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第三部）沙之尘埃×海之岸————苍绯灵

脑海中回荡起那银蓝色的机体。

为什么那个人会为自己挡下那个攻击？那并不是可以轻易被挡下的攻击，若是没有控制好，恐怕自己也会丧命。

闭着眼，修重楼的意识开始漂移，眼前时而显现出那个驾驶师的模样。

黑亮的头发束在脑后，英俊中带着不凡气焰的脸盘，猩红色的瞳孔望着自己，不解之中透着满满的悲伤。

那悲伤，似要滴出泪来。

——为什么要哭……

修重楼抬起手，悬在半空中，伸出拇指，做出擦拭的动作。

——为什么……

——看见你悲伤……

——我会如此心痛……

手垂下，修重楼的意识彻底脱离了身体。

“Saint？Saint？能否自行返航？Saint！听到请回答，能否自行返航？”

扬声器中传来了施彤生的声音，询问了许久，始终没有得到答案，舱体的光芒消失，基地门打开，舱体向下落去。

Ⅲ

咚——

沉闷的重击声在室内响起，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你刚刚是在干什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红着的脸上满是怒气，伸在前面的拳头紧紧地攥住，不住地颤抖着，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黑月整个人靠向身后的栏杆，捂着肚子，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全身散发着怒气的人。

“你知道你刚刚的行为违反了军纪吗？竟然守护敌方，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黑月没有说话，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头盔，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什么也没有说话，目光看向那突然打开的大门。

“黑月少尉，请跟我们走一趟。”

走过来的人发出生冷的语调，抬起手，让人看到那张盖着权威官印的东西，因为保护了修重楼而使自己受到惩罚，黑月没有任何的怨言，唯独后悔的就是，至今没有能够跟修重楼说上一句话。

若是被监禁的话，自己还能够忍受。

黑月被人向外带去，身后的明煌司人移动了一步，原本脸上的怒气消失了，换上了担心的神色，目光随着黑月的脚步移动着。

※※※※※※※※※※※※※

“军法第一百八十二条……意图谋反吗……哼……”

躺在监禁室中的黑月脸上露出冷笑，动了动手腕，被禁锢住的手腕有点疼痛的感觉。

整个房间是封闭的空间，软质的墙面和地面，为了防止被监禁的人自杀。

黑月的案子还在审判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那个举动是出于什么意图。

若是这样优秀的人被处决了，对己方是极为不利的事情，若是什么事情也不做，那么就会枉故军纪。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去做，所有人皱着眉头商讨着这件事情。

询问过黑月，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所有人都想要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举动。

猜测只有一种。

则是他认识那个驾驶奇怪机体的驾驶师。

只有这个解释，是最完美的。

但是两个人为什么又会开战？若不是黑月为那战斗机挡下了明煌司人的攻击，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何不妥，两个互相攻击的人，并没有曾相识的感觉。

这一切，只有明煌司人了解真正的情况。

离黑月最近的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到黑月每次面对那战斗机时候产生的紊乱情绪。

黑月一次也没有主动攻击，不断地抵挡着那战斗机的猛烈攻击。

黑月甚至不着痕迹的为那战斗机挡下了周围人的攻击。

想要迫切的表达什么，但是却又找不到任何的时机。

明煌司人没有告诉任何人，对于那些高位们的猜测，明煌司人也只是笑笑默认如此。

黑月是他小队的队员，并且是整个小队之中最独特的一个。

他想要问清楚原因，或许，从黑月与那位驾驶师之间，他可以掌握到施彤生的动向。

对，施彤生。

明煌司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并不适合成为一名驾驶师，更不用说成为一个小队的队长了，这一切，都是他用自己的身体取悦那些所谓的高官们换来的。

所以他不会拱手让人，即使是黑月比他更加适合这个位置，他也不会像其他人提出。

为了更加接近施彤生，他必须爬到可以接近他的地位。

一定会杀了他，一定会……

会议上，明煌司人面带着默认的笑容，桌子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

咚咚——

外面传来了脚步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声。

黑月坐起来，看着门口，自己的裁决已经下来了吗？

走进房间的是明煌司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床上的黑月。

“克罗斯将军……”

突兀的说出一个人名，黑月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何明煌司人会突然提到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将军名字。

“驾驶Phoenix（凤凰）的是克罗斯将军。”

“哼！是吗，为了积累自己的战功，所以启动没有经过任何测试的战斗机，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结果却成为了双剑下的亡魂吗。”

黑月脸上露出冷笑。

整个军队中，充斥着钱财，权势，暴力等各种可以让自己爬升地位的东西，像黑月这种身份不明确有不会讨好高官的人，即使有再好的驾驶技术，也只能成为一名小小的驾驶师。

“那么……现在呢？”

黑月问道。

他并不知道明煌司人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看情况并不像是来宣布自己的处罚结果的。

关上身后的门，明煌司人走到黑月面前的椅子处，坐了下来。

“那个人……你认识吗？”

“那个人？克罗斯将军？”

黑月疑惑的看着明煌司人，不明白他在说谁，抑或是在装傻，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不，我是说那个驾驶师……”

看了明煌司人许久之后，黑月知道自己现在即使是说不认识，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认识，怎么了？”

“你现在是军人，就要服从军队的命令，他是你的敌人，是敌人，就必须攻击。”

“你来就是给我宣传这些曾在军事学校学习的东西吗？”

黑月挑了挑眉，轻蔑的看了明煌司人一眼。

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多有能耐，能够胜任队长的职位。不过在这样的地方，即使没有能耐，靠着其他的关系也能够爬升地位。

或是依靠金钱，或是依靠权势……

黑月打量着明煌司人的外貌。

眼前这个男人，或许还会依靠美色吧。

“不……”

别过头，明煌司人望着地面。

“他是你……什么人？”

姓名Saint，编号3E251，该隐系统的首席操纵师，在敌方的军队着有着仅次于施彤生之下的高贵地位……

明煌司人在脑海中回想着刚刚拿到的情报。

那个人跟眼前的黑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让黑月即使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要保护他。

“生命的存在。”

黑月回答着，看着明煌司人的身体微微的一震，额头上流下汗水，眼神有些紊乱的看着前方。

——司人，你是我生命的存在，灵魂的归属……

——看，这个是为你创造出来的……

——为你创造出来，融合我们彼此灵魂的机体……

那熟悉的话不断的重复在脑海之中，从回忆中走出，明煌司人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那个被称为该隐的战斗机，原本是为自己创造出来的，是施彤生为了两人灵魂的融合而创造出来的。

若是自己没有逃避，如今那战斗机上坐的会是自己，在施彤生身边的会是自己。

可是……自己无法做到不逃避，无法将一切放任不管。

明煌司人恐惧着，恐惧着施彤生那日渐增大的野心。

总有一天他会毁了地球的，明煌司人一直这样想着，然后逃开了，走进了敌方的阵营，即使是拼出自己的生命，也要结束掉施彤生的生命，结束掉自己曾犯下的错误。

“你……没事吧？”

看着明煌司人的表情，黑月不明白自己的回答究竟什么地方给了他这样大的震撼。

“啊、没事……”

“呐，我的裁决结果呢？”

“啊、那个还在商讨中……放心，那些人不会随意放弃你这样的人的。”

“是吗？”

看着明煌司人自信的表情，黑月笑了笑。

“那我先出去了……”

鞠了一个躬，明煌司人退出了房间，听着门外明煌司人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黑月依旧不明白明煌司人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情。

Ⅳ

——好痛苦……

眯着眼睛，修重楼看见站在自己身边施彤生的身影，抬起手，紧紧地抓住施彤生的手腕，眉头紧皱，心脏强烈的跳动着，就快要爆裂开来一般。

“好痛苦……”

“彤生……我、好痛苦……”

修重楼感觉得到从大脑不断的传送出信息，但是却有无法读取是何样的信息，只是不断的传送到全身，一阵阵难以忍耐的痛苦感觉。

头部很热，像被火烧一般的难受。

从头脑的深处向外燃烧着。

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起那个驾驶师的面容，黑色的发，红色的眼睛，那眼，满是悲哀。

心脏难以承受那传递而来的痛苦感觉。

为什么会悲伤？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如针扎一般的难受？那个人是谁？自己为什么会有着强烈的熟悉感觉？

脑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拒绝着自己的所有记忆一般。

查询记忆的最深处，也没有那个男人的存在。

究竟那个男人在自己的记忆中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着，核爆炸之前自己所拥有的这些记忆，确实是真正存在的吗？

修重楼不禁开始怀疑。

诸多的相抵事情，还有自己记忆中的误差，不断地席卷而来，如暴风般吹打着自己的头脑。

似有什么要被撕裂开来，然后里面埋藏的一切都会显现出来一般。

“彤生……”

修重楼粗重的喘着气，身体在病床上不住地颤抖着，手紧紧地抓着施彤生的手腕，在那白皙的手腕上印下红色的指痕。

“会没事的，马上就好了。”

施彤生焦急的看着不远处的调制药品的医生，用眼神催促他快一点。

看着修重楼如此的模样，若是再不快一点，或许该隐系统就会整个被摧毁掉，到时候不但智能系统无法感应，或许连修重楼也会失去所有的意识。

“唔……”

感觉到针孔刺进自己脖子处的血管，修重楼发出一声闷哼，身上的不适感渐渐消除了，身体变得轻盈，眼前一片光亮，不断地闪烁着光芒，画面从眼前一个个的晃过。

男人的脸，随着风舞动着的长发，身后是蔚蓝的大海。

——大海……自己有见过吗？

——只是在梦中，不断出现的海岸……

男人伸出手，嘴角勾起温柔的笑容，面向自己，灿烂的阳光在头顶散发着光芒，有点刺眼，修重楼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看不清楚男人的面容。

——楼，过来……

耳边如被轻风拂过一般滑过轻盈温柔充满着磁性的声音。

修重楼迈前一步，抓住男人的手，温暖的感觉，熟悉的感觉，怀念的感觉。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梦中？

修重楼抬头，询问着男人。

——你忘了我吗？楼？你忘了我吗？你忘了你曾最爱的我吗？

男人嘴角的笑容转变成悲哀的表情，天空的太阳被乌云挡住，一切是那么悲哀，心脏不住地抽动，似要哭出来一般。

男人放开了修重楼的手，就如小鸟瞬间失去了母鸟的保护一般，周身变得寒冷，在暴风雪之中裸身步行般。

男人渐渐走远，在金黄的沙滩上，留下一长串脚印。

——你不需要我了，所以我要离开……

男人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着。

记忆变得遥远，景色渐渐变得模糊，所有的记忆，如泡沫般烟消云散，渐渐被封闭在修重楼的脑海深处。

是的，他忘记了，忘记了这段记忆，渐渐被尘封，无法取出。

看到修重楼变得安心的表情，医生和施彤生同时松了一口气。

“已经要开始用加强的药物控制了。”

医生抹去了头上的汗水，将手中的针管放回原处。

“这也是没有办法，谁也没想到他的意识竟会如此的顽固，不知道他的记忆究竟深刻到什么程度。”

施彤生审视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出的修重楼的身体数据，完好无损。

“或许再动一次手术。”

“嗯？新型的该隐系统主控器完成了吗？”

施彤生猛然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医生，眼中露出欣喜的亮光。

“嗯，还差一点了，这次的该隐系统主控器完全以Saint的身体数据创造，所以应该不会在发生类似的事情。”

“是吗，尽快完成，我不觉得对方的下次攻击会等太久。这次他们可是拼了老命使出了秘密的武器呀。”

施彤生回想到自己见到那架的战斗机时全身心的惊讶。

若不是驾驶师的拙劣，与修重楼的身体数据并不配合的该隐系统或许根本就无法招架。

为什么对方会有那架机体？

那架……明煌司人创造出来的机体……

※※※※※※※※※※※※※

地球军基地的某处，黑暗的房间中只有一台电脑的屏幕发出幽蓝的光芒。

键盘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坐在电脑屏幕前的女人，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脑屏幕，另一方面，身体的每一处细胞尽力的感应着四周。

看着电脑上越来越大的读取数据，辛娅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快要蹦出胸口了。

虽然说该隐战斗机是用精神感应启动的智能系统，但是修重楼的反应太不正常了，那种经过她测试过后，对人体的精神几乎没有损伤的系统，为什么会对修重楼有那样的精神损伤？

辛娅怀疑着，猜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施彤生并没有将足够的数据交给自己，自己研究的或许只有摆放在那玻璃房中的战斗机，其他更深刻的东西则没有碰过。

辛娅若没有记错的话，修重楼才是他入军队时候的登记名，为什么被施彤生带去集训基地一段时间之后，就变成了叫做Saint的人？

修重楼究竟被带到集训地做了如何的训练？为何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完美的驾驶该隐系统？

虽然说修重楼的身体数据确实比起其他的人更加与众不同，但是还有很多人的身体数据与该隐系统的数据相符合，但为何他们经过如何艰苦的训练，都无法到达修重楼那样完美的境界？

辛娅注视着那缓慢移动的进度条。

辛娅的能力，用超乎常人的能力破解各种密码，与电子设备进行精神传递，所以她才能胜任该隐系统的测试员。

今晚是取得资料的大好时机，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虽然说打了胜仗，但是基地依旧是一片慌乱。

四周都是一片安静，辛娅听得到不远处的隔门外传来慌忙的脚步声。

因为是该隐测试员的身份，辛娅取得了任意进入数据库的权利。

或许施彤生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人能够破解掉终端电脑上的密码吧，所以才会有这样不谨慎的做法。

其他人了解的辛娅，并不是真正的辛娅。

她比其他人所了解的自己要强得多，读取电子设备的内部数据，直接从电脑中提取出各种数据，这是别人所了解的她，也是施彤生聘用她的原因。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还可以从电子设备中读取到所有隐藏的数据密码，并且一一破解。

没有人知道，辛娅曾经是FBI的密码破译人员。

电脑回档，主机箱中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辛娅看着那闪动的绿色小灯，马上就可以取得所有的资料了。

马上就可以了解到该隐系统以及修重楼的真正面目了。

屏幕突然变亮，辛娅颤抖的手将光标移动到数据库的图标上，双击，页面整个跳了出来。