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浮脸更红,嗫嚅著解释:“谢谢你,不过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的。”。
“年青人……”,护工叹口气理顺程浮头发:“你的过敏测试表待会会送过来,以後要告诉你爱人,不要随便再胡乱追求刺激。这次既然你们的药物是在‘火车站拣来’的,那麽我不会追究。”,她跟程浮挤一下眼,按响床头通话器跟外面说两句荷兰语,回头轻轻握住程浮手指:“正因为你是男孩子,所以要更加好好保护自己,以後做爱,要记得用安全套。你这次後面受伤很重,暂时不要再有性行为了。你的爱人如果值得你这麽拼命去保护,他应该好好尊重你。”。
程浮听到对方轻柔温和的语音,觉得羞愧又感激,不住点头,抬眼看到门开,李道文缓缓走进来,人憔悴黑瘦得不像话。
李道文之前见程浮昏迷,下意识叫了救护车。碰巧现在荷兰正严厉打击家庭暴力,加上程浮被送来时境况凶险,用的又是违禁药物,立刻就被当成嫌疑犯给留了下来。他第一反应是去欺瞒警方,说不知道程浮在哪里跟谁滥交时服药。但立刻就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给程浮抹黑,身不由己就改口承认自己是他男友,他肠道里的药物是两人做爱时自己塞进去的。
给关起来的时候李道文其实也後悔,他虽然是前途光明的新进青年科学家,这时如果程浮趁机指控自己跟地下毒贩有交易又进行诱奸,那就完全丧失立场,进监狱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随即又狠狠反驳自己,相信程浮绝对不会故意害人。
在程浮昏迷的两天里,他真是一刻不停地忐忑不安,有时惭愧有时後悔,担心程浮安危之余,又没来由地对那个有些呆的小男人充满期待。
这时进门见到程浮苍白地躺在淡蓝色病床上,脸上瘦得只剩下双大眼睛,突然就鼻子发酸,快步赶过去在床单下握住青年手指。他生平第一次後悔後怕到这种地步,心里感觉复杂,指尖碰到程浮的,莫明其妙双腿有点发软,连忙弯腰,掩饰地在程浮额头吻一下。
程浮被当著护工的面吻了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甜蜜得很,反手紧紧握住李道文指头,觉得对方手冷得出奇,心疼得不得了,顾不得难为情也半撑起上身在李道文鼻尖吻一吻。
护工见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到蜜里调油的样子又笑,宣布如果医生允许,程浮可以立即回家,临走正色叮嘱脸红到脖根的程浮:“以後一定要用安全套”。
程浮身上到处都起了过敏的风疹块,背後又被李道文抓破咬破不少地方,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医生来做最後检查的时候不停批评:“做爱不是打仗,要好好对待自己爱的人”,李道文老神在在,笑嘻嘻地连声称“是”,仿佛完全没长“脸皮”这种东西一样。
反而是程浮越来越尴尬,他本来就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赤身露体,虽然对方是医生,但看到的都是自己做爱时被人留下的印子,何况那个留下印子的人正站在旁边摸著下巴买西瓜一样上下打量,就差冲上来屈起手指在自己肚皮上敲一敲了。
到最後医生搬出一大盘灌肠清洗剂跟两人示范的时候,程浮欲哭无泪,窘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里不住无语问苍天,什麽要让老爸老妈把自己生下来。李道文倒是满脸堆笑,把注意事项一件件都记下来,在一大堆文件上潇洒签字,跟医生护士挨个道谢,最後才以将军还朝的姿态施施然抱著程浮出门去。
好死不死,两人走到大门口,医生又追出来叮嘱:“你男朋友里面肿了,不能大解,要给他吃流质,隔天帮他灌肠”,见李道文一副玩味的表情就严肃警告对方:“你如果爱他就不要在他恢复前再进入他身体”,继而嘱咐程浮:“他如果强迫你,你要及时报警”。
程浮更尴尬,觉得自己一定全身红得象蒸龙虾,头埋在李道文怀里闷闷地反复说“谢谢”,出了一脑门汗。被李道文抱到车上放下的时候才愕然抬头,骇笑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出不了那家医院了呢”,转眼看到李道文,立刻又脸红,咬紧嘴唇侧头闭眼假装睡觉。
李道文还是乐,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就这麽高兴,身上满满的都是精力。见程浮睡觉就开大音响,跟著大声嚎歌,见程浮实在受不了地面孔扭曲就扑上去逗他玩。又闹著索吻,只用一只手握著方向盘,把个车开得象舞龙,吓得程浮一身冷汗,乖乖凑近让男人极响亮地亲了一口。
两人分开就有点脸红心跳,觉得车里空气都甜滋滋的,手握著手搭在操纵手柄上,到家也舍不得放开,在车里安静地面面相觑一刻,额头抵著额头傻笑,温柔地接了吻,才由李道文横抱著程浮上楼去。
开门时李道文边转钥匙边调笑:“嗳,程浮,你看我是不是象婚礼後抱新娘去圆房?”。
程浮羞得没办法,挣扎著要下地,李道文突然变色皱眉:“家里有人。”,他闭一下眼睛,神色复杂。随即脸色铁青,把程浮抱紧了推门大步进去,牙齿咬得死紧,腮帮肌肉都隆起来。
---------------------------上部完
浮生记-21,面具兰vs睫毛李
21,
程浮隐约见到客厅对门沙发上坐著个人,但李道文侧身挡住他视线,直直走进卧室。
临转弯程浮扫见Cecil那白发头颅,心里一跳,想起之前橙弗兰对自己说的那句“我会一直一直等你”,心里有些急,对弗兰满是愧疚。但想到待会要把自己现在跟李道文在一起的事情告诉Cecil,又有些甜滋滋地忍不住微笑。
李道文径直走到床边把程浮放下,床褥间还是他们前些天急匆匆被救护车接走时的状态,喷洒的体液已经干结,润滑剂跟用过的纸巾堆在地板,屋里一股异味。
程浮脸红得不行,跌跌撞撞跑去开了橱柜找床单,听见身後个低沈声音缓缓问:“程浮,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闻言立刻僵住,橙弗兰站在他背後伸出一手握住青年手指:“你不必怕David,我会处置他。”。
程浮长大嘴,想要收回手指又不敢,回头望著李道文求助。
弗兰见状神情更加凄楚,深吸一口气也瞪住李道文。
李道文自放下程浮便叉开腿站直,双手抱怀,眯著眼看弗兰。听到男人对程浮的恳求,神色复杂,居然皱一下鼻子,孩子气地笑起来:“弗兰,你来看我啦”。
“我不是来看你”,弗兰保持姿势,低头沈声道:“我答应过不会再擅自进你家,这次情况特殊,请你体谅。”。
李道文低头呲牙笑笑:“既然不是来看我……那你应该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你如果擅自进我家,我……”。
“你可以搬走”,弗兰急急打断他,握住程浮的手微微发抖:“你已经长大,我知道我再也管不住你,你走,我会跟静凡交代”。
“你当然想我走,我走了你又多个借口好跟我妈联系”,李道文放下手臂,歪著嘴角笑:“我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你本来就管不了我了”。
“你……你这麽不像话,你以为我还有脸跟静凡联系?”,弗兰松开程浮,一步迈到李道文面前,侧头仔细打量这不比自己矮小了多少的青年,突然微笑:“也好,我不会再纵容你,你长大了。”。
李道文後退一步,好像被弗兰视线狠狠烫了一样转过头去:“你想联系谁是你的事情”,他冲程浮歪一下下巴示意:“但是程浮是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他喜欢我。”。
“心甘情愿,哈”,弗兰面无表情,从喉咙深处发出个类似笑声的感叹:“你的手段,我还不知道……警方打过电话给我,你连迷奸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了,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程浮站在一边听得满头雾水,这两人是亲戚他早就知道,但一见面就斗鸡一样争吵也未免太诡异。何况弗兰这种高贵得不像凡人的人,居然会用那麽尖酸刻薄的语气狠狠训斥青年,而李道文竟然就低头听著,丝毫没有反驳或者动武的意思。
Cecil过来轻轻拍一下程浮肩膀:“程浮,你行李在哪里,我帮你收拾”,他瞪一眼李道文:“David,你这次的确太过分了”。
“过分,我过分?迷奸过分,诱奸未成年人不过分吗?”,见弗兰闻言脸色铁青,李道文嗤笑著一把将程浮拉过来揽在怀里,一手托住程浮脸让他正面对著Cecil与弗兰,笑嘻嘻地问:“程浮,你喜欢我吗?”。
“呃,Cecil,弗兰,那个,我想,呃,可能我们大家误会了,呃,那个”,程浮窘得厉害,知道那两人误会自己被李道文迷奸,所以来找李道文算帐。但是要在弗兰面前承认自己喜欢李道文也有些困难,他觉得无论如何人家一片好心真心追求自己,不能这麽伤害人家。
“……”,弗兰碧蓝的眼睛盯住程浮,突然长出一口气:“程浮,你跟我回去吧”。
“呃,那个,弗兰,嗯,对不起”,程浮咬咬牙:“我跟李道文在一起了,所以,呃,那个,嗯,让你失望了”,他其实对这高贵文雅的男人颇有好感,但是那种感觉,跟对著李道文的时候完全不同;何况自己和李道文床都上了,现在是彼此的男朋友,怎麽还可能又跟橙弗兰走。
“哈,听到了?”,李道文笑嘻嘻,低头在程浮发顶吻一下:“是他喜欢我才跟我上床,我从不勉强人。”。
“是吗?”,弗兰再次侧头打量李道文,程浮站在李道文身前给弗兰眼神扫到情不自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嘀咕这人生气起来怎麽这麽可怕,不由自主往後靠紧李道文胸膛。
弗兰见程浮害怕,闭一下眼睛後退:“David,你从不勉强人”,他苦笑一下:“你只是不停地给我找麻烦。你这次为什麽去招惹Sotoca家的人?”。
“Anna是Sotoca家的媳妇我之前并不知道,不是我的错”,程浮觉得身後李道文胸口肌肉一下变得僵直,腰给他大力掐得生痛,听到男人嘶哑地继续反驳:“我从没给谁惹麻烦,是你自己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弗兰怒极反笑:“你这次能持续多久?之後要我怎麽办?你已经不是孩子,为什麽就不能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我自己做的事情当然自己负责!可是你想一下,你一点责任没有吗?任青湖真的完全是因为我才离开你?Salvador呢?Francesco呢?都是我的错吗?到底是我不像话,还是你已经饥不择食了?”李道文搂紧程浮,扬起下巴:“橙弗兰,Frans van de Oost,你自己为什麽就不想一想,为什麽每次你喜欢的人,最後都会爱上我?是我不择手段,还是你自己魅力不够?”。
程浮给李道文的话说得更加满心惊疑,他一直以为这两人也就是普通亲戚关系,橙弗兰因为赏识李道文才华而出资赞助李道文研究项目,没想到他们之间深远复杂到这种地步。
“我魅力不够”,弗兰低头“哈”地笑一下,“你说得太对了,”,他不再看两人径直转身:“这次我不会再姑息你,David,你太让人失望”。
程浮觉得背後李道文突然软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听到青年低哑悲切的声音:“你本来也不必对我抱希望”。
弗兰走到门口顿一下,暗哑地用荷兰语说几句话,李道文听了身子微微发抖,用中文大声顶撞:“你有种自己去告诉他,我告诉他?我为什麽那麽好心告诉他?!”。
弗兰低著头:“那麽谢谢你。”,他转头上下打量程浮,许久叹息一声,诚恳道:“我会一直等你,程浮,用尽我所有时间。”。
“呃,那个……”,程浮实在是尴尬,又摸不著头脑,张口结舌愣在当场。Cecil过来拍一下程浮肩膀,叹口气急急追著弗兰出去,临走做个手势示意:“有事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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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s van de Oost……素面具兰的全名……他们家曾经是荷兰殖民地时期的印尼总督所以姓这个姓啦……
为虾米没人记得呢……
浮生记-22,Douwe vs 睫毛李
22,
愣愣站著听到外间关门的声音,程浮轻咳一声转身:“那个,李道文……”。
“别动”,李道文声音更哑,紧紧抱住程浮,脸埋在青年头顶发间:“让我抱抱”,他呼吸湿热,身子微微颤抖。
“嗯,好”,程浮给他抱著出了一身热汗,双手握在李道文抱著自己的胳膊上,良久觉得有滚烫的液体从自己後颈流下去,心里又惊又酸,不由自主嗫嚅:“那个,李道文,你在哭吗?”。
“胡说,我才没有”,青年的声音闷闷的,小孩子抱洋娃娃的姿态搂住程浮轻轻摇晃,吸著鼻子撒娇:“程浮,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嗯,我喜欢你的,李道文”,程浮再满心疑惑不安,给他这麽孩子气地缠住就立刻觉得自己应该坚强起来,转身踮脚揽住高大青年,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我喜欢你的,你乖,你不要哭。”。
李道文乖乖给他抱著,两人依偎良久,直到暮色低沈才头顶著头“噗哧”笑出来,鼻子蹭著鼻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接吻,手拉著手换床单收拾房间。
程浮满心的疑惑给李道文这麽故意撒娇就再也问不出来,他在夕阳里看著青年高大英俊的样子,渐渐有些怯了,自欺欺人地想,就这样下去好了,该知道的事情,李道文一定会跟自己讲的。
他之前昏迷了两天其实身子虚得很,清理了卧室就累得无法动弹,躺在刚换好的床单上觉得自己骨头都散架了。李道文斜靠在程浮身边,握著青年手指凑在嘴边小狗磨牙一样啄啃,搞得程浮昏昏沈沈地立刻就要睡著。
李道文手机却响了,他骂一声接起电话出门,程浮听著男人叽哩咕噜的荷兰语觉得安详到极点,不知不觉正要睡过去李道文又冲回来,双手握住程浮肩膀摇晃,欣喜若狂的口气:“嗳,westernblot结果出来了,你猜怎麽样?”。
“呵啊?”,程浮恍恍惚惚,拼命睁眼,隐约想起李道文的实验到了关键,就等最後一步蛋白质学验证结果了。现在听男人口气,实验是成功了。他虽然累得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还是打心底替爱人高兴,扯起个笑容:“恭喜你”。
“嗯,你乖”,李道文吻一下程浮嘴角,见青年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笑嘻嘻揉一下对方头发,抓起外套急匆匆出门:“我去实验室,你自己叫外卖做晚饭吧。”。
程浮虽然很想陪著李道文,但实在是累,朦胧中应一声就立刻睡著。
梦里隐约觉得有人坐在自己身旁,冰冷的大手盖在自己额头,随即嘴唇被吻了,他下意识觉得那人不是李道文,又惊又怕,努力挣扎却给魇得死死地,彻底动弹不得。过一刻嘴巴被撬开,温热柔软的舌头探进来游走一圈,收回去後还是不住轻柔啄吻,他渐渐觉得舒服,微微呻吟著回应,随即再次睡死过去。
醒来已经是半夜,程浮发现自己还保持著睡觉前的姿势,忍不住呻吟一声,觉得睡得浑身都疼,想起那个被人吻的怪梦,情不自禁脸红著自己跟自己笑。
屋里静悄悄地,李道文去实验室这麽久也不回来,程浮握著电话犹豫半晌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转念拨了电话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