来转过身形。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了。”皇上命令跟在身边的近侍。
“太后(皇后)吩咐,奴才不得离开皇上身边。”
皇上竟似习惯了奴才们的抗命,也不不着恼,只是说道:“你们都在此处待着,朕和涟儿只去前
面的望月亭,不离开你们的视线便是了。”
言罢,也不待众人回话,径自抓着涟儿的手前行,及至到了不远处的一座精美华丽的八角凉亭方
始停了下来。
涟儿虽觉得皇上的小手纤巧柔滑,握着极是舒服,却也不敢逾矩,待他一停下便偷偷地抽回了手
。
又是那种涩涩的微笑浮现在白玉般的小脸上,“你叫涟儿吗?”
“奴才正是涟儿。”
“不要叫什么奴才了,朕就叫你涟儿,你可以叫朕小仪。”
“奴才不敢。”
涟儿吓得跪了下来,却没发现那明亮得要夺人呼吸的绝美双瞳又染上了几许没落。
“你看朕的目光好温柔,就像小桐,朕以为你会和小桐一样……可是你也和他们一样不愿意接近
朕。没有人会留在朕的身边父皇母后都抛下了朕,小桐也不在了。没有永远,没有永远。”皇上
的眼圈渐渐发红,身子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
震惊于这传说中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天子所表现出来与自己相同的哀愁,涟儿不禁脱口而出,
“如果皇上不嫌弃,涟儿愿意成为皇上的小桐。”
涟儿虽懊恼自己一时口快,说出了这等不知分寸的浑话,但听他说得苦楚,竟也顾不得后悔。所
谓万人之上的一国之主,也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涟儿再也顾不得身份的尊卑,上前抓住皇上的手,希望能够温暖他孤寂的心,替他驱赶哀伤。抓
在掌心的柔夷也紧紧回握住他高不可攀的帝王此时更极需人保护的雏鸟彷徨的眼中流露出的脆弱
与无助刺痛着涟儿的心。
“你愿意陪我了吗?”像是怕被拒绝,皇上又急急开口道:“不需要很久的,朕只要你在宫里的
这三天陪陪朕。小桐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陪着朕了。他们都在朕的身边,心却把朕隔得远远的
,朕知道的。”
我们都害怕孤独,孤独却紧紧缠绕着我们。被勾起同样的悲伤的涟儿看着这个寂寞的孩子用力地
点头保证,是为了安慰他,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那太好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小桐说朋友就要用你呀、我呀的称呼,而不能用朕了,还有
,还要加上小啦,儿啦什么的称呼对方,就会显得很亲密呢。你在没人的时候就叫我小仪,我就
叫你涟儿。”
“好啊,小仪!”听到小仪那软软的声音中渲染着喜悦,涟儿不再去考虑别的,只想让这个不快
乐的孩子能高兴起来。(小屁孩,自己才多大的人呢,还当人家小仪是孩子。)
“涟儿,你多大了?”
“十三。”
“好小啊!我都十六了。”
“十六!”涟儿惊叹了一声,他实在看不出来眼前这个苍白单薄,看上去极需人保护的娃娃居然
比自己大。两人近似的身高和那张比自己更显稚气的脸,涟儿怎么看,眼前的小人儿都是个会激
起自己保护欲的弟弟。还是我大。涟儿在心底已有里定位。
“哎!我是哥哥了,记得要叫我小仪哥哥啊!呵呵!”
小仪毫无血色的小脸因为兴奋而染上了红云,俏皮上扬的唇角带出一双迷人的小酒窝,盈盈的秋
瞳眼波流转。虽然涟儿平日里见的都是美人,又长在才貌顶尖的舞哥哥身边,但此时这个顾盼生
辉,晶莹剔透的玉人儿竟也让他惊艳不已。玲珑精美的玉颊上浮现的动人笑颜使得原本绝美的容
貌更显得勾魂夺魄,却又是那么的干净纯洁,仿佛堕入人间的精灵。
一股想要留住这如烟花般灿烂瞬间的的冲动令涟儿不禁开始说起些有趣的事来逗小人儿一展笑颜
。虽然涟儿的过去仅局限于凤舞楼一方天地,但也足以让这只笼中雀开怀了。尤其当涟儿说到自
己看见楼外大街上表演的小猴子会在翻过跟斗后抱着看客的大腿要钱时,粉粉的俏娃娃咭咭咯咯
地娇笑着,飞扬着红晕的小脸上,淡色的粉唇也红润了许多,害得涟儿忍不住想在他那细致柔滑
的白玉小脸上咬上几口。
15
正在说笑间,有内侍上到近前禀报:“皇上,该起驾到玉华宫用膳了。”
粉嘟嘟的小脸刹时褪去了因兴奋而起的红霞,病态的苍白又侵占了惹人怜爱的脸膀,顷刻间皇上
恢复成了刚见面时的那个死气沉沉的冰雕娃娃。一阵辛酸在涟儿心底蔓延开来,是什么样的痛令
他在原该在父母身边淘气的年纪就失去了自己欢笑的纯真?
跟在皇上的身后,涟儿从他那僵硬的步伐中体会到了他的压抑,虽不明就里,但也知道这‘用膳
’恐怕没有字面上的那么单纯,否则也不会令皇上如此厌恶了。
“皇上驾到。”玉华宫外,有人大声传禀。皇上身形一顿,涟儿甚至能感受到他欲转身离开的冲
动。最终,皇上还是迈步进入宫中。辗转几道门,方始来到一个宽敞的方厅。皇上向端坐在正中
的一个浑身透着高贵仪态的中年美妇喊着‘母后’,施礼请安。
听着皇上的称呼,涟儿知道这便是太后了。涟儿虽远离宫闱,也不懂朝政,却也听楚哥哥提起过
太后与宇文风效力的六王爷不和。趁着太后吩咐摆膳之际,涟儿偷偷抬眼打量。太后虽比不上舞
哥哥的的妩媚,楚哥哥的孤芳,小仪的娇柔,却也是艳色逼人。太后的美没有舞、楚、仪三人的
不可方物,更多的是如同怒放的牡丹般的夺目。(其实这个坏女人应该丑一点的,想想好歹是美
人儿的亲戚,也不能太寒酸了。算她攀对了亲戚。)
席间,太后只是优雅地进食,并无任何不妥之处。皇上却仍是情绪低落,有一口没一口地拨弄着
食物。涟儿甚为不解,却也想不出个因为所以来。
用完午膳后,太后方始开口说道:“听说皇上昨晚又没离开御书房?虽说皇后是六王爷的人,居
心叵测,皇上还是少接触为妙,但丽妃和淑妃那儿,皇上还是该多走动走动。这两个孩子都很乖
巧,模样也是不俗,更难得的是她们的父兄一向都很恭顺,不恃宠生骄,皇上也该多提拔他们才
是。”
“太后说的极是。”平板的声音如同呆滞的眼神般空茫。
“现在六王爷又提出要让你亲政,哀家虽替你压了下来,但皇上也该自个儿拿个主意才是。不然
,一些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是哀家不让皇上亲政,这倒成了哀家的不是了。皇上到底还小,很多
事都不懂,国家大事非同儿戏,亲政的事还是缓一缓吧。其实这些年来替皇上操劳国事,哀家着
实也累了,虽一直想放手就此颐养天年,也落个清净,但为了替皇上守着这江山,哀家也只能再
辛苦个几年。皇上尚在襁褓,贤德皇后便薨逝,一直是由哀家照顾皇上。而后先皇驾崩,六王爷
又对皇位虎视眈眈,是哀家牵着皇上的小手登上皇位。六王爷趁乱夺了摄政王之位,这么多年来
对皇位仍是没有死心过,哀家耗尽心力才为皇上守住这皇位。六王爷无法从哀家手中夺走这王位
,才妄想绕过哀家让皇上亲政,好控制皇上。不过,皇上请放心,哀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
会让他的奸计得逞的。皇上虽非哀家所出,但哀家待皇上是更胜亲生啊!哀家一切为的都是皇上
,皇上可要记住哀家说过的话啊!”
“朕会谨记太后教诲的。太后还有何训示?”
“哀家就是关心皇上,其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皇上回宫去吧。”
皇上起身又行了个礼,慢慢退出。及至出了门,皇上突然加快脚步急冲冲地离开。皇上一径行入
了承德宫的一处内间,方始软倒在床上。喘息间,皇上突然起身飞扑到床边的瓷盆上呕吐起来。
涟儿惊叫一声,抢上前扶住皇上瘫软的身子。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涟儿接过内侍奉上的茶水
,服侍皇上漱口。漱洗完后,皇上更是没了力气,柔若无骨地倒在涟儿身上。
涟儿急得不行,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皇上虚弱地挥退内侍,方开口说道:“没什么,老毛病了,一会就好。”
涟儿一听,越发着急起来,“那怎么成?还是着人看看吧,可别把病耽误了。”
“没有用的,太医们都看过了,药也开了不少,就是治不好。”缠绕在皇上盈盈秋瞳中的哀伤越
发明显,眼神也凄迷了许多,“自从小桐死了以后,我一直都这样。那天早朝是我第一次知道自
己要有皇后了。回来我问小桐,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小桐说,皇后就是要永远陪着我的人,我们
要相亲相爱。后来我们去玉华宫请安,开始太后还对我笑着,晚膳撤下后,太后突然发难,说小
桐妖言惑众,欺瞒主子,命人拖下去,乱杖击毙。我跪着苦苦哀求,太后就那样冷冷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